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ge | Human in Sacred Space Ⅱ

最高的完美掺糅一些黑暗，才能存在。

拉斯金

时隔一年多，再次更新Human in Sacred Space摄影系列，我对Human和Sacred Space的理解都不复以往，而这背后是自己的层层心变。

这一篇，以2018和2019两年冬天在科隆大教堂拍下的照片为对照，标记我身上的时间如何落在同一空间的不同位置。站立的地方变幻，因而我对光明和黑暗有了另一种凝视。

2018

2018年是一场逐光之旅。

年初跌入晦暗洞穴，一整年都拉着绳索向上攀援，渴慕洞口的光，如鹿渴慕水。至年末，终于踉跄抵达洞口。

正午时分，第二次来到科隆大教堂。光和颜色是体验教堂神圣空间的关键元素。我曾经在论文中写过新柏拉图主义「光的形而上学」对基督教美学的型塑。恰逢这一日光照充足，映出彩色玻璃窗的瑰丽灿烂。

新柏拉图主义的美学思想对我也影响深远。光是一切美的原理，光孕育出色彩，光耀现出事物的清明、灵动和穿透力。彼时我对神是光之源泉、是弥漫全宇宙流溢的光辉，深信不疑。这对光的崇拜里，暗藏着自我解救的渴望。

走到我熟悉的烛台前，看到点灯烛的人，总会想起《圣经》里的句子：「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生命的泉源由心发出。」

我想，这些身处黑暗的人们，虔诚地点起一盏灯，也是不放弃对内在烛光的追索。保守心，正是保守心里不烬的光。

2019

2019年是一段参悟黑暗之途。

第三次去科隆大教堂，第一次在夜里进入。冷夜里仰望教堂高耸的尖端，倏然生出惊恐和崇高之心。

没有白日的色彩华美，夜里的教堂人少，光暗，黑有自己的位置。在如是氛围里，不必故作一切都可洁净，可圣化，真好。

再一次拍摄点灯烛的人，不再强行去感受人们对光的朝圣，反而体会到那些身体里散发出一些暗质的迷离。也再一次想起《圣经》里关于保守心的句子。而此刻我的心，松弛，低哑。偏爱地面胜过飞升，偏爱平视人间胜过带着「灵性正确」的俯瞰。

不必强求自己一定从道德、哲学的层面进入宗教，我更加能体会宗教中面向多元的美学含义。我是指，生命意义的美学。

净化是生命，污秽也是生命。超越欲望是生命，纵情感官也是生命。赎罪是生命，罪也是生命。

生命之美，以黑暗本身的模样将其包纳，不为衬托或抵达光明。

离开教堂后，我写下诗几行：

未曾仰望苍穹之上的深渊
你如何明白
哥特之灵
只在暗夜苏醒

不作为光明的参照
不消匿于诸色的背面
黑影其存在本身
便是具足的意义

神圣与堕落
犯罪与救赎

绝望与希望

死而复死

轮回重生

皆为造物之作

因世之为世

故人之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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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