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处」的艺术家们|汪晓芙:漂浮
展览「在各处 」正在工作室画廊_画廊空间展出中。
在这里,我们将为您陆续放送参展的十位年轻艺术家关于他们自己的“说明书”。或许由此,我们可以一窥他们的创作路径、所思所想。
汪晓芙
《爱神陷落》
《浪漫剧》
思考天空的时候,天空就是我的一部分。
传说里有这样一个地方,目之所及充斥着喜悦与歌声。秩序是藏在歌里的,有几何形的秩序,也有弯曲的秩序。呼吸是同树木一起的,每一次呼出,都携带着向外生长的潜力。红色的小蛇缠着树梢,也请让它对着你的手指绕行。绿色里夹着潮湿和柠檬味,树的影子里掺着一半空气,像紫色兑了池水。这样的地方并不太大,也不必拥挤,贴身而过的时候只需缓缓而行。池塘必不可少,池塘中央最好还能有座秋千。人们和鸟儿一样形形色色,言语和水面一样波光粼粼。节奏可以被随意拾来——只需连上所有的红色,再叠加点阴影里的绿色——在被太阳稀释后,这片色块的旋律就能妙语连珠。
这样的地方,黑夜不是不会到来,只是还需要很久。时间是被迈开的步子的大小所丈量的,花朵和树叶在风里摇晃着,步子追赶着风,风的速度就是时间的速度。只要你还未疲倦,这世界就不会沉睡。
你可以站在这里看,也可以站在那里看,可以看向外面,也可以看向里面。意志是你自己的,因此规则是流淌的。今天的身体可以是自我的正向存在的,明天的身体可以是他者的负向存在,其余的日子让身体悬在中间——将一只脚放在外面,另一只脚放在里面,直到里面成为外面,外面成为里面。
不仅要自由自在,而且要为自由自在制造困境,因为只有自在和困境同时存在,“我”才能够被勾勒——困住的方法有很多,可以学着故事里的人画地为牢,也可以买一个只为胸腔而造的沙发——靠着脑袋时,让脚无处可放;放着脚时,让脑袋无处可靠。除此之外,还可以尝试设立一些严格的规则——例如只有列出清单,才能出门购物。并且在列出清单之前,扔掉最后那只笔。
——又,或者将困境变成自在,就像将时间弯曲成空间,空间弯曲成环形。
这样的地方并不对外开放,然而,只要你想去便能够去。开门的人不会阻止你进入,只会在你找到入口前蒙住你的眼睛。又或者是入口太近,像双眼一样近,因此才看不见。而庞蒂说:“看见意味着有距离。”
在这里或那里思考真相。卡尔维诺用了一座城市比喻了这个过程,有座城是由50个男人的梦组成,在梦里每个人都在追逐着一个神秘的女子,而这个城市的街道便是由这50个男人跑过的踪迹组成。最后,没人能追上那个神秘的女子,而其他的人们已经开始在这城里生活,也许夜里的他们也能追逐这女子,但是只在梦里。
所以,思索真相的时候,真相便是一个洞。挖的越深,洞就越大。
懒散者的运气,便是能够用洞里凿出来的矿石在洞旁再盖一座山,然后思索如何爬山。他在思索危机时不必考虑洞,只需要顾及地心引力。他也像很多其他人一样,只在梦里追逐。
无论是洞还是引力,都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它们像红色的小蛇引诱着你,等你跌进去时,给你看一副万花筒里的景象。然后你沉醉在里面,不知昼夜,不知悲喜,没有出口,只有十万种选择。你在无限的空间里幽闭,在极乐里哭泣,在一阵狂喜中呼吸短促,一切还来不及选——就像你的存在的形状被挤压出来的瞬间。
话语是有时间轴和方向感的,话只能从头到尾地去说。话语就像线,画面却可以扑面而来。看着画面,有的时候话语铺成面可能也不够用,有的时候一个词便够用。铺成面的话语有很多边界,一个词语没有边界。
思考可能是三维的,理清思绪可能只是为了交流而不是不是为了思考。思考可以是浸透式的,话语只是像线一样的辅助工具。
数学里,将一维的线铺满二的面时不仅有蛇形线还有hilbert曲线线,手工艺人里,线编织织成面的的办法有千千万万。织成面的话语不难存在,只是声音不能将它们同时发出。
在这一瞬间里,去看一场雨。
一个声音是一秒钟,一个画面是一秒钟,一个物体的概念是一秒钟。但是一个物体不是一秒钟,就像一个建筑不是一秒钟,它的空间宽于且高于视网膜。去了解一个建筑,或者去行走穿越一个建筑需要不止一秒。但说或思考“建筑”这个词只需要一秒钟。所有物体的概念都是一秒钟。视网膜的容量是由秒计算的。移动眼球的这个行动会积累秒数。行动就是时间。一秒钟作为观念是无限的。叠加相同的一秒钟不会延长这一秒钟。无限的同一秒钟仍然是一秒钟。
单色画既是一秒钟,也是永恒,但它们不存在在中间。单色画的抽象和人没有关联。
单色画的抽象时代可能过去了,单色画是一本无字书,“是天空的肖像” 克莱因说,是人企图与天合一。但人不能只存在一秒钟或永恒,人活在这个时间轴的中间。人只需看一眼单色画,单色画便永远存在人的心里。轻的时候像天空的肖像,重的时候像堵在路上的墙。
当水与火被空气拎起的时候,它们分享着差不多的结构。
烟花和爆炸分享着差不多的结构。就像这个世界的此时此刻,是狂欢还是灾难,一时半会儿还分不清。
而水是星星的尺码——“在太阳系中,土星是唯一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的星星。”但土星没有一个供它漂浮的水池。
去想象一个像山一样巨大的水花和一个微小到只能在掌心里发生的爆炸 ——然后在那一刻思考你会怎样感受时间?这个巨大的水花会像海浪一样缓慢移动吗?什么才是速度的尺码?多少距离才是一步?
