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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凯 | 最接近诺贝尔奖的华人经济学家

白泽财经 2021-01-17
导语

10月6日是杨小凯的诞辰纪念日,他被誉为"最有资格摘取诺贝尔奖的华人经济学家",他对“转型国家后发劣势”的看法,被誉为“最富洞察力的先见”。世间已无杨小凯,他的思想不能再被流放!



做小凯的学生很幸运,但同时又不无遗憾。幸运的是小凯的点拔可以让你一生受用,遗憾的是你这辈子也不可能青出于蓝。

天上的智慧


小凯走了。


“天妒英才, 悲痛之情,无法释怀”、“斯人已逝,唯其思想和精神永不消失”,小凯留给世人的是一片哀婉之声。


他的睿智倾倒了太多的人。悲痛之余,感叹自己的渺小无力。跟随小凯十几年,受益太多,却对他的健康无能为力。
想起小凯曾教导说,人类对自己了解的太少,经济学直到最近还如科学雏形时期的炼金术。不得不感叹生命科学目前对生命的了解仍很肤浅。或许正因为人类对自身的了解太初级了,小凯的思想才会显得超前和伟大。
小凯对人类社会的洞察力是超凡的,其视野在我们生活里,而智慧却不属于这个星球。由于他的智慧和洞见,这个世界在我们眼中变得精彩。


小凯走了,这个世界一如既往;但缺少了小凯的视角,分析和评论,我们恐怕再也找不到那扇视角独佳的窗户——这意味着我们再也看不到那份别样的精彩。因为世界是一个我们所去理解东西,我们对世界的理解才是我们眼里的世界。
与小凯深邃的思考相匹配的是他深入浅出的表达能力。让我们回顾一下小凯那些生动精辟的比喻,谈到民主制度,他说“一个天使就是暴政,两个野兽就是民主”,以强调反对派参与及由此而来的制约平衡的重要性,生动地说明了个人对政党的好恶偏好其实是次要的。
谈到规则和制度的建立,他说“切蛋糕的人不应该是拿第一块蛋糕的人”,从而防止规则制定者的自利行为导致制度不公;谈到中国当时盛行的双轨制,他说“交通法规不会允许左行和右行同时存在”以强调商业规则的公平的重要性,如此等等。
同时,他从不为那些似是而非的时髦概念所左右,如 “启蒙” 、“国情”、“爱国”、“盲流”、“调控”等等;对诸如“民主”、“科学”、“封建” 、“最高权力”、“知识分子”等正在被滥用的概念,他都发表过高屋建瓴的独到见解。
小凯的超边际分析和新兴古典经济学方面已经开创了一个新纪元,为我们分析经济问题提供了新的分析框架和研究方法。小凯的这项成就对经济学的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它赋予了经济学新的生命力,使之成为一门更具诠释能力、更能帮助决策的社会科学。
用超边际分析推动了经济学发展,一是小凯数学天才使然,二是因为小凯对经济学学术规则的认同。小凯一直反对那种不扎实做学问,不去证明小定理而热衷于创立学派的浮躁学风。有意思的是,一心做扎实事、从证明小定理入手的小凯却不经意间给经济学带来了全新的气象。这对很多学者和有志于献身学术的年轻人不无启发意义。
我始终认为,与小凯在经济学上的成就相比,他对政治问题的思考和呼吁,可能有着更为深远的经世济民的现实意义。经济学家谈政治问题,看似不符合小凯所鼓吹的专业化思想。但这或许正是思想家与一般学者的区别,在小凯那里,经济学和政治学相得益彰。
小凯似乎热衷于思考那些看似对立的东西和潎清那些容易被人们混为一谈的概念,譬如东西方文化、科学与宗教、学术与实践、共和与民主、科学与自由等等。这是他思维的一个特点,大概也可以作为研究他思想的切入点。如果我们回到中文里“经济”这个词的来源,即经邦济国,经世济民,我们就可以明白小凯是一个真正的经济学家。


做小凯的学生很幸运,但同时又不无遗憾。幸运的是小凯的点拔可以让你一生受用,遗憾的是你这辈子也不可能青出于蓝。好在这种无奈让我们学会了谦虚。
在这世上没有多少人有资格评论小凯的学术地位。很多人都感到遗憾,随着小凯的离去诺贝尔经济学奖也暂时远离了华人。但我认为, 这只是一个评奖规则的问题,因为诺贝尔奖只给在世的学者。小凯的思想是世界的,而且是可以传世的,仅此就胜过任何奖项。
因为小凯的非凡智慧,我不会将小凯与其他人进行比较,这对其他人也是不公平的。在被小凯那受赐于天的智慧折服的同时,了解小凯的人们也为他的勤奋和严谨所震撼。若仅凭天纵之才,而没有勤学苦读,就不可能造就小凯的辉煌。
他的古文功底颇深, 英文词汇量极大。前者得益于家学渊源,后者则来自于十年的牢狱经历。小凯博览群书、治学严谨。读小凯文章的人不得不惊叹于他的阅读之广与洞见非凡。
虽然他的智慧仿佛得自上天、浑然天成,但关心、跟踪小凯思想的人一定会注意到他的思想也一直在变化, 他一直在否定和反思自己的观点。每一次反思又使他的思想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特别是在后期,他多次修正了自己的观点。这些修正和升华是值得研究小凯思想的人们所高度关注的。

