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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仍需要“中国好邻居”?

博客天下作者 博客天下 2022-05-05

距离作者“被困于”上海,已经过去40天。
这个春天,在上海,情绪的稳定程度与食物的库存量几乎成正比。从浦西到浦东的故事,有12路电车的前世今生、有沧海桑田的时代变迁,如今又多了一桩“鸳鸯锅”的烙印。 人们体验了从未设想过的食物短缺、物流断档、靠白粥配吃播度日;挨过了随海量信息堆叠而来的汹涌焦虑,然后在与邻居换到的一棵葱、一瓶可乐和一片片绿叶菜里,寻找着喘息的缝隙。 看海看久了想见人,见人见多了想看海。社会属性决定,人类总归是会在某些时刻需要一点互动和反馈。 因而,我们依然看到了各种急救共享文档、团购的涌现,志愿者、居民们对独居老人的帮扶,让陌生又熟悉的“邻居们”紧密并肩。靠着墙壁,有人逃避有人凝视也有人跳舞,而正是闪烁其中的点点人性光辉,让被冲散成碎片的生活,重新粘黏起来。
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在当下语境中的含义,无比珍贵。我们找到几位身在上海的人们,请他们讲述自己的故事——


|郑小玲

编辑 | 太子
图片 | 受访者提供


 

2022年3月18日,下午18点整,那是我们小区定时收垃圾的时间点,我拎着一袋垃圾出门。


有爷爷奶奶已经拉着小推车,满载着绿叶菜归来,也有和我一样,没什么紧迫感,只拿了一个环保袋傍晚才慢悠悠前去采购的人。门口的保安大叔指着贴在保安亭门上的公告,操着一口苏北口音的普通话,大声叮嘱着每一个路过那道铁门的居民:“今晚社区就要封闭管理了,务必在十点之前回来。”


那时候,说的是封闭48小时。



路过一家便民蔬菜店,想着没有鸡蛋了,便走了进去。店里堆满了还没来得放上货架的货品,鸡蛋码在入门处,占据了店铺最显眼的位置,结账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爷爷拿了6罐八宝粥放在收银台上,又转头回去,站在泡面柜前似乎在犹豫。


年轻的收银员小姐姐看着台面上的八宝粥调侃,“现在买什么的都有”。我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有些心酸,48小时,6罐,这个爷爷应该是独自居住吧。


好友元元在微信那头抱怨公司临时要开线上会议,打扰了我们相约出门散步的行程。在此之前,她公司所在大楼的商场有密接,全公司被划为了次密接人群。这个下午,是她时隔7天加上3个48小时之后,终于迎来的出门时刻。也是至今,我们唯一可以出门的一个下午。


闸北老城区的街道,映衬出空气里的潮湿,开会的元元、笑嘻嘻的收银员、买鸡蛋的我和买八宝粥的爷爷,彼时的我们,都还不知道,之后的一个月将开启什么样的奇异人生体验。



差点一个人买了240盒面
 

浦西静止的前三天,我正在经历无缝衔接的第二次楼栋封控。
 
3月24日凌晨2点,单元楼的门口再一次拉起了警戒线。那个象征着楼里有确诊、密接或者是次密接的蓝色大棚,还没挪走,就又用上了。
 
第二次封楼的第一天,搬来5个月的我,终于知道了隔壁主卧室友的名字。因为物资已经所剩无多,同住一个屋檐下,一日三餐得共同规划,以便应对可能要到来的山穷水尽。就这样,两个陌生人开启了饭搭子生活模式。
 
 
滑动着微信群里的聊天记录,“物资”是其中涌现最高频的词汇。我盘了盘库存——泡面7包、螺蛳粉2袋、意面4包,加上鸡蛋和一些蔬菜,心想着撑个两周应该没问题。
 
此时,距离第一次封楼结束还差24小时,而距离上次出门采购已经过去了7天。

晚上9点,居委会通知按楼层到单元门口的大棚做核酸,大概是见大家情绪波动比较大,担心人员会外出走动,第二天晚上,居委会派了一个保安坐在楼下封控的蓝色大棚里看守。

大雨夜,三月底的上海还有点凉,保安大叔的裤脚被雨水浸湿,他困得摇头晃脑,却无处可以倚靠。当时,小区只有我所在的楼栋封锁,物业人员也能及时安排收取快递、外卖,专用垃圾桶也放置在了楼门口,一切似乎都还能保持顺畅。


宣布“划江而治”浦东浦西依次实行封控的那天,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反正4月之前我都不能离开小区。但楼里的许多人是一大家子住,两次封楼之后,他们的食物已经消耗殆尽,无法支撑到官方通知的4月6日。

