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使劲为“基因编辑宝宝”叫好
南方科技大学贺建奎所属办公室，门外介紹內容已摘除
并帖着印有「请勿入内，后果自负」南方科技大学盖章的提示条
一个贺建奎倒下去，可能有一千个贺建奎站起来。
而且，这个身家过亿的大老板贺建奎，在针对性法律条文缺位的现实情境下，可能根本不会倒下去。
随着新闻持续曝光，我们发现，编辑基因宝宝的真相，比想象中更糟糕：
其一，贺修改的“CRR5”基因，只能使人免疫某些亚型艾滋病病毒，但对部分亚型，例如AE亚型则无效。最近几年中国新报告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中，有50%左右患者感染的是AE亚型病毒。
其二，艾滋病病毒非常容易变异，仅靠敲除CCR5基因，很难一劳永逸。还有多项研究表明，人体CCR5基因的缺失可能增加感染流感、脑炎、西尼罗河病毒风险。死于西尼罗河病毒的风险甚至高上13倍。
其三，以当前基因编辑技术，无法确保只“编辑”目标基因。也就是说，一旦发生“脱靶”，会给人体带来不可预料的影响。其逻辑，就相当于修改电脑程序时，不小心改错一行。而这种几率是非常大的。
其四，贺试验中使用的CRISPR/Cas9是第三代基因编辑技术。以此技术而论，7月，英国一个研究小组在《自然-生物技术》杂志上发表论文，报告了由CRISPR/Cas9技术导致的基因组损伤和丢失，且这种现象在各类生物体上均存在。
2000年，英国、法国医生曾试图用基因编辑，治疗重症联合免疫缺陷病，却因插入基因无意间激活了与癌症有关的基因，导致多名患者罹患白血病。
其五，鉴于基因编辑的重重风险，已有20多发达国家立法，禁止人类基因编辑。我国虽未明确立法，但是科技部和卫生部联合下发的《人胚胎干细胞研究伦理指导原则》中明确规定，利用一串修饰获得的囊胚，其体外培养起不得超过14天，不得植入人或任何其它动物生殖系统。
而在这次试验中，下到深圳卫计委，上到国家卫健委，均未收到相关医学伦理报备。
实际上，早在2017年2月，贺建奎在其个人博客中还写道，“CRISPR-Cas9是一种新技术，我们需要更多深入的研究和了解。不论是从科学还是社会伦理的角度考虑，没有解决这些重要的安全问题之前，任何执行生殖细胞系编辑或制造基因编辑的人类的行为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甚至在2017年7月，在冷泉港实验室主题演讲中，贺建奎引用了1999年6月，美国少年Jesse Gelsinger因基因治疗而死的悲剧，提醒在座各位，要缓慢且谨慎地做人类的基因编辑实验。
讽刺的是，该年3月，贺就开始了艾滋病免疫婴儿的基因编辑临床研究。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位言辞自相矛盾，涉嫌合作伦理审查书作假的商人学者，冒着违法、违反人伦、牺牲一对女孩未来健康风险，做的一次“小白鼠”试验。
就在今天，在香港大学人类基因组编辑国际峰会上，面对几位同行质疑，贺建奎称：“对于这项工作，我感到骄傲，我感到非常自豪。”
事实清晰可辨，但在舆论轰炸之后，令人震惊的是，开始反弹出为贺叫好的声音。这些声音来源者，竟不乏许多有知有识阶层，甚至有人将贺建奎比作哥白尼、布鲁诺。
就连一向以理性、知性自诩的大V连岳，也旗帜鲜明站在贺建奎一边：胚胎在成为孩子前，没有自主意识，父母完全有决定修改基因的“权利”，别人无权指摘。
还有更多来自网友的“声援”。
更有许多网友，对来自学界的质疑进行了“诛心说”，将其斥之为“酸葡萄心理”。
匪夷所思！
如果贺建奎是以自身进行“编辑基因”试验，且自愿与全人类保持“生殖隔离”，那我会毫不犹豫，将其比作为科学献身的新布鲁诺。
