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观点 | 国际贸易与语言服务企业绩效

国际贸易与语言服务企业绩效

——王清然 徐珺 史燕平——

摘要:本文基于手动搜集的 2004—2017 年全球前 100 大语言 服务企业数据,实证检验了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影响。面 板回归分析表明,国际贸易的增长显著提升了语言服务企业的经营绩 效,并且相对于进口和货物贸易,出口和服务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经 营绩效的促进作用更大。这一促进作用与语言距离正相关,即一国与 其贸易伙伴的平均语言距离越远,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的促进作 用越强。基准结果在不同维度的稳健性分析中保持稳健,并且不受内 生性问题的影响。本文的研究表明,国际贸易不但影响贸易企业,而 且对非贸易企业具有溢出效应。

关键词:国际贸易;语言服务;语言距离;溢出效应

引言

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国际贸易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增长十分迅速,全球 贸易额(以出口计算)从 1970 年的 0. 38 万亿美元增长到 2019 年的 24. 89 万亿 美元,占 GDP 的比重从 13. 64%提高到 30. 53%,对世界经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Frankel and Romer, 1999; Alcal􀅡 and Ciccone, 2004)。在微观层面,许多学者 研究了国际贸易对出口企业的影响。国内外的研究发现,出口企业(尤其是发 展中国家的企业)在进入国际市场之后,可以学习到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管理经验,可以从发达国家的进口企业获得技术支持与技术转移,从而直接或间接地 提升生产率,促进企业成长。同时,出口企业在从事国际贸易活动时,会产生各种相关的服务需求,也可能间接促进非贸易企业的成长,但鲜有文献研究国 际贸易的这种溢出效应。本文抛砖引玉,聚焦于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影响,试图为国际贸易的溢出效应提供一些经验研究的证据。

语言服务是指跨语言、跨文化信息转化服务和产品以及相关的研究咨询、 技术研发、工具应用、资产管理、教育培训等专业化服务。当前,全球语言服务 产业正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期。经济全球化增加了对语言服务的需求,而信息技 术的进步提升了语言服务的生产效率,这都极大地促进了该产业的发展。伴随 着全球化和技术进步飞速发展起来的语言服务产业,不仅自身产生巨大的价 值,还辐射和带动产业上下游领域的发展,随之带来更为庞大的关联价值。作 为全球化时代社会经济发展的基础性支撑行业,语言服务产业已经成为全球化 产业链上的重要一环(郭晓勇,2010)。于此同时,随着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 深入推进,沿线国家复杂多样的语言文化环境逐渐带来了一些挑战,这进一步 凸显了语言相通的重要性(张慧玉,2018)。在此背景下,语言服务产业作为现 代服务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本文将从出口企业贸 易成本的角度出发,探讨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溢出效应。 

根据 Melitz(2003)的异质性企业贸易理论,贸易成本是影响企业出口决策 的重要因素。广义的贸易成本包括从生产者到最终消费者获得商品所产生的 所有成本(Anderson and van Wincoop,2004),其构成除了运输成本、关税、非关 税壁垒之外,还包括为消除语言差异所支付的语言服务成本。语言差异是企业 在国际贸易中面临的障碍之一。国际贸易的开展必然伴随着以消除语言差异、 促进协商交流为目的的语言服务需求(司显柱和郭小洁,2018),包括合同和法 律文件的翻译、会议和谈判等场景中的口译、产品和服务本地化、人员的语言培训等。出口企业可以选择内部生产这些语言服务产品,或者从外部语言服务企 业购买相关服务。一般情况下,由于语言服务企业的专业化和规模效应,其提 供的语言产品质量更高、成本更低,因此出口企业从外部购买语言服务优于内 部生产。这部分费用构成了贸易成本的一部分,其中既包括固定成本,也包括可变成本,因此与贸易规模正相关。从语言服务企业的角度而言,出口企业购 买语言服务所支付的费用是语言服务企业的营业收入。因此,国际贸易对语言 服务企业具有正向溢出效应,贸易增长会提升语言服务企业绩效。 

