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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 李梦:30岁之前我想拿影后
Origi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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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导演
2022-06-07
收录于合集 #第一演员
7个
11月,我们步子迈得有点大。
有了“
第一放映
”和“
第一辩论
”两个新板块,目的纯粹,就想让“电影观点”,亲自走到你的身边,站在你面前。
今天我们又开了第三个新板块,重回线上。
这个板块,从一开始做这号,就想到会有一天与她相遇——
第一演员。
不是所有演员都需要找第一导演。
她不但要独特,她可能还正处于职业生涯中一个孤独的时刻。
她可以在我们这里倾诉,呐喊,完全开放自己。
她也可以寻求我们的支援,把焦灼的信号,传递给需要她的伯乐。
这第一期,是个参考,也是门面。
有梦,醒着说。
来,见李梦。
采访:
康堤、法兰西胶片
撰文:
康堤
李梦用手在空中画了个陡峭的曲线,是运势线,事业线,也是这些年的心态起伏线。
18岁,她演了王全安的《白鹿原》,20岁,演了贾樟柯的《天注定》,一部角色被删,一部电影被禁。
而后的这些年,她觉得自己偏离了轨迹,没有一部作品能在市面上完整地打起水花。
“人家把你带到了最核心的地方,但是你又走偏了。”
有时候,她觉得命运里有一个石头挡在那儿,往上顶的时候就会压下来。
25岁,她觉得再不抓住一点什么就来不及了,一年接了七部戏,像一个赶场子的人。
量是上去了,机会没抓住,心却好像空了。
她一直有个萦绕不去的困境:大家就说李梦出道这么好的机会,她应该更好,但是她没做到。
去年,她跑去没人认识的地方拍了一个漫长的电影。她跟导演说,我遇到了瓶颈期,卡在那儿,我想下来,我想落地。
几天前,
第一导演
(ID:diyidy)和李梦聊了两次,四个多小时,很少能看到一个女演员如此直白、坦率,素面朝天,不加掩饰地谈论自己焦虑和欲望。
她自觉还没有代表作,30岁之前想拿影后。
她极为渴望一个完整的女性角色,如果还是青春初恋,或者男人戏中的一抹红,她会厌烦。
在她看来,一个女性所面临的问题,已经足够庞大和复杂,她们的任何面向,都应该被呈现在银幕中。
01
希望你别像做梦一样活着就好了
我是一个运气很诡异的人。18岁演了王全安的《白鹿原》,20岁演了贾樟柯的《天注定》,一部电影
(戏份)
被删掉,一部电影被禁掉。
说我运气好的可能是在讽刺我吧。我好像成了一个有传奇故事的存在,而不是能在真正的电影院里被看到。
当年考北电就很神,很顺,一年就考上了。我们深圳的小孩,觉得北京很遥远。2009年,北京下了一场大雪,那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大一场雪。
国庆放假回家,在首都机场等行李时,转盘转半天转不出来,我就去上厕所,上完出来洗手,有个女人上来跟我搭话,她问我,你是艺校的吗?
她给了我一张名片,说自己是一个制片人,在帮一个电影找演员,觉得我形象很符合,就问我有没有兴趣试试看。
那时候我才考上大学一个月。我就想,难道有星探吗?不都是在香港么。
回到学校宿舍,我给爸妈打电话,他们查到说,确实有这么一个制片人。我就把名片放在枕头底下,想了两三天。
后来我就给她打电话了。
这部电影就是后来的《白鹿原》
。
她安排我见导演的时候,我刚刚过完生日,18岁懵懂无知的少女,什么世面都没见过,我就薅上我摄影学院的女同学,我说咱俩要揣把刀,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说起来也很神,
(见面之前)
我还真知道王全安是谁。我高中的时候,看了两部电影,基本上在我们那个城市不会有人看的,一个是《图雅的婚事》,一个是《三峡好人》。
《图雅的婚事》拿了金熊,紧接着《三峡好人》就拿了金狮。我在新闻上看到,一个
(导演)
叫王全安,一个叫贾樟柯,我当时就觉得,这是谁?看一下。我就在网上看了。
所以,在三里屯使馆区的一个川菜馆,见到王全安本人的时候,我就觉得“天啊,我高中看的一个电影的导演本尊坐在我面前”。
