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现实主义剧集什么样?浙江卫视《小欢喜》就是一份“参考答案”
导读
如果要给《小欢喜》的印象标签排个名,“真实感”恐怕会被顶到榜单第一。正在浙江卫视播出的这部剧,不仅在很大程度上刷新了现实主义剧集的标尺,更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范本启示——现实主义风貌,为什么对好剧至关重要?
文 | 三秋
收视率连续破1,登顶同时段冠军;豆瓣评分高开高走,目前已上涨至8.3分。正在浙江卫视热播的《小欢喜》,同时坐拥着全民盖戳级的真实感和全民热议级的话题度,这样的“盛况”,已然是2019年剧集市场的一抹亮色。
聚焦亲子关系,抓住生活痛点,辐射社会现实,《小欢喜》延续了前作《小别离》的优良品质,在内容上精雕细琢,在呈现上可圈可点,在细节上更是无可指摘。所有的努力都指向一个探索方向,那就是:讲好现实主义故事,在真实中点燃温暖与希望。
扎根生活
撑起“现实主义”的风骨与姿态
一部优秀的现实主义剧应该是什么样?它至少要具备以下两个特征:
逻辑,是一部现实题材剧应有的风骨。“为了剧情而剧情”是伪现实主义创造的叙事逻辑,真正的现实主义剧集却不一样,必须坚守的底线就是不践踏观众的智商,每一个人物、事件、线索都要依据现实生活的法则形成自洽逻辑。
开播伊始,《小欢喜》便彰显出鲜明的现实主义气质。一次“高考誓师大会”预备会议交代了故事背景,也牵出两种教育观念,更为第一个小高潮“蹲班风波”埋下伏笔。方一凡的手机直播一下子将几个孩子串在一起推到台前,并且牵扯出打架风波:好奇法拉利又血气方刚的方一凡,和浑不怕事又拽的季杨杨理所当然地打作一团,怎么办?叫家长!于是两个男孩子的家庭背景被牵引出来,顺理成章地承接上“蹲班风波”,而后季杨杨的爸爸调回当地,妈妈刘静为此想要租房和孩子一起住,与另一主角家长宋倩的碰面就再自然不过了。
每条线都牵扯甚广千头万绪,但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缠得丝丝入扣;每个人只分得寥寥几笔,却迅速为人物勾勒出鲜明的轮廓:能刚敢怼的童文洁,佛系“养老”的方圆,“跳跳虎”方一凡;“学霸”也是方一凡铁哥们的乔英子,泼辣干练的“教育达人”宋倩;知性温柔的刘静,一心为公的季胜利,“公子哥”季杨杨……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有观众质疑说学生开法拉利进校园本身就很魔幻,但这一事件在随后的剧情中得到了较为自然的回应,当季胜利神色黯然地跟刘静说“今年的常委名单下来了,没我”时,你还认为这是一个偶像男主耍帅事件吗?
细节,是一部现实主义剧应有的姿态。细节是什么?它为剧中人物充盈血肉,覆上皮肤,成为独一无二的“人”。《小欢喜》中方圆为金庸逝世的一场大哭成了可圈可点的桥段。彼时方圆中年受挫,被辞退也就罢了,但整个部门只有他一个人丢了工作。方圆去公司办理辞职之后喝了酒,得知金庸先生去世的消息,突然崩溃。他说的那段话至今让人印象深刻:“我特别难受,知道嘛?金庸先生怎么突然就走了,我从小就想当一个武侠知道吧?仗剑走天涯,我觉得我最损我也得当个令狐冲,杨过,张无忌那样的大侠。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岳不群了我。”
原来最无奈是成年人的世界,连哭都要找个合适的理由隐秘进行。
这样细腻的笔触让剧中生活流动起来,不再是镜像,也不是一潭死水,而是可触可感,与我们的生活一同被时间推着前行。大到环境背景,小到琐碎物件,剧集细致地堆叠出生活的质感。要滋养出这样一个足够真实、有力的故事,它的根系得深而有力,才能从现实中汲取出丰沛的养分。创作《小欢喜》时,导演汪俊带着团队走访了上百个家庭,编剧&演员黄磊也“现身说法”提供了很多“身边发生的事”,并以这些素材为原料提炼出故事中三个家庭的模型,成为全国千千万万个“高三家庭”的现实缩影。
这也是为什么《小欢喜》有这样的自信,“在细节上或者在很多桥段上面是别的戏所没有的”。
深入人心
结出名为 “爱”与“成长”的果实
如果将一部剧集的制作过程比作“种树”,那么它与观众发生交集的过程就好比“开花结果”。许多剧集连枝叶都来不及伸展到观众心里,更不要说花和果;但《小欢喜》不一样,它盯准了“高考”这个全民性话题,也有足够的能力将它延展为一个全民性议题。
反映教育的剧集不少,但如《小欢喜》这般几乎得到“全民真实盖戳”的凤毛麟角。在大部分剧集中,对校园生活、家庭生活的刻画具有相当的还原性,但总让人感觉缺点什么或隔了一层,原因就在于这些家庭也好、学校也罢,都高高悬浮在现实生活之上,让所有的细节都失去了意义。高考不只是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学校的事,更是辐射整个社会教育、家庭、文化观念等多个层面,也就是说,“高考”从来不是一个独立的青春疼痛事件,要真正讲好这个故事,需要把它做成一个 “链接库”,让一言一行、一事一物都能映射出当下社会生活中某个群体共有的记忆与感触。