非凡的人格


小凯早期受儒家思想影响很深,他对我说过他做人的一个原则是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他从来都坚持说真话,从不趋炎附势讲违心的话。和他谈话,你甚至听不到任何应景的附和。


套用一句常言,一个人说真话不难,难的是一辈子说真话。但是小凯做到了,他一生都在身体力行。这正是他的非凡之处。
小凯是一个真正的中国知识分子, 是一个有着独立思考能力, 独立、超脱于党派的独立政见者和思想家。这样的知识分子现在在中国,包括在海外的华人中实在太少了。中国文化的影响与他后期皈依耶稣基督并不矛盾。
更难能可贵的是,小凯一直在为社会公平和正义呼喊。读过小凯文章的人一定能够体会到那颗为受迫害者、为弱势群体鸣不平的伟大心灵。
他发出“中国不应选择走坏资本主义的道路”的警世之言就是有着对贫富差距的日益增大的担忧。他对改革的关注也正是出于对于社会正义的追求。这种追求引导我们在政治思考的丛林里,消除自己眼里的梁木,不再迷失方向。
我必须提到让我感动并提高自己对民主认知程度的一个例子。当反对派声音压倒一切的年代, 小凯就指出:希望中国能同时有着真诚拥护政府的声音。谁能想到,这句话出自一个坐了十年牢并几乎被处极刑的人之口!这是何等的气度!
此外,小凯对公平和正义的追求还反映在他对学术的态度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从不拿学术做交易,就象他从不在人格上让步一样。


小凯对规则的建立从来都很重视。从创办留美经济学会起,他的思想就影响了一代留学人员。我从小凯那里,最早学到的就是如何建立一个制度制衡。他对我讲过,中国人一提到制衡,就想到建立独立监察、监事制度,这实际上是对制衡一种非常肤浅的理解。好的制衡制度应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还把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前所阅读的书籍以及思考这一问题的心路历程跟我分享。
小凯对规则的维护更为重视, 他曾多次撰文呼吁对规则的维护。他认为,民主宪政权威的建立至关重要,而建立权威的一个重要方面是输掉选举的一方要认输。我由此认识到,输掉选举的一方对民主制度的建立实际上比胜选方还要重要。这使我对选举有了更深的理解,对反对派的出路有了更多的关心。也使我理解到要建立和维护一个好制度的难点在哪里,是多么不易。
小凯很少卷入争论。这在学术圈里是很难的。他对我说过,一旦文章发表,就不要去理会别人对自己观点的批评和谩骂,投入那种争论是没有自信的表现。
小凯的文章往往都会引起争议,经常有一些批评小凯的文章说理不足,攻击谩骂有余。我们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小凯却始终沉得住气。有很多次,我见到他对一些人自以为是的谬论一笑置之;而对于那些诚心好学的人,小凯都会作出非常耐心的解释。
我最初跟随小凯时,写东西受那个时代影响,文风浮燥。小凯对我有严厉的批评。他的教导彻底改变了我。我记得90年代初,我一些在美国的朋友都为我能在小凯身边亲聆教诲而羡慕不已。
小凯的人格是我的一面镜子。他的智慧是不可超越的,将小凯的智慧与别人比较,对很多人而言是不公平的,但他的人格是可以学习的。可以不说话, 但一定要讲真话”, 是我在小凯精神感召下用来要求自己的一个标准。

世间的温情


小凯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我刚接触他时甚至觉得他不善与人沟通。比如, 他那时跟人谈话不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实际上这是多年牢狱生活留下的痕迹。后来的时间里,小凯越来越放松了,和小凯接触时间较长的人都会有这种体会。


