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课堂活动*教师定力=课堂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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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活动✖教师定力=课堂活力

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  周彬

      在众人的印象中，课堂的沉闷挥之不去，谈到课堂几无生动活泼的趣味。其实，随着课程改革的深入人心，虽然今天的课堂还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活泼的元素还是增加了不少。如果说课改前我们最操心的是教师没有搞活课堂的想法，那作为课改后的今天，最操心的是教师有没有搞活课堂的能力。要让教师的课堂真正活起来，要的不仅仅是形式上的动起来，还要内在的学习有力起来。今天那些大放异彩的公开课，处处显现出课堂活动设计的精妙之处，哪怕是完全陌生的学生，也可以让大家投身于其中，但这样的课堂又具有多大的教育意义呢，它的形式与它的教学目标是否相一致呢，这样的一堂课与教育目的又相隔多远呢？

      一、有了活动并不一定有活力

      一堂死气沉沉的课，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评为一堂好课；但一堂活泼的课，也不一定就会比死气沉沉的课好，它有可能大大地好于死气沉沉的课，也有可能大大地差于死气沉沉的课。

      当我们的课堂总是死气沉沉的时候，自然把课堂的低效归因于课堂形式的单调；但有了课堂的活泼以后，并不必然就能提高课堂效率。

      课堂活动是一把双刃剑，如果设计得到位，可以大大提高课堂效率，但如果设计得不到位，反而会伤害课堂效率。课堂活动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让学生在课堂中活起来，更重要的是要让学生在课堂上的学习变得有力起来，此处的有力既包括身体上的有力，还包括学习思维上的有力。

      要让学生在整堂课都保持学习活力，并不是课堂活动的形式，而是课堂活动的目的。学生为什么要听课，这是每一位教师都必须思考并予以回答的问题。如果单纯把课堂目的理解成掌握学科知识，这样的课堂目的的确对学生不具有吸引力。课堂目的肯定包括掌握学习知识，但还包括很多被我们忽视的东西，比如学生在课堂中的群体归宿感，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自我价值认同感等等。经常在课堂上发现这样的情况，教师向学生提问，但等到学生回答问题后，教师的后续讲课又和学生的答案无关，相信这样的活动越多，学生离课堂反而越远，因为他只是感觉自己被教师利用了，而自我的价值并没有得到认可。

      对于课堂活动本身，也并不是所有的课堂活动都能够激发学生的学习活力，关键得看学生在参与课堂活动之后的收获与表现，而不是看学生在课堂活动中的活泼程度。

      曾经听一节数学课，老师让同学们讨论一道题目，班级热闹不已，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最后老师自己也没有得出一个结果。下课后问老师，为什么会花这么长的时间让学生讨论一个没有结果的问题，他说这样讨论的结果就是为了培养学生的多元思维和创新能力呀！

      还曾听过一堂作文课，老师把学生分成两组，两组分别描述鲁迅的外貌；写完后彼此不交流，但交换自己的写作成果，在借鉴别人写作方法的基础上再修改自己的成果。如果反复了两三次，教师用最终学生的成果作为课堂评价的对象。整个课堂表现得安安静静，也看不到同学间的互动，但正是这种思维上的互动，让同学们对这样的作文课乐此不彼，收获自然也是满满的。

      二、用课堂活动展现教师定力

      教师这个行业，是一个挺委屈人的行业。常话说得好，你要给人一瓢水，你自己得有一桶水。用这句话来鼓励教师努力学习是有用的，但当我们正视这句话时，会觉得教师实在是够委屈的，当你辛苦地准备了一桶水，而学生也就只需要你一瓢，这个工作成本也太大了一点。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正因为教师准备一桶水而学生只要一瓢水，所以教师也就没有了兴致去继续准备更多的水。因此，要提高课堂教学效率，既需要教师不断地武装自己，这样可以让教师在课堂教学中更有定力；还需要教师找到更多更好的方法来展现自己的知识与能力。

      当教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之所以不容易，并不是因为课不好上，而是要把课上得更好，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我们是搬运工，当今天锻炼好身体，那么明天就可以搬运更多的东西；如果我们是车工，当今天掌握了一种新的工作技法，那么明天就可以在工作中表现出来。可是教师就不是这样了，哪怕你今天把高考题考了满分，你明天上课也不见得就有什么进步；哪怕你今天从别人那儿学到了十种教学方法，明天也有可能一种也用不上。可是，如果因为用不上，我们就不再完善自己的知识结构，就不再丰富自己的教学方法，那我们就永远没有提高课堂教学水平的机会。

