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产业区块链”的口号响彻神州大地,但中小创业者的生存空间和成长空间却在慢慢缩小。2017年进场尚可“草莽”,能容纳互联网行业的失败者们;而2020年进场则需要“带资进组”。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碳链价值(ID:cc-value)2019年10月底,区块链被我国最高领导人确立为“核心技术自主创新的重要突破口”,“产业区块链”概念也由此火热了起来。但奇怪的是,“产业区块链”概念的风靡,并没有立刻带来一股相应的投融资热潮。相反,相比起上半年,2019年下半年中国区块链投融资反而陷入了低迷。“区块链地位是上去了,可我也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投出去一个项目了。”这是不少区块链投资经理近来的常态。我们应当认识到,自去年10月份以来,“区块链”行业就结构性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受到政府大力支持、能够快速在企业间落地的联盟链业务;另一个则是沿袭着从比特币到以太坊的路线,一路发展到现在的公链生态。由于历史上的种种原因,在去年10月份之前,“区块链”在媒体的语境里几乎等同于“公链”。随着去年10月份中国政府的一系列公开表态(拔高区块链技术和打压虚拟货币),公链的生存处境并没有好转,但联盟链却非常强势地冲进了“区块链”行业,甚至于有“反客为主”的倾向。那么,我们最好分别从公链业务和联盟链业务两个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当下的公链生态投资,尤其是国内的公链生态投资,陷入了一种“熄火”的状态。造成这种“熄火”状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自2019年8月份开始,比特币价格变长期处于1万美元以下,最低甚至达到了6400美元。而专注于公链生态投资的币圈基金,他们拥有的大多是数字货币资产,尤其是比特币资产。比特币价格的低迷直接导致币圈资金缺钱,因而不可能像2017年-2018年那样大手笔地去投资。其次是公链底层迟迟看不到大的技术突破,又未能诞生新的商业或者经济模式。因此,那些手里即便有些闲钱,想要投资的基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找到看中的投资标的,因而将资金闲置。其三,现在的区块链投资和2017年相比完全是两样天地。2017年,“区块链”“加密货币”属于非常新鲜的概念,没有人知道商业模式应该怎么走。加上巨大的造富效应、金钱不断涌入,天使轮、种子轮的融资数量极多。2018年更是登峰造极的一年,中国区块链融资数量达到349笔,金额超过170亿元。而到了2019年,前两年的疯狂投资逐步落地,该有的商业模式也都被探索殆尽,可众多项目方们许多给投资人的东西却没有实现。于是,那些真正想要看到公链价值的投资者,只能选择耐心等待——总得等拿到了投资的公链们交出某些成绩,然后才会有下一轮投资。公链生态的投资也逐渐从早期转向了中后期,铺天盖地的种子轮、天使轮融资没有了,但精挑细选的A+轮、B轮融资陆续出现了。公链行业也从早期草莽的状态,逐步走向了龙头存活、尾部消亡的状态。其四,在2019年10月份之后,为了打击那些以“国家战略”之名炒作数字货币的群体,政府实行了较为严厉的惩治措施。某些割韭菜的小交易所的创始团队被抓进了监狱,而那些操纵空气币价格、诱导群众买卖空气币的媒体也遭到了约谈或者封号。对于庄家来说,媒体、社群和交易所是割韭菜必不可少的几个环节。在这种严厉的打击下,那些原本通过短期投资和包装项目方上所割韭菜的基金们,他们的发财之道就走不通了。中国的公链投资也就陷入了“熄火”状态。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公链投资既已熄火,联盟链这边应当很火热吧?这里的“联盟链不需要投资”,说的不是从公链领域转向联盟链领域的团队不需要投资。恰恰相反,不少这样的团队想要拿到融资,但现实却不如人意。其实,在公链团队转向联盟链领域之前,联盟链领域早就巨头林立了:蚂蚁金服、腾讯、微众银行、百度、京东、迅雷……早在2017年数字货币行情狂热之时,这些传统的互联网巨头就已经在构建自己的区块链团队了。也许在2017年,这些互联网巨头还可以被公链圈嘲笑“不懂区块链”,但到了2019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诚然,各个地方政府、各大国企进行“链改”(产业区块链改造)的需求十分庞大,但他们最认可的、最熟悉的、最先触达的并不是从公链圈转型联盟链业务的团队,而是原来的互联网大厂。