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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告别——苏力十年毕业典礼致辞集锦

苏力 燕大元照 2021-09-18



本文为苏力教授担任北大法学院院长十年的毕业典礼致辞集锦。通过时间的脉络,阅读苏力教授贴心的话语,这个夏天,让我们温情说再见……



你我都如流水

2001年毕业致辞


我当过军人。进军营第一天,我就被告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不过是那流过军营的潺潺之水。而今天我才突然感到,其实北大、我们的法学院也是如此,一年年迎来送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在告别之际,说这样的话,也许有点伤感,尤其是你们这些即将远行的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因依赖符号为生而更为敏感的年轻人。但如果想开一点,其实我们这些在此继续安营扎寨的学生和教员,对于北大来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不过是那一线流水。


流水是我们分享的命运;我们都将远去,留下的只是这个北大,这片山河。


流水向何方?在江河湖海?在大洋彼岸?在高天流云?但不会忘记的,我相信你们,不会忘记曾让你欣喜若狂也曾让你焦躁不安、让你由衷赞美甚或也曾让你愤愤诅咒过的北大和北大法学院。这里有你永远不再归来的青春!



你们不再提问了

2002年毕业致辞


你们不再提问了。不再提问,因为我的课已经结束。不再提问,因为你们忙起来了,熟悉北大老师的套路了,已经能从容应付各种考试了。


不再提问,因为你们也许正忙着考TOEFL、GRE;忙着准备律考;忙着计算机和计算机游戏;忙着从网上下载《大话西游》或《我的野蛮女友》或《蓝色生死恋》或《电视流氓自己的故事》。


但我想,你们不再提问了,也许是你们接触了更多的课程,遇到了更好的老师,有了更宽阔的视野了;你们不再迷信老师了;你们已经懂得,许多问题其实没有唯一正确的答案,同时,也有了你们的判断,你们的兴趣和趣味了;以及,最重要的,也许是你们懂得了如何独立学习,懂得了如何寻找自己学习的、生活的、工作的以及人生的答案。


你们不再提问了。但这也就到了你们毕业的时候了。


我不喜欢“爱心”的说法。我固守传统的、主观的动词表达。在你们临别之际,我只说:我爱你们。


是的,我爱你们,没有修饰和限定。


“如果一定要给这份承诺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社会不会等待你成长

2003年毕业致辞


在这欢庆你们毕业、欢送一些同学走出校园的场合,我说两句话,加入你们大学生活的尾巴。


第一句更多说给马上走向工作岗位的同学,一句大实话:社会和学校很不一样。在校园,个人努力起作用,但作用更大的其实是天分。老师不要求你们的物质回报;只要你考试成绩好,人格没有大毛病,基本就会获得老师的欢心,获得以分数表现的奖励。在这个意义上,大学基本是“贤人政治”或“精英政治”的环境,更像家庭;评价体系基本由老师定,以中央集权的方式,奖励你的智力。社会很不同。社会更多是世俗的利益交换场所,是市场,搞的是“平民政治”;评价标准主要不是你的智力高下(尽管聪明和智慧仍可能帮助你),而是你能否拿出什么别人想要的;这个标准不是中心——老师——确定的,而是分散——由众多消费者——确定的。


同学们千万不要把自己16年来习惯的校园标准原封不动地带进社会,否则你会发现“楚材晋不用”,只能像李白那样自我安慰,“天生我材必有用”;甚至更极端,成为一个与社会、与市场格格不入的人。


这一点对于文科生尤其重要。理工科学生几乎从一入学就被迫务实,就是一次次实验、一道道习题,就是一个毕业设计,几乎没有谁幻想自己成为牛顿、达尔文或爱因斯坦;即使成名了,也就是他或她自己。文科学生,大学四年,往往一直漫步于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事件,同古今中外的大师会谈;知道了苏格拉底审判,知道了“马伯利诉麦迪逊”,知道了“大宪章”;还可以评点孔、孟、老、庄,议论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甚至“舍我其谁也”。大学的文科教育往往令许多人从骨子里喜欢那种激动人心的时刻和时代,甚至使人膨胀。但这不是,也不可能是,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只是学院中想象的生活。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也只能生活在,日常的琐细之中。