那会儿,他好像对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认知了,我就是一棵小嫩草。
第二次见,就带我去电影学院门口的北影厂试妆了,就试的白灵。
从决定出演一直到2010年9月份开机,我在陕西和北京之间跑来跑去
(筹备角色)
。知道角色被删这个消息时,我就在剧组里,我当时就觉得,怎么很长时间没拍我了。
那天是制片人过来跟我讲的,听完我没哭,更多的是不理解,很迟钝。他说完我大概接受了一天才听懂,到了晚上反应过来,哦,我要回北京了。
我就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第一次见我就问,你这名字挺特别的,是谁给起的。我说我爸起的。
他就说,希望你别像做梦一样活着就好了。
我也没觉得失败,用
(《海上钢琴师》里)
1900的话说,就感觉自己跟这个世界擦肩而过。
回头看,我觉得这件事不可能过去,但是它会淡化。我今年十月份见王导也会跟他讲,为什么当年要这样对我。每次的答案都一样,我跟郭涛的年龄差,在银幕上太奇怪了。
但也是这件事让我意识到,
我应该是最好的那一档演员的面孔
。
02
说干就干了,干了就成了
贾樟柯是王全安介绍我认识的。
那时候《白鹿原》还没有开拍,我们在电影学院对面的餐厅吃饭,买单的时候撞上了贾樟柯,完全没有刻意要介绍。那时候我还小,在我看来这两个男人的友谊还不错。
那次见完,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我根本不觉得他会对我有任何印象。
两年后,经人介绍我才去见的贾导。面试时,他还记得我,他问我,你在王导那个戏上怎么样了,顺利么。我就回,还行吧。
我这个角色有很多女生来面试,录视频时我就站在那儿,贾樟柯就在对面看,正面后面左边右边转一圈,他说李梦,我就转过来看他,他说谢谢你今天过来。
隔了段时间,制片人联系我说,我们这个电影可能会涉及一些裸露的镜头,你能接受吗。我说,可以啊没问题。他说,不犹豫吗?我说不犹豫。再过两天就叫我去签合约了,这个事就定了,
当时,故事和角色,我完全不知道,但贾樟柯
(的电影)
有什么好犹豫的。
签约那天我印象很深,贾樟柯说,我六年没拍剧情片,三年没碰过摄影机了,我这部戏也筹备了蛮久,是一个生发了很久的想法,
我就希望明年能去戛纳。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我能感觉他的雄心壮志,然后他讲故事、讲角色,我跟我经纪人就听着,一直不敢上厕所,出来以后我俩就到隔壁麦当劳,一人一个坑,一边尿一边笑,就觉得好像又遇到了一个好电影。
片子最早叫《希望之旅》,因为那时候我们没有拿到拍摄许可证,就用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还记得,我为电影剪了一个齐留海儿,留海儿有点长,有一些发丝会扎到眼睛,我就时不时吹一下。贾导注意到了,就单独给我拍了一场戏。他说,一会儿你就吹一下你的留海儿,然后再看我一眼。
这算是我第一次正经拍电影,真正意义上的
(拍电影)
,虽然《白鹿原》我也拍了,但可能十场戏就拍了五场,人物断掉了,真正去演一个角色,就是《天注定》。
我在大学毕业典礼前一个月,走在天桥上时接到了贾樟柯的电话。他说,跟你说一个好消息,目前还没有通知媒体,你也别告诉别人,我们入围戛纳主竞赛了。
我听到就觉得卧槽,这个男人挺牛的,说干就干了,干了就成了。
03
人家把你带到了最核心的地方,但是你又走偏了
我一点不夸张,
我就是在高中的时候看了这两个导演的作品,而且居然在我大学时期就合作完了
,我自己也觉得很神奇,我那会儿哪知道未来我会成为演员呢,我甚至不能想像我能考上电影学院,不能想像我能离开深圳,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可能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它就这么顺遂地遇见,这么顺遂地演上了。然后结果又是这样,就成了一个很大的起伏。
我昨天听到一个很古怪的理论,我妈怀孕的时候费了好大周折才有了我,所以我可能天生就没有安全感。
我没有办法很乐观地说,这个事情我可以完全忘记放下,没有办法。
但这个起点距今已经好几年了,这几年打转转打转转,