比如以方圆、童文洁为代表的中年危机。方圆失去事业心惨遭职场法则淘汰,童文洁信错了人不仅失去晋升机会还要被“背叛者”踩在脚下,人到中年,要么拼一把东山再起要么退一步给“前浪”拍死,哪一条路都不好走。
再如以宋倩为代表的单亲妈妈,在自尊和爱之间两难挣扎。一直觉得宋倩就像一只玻璃瓶,乔卫东就像一朵玫瑰花,当他插在瓶里时是风景,但他离开,所有供养花的水就发酵成苦涩的眼泪,她用细长的颈锁住眼泪,也锁住她的海鸥——乔英子——的喙,不让她尝到肚子里的苦涩,也不愿意放她追逐蓝天,害怕一松口就一塌糊涂一无所有。
又如方一凡闹着要艺考,季杨杨渴求着赛车带来的风驰电掣……对于孩子的兴趣,父母的反应很真实,童文洁先是断然否定,又自行查找艺考的资料;刘静表情有一瞬凝滞,但仍然温柔地迂回劝解季杨杨去考大学。选专业还是选兴趣,随大流还是不走寻常路……不同的观念因爱而碰撞。
只要把握住这种视野,故事就不会做成了“浮空岛”,才能最大限度地抓牢它所反映的生活。
故事大气的站位也意味着其中势必会容纳更多元的价值观——老师的、学生的、家长的,这是《小欢喜》的价值所在,也是现实主义剧集的魅力所在。但当这些差异巨大甚至彼此对立的价值观被装进“故事”这个狭小的样本皿中时,它们的冲突、博弈必然会更尖锐、复杂,但《小欢喜》的高明之处就是站位不站队,平等的深入每种价值观背后,用讨论的态度呈现出每一种观点,把思考评判的权力交给观众。
视野的广阔、视角的平等让《小欢喜》获得了打开不同圈层观众心门的钥匙,每个人看《小欢喜》时都很难不想起些什么。这些不同的滋味里,总能汇聚出两个思考主题:爱和成长。
爱是人与人之间善意的联结,但它总难免被扭曲成不讨人喜欢的样子,尤其是亲子关系。刘静说“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相信许多观众都在不同场合听过不同版本的类似表白。但当这些表白被说出时,有多少孩子像季杨杨一样不屑一顾,又有多少父母像季胜利一样焦灼又无助。血缘是斩不断的羁绊,有它作保,亲子关系本该是世界上最牢不可破、最全心相托的关系。但为什么,偏偏是亲子矛盾总有故事可说?是不是我们双方——不仅是父母还包括孩子——都对这种说法太过自信以至于失去经营关系的上进心?
黄磊在解释“小欢喜”的时候曾说:我们这代人的生活就像在打怪过关,人生会有很多坎,但人们每过一道坎之后,都会拥有一份小小的欢喜。但恰恰很多时候,我们只顾着欢喜,却忘了保持清醒:成长是一辈子的命题。“考上重点高中你就轻松啦”“考上好大学你就胜利啦”“找到好工作你就是人生赢家啦”……我们成长过程中总是听到这样的表达,描绘出一幅一劳永逸的美好图景。但看看从《小别离》到《小欢喜》,里面的每个人在人生每个阶段都有操不完的心,你以为考上高中就轻松了?你以为成为父母就不要进步了?
孤注一掷总不如步步为营。
市场与平台双发力
“中国蓝”以规模化内容矩阵培育现实主义土壤
要滋养出《小欢喜》这样的现实主义精品,一要回应市场呼吁,二要契合平台气质。在《小欢喜》之前,早有《小别离》已在浙江卫视热播——如此“现象级”的呼之欲出并非偶然。
当下,现实主义题材成主旋律是必然趋势,观众吃腻了“快餐式”文艺作品,急需“有嚼头”的营养餐,而来源于广阔的社会生活、被真诚的观察和真实的情感滋养出来的作品,才能引发深入的思考和深切的共鸣,进而反哺社会公共议题的推进。
对于“大剧见长”的浙江卫视而言,选剧一直有其自洽的逻辑,秉持“四个担当”的原则同时,找到更多与大社会、大时代有情感连接点的作品。所谓“四个担当”:首先就是价值担当,选择的作品要能弘扬社会主流价值,传播阳光向上的正能量;其次是内容担当,内容为王一直是影视作品不变的生存法则,以质量取胜,才是作品赢得市场的关键;第三是“颜值”担当,这里的“颜值”不是“看脸”,而是从拍摄、美术到后期制作都要达到一定的水准;最后是阵容担当,好故事,还要配备合适的阵容才能呈现出最佳状态。
今年的“中国蓝”,同样是“现实主义”领衔,紧扣时代脉搏的剧集作品占据大半江山:《都挺好》是毫无疑问的2019年爆款,后又有《带着爸爸去留学》掀起热议,《小欢喜》接棒来袭;下半年还有精品力作《陆战之王》《在远方》《奔腾年代》即将登陆“中国蓝”剧场。
接棒《小欢喜》的《陆战之王》,从现代坦克兵的视角切入,以极强的专业性展现出当代中国的军队建设成就,谱写新时期的强军战歌;《在远方》塑造了一位底层快递员姚远,讲述了在电商物流与互联网的创业方兴未艾的时代,他如何发现商机、追逐梦想,最终闯出一片天地的故事;《奔腾年代》则以年轻技术员常汉卿和战斗英雄金灿烂为新中国电力机车的研发创新奉献毕生精力的故事为切入口,以恢弘篇章展现我国电力机车奋斗史。
“现实主义”是成就精品力作的不变线索。有了这些可期的作品里所即将释放出的艺术能量,以及进而触发出的社会情感共振,一轮又一轮的话题热议才能不断发生在我们身边,拥有国民性的国剧才能真正走得久、走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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