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个性化学习”之谜 | LIFE观察NO.18

个性化学习仿佛传说中的独角兽，人人都知道它的神奇，但它在现实中究竟长什么样，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个性化学习到底是什么？它是否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能够带来真正有效的学习？ 一所学校究竟如何设计个性化教育？一名老师又该如何实施个性化的课堂教学？

为揭开个性化学习的神秘面纱，我们为大家集结了全球个性化学习领域的三个“先锋”，它们分别代表着学术界、学校和教师的三种声音。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

学术前沿：个性化学习确有成效

2013年，美国非营利性研究机构兰德（RAND）在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的委托与资助下，对个性化学习进行了至今为止最大规模的研究，并于2015年发布了研究结论。

▲ 兰德研究报告

 ▲ 兰德研究的样本分布

通过对全美62所K-12学校、近1万名学生的研究，兰德发现，在实施个性化学习的学校，学生平均阅读与数学能力显著提升，且平均提升程度显著高于没有实施个性化学习的学校的学生。很多起始表现低于国家平均水平的学生，经过两年的个性化学习，阅读和数学能力超过了国家平均水平，且比同龄人表现出更大的进步，尤其是在数学方面。

▲ 个性化学习有助于学生阅读与数学能力的显著提升

研究还发现，虽然被调查的学校在实施个性化学习上有很大差异，但它们有一些共同的做法，包括：

● 通过多个渠道的数据，了解学生的学习进度，并做出相应的教学决定

● 为学生提供一对一的学习支持，让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学习计划

● 基于能力的学习进度评估

● 灵活运用教师、空间和时间三种资源，创造灵活的学习环境，利用好技术

● 同时关注学业能力和非学业能力的培养，帮助学生为大学和职场做好准备

▲ 兰德研究报告分四个部分：学业成就、实施特征、实施结果、结论比较

在被研究的学校中，实施个性化学习成效最佳的学校在三个方面表现尤其突出：

● 基于数据、同时又符合学生需求的学生分组

● 将学习数据反馈给学生，并进行讨论

● 支持个性化学习的学习空间

兰德的研究结果表明，个性化学习对提高学生的学习表现确有成效，学校实施个性化学习的路径多种多样，同时又表现出一些共同特征。不过，兰德同时也指出，个性化学习带来的挑战同样不容忽视，尤其是师资层面。

瑞典“知识学校”：为个性化学习而生

1992年，瑞典实施教育券制度，并开放民间办学，催生了一批不同形态的“自由学校”，极大地保障了家长和学生的教育选择权。在这批应运而生的“自由学校”中，一群名为“知识学校”的中学因其强调个性化学习的教育理念与教学实践，受到瑞典社会极大的关注。

知识学校（Kunskapsskolan，The Knowledge School）于2000年创建于瑞典斯德哥尔摩。学校享有跟公立学校同等的法律和财政地位，对所有学生开放，不向学生收取学费。

学校有一个基本信念：所有学生都是不同的，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和不同的速度学习，学校的责任就是适应这些不同，也即对学生实行个性化的教育。

▲ 知识学校创始人Peje Emilsson、创建个性化学习模式的元老教师Birgitta Ericson & Torbjörn Bindekrans

知识学校认为，它的个性化教育模式行之有效，不是因为它发现了前人没有发现的神奇教育方法，而是它将已被研究证实的有效的教育元素进行了非常有效的整合，构建了一个完整、连贯的个性化学习系统。

▲ 知识学校的个性化教育模式框架图

首先，在知识学校，个性化教育意味着学生的目标、志向和潜力，是学校和教师的工作起点，学生是中心，学校和教师必须依据学生的目标而调整。

其次，知识学校提倡“个人目标”导向的教育。当一名学生走进学校的大门，他或她将首先需要回答三个问题：

● 你来这所学校想要实现什么目标？

● 为了实现这些目标，你需要学会什么？

●  为了学会你想学会的东西，你需要怎么做？

知识学校认为，个性化学习背后的推手是学习目标（goals）与学习反馈（feedback）。在知识学校，每一名学生都需要为自己设立清晰、现实而又具有挑战性的个人目标（personal goals），并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学习策略（personal strategies）。在开学之初，学生需要在家长、教师的帮助下，制定毕业时所要达到的长期学习目标，然后将长期目标分解为学期目标和学周目标。在这个过程中，学校会为学生提供个性化的支持与帮助，其中最重要的形式便是“导师制”。