为了估计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的溢出效应,本文从美国知名专业调研 机构 Common Sense Advisory 发布的语言服务市场年度报告中手动收集整理了 2004—2017 年全球前 100 大语言服务企业的数据。基于此数据的面板回归分析发现,国际贸易的增长显著提升了语言服务企业的经营绩效。进一步分析表明,相对于进口和货物贸易,出口和服务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 作用更大。

为了验证克服语言壁垒是否国际贸易促进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主要影响机制,本文构造了一个指标来衡量一国与其贸易伙伴的平均语言距离。如果克 服语言壁垒这一影响机制存在,则一个国家与其贸易伙伴的语言距离越远,国 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提升作用越大。实证研究的结果验证了这一 推论。

本文进一步对不同子样本进行了稳健性检验,结果与基准结果基本一致。为减轻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距离与时间虚拟变量的乘积来捕捉贸易流量的外生变化,以此来构造贸易增长的时变工具变量。工具变量法的估计结果表明, 基准结论并没有受到内生性问题的影响。

本文不但丰富了有关国际贸易对微观企业的影响研究,而且也具有一定的 现实意义。本文的研究表明,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具有正向的溢出效 应。因此,如何应对部分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规避国际贸易局势动荡所带来 的负面影响,是语言服务企业管理层需审慎考虑的问题。同时,语言服务产业 政策制定者在制定相关政策时,需要重点考虑国际贸易的现状、变化及其对语 言服务产业可能产生的影响。换言之,有助于语言服务产业发展的政策,应该 是顺应国际贸易局势的政策。另一方面,中国经济正处于战略性调整的重要时 期,发展服务业、尽快使服务业成为国民经济的主导产业,是我国推进经济结构 改革、加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一个指导方针。相较于劳动密集型服务产品交 易,技术、资本密集型服务产品交易更多地依赖于贸易双方的有效沟通来实现 (张卫国,孙涛,2016),因此语言服务业的繁荣发展能进一步提升我国服务业的 对外开放程度,并优化对外服务贸易结构。 

本文余下部分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一部分梳理相关文献并提出待检验的命 题;第二部分介绍实证研究方法和所使用的数据;第三部分汇报实证分析结果, 包括基准回归结果、机制分析、稳健性检验等;第四部分总结全文并提出政策建议。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已有文献发现,出口企业的生产率高于非出口企业。一部分学者的研究表 明,出口企业在进入国际市场之前的生产率就已经高于非出口企业,有能力负 担进入国际市场的固定成本并盈利,因此生产率差异主要是因为高生产率企业 倾向于进入国际市场,即“出口选择” 效应(Clerides et al. , 1998; Bernard and Jensen, 1999; Arnold and Hussinger, 2005; Kimura and Kiyota, 2006; Kasaharaand Lapham, 2013)。另一部分学者使用各种计量方法控制了出口企业的自选 择效应,发现出口企业(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企业)在进入国际市场之后,可以 通过学习外国先进的生产工艺与管理经验、接受进口企业的技术支持与技术转 让等方式来进一步提升生产率,因此生产率差异也反映了出口对出口企业的影 响,即“出口学习” 效应( de Loecker, 2007, 2013; Park et al. , 2010; Atkin et al. , 2017; Garcia-Marin and Voigtländer, 2019)①。国内许多学者的研究表明, 中国的出口企业也存在“出口选择”效应和“出口学习”效应,如易靖韬(2009)、 张杰等(2009)、余淼杰(2010)、王华等(2011)、戴觅和余淼杰(2012)、钱学锋等 (2011)、邱斌等(2012)、胡翠等(2015)、徐欣和夏芸(2021)。