30日,浦西开启全域静止的前一天,要求的48小时楼栋封控已经超时了,住户们迟迟没有等来解封的通知,开始在群里追问居委会。那个时间点,浦东的混乱已经占满了各大社交媒体的头条,一旦错过今天,浦西开启静态模式,物资采购将更加困难。

在不断的追问与连环要求下,防疫单位终于给到通知,我们得到半天出门采购物资的时间,领取出入证,不控制人数。


到了4月6日,我们并没有等来浦西解封的消息。等来的,是附近商超线上几乎全面关闭的资讯。
 
每天早上5点55分,抢菜闹钟响起,火速打开美团,页面显示附近门店关闭,并不需要拼手速抢菜,因为此时的我们,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关切的朋友发来一份份文档,我不停地翻阅,看到了上海专供页面,“一份6盒,40份起送,48小时送达”的速食面,思考着这40箱面占地面积有多大。反复打开又关上,犹豫了一个小时,眼看着价格从2999元涨到了4100元。



4月8日晚上,速冻小馄饨吃完了,我陷入了食品即将短缺的焦虑。即便还有一些速食,我和合租室友都出现了一些无意识的刻板行为——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查看冰箱。

 

直到团购码的出现。这个二维码也预示着,我们这群人,将开启以楼为单位的生存模式。

 

扫完码加入团购群的时候,邻居们其实已经结束了第一轮89元蔬菜包的采买。我小心翼翼地询问,“现在还可以参与蔬菜包的团购吗?”很快得到了回复,“可以的,我担心有人临时需要增加,所以多买了3份,给你一份。”

 

晚餐,我和室友决定吃掉一包螺蛳粉,以庆祝我们即将拥有蔬菜。

 

此后的一个月,那个给我留了一包蔬菜的小姐姐,几乎包揽了全楼大部分的物资供应。没有夸张的溢价,没有奇怪的品牌,甚至大部分时候都不收取运费。也是因为她,封楼至今,我还没体会过断粮的窘迫,甚至还能吃到现做的香干。
 
两天后的早晨,我刚打完远程办公的上班卡,蔬菜包就已经放在了门口,外箱上满是酒精的痕迹,显然已经认真消过毒了。群里传来能否退货的信息,楼上的奶奶觉得送来的蔬菜包与图片不符,有些昂贵,选择了退款退货。负责蔬菜团购的楼长,没有任何怨言,快速退了款,然后自己留下了那份蔬菜。
 
把土豆从箱子拿出来的时刻,我突然记起了,一个月前,那个在便利店买了6罐八宝粥的爷爷,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我想想办法”
 
 
再次参与团购,我买了60个鸡蛋,一共70块,在满屏高溢价的冲击里,这样的价格,划算到仿佛进了李佳琦的直播间。
 
收到鸡蛋的前一天,我阔绰地在炒面里打了2个蛋。边吃边和朋友调侃,“暂时实现鸡蛋自由,奔小康了”。
 
到了4月的最后一周,小区10栋楼里已经有9栋有阳性而封闭,我所在的楼栋成为了唯一全阴的幸运楼,被团团围住。为了保住这份“阴”,“我想办法”这句话愈加高频地出现在楼栋防疫群里。
 
那个给我留了一包蔬菜的姐姐,冲进力所能及的战场里,为同住一栋人的陌生人们,团起一日三餐、日常所需甚至是急救用品。在这样的时刻,形容起来居然有几分英雄色彩。
 


居委会和防疫办都没来做消杀怎么办?她说“我去想办法”,于是当晚派公司有通行证的员工送来了消杀设备,趁着夜色完成了楼道的消杀。
 
蔬菜告罄怎么办?她说“我去想办法”,于是调用了公司厨房的食材救了急。想要点水饺怎么办?她说“我去想办法”,于是大家拥有了价格32元的5斤水饺……
 
虽然我至今没见到她本人,但在她的号召与帮助下,让楼栋里一群原本陌生的人,成为了一条船上的命运共同体。
 

“105室,这个有点重的,怎么不喊你室友来拿?”我们并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大家都用室号称呼,却在一个多月的紧密线上互动里,大概知道了大部分楼层的住户情况。

 

703的志愿者,每隔几天就会问一次大家,比如对于特殊药物的需求,每每有人发问,都会耐心地拉对方进入专属对应的配药咨询群。102的大哥组织了许多次物品团购,接龙、收款,一次又一次耐心解释出现的各种情况。405在小区里做志愿者,团购物资到达,消毒、搬运,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虽然大家尽量减少接触,面对面都未必能认出对方,更不知道彼此的名字,但室号不再只是数字和符号,而代表着一个个鲜活的人。

 

物资慢慢落实,安全感有了,群里不再只有团购的信息和各类焦灼的新闻,大家热切地分享着生活的日常。比如香干怎么做?水培的葱生长情况如何?