▲ 导师与学生进行讨论

知识学校认为，就像运动员需要与教练讨论自己的训练和进步一样，学生需要与老师讨论自己的学习，获得个性化的指导（coaching）。在知识学校，每一个学生都会有一位专属于自己的导师，导师不一定对学生所学习的所有科目都精通，但却都是学习行为的专家。他们对学生的在校学习做全程辅导，每周与学生单独会见一次，一起就目标的执行情况进行讨论，跟踪学生的学习进展，训练学生制定计划、提升学习策略。

相应地，知识学校的老师通常兼具四种角色：特定学生的导师（coach）、一群学生的专科教师（subject teacher）、全校学生的支持教师（general teacher）、教师网络的成员（team member）。

▲ 知识学校的教师在授课

知识学校的课程分两种学习方式：阶段式学习（steps），主要涉及语文与数学；主题式学习（themes），例如，通过“星星”主题课程，可以融会贯通地学习历史、宗教、食品技术、地理、艺术、戏剧、音乐、舞蹈等。

随着学生逐步学会为自己设定目标、安排自己的时间，他们对自己的学习便承担起了更大的责任，最终成为独立的学习者。通过这种方式，学校旨在让学生能够逐步看到自己的进步和个人成长。

此外，知识学校的个性化学习体系还包括：提供最佳学习环境的校舍（space）；持续、优质的教师专业培训 （teacher program）；方便学生获取所有学习内容与个人学习计划的在线学习平台（learning portal）；强有力的IT支持，根据学生以往教育经历及个人优缺点分配的学习时间（time），以及有效的学校管理。

▲ 知识学校的教室

知识学校的成功，不仅体现在学生的学业表现高于瑞典国家平均水平，还体现在它个性化教育模式的国际推广。目前，瑞典共有36所知识学校（包括初中与高中）；在全球，共有近80所知识学校或采用知识学校教育模式的学校，它们分布于瑞典、英国、荷兰、印度、美国和沙特阿拉伯，由知识学校背后的独立学校运营商“知识学校公司”负责管理与运营。各国学校均实施本国的课程，执行本国的评价制度。

来自芬兰的“教育黑客”：个性化学习=人性化学习

Pekka Peura，芬兰Martinlaakson高中数学与物理老师，习惯自称为“教育黑客”。有10年教龄的他，是芬兰推动个性化学习最有名的先锋教师。在过去8年中，Pekka一直在开发一个可以在每所学校和每个学科使用的个性化学习模式。这个模式目前仍在开发中，但已对数千名教师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 Pekka Peura任教的学校：Martinlaakson高中

Pekka的部分教育理念：

•   只要节奏适当，每一个学生都能学习

•   以讲授为主的教学只适用于少数学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传统授课不是太慢就是太快

•   当学生被要求反思、与他人讨论时，学习更有效

•   老师的工作是帮助学生识别他们的技能和学习方式

•   大多数传统的评估是毫无意义的，不能衡量学生的实际知识水平。相反，它们对许多学生造成不适当的压力，降低他们的生活质量。因此，教师必须努力开发新的评估指标。

Pekka对个性化学习模式的探索起源于他在自己课堂上遇到的一个棘手问题：同个班级的学生具有不同层次的学习能力及学习需求，统一的讲授进度只满足了近20%左右的学生，剩下的80%要么“吃不饱”，要么听不懂，课堂时间基本被浪费。

▲ 传统讲授：进度不是太慢就是太快

传统上，学校通过分组教学（streaming）来应对学生多元的学习需求，但分组教学有两个弊病。首先，它假设学生的学习表现一直是稳定的，并且能力高的学生在一个科目的所有领域，或在所有科目上都具有较强的学习能力。其次，在固定的分组教学中，不同能力的学生被分离开来，相互之间缺乏互动。

为解决这个问题，Pekka开始在课堂里实施“翻转学习”（flipped learning）和“精熟学习”（mastery learning）。他不再进行传统的讲授，而是把学习的决定权交给学生。