例如,蚂蚁金服现在已经拥有了数量达到300人之多的区块链开发团队,其申请的区块链专利数量也在全球排名第一。此外,蚂蚁金服还开发了成套的区块链产品、拥有一群优秀的产品经理和推广销售人员。这样的实力,不是那些带领着几个开发者的小团队能够比拟的。除了这些早已布好局面的互联网巨头,不少上市公司本身也可以进行“链改”的服务,比如著名的区块链概念龙头股“远光软件”。远光软件早在2015年就组建了区块链技术研究团队,推进区块链在技术、应用、合作、资本等方面的布局。该公司基于自主研发的区块链应用服务平台,开发了供应链金融、电子合同、分布式能源交易结算、区块链物流溯源等产品,并与国网上海、国网湖南、国网山东、国网河南、国网冀北等展开合作,试点区块链技术的应用。其中与国网上海电力合作建设的“基于区块链技术的分布式光伏结算项目”获可信区块链2019高价值案例。另据远光软件2019年半年报,公司上线完成“链联供应链金融项目”、“上海分布式光伏项目”;中标山东两个科技项目“基于区块链的厂网购售电费结算优化”、“分布式光伏结算”、“河南数据安全共享项目”;完成“上海电益链项目”、“湖南区块链内模市场项目”、“好彩头溯源项目”的立项,现处于平台搭建阶段。得益于在区块链业务上的飞速扩张,2019年上半年,远光软件区块链及人工智能业务收入达到1625万,同比增长393.61%。这些数据还是来自2019年10月份政府公开表态之前。在去年10月份后,远光软件的区块链服务订单数量更是大幅增长。有自媒体爆出来,该公司负责区块链业务的程序员临近过年还在疯狂加班,“需求量实在太大。”和蚂蚁金服这样的互联网大厂、远光软件这样的上市公司相比,从公链转型联盟链的小团队短板明显。此前,他们一直以区块链技术和专业知识引以为傲。但技术人员是可以花钱挖走的,而且经过了市场两年多的培训,区块链开发已经不能算是一件很稀缺的资源了。因此技术不再能够作为一个强有力的竞争优势。相反,由于采购区块链服务的大多是地方政府和国企单位,政府资源、to G销售和服务反而成为了现在联盟链企业非常宝贵的能力,可这恰恰是小团队所缺乏的。这也是为什么,不少想做“链改”的原公链团队都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和某个地方政府谈了单子,感觉谈的很不错,但是没想到一转眼,这个单子居然给了原来政府的老关系户。因此,这些转型联盟链的小团队想要向资方拿钱,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然而,像蚂蚁金服那样的大厂,以及远光软件那样的上市公司,他们又不需要像初创企业那样拿钱。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自2019年10月份以来,国内的区块链投资如此低迷。事实上,虽然自去年10月以来,区块链领域的投资数量大减,但依然有部分公司拿到了融资,且平均每笔投资金额都还不菲。经过梳理,碳链价值将这批拿到投资的企业分成了三个类型:首先是老币圈(公链生态圈)的精华部分。他们大多在很早之前就拿到了投资,经历了市场洗牌,最后得到了圈内的较大认可,例如币乎的母公司KEY GROUP。一般来说,这些公司的创始团队在2017年就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财富和人脉,在业内立稳了脚跟,和在2019年新进场的选手已经不在一个重量级了。其次是能够充分利用高校资源的团队(大多是技术团队)。他们虽然未能赶上2017年的造富潮实现暴富,但在联盟链分去区块链半边天的行业环境下,其雄厚的高校资源能够成为和政府合作的利器。例如最近拿到联想和复星高科投资的成都链安,其创始人杨霞是电子科技大学的副教授;得到了上海市政府资金支持的树图区块链研究院,背后是国内知名公链Conflux,其创始人龙凡为多伦多教授,研究院首席科学家姚期智为我国唯一的图灵奖得主;获得趣链战略投资的城云科技,与趣链同属“浙大系”……一个最明显的特征是他们都不强调发币。成都链安的创始人杨霞曾经表示,因为拒绝发币,成都链安曾经拒绝过2000万的投资;城云科技做的事情与公链无关,因而也没有币;Conflux作为公链自然是有币的,但他们尚未登陆任何一个交易所,而且据碳链价值了解,他们目前在上所这件事上也没有明确的计划。另外一个特征则是他们的业务多少与政府有合作。城云科技直接服务于智慧城市,说白了就是接政府的订单。成都链安的创始人杨霞女士则对碳链价值表示,成都链安正在积极布局产业区块链。“我们研发的Beosin一站式区块链安全平台,将为产业区块链提供从安全的设计和开发、形式化验证、运行时安全监控和监管等多个产品。