(我)
肯定会在电影的圈子里,但会偏离轨迹,就是
人家把你带到了最核心的地方,但是你又走偏了。
从18岁开始,我就一直绷着一口气,想要让大家看到我的能力,但是第二次机会又被禁掉了,到了《少年巴比伦》票房又不好,就是
你一直没有一个东西能完整地在市面上打起水花,你就永远憋着一口气。
有时候,我觉得
命运里有一个石头挡在那儿,就是老在往上顶的时候就压下来了的感觉。
拍《邪不压正》的时候,就觉得恍若隔世,想起2014年在纽约布鲁克林大桥下,跟张北海聊天,他说写过一本书叫《侠隐》,已经卖出去十年了,有生之年能看到这部电影就好了。
后来我给他发邮件,我说Uncle,我演了你的书,演了Blue,蓝兰。他回复我,你知道这个角色是我吗?在剧本里,蓝兰属于国民党的一条故事线,这部分挺出彩的,但也被删掉了。
有一天,我在候场,周韵远远地开着一辆车过来,穿着一个黑风衣,隔着一个大草坪看到我,一路走过来,很飒,她说你是李梦吧,听很多人说我们俩长得像。我说没有你漂亮。她就笑了,就像坐在我对面的你。
我也会给自己洗脑,我就应该经历这样的坎坷去锤炼,我就是那种要蛮大年纪才能被真正看到的人。
发现自己走偏了之后,我又会想,好像离我最开始的那个地方,应该在的那个地方,已经很远了,还是要想办法回去。
其实,我不缺乏机遇,不缺乏机遇那就不缺乏运气,但是我真的觉得我把握机遇的能力需要提高。
这种把握不是说你演技要多好,
而是你的状态。
你状态好了,你的戏就会好,这真的是相互影响的一个磁场。你知道我此时此刻的状态,如果用到过往的那些日子里,可能会好很多。
04
再不抓住一点什么就来不及了
《天注定》之后有很多机会找过来,但是我没有抓住后来证明是最好的那几个。
而且,随着人生和事业的进展,你会越来越计较得失了。越计较,你就越难得到应该得到的东西。你还会觉得,不行,我下次一定要更努力,千万哪一个
(机会)
都别错过,但其实又没有抓到哪一个。
这些年,我三四次想转行,第一次是电影《白鹿原》被删,第二次是电视剧《白鹿原》被换,后来真是怕了,还有人找我演话剧《白鹿原》
(笑)
,我说不行不演了。
第三次想放弃应该就是2017年年底。
那一年我25岁,我很焦虑,总觉得过了25就不太一样了,再不抓住一点什么就来不及了,要往更快去走。我就进入疯狂接戏的状态,接了7部戏,有主演,有配角,有客串,还有轧戏。
这个过程里,我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很容易烦燥,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得去另外一个地方,今天在东北,明天在上海,后天在北京,就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在赶场子的人。
我经常就是坐一辆GL8,看着窗户外面城市的景象变啊变,我有时候特别恍惚,交通这么发达,人可以瞬间就到另外一个地方,但是
我感觉心好像是空的。
我就在想,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吗?
我遇到瓶颈了,我就卡在这儿,上不去下不来。
我想下来,我想落地
,我想去一个没有人知道我的地方,没有人对我有期待,我自己可能都没有,这个时候说不定才是最好的。
大家就说李梦出道这么好的机会,她应该更好但是她没做到,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
这种挫败感围绕着我,这种困境也围绕着我。
05
你根都没有扎牢怎么往上走
2018年对我来说是一个挺大的转折点。
我花了半年时间在台湾拍戏,那半年让我沉淀了很多。
我本来是有目的,因为都知道文艺片很容易拿奖,戏也很“捧”演员,但是我当时在想,如果这么有目的性地拍,最后一定不会如我所愿。
我在内地也拍过一些文艺片,但是跟台湾那种独立制作是两码事,那真的是独立制作,完全自掏腰包,工作人员就是自己公司栽培起来的小孩,还有很多大学实习生,就好像一帮根本不是专业干电影的人在拍,但是也能把电影吃下来。
拍那个戏的时候我每天在想,天啊这样能拍出一个电影来吗?怎么可以这么苦这么难,就是今天拍完还不知道明天有没有钱拍第二天,每一天都过得很冒险,也没有剧本,到现场才知道今天要拍什么,甚至是每一场戏听导演讲要拍什么。
导演说,你有试过光着脚踩在土地上吗?