可惜，贺的代价是别人的孩子。成功后，功名归己；失败后，风险由她们承担。这是何等强大的“勇气”，是梁静茹给你的吗？
比贺建奎更可怕的，是前述埋藏在人群之中，打着各种“理智”“进步”旗号的认同感。在有一群人这样的“共识”下，即使今天没有贺建奎，明天也会有张建奎、刘建奎迈出“敢为天下先”的一步。
为了进步，为了利益，那一对无辜婴儿，就可以被随意牺牲——其逻辑，和20世纪初，曾经贻害欧洲的法西斯论调有何差异？
还有人说，宽容，是对科学进步应有的胸襟。这是科幻小说里应有的“胸襟”吧？
且以贺建奎最崇拜的大师爱因斯坦的话来评判。
“关于真理的知识本身是了不起的，可是它却很少能起指导作用，它甚至不能证明，向往这种真理知识的志向，是正当的和有价值的。”
那么，什么才是科学技术的价值标准呢？
爱因斯坦回答，“一切人类的价值的基础是道德。……新的科学革命，已经把科学家的社会责任，这个道德问题，极其尖锐地提到议事日程上来。……生命是神圣的，也就是它的价值最高，对于它，一切价值都是次一等的。”
显然，在爱因斯坦看来，科学技术就是一把刀，唯有合乎道德才是被肯定的；而违背人伦的用刀，不过是需要尽快被遏制的暴行。
对照爱因斯坦所说，可以发现，国人在科学素养和逻辑能力上的严重缺失，国人在伦理教育上的整体“伦盲”。正如全国人大先发贺法律委员会委员孙宪忠感慨的：这样的试验在我国出现，是因为我国科学家没有经受生命伦理教育、人格伦理教育。这个教训实在惨痛。
人伦教育缺失之下，他们无法意识到，在很多领域，并不存在什么争议、突破的“自由”。特别在违反人类基本价值时，其本就该被道德共识所遏制，更何况，其为法规所不容！
比如在欧洲，对法西斯言行采取严厉态度。意大利球员迪卡尼奥，曾在球场上两度行法西斯礼，并秀出墨索里尼文身，这一动作引起球迷和媒体强烈谴责，最终，迪卡尼奥被国际足联逐出职业足球。2017年，两名中国游客在德国过会大厦行纳粹礼拍照，被柏林警方逮捕……他们估计很难想象：这在我国，算个什么事吗？
对照之下，在我国，关乎漠视人道、人的权益乃至生命的冷漠言论仍比比皆是。某一凶杀案曝光，会有很多人底下叫喊，怎么不去杀XXX；今年9月，温州一家长杀害儿子同学，竟有很多家长拍案叫好。
甚至在一些国内论坛上，在年轻一代中，流传着崇拜希特勒，为纳粹德国招魂的论调，其逻辑不过一句简单的“崇拜武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种情形下，牺牲两个女孩的健康风险，来促成科学的“进步”，似乎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事了。
也正因为此，在基因编辑婴儿风波促进相关立法之外，恐怕更深的反思，还是教育层面对生命教育、伦理教育的重构与推进。
重审人的价值，认同任何一个人，无论他的出身、地位、财富，肯定他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这是文明国度需要跨越的最基本的门槛。
唯有在这种共识之下，个人权益才可能得到保障，弱者才有望被呵护，强者不被憎恨，每个人都能够被作为人来公平对待。
且以电影《我的名字叫可汗》里的台词收尾吧：
一个无辜者的牺牲，其代价等同于全人类的死亡。
不要再为无耻的行为叫好了。每多一个点赞，不过是让我们刷新，在创造冷血和无耻下限方面，我们有着何等超“人”的能量。
且让这些声音充分扩散。越来越多的“叫好”，愿能激起教育层面阵痛：救救孩子，救救未来的露露和娜娜，救救未来的贺建奎，救救未来那些可能为其摇旗呐喊、甚至递刀的“我们”。
作者：酌月
编辑：虫子 审核：酌月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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