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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 谁点的那碗红烧牛肉饭?韩延导演重述《小红花》
“雨夜告白那种情感首先在我的生命体系里,而我的电影体系也受到了《阳光灿烂的日子》的影响,然后是我被《阳灿》影响的体系制造了雨夜告白这场戏。”
“我知道什么叫克制,在《小红花》里,我一直有一根弦绷着。拍到吃红烧牛肉饭的时候,我依然是克制地拍了一条,旁边突然有个人嚎啕大哭!歇斯底里,撕心裂肺!我这才想明白,我拍的不对!所有的克制都是艺术加工的刀斧印!当一个人极度悲伤,当你没法感同身受地去理解,你想的却是怎么克制,怎么让别人不说我狗血,不说我煽情,那这个创作是不是太自私了!”
记得七年前第一次看姜文的《一步之遥》,开篇一上来竟然模仿起《教父》,完全打破了他此前从不点对点戏谑的戒律,我顿时就泄了口气。
你是姜文啊,你怎么玩不是玩啊,至于非得让大家看出来你把《教父》咀嚼烂了吗?
但整个片子看完,我又一想,我不过是在姜文的一个看似肆意的行动下找到了所谓的我自己的观影优势,而且还形成了快感,我这个行为说白了它有点俗。
把事情从复杂变简单远远比把事情从简单变复杂更加复杂。
从此谨记,我不能做猪,我要好好吃这盘带着锅气的饺子。
看《送你一朵小红花》的时候,先不说癌症这个主题,就雨夜告白那场戏,它对《阳光灿烂的日子》的迷恋与熟练,最先让我想起那腾腾的锅气。
我就是这样被带入进这部电影的。
随之而来的,是感动在那一幕幕克制与自主抚慰平衡下的哭泣。
现在电影上映20天,是时候安静地坐下来,听韩延导演重述他的作者表达。
因为岳母突然检查出病症而刺激自己拍摄《小红花》,那这份电影外部的触动,在后来还有延续吗?
《阳光灿烂的日子》,或者说姜文的反叛,和《小红花》中厌世的部分,关联性在哪里呢?
导演自己有没有意识到,给农村父亲点红烧牛肉饭这个情节,有触及伦理与煽情的边界的风险吗?
三个问题,关于韩延的创作欲起源、电影审美惯性和内核表达,是从宏观的生命意识,到自我成长的审视,从姜文迷弟,到主观上的电影本质的怀疑的表达认知。
导演这份职业,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如何在某一关键时刻真诚面对自己的选择,它确实有暴露自己还不够成熟的风险,但是它首先要坚定、笃定。
“我们讨论的就不应该是谁有资格(点这份红烧牛肉饭)的问题,而是谁愿意这么做,恰恰是我们生活中的更多的问题出现在大家都不愿意这么做!”
这是韩延价值观上的笃定。
本文近万字,但我还是觉得,有点短。
我还记得去年疫情那会儿,给你写过一小段文字,说这段时间在哪儿过的,怎么过的。
当时,我全家隔离在一起,我爸妈,岳父岳母,媳妇孩子,全住一个屋檐下。一方面我看着一大家子人,每天人心惶惶;一方面我又在想什么时候能复工,出去拍戏。
因为我当年经历过非典,一开始我还以为,新冠会像SARS病毒那样,到了夏天就活不下去,最后也就是再消消毒就好了,人类自身是很强大很牛的。
但事实上,我们还是极为被动,还得用方舱医院、大面积的隔离,那种最初的方式来面对。
你说马小远带韦一航各种幻想旅游,很像疫情里我们出不了门的心情,你这么一说,我倒觉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尤其是电影院关门,对我冲击非常大,感觉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没用了,如果疫情一直不过去,那就永远拍不了电影,大家也永远不能在电影院看电影,这东西就消亡了!
无力,绝望。
但越这么想,我表达欲就越强,就是想拍点啥,干点啥,证明我还能搞创作,哪怕赶紧用手机拍一个!那个心态真是复杂啊。
而在这期间,对我拍《小红花》最直接的刺激,就是我岳母突然确诊了癌症。
前年,我姨因为乳腺癌去世,她其实得这病很久了,八年,本来是治愈的,但最后转移了……
看完我就发现,我岳母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我看了一眼拍摄现场,周围全支着灯,工作人员也都一身汗臭味,我觉得她是借助了什么情感,把那些全屏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