 

这些热闹的信息,串联组合起熟悉的场景,它们骤然清晰,将我们短暂地与周遭事物隔绝开来,又给予我们继续前行的动力。 

我的上海话听力开始突飞猛进,在大段的上海话语音里,不仅知道了501和603的阿姨都养了狗狗,分别是一只柯基和一只泰迪。还知道6楼的小朋友在4月15日,完成了本学期的期中考。
  
 

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提心吊胆
 
 
我住在闸北,这栋老居民楼里,共有71个住户,独居老年人2户,共3人。
 
403的奶奶是独自居住,她的女儿就住在不到1公里远的另一个小区,原本能时时走动照拂。但3月中旬,女儿所在的小区也开启了封控模式,无法进出。
 
3月19日,楼栋第一次核酸后,403奶奶的结果迟迟没出。居委会安排了抗原检测,两条杠,不得不在防疫消息群里下发老太太需要核酸复核的消息。但直到第二天晚上,复核都未能进行,这让她女儿的情绪有些崩溃。
 
 “什么时候能上门做复核?”
“大家都去做了核酸,为什么我妈妈还没安排上?”
“老太太一个人在家,提心吊胆。”
 

彼时,大家刚成立楼组群,尚没有很熟悉,但那种近在咫尺的无能为力,随着条条消息的发出,弥散在屏幕之上,即便无法感同身受,也让人感受到焦灼。

 

同住一个楼层的401最先响应,“你不要太担心,有什么事随时喊我们,我们都在的”。

 

后来的日子,楼里的住户“包”下了403奶奶的饮食起居,无论购买什么物资,都能在群里看到有人一遍又一遍@女儿的账号,询问老太太是否有需求。

 

同时大家也注意到,203的老两口不太会用智能手机,因此有关物资采购的一切消息传递重任,就落到了对面201的肩上。

 

与同住在静安区的友人元元分享独居老人的艰难,她告诉我,她们居委和物业,在3月31日就已经基本调查了小区独居老人的情况,并按楼分配了志愿者一一对接。

 

 “这一点真的要表扬我们物业和居委工作人员,经常都会把居民送给他们的物资,留给楼里更困难的人,比如独居老人。”

 

被疫情席卷的上海,日子最不好过的应该就是独居老人们了。别说复杂的接龙、团购和让年轻人都崩溃的抢菜,就连核酸需要的二维码截图,对她们而言都不是轻松易得的事。住在南京路附近的环环,就曾见过楼里奶奶因为不知道怎么弄截图,一直没做过核酸。

 

我们都曾经高度迷恋大都市的快捷,它构建了一种高速运作且井然有序的生活模式。但也容易让人在宏大的机制面前迷失,忽略掉身边一个个鲜活而具体的人。如果你觉得一个人行为奇怪,尤其是老年人,请先不要责备,对方很有可能遇到了困难。

 

蔬菜挂门,需要自取
 

物资断档对日常做饭的人来说,冲击更大。
 
妙妙和朋友一起在徐汇区住了2年多,两人平时有自己做饭的习惯,她们对于食材的购买,更习惯即时性和适量,如果按照48小时加4天的时限,原先的储备是足够支撑的。
 
4月6日,浦西没能如约解封,4月8日左右,蔬菜肉蛋全部消耗一空,之后的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她们就靠着酱油搭配主食度日,一锅白粥,一人一碗,对着吃播吃到心里发酸。
 
 
更糟糕的是,静止模式刚开启,她们所在社区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先筛出了阳性,大部分工作人员转移去了方舱。从信息渠道到组织团购,一切都得靠居民自发。
 
所幸,居民们反应还算迅速,志愿者团队很快就组织起来了。妙妙平日认识一个裁缝,因此被拉进社区防疫群,“本来我们也要去当志愿者,都领了防护服,结果楼里有了阳性,就没去成。”
 
公司发了蔬菜,不耐放,妙妙她们便将其挂在门上,在群里呼唤一声,有谁需要可以自取。
 
在进行团购时,大家都会自然信任社区内部的人。那个团购接龙五花八门的时期,什么情况都有。更难以忍受的,是莫名多次涨价。“像这样的时刻,我们就会一致对外,统一要求退货或者取消。”
 
“我们在这里住了两年,平时真的一个邻居也不认识,经常忘带楼门钥匙在外面等很久。但这段时间,大家迅速熟悉起来,除了认识帮助大家的志愿者,也会像好友群聊一样,在群里分享。”
 

后来浦东的物资开始逐步发放,妙妙妈妈跟跳舞的姐妹一起抢物资,总想着把食物分一点给女儿,但“跑腿费加到了500、600也没人送”。这个春天,两边的距离,可不仅仅只是一条黄浦江了。
 
