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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书这条路上,穷人家的孩子能走多远

小新同学 有间大学 2019-07-25

生于大山深处的他们,能向外走多远?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能有多大?有时候可能比人和狗的差别还大。


我们总说知识改变命运,努力改变未来、弥补差距,这些外力条件确实会影响你能否成功、能获得多好的出路,但这一切还绕不开一个先决条件——


“出身”带给你的高度。


郑琼导演的纪录片《出路》,就通过6年时间的拍摄,将当下中国三名少年截然不同的人生,铺陈又串连到了一起。




我们,生而不同


甘肃会宁大山深处的野鹊沟,12岁的马百娟正在上小学二年级。


她每天要走十几里的盘山路,去到村子唯一的小学——一所只有5名学生,2名老师的学校,开启她一天的学习生活。


老师带着全校5名学生在外写生。


放学后,她会和父母、哥哥,以及家里的两头驴到地里割草。然后,一家人沿着弯曲陡峭的盘山路,将草料运回家。


马百娟个头不高,话不多,但干活利索,打水、生火、烧饭、喂牲口,样样不在话下。


在大山深处,一家人近乎像蚂蚁一样努力攀爬着。


干完活,全家人围着一张小方桌坐在土炕上,每人一碗面糊,就着一小盘发黑的菜干,便可以解决一顿晚饭。


一家人的年支出,不超过50元。


第二天一早,马百娟麻利地将一张馍撕成小块,放入一碗白开水中。


大口喝完,她便出门上学了。


马百娟大口地喝下了她的早餐,馍泡水。


“上完小学后,我要去新浦子上初中,长大了要去北京上大学。”


对于未来,马百娟似乎早就很清晰、很坚定。


而真正身在北京,也生于北京的另一位少女袁晗寒,却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是袁晗寒的妈妈,帮女儿办的休学。


由于已经留过一级,考试又不及格可能会被开除,袁晗寒妈妈便帮女儿办理了中央美术学院附中的休学手续。


休学在家,17岁的袁晗寒一开始还挺怡然自得的。


 袁晗寒在胡同里写生,打发时间。


她先是去胡同里写生,然后在南锣鼓巷和后海之间,以2万元的年租金租了一间店面,自己买颜料画墙壁,想开一家咖啡馆。


尽管家人没有给袁晗寒施压,她也不存在任何经济负担,但对于无所事事的生活,袁晗寒还是越来越感到恐慌,“我是害怕自己一直没事做。”


“害怕自己一直没事做”,是休学后袁晗寒最大的恐慌。


来自湖北咸宁的徐佳,和袁晗寒一样闷闷不乐。只不过,让他焦虑的不是迷茫,而是那个明确而清晰的目标,快要将他压垮了。


21岁的他,正在备战自己的第三次高考。


 第二次高考,徐佳考出了和第一次同样的分数,他觉得“老天是在耍我”。


徐佳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好,他和妈妈、弟弟挤在一间出租屋,妈妈白天在纺织厂打工,爸爸在07年时因为车祸去世,在那之后,一家人的生活更加拮据。


爸爸去世前,留给妻子一句话,“一定要供孩子上学”。


妈妈一人在纺织厂打工,供徐佳和弟弟上学、生活。


所以,在第一次高考落榜时,徐佳想都没想地选择了复读。


把录取通知书带到父亲的坟前,像使命一样烙在了徐佳的人生里——这是父亲的希望,也是儿子将来唯一的出路。




你为什么要上学?


