公益圈#ME TOO#还远未结束
匿名主编按:
这是本号创刊以来的第一篇实名文章。这几天,公益圈#ME TOO#这面大镜子,照出了很多人的真实面目 ,并且影响到了媒体圈与公知圈。虽然匿名主编也对这些公益圈外的ME TOO事件保持关注,但是本号的定位在公益行业,相比于那些更具爆点的公众人物,我更关心的是,我们的行业能否具有持续的自省的能力。(所以请大家继续送本号的文章上万吧,是的,我不要10万+,上万就可以基本覆盖公益圈了)
公益圈#ME TOO#远未结束,事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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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机构里的每个成员都是营造性别平等环境的环节,一旦发生事故,机构领导更相当重要的一环。NGO反性侵不应该仅局限于抓几个人渣出来骂,更应该做更多更深的反思,每个人都不应该做帮凶。更要反思行业里“制造&膜拜大佬”这种机制,这跟性侵之所以流行&敢怒不敢言是有直接关系的。
一个关于谁营造了性侵环境的故事
赵海伶
我曾在2013-14年服务于中山大学中国公益慈善研究院(SOP)。看到一位前同事C在她的朋友圈里写的三次在工作期间被性骚扰的经历,也让我想起了一些与之相关的事情。
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不只在于给行业反性侵的讨论中增加一个案例。我要讲的是关于“谁营造了性侵环境”以及“谁帮助恶人得逞”的故事。对于公益机构内部组织环境的分析和反思,也许是让我们了解“性侵何以如此容易发生”的关键性一步。
2013年年底,我因为工作关系需要与中山大学Z院系合作。由于这个项目是由时任SOP执行院长朱健刚教授负责,他建议我跟他一起去一个饭局。那个饭局有Z院系的主要领导参加,可以正好介绍我认识接洽。在去饭局前,SOP的一个工作资历较深的同事突然问我说“海伶,老朱有说等会你要喝酒吗?” 我当时一愣,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答曰:“因为之前老朱带C去的一些饭局,有提前跟她说,等会是要喝酒的”。我当时心里一沉,一来我是酒精过敏体制,任何酒精饮品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事;二来究竟是什么样“重要的工作” 需要喝酒才能完成?
那场饭局至今回忆起来仍是历历在目。去到现场才知道,原来饭局组织者是曾任广东省民政厅副巡视员的 王先胜(副厅级),他女儿当时在中大G系就读但想转系去Z系,所以请了Z系的领导吃饭希望通融。现场约有10人左右,我和领导朱健刚其实是作陪的。除王的太太外,我是唯一女性。这场饭局从红酒开始,到白酒结束,从6点多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多。中间讨论的话题包括但不限于:组织新入学的博士生与系里的老师联谊,解决单身问题;博士生入学考试面试,有亲戚入围了希望多照顾等等。这些现象本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奇怪的是,这是我与王先胜第一次见面,之后与他也没有任何直接的业务往来,他却找各种理由频频要求我举杯给在座的领导、教授、副教授们敬酒(期间朱健刚因宣称要开车而滴酒未沾)。碍于情面,我勉强照做了几次。饭局结束后,我与朱、王以及王的太太一起步出餐厅,在一棵大树下告别。王先胜首先伸出手跟朱握手道别,接着又伸手过来,我本打算礼貌性地跟他握个手就算罢了,没想到他用两只手一下子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身体前倾(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摩挲起我的手掌心来。在昏暗的路灯阴影下,他看上去似乎是有点儿喝醉了,踉踉跄跄,但是我在饭桌上发现他其实酒量非常好。这样的握手简直太不合常理了,于是赶紧努力把手抽了出来。