 以上研究主要聚焦于出口企业,但国际贸易对非贸易企业也可能产生影响。本文基于 Melitz(2003)的异质性企业贸易理论,重点探讨国际贸易对语言 服务企业的溢出效应。在异质性企业贸易模型中,只有高生产率的企业会选择 出口,因为这些企业在承担国际贸易的固定成本之后能够盈利,而生产率较低 的企业只在本土市场生产和销售,生产率最低的企业则被迫退出市场。贸易成 本是影响企业决策的重要因素,其中固定成本影响企业是否选择出口,而可变 成本不仅会影响企业是否出口,也会影响企业出口量的大小和出口商的出口产 品组合(Bernard et al. ,2011)。 

广义的贸易成本包括从生产者到最终消费者获得商品所产生的所有成本 (Anderson and van Wincoop,2004),其构成除了运输成本、关税、非关税壁垒之 外,还包括为消除语言差异所支付的语言服务成本。语言差异(或者说“语言距 离”)是企业在国际贸易中面临的障碍之一,它增加了国际贸易的交易成本。因此,国际贸易的开展必然伴随着以消除语言差异、促进协商交流为目的的语 言服务需求,包括翻译、本地化、人员语言培训等(司显柱和郭小洁,2018)。出口企业可以选择自己生产这些语言服务产品,或者选择语言服务企业提供的产 品。通常情况下,由于专业化和规模效应,语言服务企业所提供的语言产品质 量更高、成本更低,因此出口企业更倾向于从外部购买语言服务。这部分费用 构成了贸易成本的一部分,其中既包括固定成本(前期市场调研带来的语言服 务费用等),也包括可变成本(与不同客户谈判带来的语言服务费用等),因此与从语言服务企业的角度而言,出口企业购买语言服务所支付的费用是语言 服务企业的营业收入。根据上述分析,由于语言壁垒的存在,企业在参与国际 贸易的过程中产生了语言服务需求,这种需求随着贸易规模的增长而增加,并 且一般会通过语言服务企业提供的语言产品来满足。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待 检验的命题: 命题 1: 国际贸易的增长会提升语言服务企业的经营绩效。

二、研究方法与数据

2.1 计量模型 

为了检验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影响,本文构建以下面板回归模型: 

在上述回归模型中,下标 i、j、t 分别表示国家、企业和年份;Performance 为 方程的因变量,表示企业的经营绩效;Firm_size 表示企业规模;Trade_growth 表 示一国贸易额的增长率,其系数 β1 反映了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影 响,是本章的主要关注对象;X 是一个包含多个控制变量的向量,包括人均 GDP、GDP 增长率、通货膨胀水平、国际旅客的增长率等(下一小节将作详细介 绍)。μi 和 τt 分别代表企业和年份固定效应,εjt 是随机扰动项。

 2.2 数据 

语言服务企业的数据来自于美国知名专业调研机构 Common Sense Advisory 发布的语言服务市场年度报告“The Language Services Market”。从 2005 开始,该公司每年都发布一次报告,并给出营业收入在上一年度位于全球前列 的语言服务企业的名单及相关数据,包括营业收入、员工人数、所在国家、是否 上市公司等。覆盖的公司数目从 2005 年的全球前 25 名逐渐增加到 2012 年的 前 100 名,之后一直保持这一规模。这份报告在业界具有广泛的影响力,同时 也是唯一能够获得大样本数据(多家语言服务企业连续多年的数据)的来源。因此,笔者从 2005—2018 的年度报告中手动收集了 2004—2017 年的全球大型 语言服务企业的数据并用于本研究①。其中,营业收入的增长率( Revenue _growth)将用来衡量企业的经营绩效①, 作为回归分析的因变量; 员工人数 (Employee)的自然对数用来衡量企业规模(Firm_size)。

本研究的宏观数据来自于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库(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英文缩写 WDI),是世界银行公开数据库的子数据库之一。它提供了 最新和最准确的与发展水平有关的数据,覆盖了 217 个国家和地区的 1600 多 个发展指标。本研究从中提取的数据包括国际贸易增长率(包括进口、出口、货 物贸易、服务贸易、进口货物贸易、出口货物贸易、进口服务贸易、出口服务贸易 的增长率)、人均 GDP、GDP 增长率、通货膨胀率、国际旅客增长率。具体的变量定义详见表 1。

