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学人|赵稀方:《翻译与现代中国·自序》

赵稀方 海内外中文文学 2021-12-04

      赵稀方,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现代室主任。中国现当代文学方向,侧重翻译文学史、港台华文文学及后殖民理论研究。




  在中国,翻译文学研究一向被看作是外文系的事情,这件事情其实并非“古已有之”。阿英在编选《中国新文学大系》史料的时候,便收入了翻译的部分。当时的新文学史,如陈子展《中国近代文学之变迁》(1929)、王哲甫《中国新文学运动史》(1933)也都有翻译文学研究专章。1949年后,翻译文学变成了外国文学,于是与中国现代文学就脱离了关系。

  新时期以后,研究者对于这种状况不断提出质疑。谢天振先生明确提出:翻译文学不是外国文学,而是中国文学的一部分。王宏志先生也以外国“翻译研究”理论为参照,提出翻译文学属于中国文学的观点。的确,从语言上看,翻译文学是一种中文文学,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翻译其实与被翻译的国家没什么关系,它的生产机制及其影响都产生于中文世界,当然应该是现代文学研究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近年来观念有所转变,中文系的学者也开始研究翻译文学,不过外文系与中文系的翻译研究一向不搭界。2016年10月,我召集了一次有关翻译的学术研讨会,外文系和中文系的学者各占半壁江山。这种做法,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既然双方目标一致,何不取长补短,共同探讨呢?从效果看,应该说还不错。当时正在撰写此书,于是将研讨会的题目命名为“翻译与现代中国”。



  我最初接触翻译研究,始于后殖民理论研究。从萨义德的”理论旅行”、斯皮瓦克的“翻译的政治”、到Lawrence Venut, Douglas Robinson ,Tejaswini Niranjana 等有关语言与帝国及文化身份的研究,翻译研究一直是后殖民批评的一个重镇,这引起了我对于中国翻译文学研究的兴趣。

  我的第一本翻译研究的书,是2003年出版的《翻译与新时期话语实践》。这本书讨论的是文学,然而侧重于思想史,希望将翻译作为切入口,考察新时期以来中西话语实践冲突的过程。其后,我应邀参加了中国比较文学翻译研究会的佛山会议,开始进入外文系的翻译研究界,这才发现我的书在外文系有不少读者,还进入了课堂,这是我意想不到的,对我也是一个鼓舞。

  2009年,在《后殖民理论》和《二十世纪中国翻译文学史·新时期卷》两本书出版后,我决定往上溯源,探讨一下近代以来中国翻译的流脉,结果是2012年出版的《翻译现代性——晚清到五四的翻译研究》。这本书结稿的时候,我正在台湾东华大学客座,正在台湾的王德威先生认真地审读了书稿,认为“无论史料征引或理论辩难均有突破”,欣然推荐出版。可惜的是,此书的反应仍在外文学界,首先评论此书的是《中国翻译》,其次是《中国比较文学》。



  今年在我的博士生的答辩会上,有学者说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这有点说穿了我的心思。他看到,我近年来的博士生都在填补翻译文学史不同的点。今年王建丰博士论文的题目是《上海沦陷区的文学翻译》,正好接着去年郭刚的博士论文《上海“孤岛”时期的文学翻译》。俩男生都很下功夫,把相应时段上海的报刊翻译情况全部摸索了一遍。往前看,高云球做满洲国的翻译研究,赵社娜做海明威在中国的翻译,张琳做辛克莱在中国的翻译,往后数,侯杰正在做《东方杂志》的翻译研究,徐婷正在做同文馆的翻译研究。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把翻译文学史的主要部分清理一遍。这一想法是很渺茫的,我带博士没有多少年了,这盘棋注定要成为“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本书题为“翻译与现代中国”,以1949年为界分为上下编,旨在考察1949年前后翻译与现代中国文化建构的关系。篇幅所限,只能选取一些“点”,划出一条轮廓。既粗略展示翻译史的线索,也试图通过不同写法表现翻译研究的张力。鸟儿已经飞过,天空中大概不会留下痕迹。

  在这里,需要特别感谢谢天振先生的推荐出版。谢老师是国内翻译文化研究的领军人物,思想超前,不过有时候恰恰因为超前而不被人理解。我其实更喜欢的是谢老师的为人,他的心态既年轻又平和,从善如流,不知道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有时候,早晨醒来看到满地的积雪,或者从书桌上抬头面对正午的阳光,我常常会有老之将至的感觉,刹那间心灰意懒。谢老师已经年过七十,却一直生机勃勃。我和他联系的时候,他常常在路上,交流学术或享受生活。“在路上”是一种生活态度,我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本期责编:徐婷

视频 小程序 ,轻点两下取消赞 在看 ,轻点两下取消在看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