第二句话,要安分守己,这是对每个同学说的。这句话,对于我们这个时代,也许过时了;但对你们,可能还不过时。我从没担心北大毕业生没有理想,或不够远大;却总是更多担心,你们能否从容坦然面对平凡的生活,特别当年轻时的理想变得日益遥远、模糊和暗淡的时候,也因为,我要说,几乎——如果不是全部的话——每个雄心勃勃者都注定不可能完全实现自己的理想。


我当然希望而且相信,你们当中涌现出杰出的政治家、企业家、法律家、学问家;但只可能是少数。多了就挤不下了,多了就不值钱了——边际效用总是递减的。无论在世俗眼光中,还是在自我评价中,绝大多数人都必定不那么成功。但是,成功不必定同幸福联系,所谓的不成功也未必等于不幸福。因此,在离开校园之际,你们不仅要树立自己的雄心,更必须界定自己的成功。


安分守己并不是一个贬义词,甚至不是一个中性词;“安分”不容易,在这个时代,“守己”则更难!



走不出的风景

2004年毕业致辞


刚才,我是有意从湖边走过来的,想看看细雨淋湿的未名湖,淋湿的这个下午。


每年这时候,校园里都纠缠着留恋:睡在你上铺或下铺的兄弟,暗恋了数年的某个同学,“学五”或“农园”,“必逃的选修课和选逃的必修课”,对了,还有贺老师,以及那已成为你青春之象征的湖光塔影。


但年轻人往往多情又无情,敏感又迟钝,执著又漂浮。四周有太多鲜活的诱惑,未来则灿烂得令人眼晕,匆忙的你也许正忙着“毕业前一定要做的10(或20)件事”,或是哼着郑智化的“用一辈子去忘记”,一边在“一塌糊涂”上贴一张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也决心把别人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帖子。也许你没有时间细细感受一些因熟视而无睹的东西,你的一些风景。


明天,你或许坐在建国门外某间写字楼,从深茶色玻璃墙后,俯瞰窗外的车流,无声涌动;也不无可能,后天,你会在谈判桌上同外国同行谈判投资甚或并购索尼、宝马或通用……


但是,玻璃墙隔离了城市的喧闹,会不会也隔离了你对城市以外的感知?成天的飞来飞去会不会令你疏远了土地,走南闯北多了会不会什么都看不到了,或懒得看了?成堆的文件让你变得更务实了,但会不会也让你变得漠然?严谨的法条让你的思维更像法律人了,但会不会使你的判断不像普通人了?不错,知识改变命运,也确实改变了你的命运;但如同从老子、卢梭到王朔和波斯纳说过的那样,知识也会败坏人的纯朴天性。


如果遇到一些就是“找不到感觉”或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问题,无论是个人的还是社会的,我建议,你可以甚至应当问一问你的父母,或设想一下他们的可能回答,即使他们的言词不那么雄辩,不符合教科书上的定义,甚至不符合什么“历史潮流”。也不是说一定要听父母的话,那不可能。但如果你真要做大事,不只是当个“知道分子”,那么起码要能同你的父母对话;你们要能理解他们的好恶,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愤怒和担心,他们的直觉、想象和判断,甚至他们的错误和平庸。否则,谁能指望你有能力同无数普通人对话?而你的成功,又能与谁分享?


明天起,你将独自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大道青天,绵延于你身后的,仍然是这个熟悉、朴素且庄严的风景,一个你永远走不出的风景!