现在,妙妙所在的社区,物资发放频次高到,要发愁吃不完无法保存,看着一袋袋的蔬菜,想起4月10日6点拼命在叮咚抢到的那只鸡,妙妙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可乐,情绪救急
 

静安的元元,期待一罐可乐。


错过了3月18日与我相约的散步之行,元元已经接近6周没有出门了。度过了可以躺着居家办公的前期放松阶段,很快就进入了填补焦躁的小零食和汽水消耗殆尽的阶段。距离说好的4月6日又过了三天,20斤芹菜的狂欢失效,沮丧的情绪涌入心间,跟漏风似的,捂也捂不住。


虽然苦中作乐的那一点点乐,不足以快速削减身陷困境的悲怆感。但既然已经成为了段子里的笑点,总是得找点快乐为情绪提供支持。北蔡的赵昭,拨通了心理援助的电话,“总体来说她会告诉你一些原理,给你推荐一些做法,但实质上还是得靠自己。”


起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甚至还带着些找点乐子的念头,元元在居民群里发起了可乐召唤,“碳酸饮料有吗?”


 
群里很快就有了反馈,两人加上了微信,私聊着如何对接。元元这才知道,这个新“好友”是她对门的小哥。上一回两人碰面,还是在楼道的电梯口。如同所有这座城市街头相遇的所有陌生人一样,对视一眼,礼貌的保持了陌生人之间应有的距离。
 
事实上,元元所在的社区,已经是这场物资急救战的典范了。3月31日,社区就下发了20日之后的第二批物资——20斤芹菜以及白菜、莴笋、青椒若干。
 
“厨房半边的地都被铺满了,我们都惊呆了”,所有人都很激动,纷纷开始往群里发送各种芹菜的食用以及保存方法。“我们后来也用了,就是用保鲜膜把它包起来,再放入冰箱里面进行保存。吃了非常久,现在还没有吃完,非常感谢那20斤芹菜。”
 
元元说,群里还有住户做了50斤的娃和20斤的菜对比图,可爱又有安全感。芹菜带来了段子的狂欢,也拉近了原本陌生的邻里关系。
 

聊天频次快速增加之后,楼里不会做饭的小伙伴开始求助,大家纷纷献出自己库存也不算多的速食、泡面;家里缺油的人,用鸡蛋换来了食用油;可乐、咖啡自然是以物易物名单里紧俏的物品。

3月7日通知封楼,3月8日做核酸时扫码进群,物业经理尚经理和居委会工作人员璐璐,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生活里。发抗原、发物资、安排做核酸,年轻的璐璐经常深夜独自坐在楼下的大棚里等我们回收抗原,然后再发给大家新的。


入群第一天开始就没回过家的尚经理,也成为了大家的重点关爱对象。“每次团购东西大家都不想收尚经理的钱,但是他很执着,说等解封了你们请我去家里喝一杯就行。”



上上周,楼里第一次团购大米,闪现一位健身的大哥,他身体强壮,担任起了大米搬运工。之后来了比较重的物资,大家都会在群里呼唤他,他也从未推脱,现在已经加入志愿者的队伍了。工作人员负责,住户配合,元元开玩笑,疫情结束小区房价恐怕要涨。
 

4月7日,楼里第一批转阴的居民从方舱返回家中居家隔离。元元说,那一天的5号楼,让她想起儿时回家乡的场景。邻居们热烈地祝贺他转阴,欢迎他回家的消息刷了满屏,也有人积极的询问物资是否有缺,“画面像极了我小时候回奶奶家。”
 
尽管大家都知道,现在的这种熟悉,其实是建立在这个特殊的互相需要的时刻。解封之后,大家可能还是会回到自己的生活里。但那天下午,拿到手的冰可乐,碳酸饮料带来的快乐被加倍发酵。
 
4月23日,元元楼下的阳性住户终于被拉走了。入住方舱的当天下午,他就在群里和大家分享起了自己在方舱当志愿者的事迹。邻居们纷纷发出了赞扬,提醒他要注意身体,大家如同往常一样,嘻嘻哈哈的。
 
直到有人说了句:“我们等你健康的回来。”
 
他没再回复搞笑的表情包,分享了一段马克·斯特兰德的诗——
 
“街道安静,天气,如同明天,如同你的生活,部分在这儿,部分在空中,你什么也不能做。
 
美好生活没有预告,它经受住绝望的氛围。然后出现,步行而来,不被认识,不带来什么,而你就在那儿。”

第二天醒来,又是新的14天,元元点开手机,看到群里邻居们正在问物业尚经理要不要喝点酒。


——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不能醉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顿饭已经吃了两个小时了。


(文中所提采访对象均为化名)



你周围有中国好邻居么?


 博 客 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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