上学这件事情,对于三位主人公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


能读书、写字、画画,给了马百娟纯粹的快乐和希望。


有一天,马百娟花了3块2毛钱,购置了4本新的作业本。新作业本给她带来的喜悦,洒满了她走过的一整条山路。


马百娟曾在日记里写道,“我现在每天很高兴,因为我可以上学,我想一直可以上学。” 


她讲着一口很不标准的普通话,读课文的声音却非常洪亮,节奏轻快,像是在唱歌。


一节语文课上,马百娟跟着老师学习新课文,《我的家乡真好》。

“过去我的家乡,农民叔叔、爷爷们,套着毛驴车去集市上赶集,现在柏油马路上车辆穿梭,人来人往。


过去的学校缺乏桌椅,孩子们只能站着写字,现在学校变宽阔了,也有了足球场,足球场外楼房林立,鳞次栉比……”


这个背靠着大山、不知道楼房和城市模样的女孩,仿佛真的被课本里描述的世界鼓舞了,满怀着希望。


“上了大学后,我要去打工挣钱,一个月挣1000元,买面,因为我家面不够吃。”马百娟在自己的作文里写道。


马百娟喜欢读书,她读课文的语调像唱歌一样。


读书同样是徐佳的希望,但这希望却让他痛苦万分。


无论是在教室、在家中,复习时或是吃饭时,徐佳总是眉头紧锁,身心至始至终是紧绷的。


他说自己有一段时间整个人冒汗,手发抖,完全做不了题目。


他心知肚明,“害怕失败是最大的恐惧”,因为他真的输不起。


除了继续高考,徐佳无路可走。


好在,最后这一搏,徐佳考上了湖北工业大学。


在片外的一次采访中,徐佳说,从踏入校门那天起,他就明确了自己的位置。


学校宿舍有500元和1200元的选项,他自然而然地去住了500元的。“每天下课,两种宿舍的人天然分开,一帮往左走,一帮往右走。”


海投简历没有回复,心烦;有了面试回复,又让徐佳焦虑。


平日课后,他勤工俭学赚生活费;到了假期,打工是他全部日常;毕业将近,找工作便成了他理所应当的选择。


“我深知自己的家庭不允许我继续深造,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徐佳的语调冷静,他很清楚,什么“考研梦”、“没有不可能”的人生宣言,都与自己无关。


赶快找到工作,是徐佳毕业时最迫切的愿望。


在千里之外的德国,袁晗寒通过了考试,如愿去到梦校,成为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的一名学生。


她时常戴着帽子低着头走在路上,在德国呆久了,初时的兴奋和热情褪去,她越来越觉得这里“是个养老的地方”。


本以为很难考而退却的袁晗寒,还是决定试一试报考自己的梦校。


上学空隙,袁晗寒有时会带着兔子去遛公园,有时会去附近城市魏玛找朋友闲逛,和朋友调侃歌德和席勒的恩怨情仇。


回到租住的阁楼,她会用苹果电脑当垫板,亲手做一根卷烟。


清理时,钢板摩擦电脑显示屏背面,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袁晗寒在德国的出租房里做卷烟。


袁晗寒从没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特别。事实上,在她周围,考上国内一流的艺术院校的、出国留学的,都大有人在。


在她求学、成长的过程中,父母和老师也从没有像颁布使命一般地告诉她,读书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找一份好的工作。




他们,后来都去哪儿了?


没想到,但也不意外,最喜欢读书的马百娟,是最早辍学的那个。


14岁的马百娟越来越沉默,昔日烂漫的笑脸也一并淹没在这沉默里。


褪去了昔日的天真快乐,14岁的马百娟背过了镜头。


哥哥领着马百娟去办退学,他向老师解释道,“妹妹脑筋反应太慢,读不下去了”。


马百娟不愿面对老师和同学,任凭哥哥怎么拉扯就是不肯进去,她倚着学校的铁门,静静地望向里面。


马百娟那时14岁,读小学三年级。


不继续上学,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那时候,全家已经从野鹊沟搬到宁夏中卫,但四口人的支出全靠哥哥每月一千多元的打工收入。有时一连三个月发不出工钱,他只得向工友借钱,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全家人的支出都靠21岁的哥哥一人承担。


一天,马百娟孤身一人在中卫市区游荡。


她双手揣兜,过马路时有些局促,直到走进一家酒店,当她向工作人员问“招不招人”时,你才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带、衣着普通甚至随便的她,是在找工作。