你得是有出息的孩子

2005年毕业致辞


20多年前,和你们一样,我在北大过着一段悠闲得令人惭愧的日子,一段努力无所事事的日子;没有时间的概念,我愿意、好像也可以永远这样地赖在这里。也知道毕业这个词,但它没有体温;直到有一天才残酷地发现,大学也会毕业的。于是,改邪归正,从春天开始(那时还不用自己找工作),不再上课,不再到图书馆占座,茫然地,一心一意——毕业ing。


今天,你的这个ing也走到了g,黑色的学位服凝重在你身上……


不要说你们伤感。伤感不是青年人的专利。静下来,写这段讲话的时候,其实,我,我们这些看着你们长大的老师,也一样伤感。并且年年如此。岁月没有让我们的心长出茧子,我们只是学会了掩饰,也善于掩饰。我们不再表达;伤感之表达是青年知识人的专利,我们知道。


其实,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走出大学校园,你会发现我们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充满活力。活力并不都是美好、清新、温情脉脉的,吉他、摇滚和玫瑰花;社会中的活力常常很“糙”,更多野性、欲望和挣扎,还有你们要时时提防的贪婪、阴谋和背叛——一如桑德堡笔下的《芝加哥》。但这就是真实世界的活力,伴随着小麦颜色的农民工、水泥森林和汽车尾气中灰蒙蒙的朝阳,我们这个民族的身姿在这块土地上崛起。


我希望你们切记,真正的理想,无论大小,无论高下,最终都要用成果来兑现,否则最多只是一个令人遗憾的、对这个世界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的愿望表达,甚至只是一通大话、一张空头支票或一个笑柄。


我们会宽容、理解并心痛你们必定会有的失败和挫折,但我们祝福、渴望并欣喜你们成功,即使是微不足道的成功——如同当年你跌跌撞撞迈出的第一步。我们并不苛刻。


而且,我们也有耐心。我们会在这里长久守候;即使夜深了,也会给你留着灯,留着门——只是,你得是有出息的孩子。


而且,我们相信,你是有出息的孩子!你们会是有出息的孩子!



你柔软地想起这个校园

2006年毕业致辞


不少同学是今早5点看完世界杯,巴西队5比0(卒瓦)了日本队,没有睡觉,赶来参加这个毕业典礼的。有些历史时刻不能错过;我们不愿成为历史的看客,因为这一刻属于你和我。


曾以为这段日子非常漫长,此刻都已打包存盘。四年前(也许是两年前、三年前甚或是十年前),夏末初秋,你怯生生走进这个校园。时间像刚出屉的馒头,饱满且热气腾腾;“发现你的热爱”,每一天都在心灵中占了很多空间。后来,日子渐渐慵懒起来,周而复始,“同上”、“同上”——似乎是费孝通先生童年的日记;后来就变成了对寒假、暑假以及毕业的期盼。


但此刻,时光又一次丰满起来,每件事都很细腻和缠绵;在今晚的“散伙宴会”上,或许是未来几天的一次开怀大笑后或独自发呆时,莫名的酸楚涌动着不期而至,终于,你一个大小伙子变得比女孩还脆弱,泪水扑簌而下,甚至相拥着,肆无忌惮地哭泣……


六月是最残忍的;一转身,校园硬生生地拽下了一段你舍不下的青春。


其实入学和毕业都只是人生的片刻。“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想来,在天地的眼中,这一刻不会有什么特别。只是,与之相伴的微笑和泪水表明,我们人类不完全是,或者说注定无法成为,纯粹理性的动物。我们无法超越肉身,成为自己生活的无情旁观者。许多时刻、许多地方和许多人因我们获得了特别的意义——对于我们;我们为它或他或她而感动。


在这个因市场竞争而日益理性和匆忙的年代,说实话,我希望你们保持这样一份真性情。有所追求但不刻意,渴望成功但也接受平凡,无论在学业上还是在事业上,无论从政还是经商,无论面对爱情还是面对功名。我在其他地方说过,不是一切努力都没有结果,但也不是一切努力都有结果;不是最努力的就一定最有结果,更不是努力就有一个确定的结果。不要把生活变成一项志在必得的竞赛,因为生活不是竞赛。