表 2 为本文所使用的样本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包括每个变量的均值、标准 差、5 分位、50 分位(中位数)和 95 分位。初始样本包含了在 2005—2018 年间 出现在 CSA 的《全球语言服务产业报告》排行榜上的企业。在删除了数据缺失 的观测值之后,最终样本包含了来自 26 个国家和地区的 146 家语言服务企业, 共 636 个观测值。为了减轻极端值对回归结果的影响,本研究对所有连续变量 都做了上下 1%的缩尾处理(winsorization)。

从表 2 可以看出,语言服务企业的规模差异较大。营业收入的 5 分位、50 分位和 95 分位分别约为 6. 99、24. 59 和 342. 32 百万美元;而企业雇员人数的 5 分位、50 分位和 95 分位分别为 34、184 和 3600 人。营业收入增长率也有较大 的差别,其均值为 10. 3%,标准差为 24. 1%,5 分位、50 分位和 95 分位分别约为 -19. 5%、7. 0%和 52. 1%。这些个体差异可以为回归分析提供更多信息,有助 于提高估计的精确度。

三、实证分析结果

3.1 基准估计结果

表 3 展示了实证模型的回归结果。所有回归的因变量均为语言服务企业 营业收入的增长率,这也是衡量企业经营绩效的一个常用指标。本章主要关注 的解释变量是贸易增长率 Trade_growth;由于它是国家维度的变量,同一国家不 同企业的观测值之间可能具有相关性,所以估计系数的标准误均对国家维度的 聚类效应做了调整,表中括号内即为按国家聚类的稳健标准误。另外,所有回 归均控制了企业和年份固定效应。

在控制变量方面,回归(1)只控制了企业规模 Firm_size,由企业雇员人数的 自然对数衡量。回归(2) 在回归(1) 的基础上控制了一国宏观经济的基本变 量,包括衡量一国经济发展水平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的自然对数 ln(GDP_pc), 衡量经济繁荣程度的 GDP 增长率 GDP_growth,衡量物价变化的通货膨胀水平 Inflation。回归(3)在回归(2)的基础上加入国际旅客的增长率 Tourist_growth, 用来控制跨境旅游对语言服务的需求。 

在所有的三个回归中,Trade_growth 的系数均在 5%的水平上显著大于 0, 说明贸易增长对语言服务企业的经营绩效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这支持了命题 1。回归结果同时也具有经济上的显著意义。以回归(3)为例,Trade_growth 的系数 是 0. 367,这意味着在控制其他因素不变的前提下,一国的国际贸易额每增长 1%,其国内的语言服务企业的营业收入会增长 0. 367%。其他两个回归的结果 也类似。

 控制变量中,Firm_size 的系数小于 0,但只在回归(1)中显著,说明规模报 酬递减在语言服务企业中不是非常明显。GDP_growth 的系数在 10%的水平上 显著大于 0,说明经济繁荣的国家,其语言服务企业经营绩效更好。其余的控制 变量均不显著。

3.2 进一步分析:不同贸易类别

我们进一步分析不同类型的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国际贸易可以分为进口和出口,也可以分为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表 4 的第 (1)至第(4) 列分别展示了出口增长率(Export_growth)、进口增长率( Import_ growth)、货物贸易增长率(Goods_growth)、服务贸易增长率( Services_growth)作 为解释变量的回归分析结果。

回归结果表明,不论是把国际贸易分为进口和出口,还是分为货物和服务 贸易,其增长都显著促进了语言服务企业经营收入的增长。这进一步支持了命 题 1。 

从回归系数来看,在控制其他因素不变的条件下,相比进口和货物贸易,出 口和服务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的经营绩效的影响相对更大。这主要是因为相 比于进口商,出口商的客户来源一般来说更加多样化,因此对语言服务的需求 更大;相比于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更依赖于双方的交流与对信息的理解(李增刚 和赵苗,2013;苏剑,2015;张卫国和孙涛,2016,2018),因此对语言服务的需求 也更大。