那天我是坐朱的顺风车回家的。在车上我还有点儿为饭局上各种莫名其妙的事儿慌神,隐隐觉得王先胜这个人有问题,不干净。没想到朱先开口了,说让我带着更多“田野调查”的精神去这样的场合,这样能更融入气氛更放得开一些。很明显,他看出了我对这个饭局的不适应,于是决定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安慰”我。单从那个点来看,作为一个要去谈合作的机构负责人,朱健刚的态度似乎也是有点儿道理的?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几个月后我因种种原因选择辞去在SOP的工作,然而就在离职前的最后几天,几乎跟我在同一时间离职的同事C突然跟我说,她在工作中碰到一件事情,觉得很苦恼,想征求我的建议。我这才知道,C在不同的场合被王先胜“借酒起劲,搂抱,提出性要求,亲额头……”,几乎要被强奸;而这些恶心的事情的起点都是相似的,都是在于我们共同的领导——朱健刚教授,分别带我们去了不同但类似的饭局,将我们引荐给这个民政的官员。而这个看似“开明”的官员,以各种官方或者半官方的方式与SOP有着诸多的合作,为这个研究院站台。而我没有遭遇C那样严重的对待,也只是因为我碰巧比较幸运一点而已——没有在那个场合被我们的领导直接要求喝酒(因此不够“融入场合”),之后也没有直接的业务往来(C是直接跟他对接业务的)。
C找我谈及起此事时非常犹豫,一方面觉得此人可恶,而且想到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新的女同事要跟他对接,非常担忧;另一方面又怕说出自己的遭遇后影响朱健刚,影响SOP与王先胜之间的关系,影响业务往来。我当时鼓励她立刻跟朱健刚说明一切有关王先胜的胡作非为,不仅是为自己考虑,也是给机构领导提醒。C后来找了朱,但朱的回复喜忧参半:一方面朱支持她上诉,但同时也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是不是给别人留下了太随便的印象。
此事到此并没有结束。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跟一个同在广东公益圈工作多年的朋友B谈及此事,但并没有指明王先胜的名字。这个朋友几乎是立刻问我说:“这个人是王先胜吗?”我错愕,这才发现王几乎已经是臭名昭著的“惯犯”。我不知道朱健刚教授作为广东“公民社会”的代表人物是否早已听闻王的种种“事迹”;如果答案是是肯定的,那么我当时所在的那个饭局,将是个多么可怕的陷阱。我作为女性,作为SOP的员工,不过是那饭局上的一道菜而已。令人遗憾的的是,C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太多影响到朱健刚/SOP与王先胜的之后合作;稍微搜索一下“王先胜”和“中山大学”,就会发现彼此之间的合作、站台从未间断。
不少媒体报道都将广东视为“政府开明”,“官民共治”的样板,也因此才有了如此具有影响力的公民社会大佬。我理解,作为民间组织,要与政府保持合作而不是敌对关系有多难,而拥有一个对机构友好的政府官员多么重要。但在王先胜这件事上,却提醒我们“保持合作”和“献媚讨好”之间常常只是尺寸之隔。曾有朋友问我说,如今公民社会已经成为敏感词,朱健刚也远离广州,他也是受害者,还需要对此不依不饶吗?对此我的回复是:试图与权力眉来眼去的人最终也被极权所吞噬,而公民社会大佬在被塑造成受害者之前,他又何尝不是权力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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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伶文章涉及两位在公益领域很有地位的人物,王先胜和朱建刚。一位是民政系统的高级别官员,一个是名震一方的教授、导师。但她并没有把目的放在爆料或指控,而是为大家呈现了一个套路、一种默契、一个恐怖的潜规则。引导我们把目光从直接施害者的身上看过去,看到那些看似清白的献祭者……
简要更新一下(简而言之,都是无赖):
袁天鹏至今没有任何回复;雷闯你自首了吗;最无赖的是冯永锋,连回应文章都删了(是的,两篇都删了哦),这是要翻案哦;张锦雄没回应,邓飞写了个文革式的检讨书,但仍然没有对强吻指控做出回应;WWF机构层面回应直接翻译一下就是“调查过了,没证据,拉倒吧”,周非本人没有公开回应(但当事人爆出了他私下承认错误的邮件);霍庆川,刘国强至今还没有任何声音(没关系,今天的另外两篇文章,就是被二位骚扰的女生授权本号送给你们的礼物。)
他们在等。他们在等我们遗忘,到时候好“重新开启”。你们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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