在市区,马百娟一路都把双手揣在衣袋里,看起来有些局促。


听到每个月能有1000多元的工资时,马百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两三年前那个“每月挣1000元,给全家买面吃”目标,仿佛就近在咫尺。

     

听到薪资时,马百娟开心地笑了。


马百娟最终还是没能够到那个愿望。


没有工作经验、没有专业知识、年龄不够,酒店经理直接就告诉她,“按你目前的状况,可能洗碗都没人要你。”


另一头,大学毕业生徐佳在投了无数简历、辗转不知多少面试后,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


签下这份工作时,徐佳说自己有种“心里感到有些忐忑,把自己卖出去”的感觉。


“高考的确改变了我的命运。”徐佳说。


文凭给了徐佳更多出路,让他至少不用像卖保险的弟弟一样,被“话筒就是冲锋枪,听筒就是手榴弹”洗脑,一遍又一遍地给陌生人拨打推销电话。


“话筒就是冲锋枪,听筒就是手榴弹。”


工作后,徐佳存了些钱,修了老家的房子,也随即将结婚提上了日程。


“要先成家,然后去打拼事业。”在他看来,是家里的环境使然,是妈妈的期望使然。


这些年来他所付出过那些努力,似乎从来不存在单纯为自己的片刻,也总少了些单纯的喜悦,即便是在拍婚纱照的时候。


就算在拍婚纱照时,你也很难从徐佳脸上看到一丝喜悦的样子。


与逐渐稳定的徐佳不同,袁晗寒还在飘。


学校放假,她觉得呆在北京的家里没意思,就决定去上海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实习一下,总比傻玩儿要有意思。”


关于未来,袁晗寒并不急着去下定义。她觉得满世界跑的生活是首选,其次是回国工作。


看看周围的人都在做什么、玩什么,看看这个环境还缺少什么,那便是她之后的方向。


比起徐佳和马百娟,袁晗寒总有很多关于自己的思考。


“我没有想过我以后的生活要做一个在哪一个阶层生活的人,不会饿死就行了,而且没有人会被饿死,除非你想被饿死。”


袁晗寒精神世界里的那些烦恼,大概是随时可能挨饿的马百娟和徐佳,从来都不会去思考的吧。




出生前的事情,

谁都没办法事先知道


最终,三位主人公过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2014年,16岁的马百娟嫁给了表哥,生下了一个儿子。


2015年,徐佳成家立业,在一家电力公司做技术人员。


同年,袁晗寒回到北京,开了一家自己的艺术投资公司。


这样的结局并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因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三人各自的人生线,就注定会离越远。


马百娟身旁的两个女孩,都怀孕了。


毕竟,成长于完全不同的环境下,17岁辍学在家的袁晗寒,绝对理解不了徐佳三度要和高考死磕到底的决心。


徐佳也定然不会像马百娟一样,轻易就放弃能改变自己命运的读书之路。


当然了,马百娟也永远不可能有袁晗寒那样的机会,周游欧洲、聊艺术、写诗,总想着呼唤自由和天马行空。


袁晗寒的人生,大概是马百娟们永远不能想象的。


这些不理解、不知道、不可能,一定程度上能靠巨大的努力和付出来追赶和弥补,但大部分还是无解的。


这道题目也正广泛地存在于我们当下所处的现实生活中。寒门难出贵子、阶层难以突破,一些人再怎么努力的追赶,也比不过另一些人的生而拥有。


答案大概就像袁晗寒在纪录片末尾说的那样:


“我也没有办法选择要出生在我现在的家庭,它不是机会,如果说是机会,这算是出生前的机会吗?


但出生前的事情,谁都没办法事先知道。


难道我还可以在出生前,站在天上看,看到哪儿好,我就挑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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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 | 瓜子

编辑 | 秋裤

排版 | 阿明

* 未标注来源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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