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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鸡殇”与绍兴“猪殃”

秦鉴君 秦鉴 2019-10-05

民以食为天。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事比“天大的事”更大了。


说小了,这个“食”,是指食物。往大了说,食可以说老百姓 “混口饭吃”的生产资料。无论哪个“食”,都关乎民本。不可擅动,不可妄动。

今天说两件和“天”有关的事。



第一件,是商洛洛南失踪的中学教师闫进军,“找到了”。


这是一条迟来的信息,源自公号“呦呦鹿鸣”。洛南古城镇中联村盘岭组村民,60岁的张桂花向其讲述了遭遇。


闫进军是她的儿子。


2014年,闫在该镇姜村租了一个废旧养猪场。贷款几百万元,租期10年,打算养鸡。


“按照洛南县环保局、农牧局整改要求,建了粪便晾晒大棚……等设施,做到雨污分离,无露天粪便,种养结合,属于现代化无污染标准化养殖场,养鸡规模达到12000余只”。


如果这个说法属实,显然,闫进军在努力配合“环保”要求。


雄心勃勃,志在创业。孰料2018年9月,县政府将养殖场所在地划为禁养区。


于是,以环保之名,养殖场被强制关停。


那正是产蛋高峰的时节,蛋鸡无处可去,只能廉价处理。


关停后,张桂花说“(镇里)承诺帮助我们重新租赁场地建厂房,关停就没有下文了”。


令她不解的是,“强关理由是养殖场距离古城镇玫瑰小镇旅游景区近,但玫瑰小镇是2016年才开建,且占用地近2千亩,没有地权,合法吗?”


更令人心急如焚的,是钱的问题。


看到闫家“生产”难以继续,那边民间借贷者、信用社纷纷上门讨账。


拿什么还钱?


5月3日晚,这位中学教师离家出走,手机关机,失联。


近10天后,人们在老家附近沟里的一棵核桃树下,找到了他,的尸体。就这么走了。


四十不惑。1979年出生的闫,在40岁这年,钻进了“想不开”的“死胡同”,留下没有工作的妻子,两个孩子,一个9岁,一个1岁,300多万债务。

闫进军曾是位很有想法的创业者。


在2011年12期《中国畜禽种业》上,他发表过一篇论文《地方土鸡的山地放牧试养观察》。根据该县镇寺坡镇的养殖经验,他用90天试养2000只土鸡,结论是,该模式可以推广。


大概,正是这一发现,促发了他的创业梦。


人到中年,这或许是他的不信命的最后冲刺。然而,梦想的花朵刚刚开放,就听见被碾碎的声音。


公众号曝光后,我网上搜寻新闻核实,发现当时确曾有报道。



遗憾的是,新闻永久停留在了这个节点,没有后续。


我们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是记者忘记了跟进,是报道没有被上网;还是人最后找到了,感觉没必要讲述。若非头部公号“曝光”,我们甚至不知道有过一个闫进军,他曾经来过,奋斗过,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件事发生在浙江。


浙江天天田园集团公司董事长葛云明,这位从业四十年的“养猪大王”,在两个月前,失去了他的最后一个猪场——平江万猪场。


葛是绍兴生猪产业协会会长,他的猪场生猪在栏数一度达到16万头,是绍兴最大猪场之一。2005年,时任浙江省委副书记还曾前往调研,盛赞:“这里为浙江省的生态养猪,作了样板。”


过去四年,这些猪场都陆续关停了。


养殖业是污染大户,葛云明心知肚明。为跟上环保的高标,2008年,“我们就投了几百万,按照美丽猪场要求,将污水纳管,这是浙江省第一家养殖场污水进管排放的企业。……2016年,我们自己投资建了污水处理厂。”


饶是如此,还是不行了。葛云明的猪场处于“禁养区”。


2016年底,葛云明将所有生猪半价处理后,关停猪场。


从2004年到邳州,总共投资1.3亿。奋斗12年后,亏了3000万。


按照规定,猪场要补偿7000万。“但邳州是不发达地区,官方说对不起,钱我们拿不出来。”


邳州猪场关闭后,剩下猪场陆续被关停。最终,葛云明只剩下最后一座猪场,也是他起家之本——平江万猪场。


葛云明想保住最后一线希望。猪场做了所有环评改造。“我问政府,我们哪里做的不对,但政府去年9月20日下了强制令,必须在12月30日前关停。”


“政府关停平江万主场,是为了让平水成为绍兴真正的‘后花园’。养猪场,注定要为更高水平的生态环境质量让路。”


今年6月28日,平江万猪场关停。


今年猪价为什么贵?葛云明说: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大规模关停猪场。


他以绍兴为例。2014年以前,绍兴生猪在栏数200万头,如今,根据他掌握的数据,生猪在栏数已经减至70万头。这几年猪场关掉了三分之二。


关闭猪场时,葛云明和领导争取。据他回忆,领导说了这样一句话:


香港不养猪,猪肉吃得比我们好。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多年前,有朋友想创业做养殖。父亲跟他泼冷水,“家有万贯,带毛不算”。


什么意思呢?带毛的,就是指鸡鸭鹅、猪牛羊等禽畜,不能算“财富”。任你养再多禽畜,别管当年市场如何,一场疾病,它们就随时“归零”。


如今,这位朋友很庆幸听从了父亲的劝阻,没有“以身犯险”。


过去,人们对风险的理解很朴素,只停留在禽流感、猪流感、猪瘟这些传染病。于今来看,再凶猛的病菌病毒,哪里敌的过朝令夕改的违法执法?


病菌病毒可以预防,可违法的粗暴执法是不可预料的,任你是亿万身家的老总,又能奈之何?


产业遭遇的一切,终会通过时间,反馈到每个走进市场的人。


如今,连续上涨的猪价,成为全国痛点。


9月6日,生态环境部、农业农村部联合召开规范畜禽养殖禁养区划定和管理促进生猪生产发展视频会。


会上,环境部部长李干杰强调,各地要在省级人民政府领导下,积极主动开展禁养区划定范围过大、限制散养户、不允许建设“通过粪污资源化利用实现无污染物排放”的养殖场等违法违规问题的排查,建立分县工作台账,全面核实禁养区有关情况。


李干杰还强调,要一并排查以改善生态环境质量为由,限制养猪业发展或压减生猪产能等问题。要做到立行立改,坚决、迅速取消超出法律法规的禁养规定和超划的禁养区。


说到底,是要杜绝“一刀切”违法乱象。

环境治理本是善政,但不加甄别的“一刀切”,却在污染善政本身。


它漠视了“有过则改”与“屡教不改”是有区别的;它忽视了“科学引导”,助力养殖排污向有机肥料转化,实现“产业升级”的可能性,如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吉炳轩所说,“应在粪便处理上想办法,而不是毁鸡舍扒猪圈。”


在崇尚“以人为本”的今天,葛云明的故事令人惋叹,闫进明的遭遇更令人痛心。


没有什么,比“天大的事”更大了,正是部分权力服务意识丧失,才有了各地此起彼伏、荒唐又真实的“滥管滥关”。它伤害的不止养殖者和广大民生,它更打了政府公信力的脸。


就此而言,此次因为猪价上涨引发的“规范养殖”反思,不止在于如何重审养猪户,也该面向所有为环保所困的养殖从业者。


回到“民以食为天”,它出自管仲。全句是,“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能知天之天者,斯可矣。


试问肆意妄为者,谁可曾想过天怒的后果?违法者,无论是肆意破坏环境者,还是恃权无度的执法者,皆当付出惨重的代价。


作者:酌月
编辑:Tomoto 审核:Linn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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