你真的要让自己扎根,你根都没有扎牢怎么往上走。
那半年,我去菜市场卖菜,摆路边摊,和同事一起做饭,晚上喝点酒聊聊天,再一个人散步回家,就过那种很落地的生活。
其实你还可以了,算不上几线艺人但是起码有戏接,但是到那儿好像变成一个流浪艺人。
这部戏运气也不好,也没拿到奖项。这可能就是生活的奥秘,所求非所得,
你不知道眼下这个机会是机会的时候,往往它才是一个机会。
06
这口气舒出去了
去年,我还在海南跟李康生拍了一个短片。
李康生拿了金马50的影帝之后旧疾复发,蔡导就带着他寻遍各处去治疗,慢慢地他才恢复过来,可以出来拍戏。
他有给我看他在台湾的房子,在山上,是一个废墟改造的。他跟蔡导一人一栋,一墙之隔。李康生的生活就是每天喂喂鱼,遛遛狗,养养花,种种草,慢腾腾地就过了这么半辈子。
我跟他演戏也是,他的节奏很慢,是一个很幽默的人。我问他,小康,你不快点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超越你啊。他说不会啊,我都没有想过我可以当演员。
他以前是在台湾的游戏机厅门口帮人看车的,他落榜了要赚补习班的费用,然后就被蔡导发现了。他是蛮知足的一个人。
我不知道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具体是在哪个地方就舒出去了,是在湛江到海口的渡轮上还是在基隆海港,总之是有一天我坐在船上,海风吹着我,
忽然就觉得好像把自己身上的一些怨气、一些戾气给吹散了,我就问自己,你是要去争一口气还是你真的爱电影。
你得想清楚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真的挺重要的。因为你如果不是真正去热爱一个东西,任何的一个挫折和困难都会阻挡你。
我今年很频繁地回家,跟我以前的初中同学交往,我发现,有人失恋,有人刚生完孩子,有人交了新男友,我感觉大家也都有工作,但是他们没有把自己逼到说,我不把这个事干到一定程度就不行,他们没有这样的状态。
演员就是会天生焦虑,这个职业的属性其实蛮脆弱的
。万一角色就没了怎么办?但是你又不知道怎么使劲,你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提线木偶。
我以前把自己逼得特别紧,就像上了发条一样。活得也很窄,不做演员我还能干嘛。
当你松下来了之后,你才知道生活的细节在哪里,你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我还可以这样子。
你也才会真正感受你所经历的这个剧组,关注身边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场务也好,美术也好,摄影也好,化妆也好。当你跟这个剧组的氛围是融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有没有镜头对着你,你都在里面生活。
07
代表作还没出来,30岁之前想拿影后
我在争取一些拍戏的机会上是很主动的。
我不能等待,这是我人生的一个准则。
我刚拍了《坏小孩》,其实三年前在巴黎的飞机上我就看了《坏小孩》的书,我第一次看网络小说看得这么投入,两个小时就看完了,我觉得这本书真好,如果有一天要拍我一定去演。
今年我看到组讯,我就找过去了,最后他们PK来PK去,角色落到我身上了。
但是我不是那种会流量式营销的人,我真的除了关注我自己的那点事以外,很少关注其他,比如说综艺。
演技类综艺也是一种挺好的形式,你能更快地被大家看到,你只有被看到才有人找你演戏。但我妈就觉得我临场的表现力不一定强,她觉得我的舞台经验不多,与观众,与别人打交道的能力也不太行。
我觉得演员其实是需要神秘感的,这也是我做采访很少的原因。我觉得没有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别人采你什么?我自己都还没有提炼出一定的答案,怎么跟别人对话。
我演戏其实没有什么技巧,也没有什么方法论,就是把感受力表达出来。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三岁左右,刚来深圳没多久,我们家还住在员工宿舍,旁边有个音像店,我就听到一首歌,可能是《分飞》,我就说,妈妈这个音乐好忧伤啊。
这是我妈跟我讲的,她印象很深,她觉得这么小的小孩就懂忧伤两个字,她很害怕,就把我拉开了。小时候在幼儿园,选舞蹈队,没把我选进去,我就会自卑很长很长时间。
有时候演完一场很激烈的戏,
我整个人就会像发烧了一样
,很伤人。人情绪激动时,整个身体就会处在一个高压的状态。导演喊卡,这场戏结束,大家就开始收拾了,但是你的情绪其实是需要时间抚平的,就像快跑,你的心跳是慢慢地恢复的。