在城市里呆久了的人会害怕昆虫,在田野里呆久了的人会害怕车辆。城市里的人需要保持光滑,田野里的人可以用手表丈量时间,却只能用风来丈量速度。风吹动着树和草,人们跟着树和草起舞。树和草的舞动时弯曲的,道路大多是笔直的,车辆和行人也笔直得行走,走着走着,会在山脚下停住。大地起伏的时候车辆会颠簸,行走的脚可能察觉不到相同的起伏。除非尖锐的石子扎破柔软的脚面,否则鞋底都可省去。
马路的宽度度量了一个城市的尺度,看一个城市是不是为人而造的,就去用步子丈量它的马路。
再来环绕一次,看似结束却没有结束,寻找密封房间里那条藏起来的缝,压低身体穿过去后便能到达另一个房间。要走满五十个房间才能推测出房间是如何链接的线索。在第十五个的时候开始期待第十六个,遗忘第一个。在第十七个的时候顿悟。然后在每次穿越前恐惧,穿越后留恋。
旋律是手的状态,笔触是手的状态,挥舞魔杖是手的状态,手想说些什么?等到第十八个房间的时候再看。
既然日子是累加的,那便不存在丢失。但是记忆会遗忘,遗忘赋予正形的我的存在一个新的形状,遗忘的缺口可以让四周的他者透进来。
认知的过程是正形的我的存在与他者的相遇。是将我放至在他者其中,吞没同质的内容,显现不同质的内容。就像物体表面因为反射才有了颜色。我置身其中,我便有了我的位置。我还会与他者交换,就如同我在天地间行走,我思考天空,天空便是我的一部分。就如同我创作一张画,我从空白画布开始,随机地选择颜色,让某一部分先行动,我的心智再与之对话。一张画便是他者,是另一个我的入口。同时也是另一个我。一个有距离,因此才能被我看见的我。这张画是一张二维的面的话语。它扑面而来,我不必用言语去创造它,就像它早已是我。它走在前面,就像我早已存在,该渗透的早就渗透了。这张画让我现形,言语和脑是追赶它(我)的工具。
在天地间行走,因为只能行走。这是懒散者也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引力。
引力——自然向下,加速度,坠落,无尽,粉碎。物理的、无法抗拒的、身体的。因此只有向往上升才是平衡的。神秘的美好的至高无上的都需要上升。因此才有了灵魂和肉体的分离。灵魂可以上升(意识可以上传),身体却只能回收。
但是,如果想要在大地上获得自由,需要会使用身体。要解开身体的束缚,只能让身体成为丈量万事万物的尺码。为身体争取一个窄一点的马路,为身体争取小一点的楼,让身体在公共空间里更有存在感,让身体也熟悉其他身体,让身体去认识自然,让身体去表达词语(皮纳)。
让身体不要与精神分离,让身体与精神回归一体。不要抛弃对身体的感受力,身体才是渗透的载体。
屏幕是时空穿梭的入口,是河水,(是Narcissus从河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屏幕在我们手里,是手指的延伸。
我今天一觉醒来看到手机里的新闻哭了,我的新闻有针对我的算法,而你看到你的却笑着。我的此时此刻不是你的此时此刻,我的剩余的世界、也不是你的剩余的世界。而我们的双眼曾经只为看眼前之物,如今视野里没有那个消失的透视点。视野像真相一样是无尽的,而身体却只能呆在一个地方。认知可以穿越时空,身体却未能总是到场。认知越宽广,身体便越不自由。
你们都做好时空穿梭的准备了吗?
因此,无论是作为自我的正向存在的我,还是作为他者的负向存在的我,我与他者便在“看”中不断交换。我永远无法成为他者,他者也永远无法成为我。而我的边界会因为这样的交换而弯曲,他者的边界也因我这样的交换而弯曲。
所以在效率面前谈论艺术。在陈见面前谈论颜色。在见解根深蒂固时学一门外语。在智力崇拜者面前跳舞。在目的地面前转身。
把数轴想成颜色,当绿色是0点时,蓝色是负黄色,黄色是负蓝色。把性别想成数轴,去做男性一点的女性,或是女性一点的男性,而不是男性或女性。用颜色、而不是数字去分类才能消除等级。像色谱的环形那样去过度。去跨越媒介地理解事物,去探索你思维的形状。去像那个形状一样说话,表达——可以是树形的,也可以是缠绕的,可以是绿色的,可以是波光粼粼的。让形容词也是副词,让动词也是名词。像绿色一样行走,不仅去成为水,还要漂浮。
GOOD L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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