无论此刻你是多么向往远方,憧憬未来,即将远走他乡,甚至漂洋过海,都请相信我,多少年过去后,你光洁的脸庞变得粗糙,纤细的腰身变得臃肿,在一个飘雪的薄暮,或细雨的清晨,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柔软想起的不会是图片或电影中的哈佛、耶鲁,不会是宇宙间某个遥远星球上陌生的高等生物,而只会是这个让你心疼过的校园,这个残忍的六月,这些相拥而泣的XDJM——也许还有你们的邓峰GG、郭雳GG……



责任高于热爱

2007年毕业致辞


此刻,针对你新的社会角色,我又想说一句不大中听的话:做你能做的,而不是想做的事。


不中听的一般是实话。找工作,说是双向自由选择,但地球人都知道,你既没太大自由,也没很多选择;更大程度上是在进入一个格式化的社会,是“求职”。社会一点也不“小资”;它最多也就听听,却不在乎你的感受和自尊,不会迁就你。你要与之兼容,而不是相反。你可能得在一个甚至是一系列未必热爱,更多出于功利而选定的岗位上,尽心尽力,干出业绩,然后才谈得上发展、开拓和创造自己。当然,不必太多抱怨或感叹;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没几个成年人干的就是自己想干的事。


因为,你们大了,已经有了更多可以统称为“社会的”责任。“老板”对你有要求,同事对你有期待,甚至就因为毕业于这所大学,这个法学院,你也有额外的压力。你得活的像样,更得活的正派,让父母欣慰,让(已有的和将有的)妻子/丈夫和孩子幸福,顺带着也让亲友、同学和老师放心。这都是你的责任。当然,你还可以,也应当,谈谈“治国平天下”或“和谐社会”或“大国崛起”之类,只是“修身”和“齐家”是最起码的。如果连自己都撑不起来,本职都干不好,还得那最多几十号关心你的人为你操心,还说什么社会贡献,谈什么人类关怀?


记住,在社会、职业以及家庭中,责任永远高于热爱。



在许多感动之后

2008年毕业致辞


无论你何种心情,毕业这一天还是来了;居然来了;或,终于来了。


但我不打算太多关注校园,因为过去半年来扎堆儿的意外!二月,冰雪冻僵了南中国。三月,拉萨的浓烟;全球华人呐喊:“做人不能太CNN”。四月,埃菲尔铁塔下,金晶抱紧火炬,那感动了整个中国的羸弱又坚强的身姿。然后就是五月和六月,撕裂大地和河流,也撕裂了亿万中国人肝肠的特大地震;以及那些背着生者走出死亡、背着死者走出瓦砾的,比你更年轻的中国军人……


我们流了许多泪水,和中国一起;此刻的你,还会感动吗?


这注定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情感的大起大落,一场最生动的毕业教育。你更多理解了自己,理解了中国,理解了这个相当复杂,不只有温情,还有险恶,有时还很残忍的世界/自然界。银杏树叶日见浓厚的一个早上,在排队献血的长长队伍中,我看到了你,还有你的选择。你长大了,你的身影告诉我;然后,学位帽的流苏一闪,你走进了这个刚刚举行了110周年校庆的大讲堂……


预言当下是危险的。但我还是想说,多少年后,2008年不仅是你,更可能是中国近代以来最具标志性的年份之一。不仅仅因为上述事件以及一个半月后的奥运,更因为你、我以及无数中国人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的直觉、情感、思考和行动。一个利益和情感紧密交织的中国正在发生,穿越了生死于斯的村落、县乡甚或省市,也不再限于政界、商界或知识界人士。


我看到了共和国;我看到了共同体。


我们关心别人的看法,会努力沟通,必要时也将抗争。但看法,和爱情、友谊、信任乃至你未来的事业一样,不可强求;强求会使一切变质。中国和中国人的世界形象,说到底,要靠你我的长期努力。相信世界绝大多数人的善良和判断力,但首先自信:我们正在创造一个强大的、更是伟大的中国!



