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 | 狂热的对抗与盲目的甩锅不应代替对真理、事实和真相的探寻

在大洋此岸，病毒到底从何而来已不在重要；但只要说它是从美国来的，那就是“爱国”。如果有人说，病毒来自欧洲抑或来自非洲，在很多人眼里，也不是那么“解渴”，没有比说从美国来的那么“带劲”。

在大洋彼岸，病毒中国说也十分盛行，川普总统也恨不得要把发言稿上的新冠病毒改成中国病毒。

到底是谁发起的这场嘴炮大战，已无从考证。就像两个猛男扭打在一起，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关键是两人相向而行，彼此冲将过来的那股子势能必然演化为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

国人对于新冠病毒的起源科学的关注，只能追溯到春节期间疫情爆发初期，一是人类对未知病毒的恐惧，暂时消解了与国之间的敌视，注意力盯在了病毒本身。还有一个是彼时的舆论场正反两派声音还算势均力敌，理性声音往往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会脱颖而出。病毒从何而来？这样一个科学话题尚未政治化，虽然有100个“战狼”同样也还有100个“方方”。

病毒，一个人传人的病毒从何而来，与其爆发地的关系如何，尚有多数人愿闻其详。海鲜市场、病毒研究所是那时的关注地，蝙蝠、穿山甲是那时的关注点，钟南山、李文亮是那时关键人。

后来，你懂的原因，不同群体的声量被有效调节，对于科学的探求已经不再是大家的关注点，“东方压倒了西风”。病毒起源开始偏离科学探究，滑向政治纠缠。欧美是这时的关注地，“语言病毒”是这时的关注点，特朗普、赵立坚是这时的关键人，对一篇中性文章的刻意曲解是这时的关注点。

比如，近来一篇来自剑桥大学官网的对新冠研究成果的介绍文章，就引起了网民的关注和解读。并由此开始推断该论文说明了“病毒起源于美国或澳大利亚”，进而得到了广泛转载和欢呼。有意思的是大家在转载时附上的中文翻译开篇就已经给出了上述结论和判断，而这一判断却在原文中找不到对应语句，显然这些翻译并未遵从于原稿，而进行了带有倾向性的“创作”。但翻译和评论混在一起，又附上大多数网友看不懂也不会看的英文原文，就显得特别有说服力。

这篇剑桥大学的文章是对目前已经发表在《美国科学院院报》（PNAS）上一篇研究新冠病毒论文的作者--剑桥大学Peter Forster博士的专访，而该学术论文的题目是《Phylogeneticnetwork analysis of SARS-CoV-2 genomes （SARS-CoV-2基因组系统发育网络分析）》。为了更好的还原作者原意，有环球时报记者对Peter教授进行了采访并研读了论文原文，发现该论文的初衷是通过对160个来自全球各地的新冠病毒感染的基因进行分析，以求解开病毒变异的密码，找到病毒在全球扩散的路径。

采访中Peter表示：“不论是哪篇论文，目前仍无法就病毒的来源地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不过，他们研究中发现的证据显示，新冠病毒可能来自东亚，病毒最初感染人类的时间则大致在2019年9月13日至2019年12月7日这个区间。”

“至于为何A型病毒并没有在武汉和中国大范围地出现，而是由A型变异来的B型，PeterForster博士的回应是，这可能是因为A型并不适应当地人的免疫系统，所以才变异成了B型，但也可能是因为当地更多的病例是由B型的感染者传染出去的，即遗传学上的“奠基者效应”（foundereffect）。”

“而对于A型为何更多出现在美国和澳大利亚，他则认为这有可能是因为A型更适应那里的人的免疫系统。但由于A型在武汉出现过，感染过一些武汉人，也感染过有武汉居住旅行史的美国人，他认为从现有证据来看美国的A型病毒有可能是从这个途径过去的。”

“最后，他表示他们的研究发现新冠病毒在中国境外变异速度很快。他还介绍说，他们之所以得出病毒最早出现在人身上传播的时间在2019年9月13日至2019年12月7日这个区间，是通过病毒在中国境内相对“缓慢”的变异速度推算出来的。”

▲截图来自论文原文

▲截图为PeterForster博士回应环球时报耿直哥采访的原文。

可见，病毒起源于哪，是一个科学问题。科学问题交给科学家去解答才是科学的，交给政治家和发言人抑或带着情绪的网民都是需要警惕的。

我们看到疫情给中国以及世界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病毒是全人类共同的敌人，我们有理由有义务也有必要用科学的精神严肃对待病毒起源问题。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4月8日表示，在新冠肺炎疫情结束以后，一定要全面调查疫情的起源。

但是在调查病毒起源之前我们仍需要分清楚几个基本逻辑和概念：

一是，病毒爆发地与病毒来源之间的关系。病毒爆发地并不一定就是病毒来源地，但是病毒率先的爆发地与病毒的来源地关系更为密切却符合基本常识和判断逻辑，也应该是我们探究病毒起源的证据地和起始地。

二是，自然界病毒与重组病毒之间的关系。新冠病毒来源于自然界，目前得到大多数科学家的认同，但是也有研究认为，病毒虽然来源于自然界，但是不排除有被重组的可能，复旦大学张永振教授和悉尼大学教授3月26日在国际学术期刊《细胞》上发表论文认为新冠病毒可能是重组病毒。对此，无论是中国、美国还是世界各国人民都有进一步了解科学结论的权力。

三是，病毒发源地与病毒名称之间的关系。我们必须反对把病毒地名化，病毒无论是从何而来，初始爆发地都受到了巨大打击，而那不是当地人民的错，不能进一步以地域命名而污名化这个地区，产生新的次生灾害。

因此病毒原发地的争论要尊重常识尊重科学，更无需政治化，即便是病毒发源于某个国度和地区，只要不是人工重组，并不需要、也不应该为此承担责任。热衷于相互指责和盲目的甩锅无助于防疫抗疫，不符合世界人民利益。然而但凡该病毒有人工重组的证据，其始作俑者必然为人神所公愤，使天地以诛之。 

事实与真相永远摆在那，你可以不去探寻、也可以肆意曲解、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历史总有一天会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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