▲ Pekka的个性化学习模式：让学生按照自己的进度学习

首先，学生充分利用各种学习资源，或独立，或自愿组成小组，学习新的内容。随后，他们通过老师精心设计的练习不断巩固、检验自己掌握新内容的程度，并根据老师提供的准则（rubric）为自己打分。这些练习有核心、中级、高级水平之分，为进入下一级，学生需要顺利通过“关卡”， “关卡”包括自我测试和自评。在此基础上，学生自行决定什么时候开始学习下一个主题的内容。

通过这种方式，快速学习者通过自主学习可以很快掌握新内容，而较慢的学习者可能只会通过第一道“关卡”，但他们在学习过程中会得到教师的一对一指导和来自同组里进度快的同伴的帮助。作为学习的引导者，Pekka会不断要求学生反思，反思自己是否需要更多的帮助，是否对一个学习主题有一个基本的把握，或是已经完全掌握了某一主题。这样，Pekka可以摸清班里每个学生在学习新内容过程中所产生的思维误区，并根据学生的优劣势进行有针对性的教学指导。

随着课程的持续，能力强的学生将不断主动进阶，“吃不饱”的现象将不再有，而“学困生”也会在教师和同学的帮助下掌握基本的内容，顺利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通过这种方式，学生能够做到按照自己的速度和节奏学习。最终，学生会根据自己在各关卡的表现和学习进度，为自己在这门课的表现打分，该分数经过老师的认可后，会作为学生学习这门课的终评。

▲ Pekka Peura正在创办的创新高中，于2017年秋季开始招生

Pekka指出，在芬兰，教师通常享有教学的自主性（autonomy），但学生并不一定拥有学习的自主性，不一定觉得自己是学习的主人（ownership）。他意识到，在一个以教师为中心的学习文化中，学生具有多元的学习需求是一个挑战，但在一个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文化里，这个特点却可以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被他自称为人性化学习（ Humanity Learning）的模式，目的便是要培养学习的主人。为实现这个目标，Pekka主要通过以下三个方面的努力：

1

刻意减少对学生学习的控制，要相信学生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欲望。老师可以设立学习目标和学习内容，但对于如何学、花多长时间学、学到什么程度，应由学生基于个人兴趣和动力自行决定，通过这种方式让学生获得学习的自主性；

2

为学生提供学习路径（learning paths），让每个学生都有一个结构化的个性学习计划，让他们不至于因为对某一个主题完全不感兴趣而放弃对这个主题的学习，但学生可以决定自己学的深度；

3

让学生不断进行自评和反思，自评没有分数或排名，目的只有一个：让学生确认自己是否掌握了某一个主题或概念。通过自评，学生了解了自己的学习进度，只有当学生需要帮助时老师才介入。

Pekka认为，当学生成长为具有自我管理能力的学习者时，数学或物理能力的提升只是“副产品”，更重要的是学生作为人的成长，具备了学习的内在动力和“当学习的主人”的意识。可以说，Pekka的“人性化学习”模式将个人学习和协作学习融入同一间教室，让每个学生都有足够的空间和相应的支持尽可能有效地学习。这一模式适用于所有科目，也适用于低龄段。

结语

希望你从上述分享中窥到了个性化学习的核心所在，找到可供借鉴之处，不断探索，找到最适合的个性化学习之道。

2017年11月4-5日，21世纪教育研究院将与杭州市人民政府联合主办“杭州名师名校长论坛暨差异教育国际论坛”

众多来自国内外的个性化学习优秀实践者与研究者将会齐聚一堂，分享他们在该领域的有益探索，其中包括瑞典知识学校与Pekka Peura。会议议程稍后公布，欢迎大家持续关注LIFE教育创新的公众号！

作者：查敏

           21世纪教育研究院

           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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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陈怡光. 瑞典兴起知识学校.台湾立报, 2011.

高静. 瑞典知识学校探微. 上海教育科研, 2008: 10.

Pane, J., Steiner, E., Baird, M., & Hamilton, L. (2015). Continued progress: Promising evidence on personalized learning. RAND.

Moilanen, P. (2015). There is more than one way to flip a classroom.

Peura, P. (2012). Educational culture in transition.

Walsh, P. (2016). Is cramming for a test a form of cheating?

图片来源

RAND、Kunskapsskolan、Pekka Peura、Martinlaakson Luk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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