走出校园

2009年毕业致辞


我们常常王婆卖瓜,说什么“知识改变命运”。这话没错,但弄不好也,甚至很,误人子弟。它夸大了知识、博学、思想和理念的作用,捎带着也就夸大了知识传授者的意义;它低估了行动的意义,更严重低估了行动者的艰难。其实,至少我,或许还有其他老师,选择校园并不只因为热爱学术,至少部分因为读书比做事、特别是比做成事更容易,也更惬意。校园教育注定是残缺的。它确实拓展了你某些方面的想象和思辨能力,却也可能因此弱化了你应对和创造生活的能力。


出于责任,而不是愧疚,我把这些困惑和担忧,包括自身局限,都告诉你们。就是没法给你一张IQ卡,也没密码;而且“是真没有”,即使“这可以有”。希望你们重新审视并尽快走出校园。不要只用规范的眼光看世界。生活世界一定不规范,有时还抵制规范。不要把符合逻辑或看似普世的话都当真或太当真。生活不是逻辑。真正普世的无需倡导,有人推销的则一定不普世,还可能假冒伪劣。如果没有准备,一旦遇上忽悠行家或策略高手,甚至卑鄙小人,你就会手足无措。无论是消极无为,还是同流合污,即便愤世嫉俗,那也是行动力的丧失。


你就得像宋丹丹说的,“做[……]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请记住,是对自己。要抗造,经得起摔打,顶得住飞来横祸或无妄之灾。“好人一生平安”也就一支歌,听听就行了。出门被车撞的,野外遭雷击的,并非都是,其实基本不是,不孝子孙或贪官污吏。就算民主法治能让国家长治久安,也消除不了办公室的钩心斗角。格林童话里,你也得走到结尾,才能“从此过着幸福的日子”。


不是说放弃诚实和善良;只是老百姓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真正的善良只能出自知情的选择和坚持。



不可能的告别

2010年毕业致辞


因为学院换届,各位同学,我以为,今年我不用致辞了,可以轻松了;但新班子还没定下来,或是没宣布,临了临了,只好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在这里代表北大法学院真诚祝贺并欢送你们毕业。


今年再加两句吧:学校会增加你的知识,但知识不等于德性,提升不了人的德性,也增加不了你的判断力和意志。别以为学了多年法律,有了法学学士、硕士、博士学位,嘴边挂着正义,就真以为自己正义了,或是比别人更正义。这是一些脑子不清楚或是脑子太清楚的法律人编出来的,忽悠别人,捎带着推销自己,但弄不好把自己也给忽悠了。想一想,难道学经济的,天天念叨亚当·斯密或成本收益,就个个是亿万富翁了?好像(这个“好像”完全是个修辞)比尔·盖茨、斯蒂夫·乔布斯都不是学经济的,还都辍学了。“知识越多越反动”当然不对,但也别以为念过几本书,知道几个词,还会说“我很happy”,人就聪明或高尚起来了。


人们常说今天是一个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时代,是社会转型、社会道德共识重建的时代。但换个说法,同义反复一下,会让我们看到和想到更多的问题。这句话也是说,今天是一个诱惑很多、外在规范特别是制约不够的年代。这挑战法治,但更挑战一个人的德性、操守和判断力。如果没有或不足,或有侥幸心理,你就把握不了自己,容易忘乎所以,随波逐流,一不小心也可能混迹于成功人士。但记住鲁迅先生的话,大意是:如果你真能折腾,真会忽悠,也会小有斩获;但要想凭此成大事,自古以来,门都没有。


人生有许多事不值得较真,但有些事必须较真。要对得起自己。如果觉得不该做的,无论是折腾人还是倒腾事,就是不做;该做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爱谁谁!但这不是知识问题;就算是,北大也给不了你。得你自己养成,在一次次艰难有时甚至是痛苦的选择和行动之后。它拒绝机会主义,需要德性,对自己真诚,有时还要有点血性。


文章节选自北京大学出版社《走不出的风景》。



清华大学冯象教授 推荐


苏力的致辞是“贴心”抒情的“政治修辞”,只是那伦理人格的风格化的呈现。而那风格,无非是他对莘莘学子,对北大,对中国法律教育同法学的热爱、忠诚、不计回报的奉献的自然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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