表 5 进一步将国际贸易细分为货物出口、货物进口、服务出口和服务进口, 分别用它们的增长率(Egoods_growth、Igoods_growth、Eservices_growth、Iservices_ growth)代替主回归模型中的贸易增长率,并将回归结果分别展示在第(1) 至 第(4)列。它们的系数都显著为正,说明货物和服务的进出口都分别对语言服 务企业的经营绩效起到促进作用。同时,估计系数也表明,出口和服务贸易相 比于进口和货物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更大,这与前文的发现 一致。

3.3 机制分析

根据前文的分析,国际贸易提升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开展 国际贸易需要克服语言障碍,从而产生了对语言服务的需求。同时,由于语言 服务企业的专业性和规模效应,一般情况下它们提供的语言服务比出口企业内部生产质量更高、成本更低,所以出口企业会选择购买语言服务,而不是自己生 产。因此,开展国际贸易会促进语言服务企业的绩效。如果这一影响机制成 立,那么一个国家与其贸易伙伴之间的语言距离越远,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 业绩效的提升作用应该越大。为了验证这一推论,本文估计如下方程:

以上回归方程在方程(1)的基础上加入交互项 Trade_growthit × Language_distancei,变量Language_distancei 表示国家 i 与其他国家的平均语言 距离。如果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随着语言距离的增加而 变大,则交互项的系数 β3 应显著大于 0。 

变量 Language_distancei 由以下公式计算得出:

其中,Common_languageik 是一个虚拟变量,衡量国家 i 与 k 是否使用同一种语 言。ωik 表示权重,等于样本期前一年(2004 年)国家 i 与 k 之间的双边贸易额 占国家 i 当年进出口总额的比例①。因此, ∑i≠k ωikCommon_languageik 表示国家 i 与其他国家语言的平均近似程度;本文取其负值构造变量 Language_distancei, 用以衡量国家 i 与其他国家的平均语言距离。

变量 Common_language 的数据来自 Melitz and Toubal (2014),并采用两种 不同的定义方式。一种是以官方语言( official language)为依据,如果两个国家 使用同一种官方语言则取值为 1,否则为 0;以此构造的语言距离变量记为 Language_distance1。另一种是以通用语言(spoken language)为依据,如果两个 国家使用同一种通用语言则取值为 1,否则为 0;以此构造的语言距离变量记为 Language_distance2。 

表 6 汇报了回归方程(2)的估计结果。第(1)、(2)列的回归使用 Language_ distance1 作为语言距离的衡量指标。第(1)列的回归仅包括基本的解释变量, 即企业规模、贸易增长率、贸易增长率与语言距离的交乘项;第(2)列的回归加 入了宏观控制变量。在这两个回归中,交互项的系数均显著大于 0。第(3)、 (4)列的回归使用另外一个语言距离的衡量指标(Language_distance2)重复了上 述分析,结果基本一致。这说明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提升作用的确 随着语言距离的增加而变大,验证了上述推论。

3.4 稳健性检验

作为稳健性检验,本文对不同的子样本重复了基准回归分析,具体结果如 表 7 所示。首先,2012 年及之后的 Common Sense Advisory 的报告提供了营业收 入世界前 100 强的语言服务企业的数据,而之前的报告只提供了 25 强到 50 强 不等的数据。为了验证这一取样差异是否影响结果,列(1)的回归去除 2012 年 之前的观测,对 2012—2017 的子样本重复以上回归分析。其次,中美两国是样 本期内经济总量和贸易额排名前两名的大国,相比其他国家具有一定的特殊 性,因此列(2)的回归排除了中美两国的语言服务企业。再次,由于英语的国际通用性,官方语言为英语的国家在开展国际贸易时对语言服务的需求可能与其 他国家有所不同,因此列(3)的回归排除了英语国家的语言服务企业。在所有 的这些稳健性检验中,Trade _growth 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基准回归结果稳健。