此外,我们还将大数据、AI技术和区块链技术结合,对主流数字货币进行了数据分析,研发了全球领先的AML反洗钱系统,已经为监管部门提供调查取证服务,协助相关部门破获几十起重大事件。协助安全监管,是我们未来非常重要的一项业务。”最后是对圈内巨头有战略意义的小公司。这些小公司自身做成巨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同时又占据了对圈内巨头有战略意义的位置,最后便可能被战略投资,或者是整合收购,例如币安在去年12月底战略投资加密货币衍生品交易平台FTX。不过,这部分的投资较为有限。如果区块链底层不实现突破、冲出一片新天地,单就目前的行业格局来看,区块链领域的大多数细分市场其实已经过了“占位”期,只有极个别领域还能容纳新的创业者。在这三种能够拿到投资的企业中,具备高校资源的技术团队最值得我们注意。占位期已经过去,老牌精华部分几成定局,市场的增量最后还是流向了那些“带资进组”的选手们。不同于早期胡乱入圈的草莽,他们带着中国最高的学历、学术资源和政府人脉进场了。这样一个过程,其实也是区块链圈逐步正规化和洗白的过程。假使比特币价格重回2万美金,在那样一个疯狂的、充满炒作题材的市场上,子弹充足的币圈资本肯定还会再度进场。但如果币价持续低迷(例如减半后比特币价格持续在8000美元以下),那不仅不可能有什么币圈投资潮,就连生态继续维持也成问题。我们不能只看存量资金。事实上,公链生态若想繁荣,必须让old money进场。因此这一波区块链行情的希望不在老资本,而在那些对区块链研究和观望已久的传统资方,这其中又以复星高科最为典型。早在2019年3月,复星高科创始人梁信军就在公开演讲中看好区块链。和在2017年中入场的互联网人不同(这些人大多是互联网创业的失败者),他们对区块链不是一时热情。他们既没有什么三点钟群,也不跟随币价焦虑,更没有去发币割韭菜。在旁观两年,目睹区块链领域的起起伏伏后,他们瞄准的是那些扛过市场淘汰的、行事稳健的区块链企业。传统资本的到来必将给区块链生态带来极其重大的影响。币圈资本的视角往往只拘泥于区块链和数字货币本身,他们投资的项目基本都服务于交易和投机。而传统资本则试图以一种更大的叙事角度解读区块链。例如,他们往往能把区块链和AI、云计算等新兴技术放在一起,构建一个事关人类生活的宏大故事,区块链只是未来宏大科技图景中的一部分。传统资本要弄清楚自己投资的究竟是哪一部分,而不是追随币价赌博。投资思路上的巨大差异,可能让传统资方对币圈资本进行降维打击。Old money固然重要,可行业内那些已经存在的巨头或者集团也不容忽视。像比特大陆、嘉楠耘智、币安、火币还有OK这样的大公司,手里掌握着丰厚的现金,他们也随时可能根据业务的需要做战略投资。不过,他们最值得我们关注的地方,还是在于和地方政府的合作。经过2018年和2019年的起起伏伏,这些巨头在商业经营上已经摆脱了小作坊式的管理方式,但由于他们的业务大多和数字货币相关,而这部分业务在政府来看还比较微妙,因而处境比较尴尬。要成为真正的巨头,光有营收本领和企业规模是不够的,to G一定会成为这些巨头今年经营的重点。如果他们能够跨越过去这道坎,便能够成为打通公链生态和传统资金的中介方,从两处得利,使生态越做越大;而如果跨越不过去,便很可能局限在币圈之内,最后依附于那些获得胜利的巨头,甚至是被后者收割。在这一点上,上海的万向区块链实验室可以说业内巨头们的楷模。其董事长肖风被梁信军誉为中国区块链界“教父”般的人物,他不仅自己投出了以太坊,而且还为传统资本提供了一套可供学习的投资逻辑。也就是说,他不仅能够影响正规军入场之前的公链圈;在正规军们入场之后,他还能为正规军们引路,继续影响此后的公链圈发展导向。我们绝对不能忽视这样的人物,在为公链圈引入资金流、在区块链行业正规化上起到的作用。自2019年10月以后,中国区块链的发展格局出现了一个结构性的调整。发展的重心从原来的公链圈,拓展到了公链与联盟链并行的局面。政府也以一种新的方式参与到区块链行业的发展中来。除了充当虚拟货币的监管者,他们还是联盟链订单提供者。通过本文可以发现,虽然“产业区块链”的口号响彻神州大地,但中小创业者的生存空间和成长空间却在慢慢缩小。2017年进场尚可“草莽”,能容纳互联网行业的失败者们;而2020年进场则需要“带资进组”。若想在这一波区块链浪潮中成为弄潮儿,自身的资源(高校资源、政府背景、大型企业靠山)更为重要。至于此前大家一直鼓吹的技术,反而可以排到较为靠后的位置,因为技术人才本身使跟着资本和资源走的。因此,如果此时的你还想进场,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有什么,又能为这个圈子带来一些什么。如李笑来说的,这一轮致富浪潮与普通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