      面对课堂这块难啃的骨头，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相信上每堂课都会是一种挑战，可你越把课堂视作挑战，你上好课的概率就越低；只有储备了足够实力的人，在课堂上才会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眨眼”的定力。很可惜的是，正因为把课上得更好的成本是如此这高，成功的时间是如此之长，绝大多数教师选择了静观其变和维持现状而已。殊不知，当你静观其变时，你就得忍受课堂教学对你的每天的挑战，毕竟教学定力来自于你长久的积累，而不是应付型的策略与方法。

      要形成定力，固然不能对策略与方法寄予厚望；但要展现定力，要把自己桶里的水倒出来，掌握足够多的策略与方法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了。

      对教师来说，只是从学科知识的多与少来讲，是足以应付学生的需要的；但问题是教师倒出来的学科知识，却难以满足学生的需要。

      对学生来说，并不管教师自己储备了多少知识，关键是在教学活动中教师能够给予他们什么样的帮助，这就是教师能够倒出多少知识，甚至是教师储存的知识沉淀出了多少实践智慧。

      因此，课堂活动并不是课堂教学的目的，而是实现课堂教学目的的手段，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教师觉得在沉淀定力上太难，因此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课堂活动的设计上，所以才出现目前把课堂活动教学定力之上，出现活动在课堂中反仆为主的现象。

      三、用教师定力提升课堂活力

      同课异构已经成为当前学校教研中最为时髦的形式，每每参加完这些活动，教师们非常热衷于比较上课者活动设计与教学方法的优与劣，却对上课教师的知识结构与人生阅历只字不提。对此，深感大家也就把这些的同课异构仅仅当成了活动的比较，而忽略了课堂背后教师能力与素养的差异。这样的活动并没有把教师引向自我定力的修炼，反而让大家过度关注课堂活动的设计与教学策略的选择，这只会把课堂教学引向“更多的活动”，而不是“更富教育意义的活力”。只有教师拥有了更系统的学科观，有了更生态的方法观，才可能让课堂焕发出真正的活力来。

      活动只会让人动起来，而一系列的活动才会对人的塑造产生教育意义。把学科教学割裂成一堂一堂的课，在这些课与课之间找不到有机的联系；把一堂课割裂成一次一次的活动，在这些活动间找不到有机的联系，这样的学科教学会显得非常的热闹，学生从一次活动到另外一次活动，教师也忙于设计不同的活动，但这样的学科教学往往会迷失在这些活动中，从而把预先的学科教学目标遗失了。但要把一次一次的活动串起来，要把一堂一堂的课串起来，对教师来说，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活动的方法与课堂的策略，而是学科的系统把握和真正的教学智慧，这就是教师的教学定力了。此外，在课堂中与学生交流的话题与问题，如果只是一问一答，也只是让学生参与而已；只有这些话题与问题形成教育链条时，才会对学生产生持久的教育影响。其实，当学生在课堂中越是积极参与活动，教师越要有足够的定力来引导活动，可以用教师的活力来激发学生的活力，但只能用教师的定力来提升学生的学习活力。

      以前有位英语老师问我，她班上既有考九十九分的，也有考九分的，她上课应该照顾哪一类学生。我回答道，关键是你上课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上课是为了普及知识，那可能既不是照顾九十九分的，也不是照顾九分的，而是尽可能地照顾你自己，把你想讲的都倒出来；如果你是为了拔高学生的认知，那可能就要更多照顾九十九分的；如果是为了补差，那自然就需要更多照顾九分的。

      因此，课堂教学活动并不是使用了哪一种方法，实施了哪一种活动就成功了，关键是使用的教学方法与组织的教学活动是否有利于教学目标的落实。有时一种教学方法或者一项教学活动可以实现几个教学目标，有时一个教学目标需要几种教学方法或者几项教学活动来实现，要把握教学目标与教学方法、教学活动之间的关系，除了要求教师要有设计教学活动的能力，更要求教师有把学科教学目标与课堂教学活动结合起来的智慧，而这样的智慧既不是靠掌握学科知识就可以得到，也不是靠对课堂教学活动策略的掌握而获得，这需要教师的坚持不懈的学习与潜心研究，这就需要教师的定力了。

       课堂教学一定要有活力，只有这样的课堂才能够吸引学生，也只有这样的课堂才能够持续下去。但是，在不同教师的课堂中，哪怕采用的是同一种教学方法，哪怕组织的是同一类教学活动，它所呈现出来的课堂活力水平与层次却完全不同，这和教师的素养与智慧有关，这就看教师的定力了。今天的课堂教学，尤其是展现给他人看的公开课，缺的不是课堂活力，而是有品位的、有效率的课堂活力。课堂活力总是以教师的定力为基础的，当教师定力浅了，那么他的课堂越是活泼，越发地显得庸俗；如果教师的定力深了，那么他的课堂越是活泼，就越有利于教学目标的落实。所以，说到底，课堂教学最重要的，并不是课堂本身热闹与否，而是支撑课堂教学的教师素养与能力如何，这就是教师的定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