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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果的日与夜 ⅠⅠ:纳西喜宴

薛婧怡 野飞船
2024-08-22



食宴席

来阿纳果的第三天,遇到村子里办喜事。

向来对少数民族风俗感兴趣的我,闻此讯倍感振奋,很是期待参与一场纳西族的婚宴。

而傍晚来吃宴席时,并未感受到浓厚的民族气息,甚至几乎看不到穿民族服装的人。反倒让我想起多年未参加的故乡村落的婚宴,也是相似场景。

对这里的人们而言,欢庆的高潮还未来临,答案藏在夜晚里。




烛光里

饭毕,我们来老房子等候舞会开场。这一日全村停电,屋里的光源来自灯烛和火焰。另一位旅伴Samala也在这时抵达。

烛光里的每个人都好看得像是从卡拉瓦乔的画里走出来的,不过当然不是被选作门徒神情惊慌的圣马太,也不是被捕时忧伤悲哀的耶稣,而是酒足饭饱后露着浑圆臂膀、面色安恬的酒神狄俄尼索斯。

对,在篝火边温烤的,正是当地的白酒。

何以下酒?莫若音乐。于是歌声再起。

阿布是吉他手,大河是萨满鼓手,林长老是长笛手,强爷是非洲鼓手。新歌老歌轮番合唱,大笑里头掖着旧愁。从「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唱到「我站在烽火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而就在我们的集体声浪「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要冲破屋顶,穿透苍穹时——

嘭!这股豪气震裂的,不是天幕,而是大河的鼓。

大河抱着受伤的鼓,眉眼低垂,像小朋友看着被损坏的珍宝,惹人心疼。那一刻,想起夏天时大河说,在某个内在秘密转变的节点,她的小提琴没来由地崩断了弦。

她的乐器,如此真切地联通着她的灵魂。鼓面触目惊心的裂口,也许预言了一些新的流溢和新的开展。


last 2 pics by Samala


锅庄舞

入夜了,篝火接替太阳,成为院子里光和热的王者。

人们围成一个圈,欢快地舞出心中共有的韵律和秩序。默契的身体们肩挨肩,手拉手,幻化成一条井然前行的波浪。

见此景,我片刻都不能按捺身体的涌动,很快便融入其中,跟着眼前的火苗一起放肆跳跃。

一位纳西少年成为我的舞伴。我们来到了舞池中央,接纳全场的瞩目和喝彩。但其实没有人知道,那一晚我最深的快乐,与此无关。

只有我的身体清楚,她挣破了怎样漫长的冰封,才终于忆起,自己也是一条河。

只有我自己忘不了,在那么多渴望起舞的时刻,我曾无法舞。五年前,第一次来到云南,在泸沽湖边,看到围火跳锅庄舞的摩梭人,我无法舞;四年前,在爱丁堡宿舍楼下的音乐party,非洲朋友邀请我摇摆,我无法舞;三年前,在土耳其朋友的家乡,参加新婚前的女性之夜,从少女到老妇,所有人都无拘无束地跳舞,而我,无法舞。

终于都过去了。暗夜和寒冬都过去了。我的身体,已经恒久地活在春天里,可以轻松发芽,可以流淌,可以舞。

那一晚,我最深的快乐,来自于对舞蹈本能的荣耀。


last pic by 阿布


午夜前

舞累了,就去喝几口甜茶和啤酒。

而此时屋里,厨师们正准备着大锅米线,给人们在跳舞结束后享用。

篝火依旧旺盛,醉意已然很浓。酒,音乐,舞蹈,都是致醉的。

吃好喝好的我们,准备在午夜前回屋就寝了。

角落里,一只小白狗,静静地旁观了,这一切尽兴与喧闹。




摸黑沿山路走回房屋。电还没有来,我们点着蜡烛洗漱完毕。

躺在床上,汹涌奔腾了一整夜的身体之河慢慢平息,偶尔溅起一朵水花。

睡个好觉吧。第二天醒来,我们要徒步上山,那必定也是充满惊奇与发现的旅程。闭上眼的那一刻,我这么想。





 🌞 阿纳果的日与夜 🌕 

迷幻厨房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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