跟我合作过的导演对我的评价都有一个,
说我是一个很难得的演员
。没说我是一个好演员,说是一个难得的演员。
“难得”这两个字挺逗的,是指我好还是不好?可能打双引号吧,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安慰我自己,可能天生适合做演员。
我觉得我真正的代表作还没有出来,代表作对一个演员来说,应该是一提到他就会想到这个作品。《少年巴比伦》和《天注定》的角色戏份还是少了一点,是不够完整的女性角色。
30岁之前,我还是想拿影后,这是一个很正常、很普通的对事业的规划,只是我这个行业叫演员。
08
男人戏中的一抹红,我很厌烦
我接下来可能要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重复的角色还接不接。
假如又是青春片,或者又是男人戏中的一抹红,我会有点厌烦。那种空间很小,只是点缀式的人物,觉得没有必要,很难在这种角色里发挥。
我想寻找真正意义上完整的女性角色。
来找我的项目经常是一类,就是比较文艺的项目。从导演角度,要么是新导演,要么就是大导演,很少有中间的那档导演来找我。
我对于文艺这个标签不拒绝,我确实是从文艺片里出来的。而且
我本人就是文艺啊,看小众的电影,听古老的音乐,为什么害怕承认,你不用管这个词在别人的定义里有没有变化,这就是我的底色,但生活和电影会把它调成什么颜色,我还不知道。
我选剧本首先是题材,视角第二,导演第三。
题材比如说,家暴这是一个不错的题材,我觉得是一个好的电影拍摄方向,视角就是你从什么角度切入,从男性从女性从小孩还是从警察;最后,导演是盘活整个局的人。
我喜欢的是困境里人的状态,
我觉得人都活在困境当中,所有人
。电影无非是提炼出了一个具体的、大多数人的困境,然后去表达。
我没有演到很爽的戏,真的会很痛苦,就是我就觉得这个戏不应该就这样,它可以更好。比如说一部电影里,你有四五十场戏,二十场过渡戏,二十场重点戏。
那些过渡戏,往往是最难的,你怎么样演出层次来是很重要的,否则那些爆发戏根本就顶不上去
,人家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就很容易一个问题就是,不准确。观众就会觉得不对。
我觉得其实剧本一直就没有足过。我是反过来想这个问题的,剧本是一个蓝本,它只是文字,而表演才是真正意义上对于电影的书写。
演员通过表演在讲故事,导演通过记录你的表演在讲故事。梁朝伟演一个戏,每一个动作,剧本都会提示吗?不可能。你的每一个动作的细节,都是你演员对角色的理解。
感受生活和感受人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09
关心女性,就是关心我自己
如果让我选择未来的一个走向,我愿意更多地去演更女性的电影,更多地去表达女性。
我觉得女人天生应该被呈现在银幕上。她所有的面向,脆弱也好,坚强也好,或者是她的失败,她的善良,都应该被呈现在银幕中。
一个女性所面临的问题,足够庞大和复杂了
。女演员应该都很渴望去更多地呈现自己内心的世界,而不只是说,我在里面是一个美少女,是一个蛇蝎女人。
我进门时还在看宇芽被家暴的新闻。我觉得关心女性,就是关心我自己,有可能我也会成为受害者。因为
你是女人,你面对的社会就是一样的
。
所以我作为演员,这是我应该有的职业道德,就是去表现这些女性的困境。
我最近在看《82年生的金智英》,这本书的 slogan 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可能也正发生在你身边。
我演她们,就是在演我自己,在哭诉的也是我自己
,有一天我的孩子不见了,我也会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的丈夫天天打我,我也很想逃离。
不管是言语暴力还是肢体暴力,对女性都是不可承担之重。欧洲美国的电影都在探讨,为什么我们不去探讨它呢?
我喜欢咏梅《地久天长》那个角色,我演得很多角色都是大开大合,叛逆的,情绪失控的,而
她的温柔和坚强好像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化学反应,她是能撑到最后的那种女人。
一个女演员的困境,我觉得不是钱,既然不是钱也不会是名气。我现在的感受是,你如何平衡你的家庭跟事业,如果你生小孩了,事业是不是就停下来了。
我觉得30到35岁之间肯定会面临这样的一个问题,那35岁以后又会面临角色变少、变局限的问题。你觉得我是时候结婚生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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