小凯具有极强的关爱之心,但不轻易外露,对人的关心永远落在关键处。我初出道时,写过一些文章去投稿,但往往石沉大海。小凯就鼓励我,被人接受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对自己要有信心,别人对你的评价不重要,我喜欢你写的东西就可以了
我们那个时候的海外留学生在当地找工作都不是很容易。小凯对学生们的出路都很关心。每次听到有朋友和弟子找到好工作,小凯总是由衷的高兴,每当讲到朋友和弟子事业有成,小凯总是很兴奋,你可以看得出他的高兴是多么的由衷。
追随小凯十多年,直到去年,我还是觉得和小凯的沟通很方便。从前只需敲一下门, 他就会放下手里的工作, 开始我们的讨论, 从英国的光荣革命到中国的发展, 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到新兴古典的“角点世界”; 从基督教到台湾选举; 我来上海后, 从上海打一个电话过去,就会得到他耐心的分析和解释。有时我还没有明确考虑清楚问题,他往往就已经知道我想问什么了。我想,大多数问题他都实际上已经思考过了。
我自从进入商界后,无法紧密跟随小凯研究的最新进展。但我一直有心将小凯的超边际分析思想和方法系统地引进管理咨询领域。我与小凯在见面时和电话里也对此有过很多探讨。
虽然知道小凯患病, 但小凯的生命里, 已经不止一次渡过劫难。直到今年春节, 我都以为小凯一定能战胜病魔, 以至于当小凯让曲祉宁通知我春节后去莫纳什参加他的一个学术会议我都没有争取挤出时间去,虽然我确实当时单位里也比较忙,我也总以为还会有下一次。因为这三年里他在战胜病魔的努力上给了我们太多的信心了!
今年年初时, 我写了一篇将超边际分析应用在战略决策咨询的论文。转入管理学和商界后我已十几年没有和小凯合作了。像十几年前的合作一样,我先向小凯介绍我的思路,如能得到他的基本首肯, 我就会有很大的信心继续下去。
但实际从去年底,他的情况就开始不好了。
给小凯打电话时,他说话已很困难。很耐心地听完我的叙述后,他很勉强地几乎是挣扎着说让我发电子邮件给他,并说他虽然说话困难但还可以发电子邮件。直到去世前的几个星期,小凯还为自己在我去探望他时不能多讲话而感到遗憾。
所以,当他稍感好转,能够讲稍长时间的话时,他就让小娟找我,想和我在电话上沟通, 这时候我已回到上海一个多月了。这是我和小凯的最后一次通话,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为了这次谈话,他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头脑还在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讲到他这几年思想的发展和对他有影响的著作,以及最近的还没来得及写下的思考,并告诉我应该关注哪几本书以及这几本书的读法,他甚至连我该去谁那里去拿电子文本以减少我的工作量都想好了……主讲了近一个小时后,他很累了,这才不得不终断了电话。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和小凯只有一个电话的距离。我有任何问题时,只需一个电话,在另一端总会有一个亲切的声音耐心并严谨地为我解释任何疑问。
但现在,小凯去了,我的恩师去了……
我想,我们这些受到小凯思想影响的人在今后的生活里,越是想到小凯的曾经存在,就越会体会到他的离去。
能够有小凯这样的老师,我这一生真是幸运!
天上的智慧在天国永恒,留下一片温情世人追念。


老师,自古以来都是最受人尊重的职业,但是“师者”这个称谓又不仅仅局限于职业教师。那些具有“自由之精神,独立之思想”、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知识分子,同样也是“师者”。
因此,据学术原创性、批判性、思想的影响力以及人格魅力等维度,优秀的老师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毕生致力于“讲堂”之上,培养了很多优秀的学生,自己的研究成果反而靠后。譬如音乐大师萨列里,人们并不太熟悉他到底作了什么曲子流传后世。但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音乐巨子贝多芬和舒伯特皆出自他的门下。
还有一类老师具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和现实关怀,针砭时弊,不迎合权力,也不媚俗,而且产生了很多原创性的思想。很难说他们具体教授了哪个学生,但是他们的理论广泛影响了很多人。譬如思想家以赛亚·伯林,他最出名的学生叶礼庭并非家喻户晓,但是他提出的“两种自由”为今天人们讨论“自由”问题时必会涉及的概念。
另外一类老师,不仅培养了伟大的学生,还创造了伟大的思想。他们为人类思想奠基,当称“先圣”,是真正“仰望星空的人”。诸如轴心时代的孔子、苏格拉底,还有柏拉图。
我们很难界定杨小凯属于哪一类老师。
在学生眼中,杨小凯亦师亦友亦父,他们亲切地称他为“小凯”。小凯在生命最后时刻,被病魔折磨得无法言语,也认真回复学生的邮件。对所有的求教者亦是如此,哪怕素不相识,哪怕学术观点完全相左。
杨小凯开创新兴古典经济学派,成为“最接近诺贝尔奖的华人经济学家”,他是第一个因学术的原创性而走向世界的中国知识分子。
杨小凯为中国人所熟知,却是因为他的传奇经历,以及他对中国社会转型的思考和研究。虽然我们还不敢说杨小凯是一个国家的启蒙老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始终是那个思考最前沿、行动在最前面的人。
但遗憾的是,他的著作绝版已久。世间已无杨小凯,惟愿他的思想范式和学术成果,能够造福更多的人。

作者:王珞

来源:全球善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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