关于内生性问题,本文的因变量是企业层面的经营绩效,主要解释变量是 国家层面的贸易增长率,所以不大可能有反向因果的问题。另外,本文的回归 分析均控制了企业和年份固定效应,以及一些可能影响语言服务企业绩效的企 业和国家维度的时变变量,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遗漏变量的影响。然而,有 些观测不到的(或数据不可得的)时变变量可能会同时与语言服务企业的经营 绩效和贸易增长相关,而回归分析又无法控制这些变量,因此可能会带来遗漏 变量偏差。为减轻这一疑虑,附录 A 参考 Pascali(2017)和 Feyrer(2019) 的研 究,采用距离与时间虚拟变量的乘积来捕捉贸易流量的外生变化,以此构造时 变工具变量来克服面板回归中贸易的内生性问题。IV-2SLS 的估计结果表明, 基准结论并没有受到内生性问题的影响。 

本文主要研究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产业中的微观主体的影响。作为对正 文的补充,附录 B 分析了国际贸易与区域语言服务产业之间的相互动态影响。一方面,国际贸易活动需要语言服务来消除语言壁垒,因此国际贸易的发展能 直接带动语言服务行业发展和收入增加。另一方面,随着语言服务行业的发展,语言服务的成本不断下降、语言服务质量不断提高、语言服务的便捷性和可 得性不断提升,语言服务行业又能反过来推动国际贸易的发展。附录 B 采用面 板向量自回归方法( Panel Vector Autoregression,PVAR),实证分析欧洲、北美 洲、亚洲、其他地区这四个区域的国际贸易与语言服务产业之间的相互关系,验证了两者之间的相互促进作用。

结语

本文基于手动搜集整理的 2004—2017 年全球前 100 大语言服务企业的数 据,对国际贸易与语言服务业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实证分析。本文的研究表明, 国际贸易显著提升了语言服务企业绩效,并且相对于进口和货物贸易,出口和 服务贸易对语言服务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更大。这一促进作用与语言距 离正相关,即一国与其贸易伙伴的平均语言距离越远,国际贸易对语言服务企 业的促进作用越强。本文的研究表明,国际贸易不但影响贸易企业,而且对非 贸易企业具有溢出效应。 

本文的研究发现对语言服务企业和相关政府部门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首先,如何制定企业发展战略,应对部分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规避国际贸易局 势动荡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是语言服务企业管理层需审慎考虑的问题。其次, 语言服务产业政策制定者在制定相关政策时,需要重点考虑国际贸易的现状、 变化及其对语言服务产业可能产生的影响。换言之,有助于语言服务产业发展 的政策,应该是顺应国际贸易局势的政策。另一方面,中国经济正处于战略性 调整的重要时期,大力发展服务业、尽快使服务业成为国民经济的主导产业,是 我国推进经济结构改革、加快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一个指导方针。相较于劳动 密集型服务产品交易,技术、资本密集型服务产品交易更多地依赖于贸易双方 的有效沟通来实现(张卫国和孙涛,2016),因此语言服务业的繁荣发展能进一 步提升我国服务业的对外开放程度,并优化对外服务贸易结构。最后,当前我 国正大力推行“一带一路”倡议,而贸易畅通正是该倡议的主要内容之一。本文 的研究发现语言服务业的发展对国际贸易有促进作用,这表明发展语言服务业 可以助力“一带一路”的顺利实施。 

本文的一个局限性是没有深入探讨出口企业在选择语言服务获取方式时 的权衡决策。出口企业的语言需求也可能具有异质性:在某些条件下,出口企 业自己生产语言产品的成本更低,因此出口企业会选择内部生产,而不是外包 给语言服务企业;但在其他条件下,购买语言服务企业提供的语言产品则是更 优的选择。这可能与出口规模、出口产品的多元化程度、贸易流程等因素有关。未来的研究可以在语言需求的异质性这一方向上拓展,深入研究国际贸易的溢 出效应。

【END】

文章来源 | 《经济学报》2022年6月第9卷第2期

扫描下方二维码获取完整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