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观察丨新冠疫情来袭，英国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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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璧

上海外国语大学

英国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访问学者

截至英国当地时间3月4日晚6点，英国新增新冠肺炎确诊病例37例，是单日新增病例数最高记录，目前英国境内累计确诊病例总数达到了87例。虽然英国卫生部长汉考克（Matt Hancock）承认英国目前的形势“越来越严峻”，首相约翰逊也认为疫情“很可能会更广泛地传播”，但二人都反复强调 “英国政府和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可问题是：英国真的准备好了吗？

图片说明：英国卫生大臣马修·汉考克（来源：《地铁报》）

迄今为止，英国政府为防控新冠肺炎疫情所做的最重要的一项准备就是制定了“作战计划（Coronavirus action plan）”。该计划最大的作用其实并不是指导英国现阶段的防疫工作，而是一旦出现疫情大规模爆发时，为政府及相关机构有权采取在边境扣留“嫌疑”旅客、限制公共交通、关闭学校、甚至封城等措施扫清法律障碍。另外，该计划还明确内阁办公室将专门设立一个联合办公防控疫情的“作战室（War room）”，以提高工作效率和应急响应速度。财政部也将拨出数十亿英镑的预算，其中包括向因需要隔离而请病假的工人们从请假第一天开始就支付法定病假工资（以往从第四天才开始支付）等。然而，公众对这项计划最大的不满却是——制定得太晚了！虽然疫情上周已经出现明显的上升趋势，但首相约翰逊仍然非常“淡定”地在休息了一个周末之后，才于周一（3月2日）上午召开了“眼镜蛇”级别的内阁紧急安全会议，而会议所制定的“作战计划”则直到昨天（3月3日）才正式公布。这让英国民众对在“脱欧”运动中一贯以“行动派”形象示人的约翰逊倍感失望。

另一方面，约翰逊执意退出欧盟的传染病预警和响应系统（EWRS）的决定也在英国国内引发了不小的争议。该系统旨在促进欧盟各国卫生部门之间的信息共享，以便能更快地对跨区域性传染病协同制定应对措施。NHS和英国卫生专家都认为在目前的形势下，继续使用EWRS将有利于英国的疫情防控。然而，英国政府却认为在脱欧后继续留在EWRS系统内将会影响到英国未来的脱欧贸易谈判，因此否决了NHS 和卫生专家的建议。

在对抗疫情的战役中，压力最大的当然是NHS。然而，目前NHS已经出现了不堪重负的迹象。由于英国要求怀疑自己感染新冠肺炎的民众第一时间拨打NHS 111热线寻求帮助，导致最近该号码的咨询数量激增，上周该热线所接到电话的数量比往年同期增加了约70%。据英国媒体报道，多名病人抱怨等待数小时才打通电话，还有病人声称等了四天。而且所有求助者中，只有高度疑似的重症病例会被NHS派专门的救护车接走，而其他人员都会被要求自我居家隔离。但新冠肺炎作为一种具有很强的家庭聚集性传染特征的疾病，对这些自我居家隔离人群的监督、检测和追踪，以及能否为他们提供足够的专业医疗建议、心理咨询和生活保障，以防止家庭成员间的扩散传染，都是NHS凭现有的人力物力难以解决的问题。另一方面，为了防止院内感染，英国所有的急诊中心（A&E）都在大楼外紧急设置了临时检测隔离舱，打不通NHS 111热线电话但是怀疑自己可能感染了新冠肺炎的民众也可以自行前往这些检测隔离舱接受病毒检测。但这些由塑料或者铁皮搭建的检测隔离舱数量相当有限，通常只有个位数，一旦检测人数过多，还需要在等候区排队等候。同时，检测隔离舱的设施也非常简单，每间面积大约只有一两平方米，只有桌椅电话等基本设施。疑似患者检测完以后很可能需要继续回家等待，待病毒检测结果出来以后才能转入指定医疗单位接受治疗。一旦疫情爆发，如何提高检测效率、应对集中性检测需求，也将是NHS面临的一大挑战。虽然NHS宣布将招聘500名新员工，政府也提出了加紧培养医疗志愿者、返聘退休医生和护士的方案，但这些辅助人员是否能赶在疫情大规模爆发之前到位，仍是一个非常值得担忧的问题。据英国医生协会（Doctors’ Association UK）对1618名NHS医护人员的调查显示，只有不足1%的受访者认为NHS已经做好了应对新冠疫情的准备。

图片说明：英国地标性建筑大本钟。（来源：新华社）

而从英国全国来看，普通民众对疫情的认识也参差不齐。直到昨天，恐慌情绪蔓延、消毒液售空、商超缺货的现象还主要都集中在伦敦。而今天确诊病例的数量突增，顿时使这一波恐慌抢购潮也蔓延到了笔者所在的英国第二大城市曼彻斯特。但是，虽然口罩已经线上线下全面断货，街上戴口罩的人却依然寥寥无几。药店营业员还安慰没买到口罩的笔者说：你还没到需要担心病毒的年纪呢。英国首席医疗官惠蒂（Chris Whitty）教授今天也表示不鼓励大家戴口罩，因为人们在公共场合戴口罩对于预防感染并没有太大效果，而且还会挤兑医疗资源，增加NHS未来采购口罩的难度。目前政府建议公众采取的预防措施只包括：勤洗手、打喷嚏或者咳嗽时掩住口鼻、避免和有发病症状的人密切接触。媒体则把英国人面对疫情的“淡定”归结于该国本土及历史上各殖民地经历多次瘟疫所积累的丰富防疫经验、英国人“保持冷静、继续前进”的民族气质，以及目前仍以输入为主的病例特征。

面对疫情，英国政府和民众目前总体上仍持比较乐观的态度，只有实际承担防疫重任的NHS倍感压力。但防疫部门应该感到庆幸的是，英国和欧洲大陆分离的岛国位置实际上为英国的防疫之战提供了一些天然的优势；而英国政府应该感到“庆幸”的是，在脱欧的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减少输入性病例的防疫需求反而有助于疏远英国与欧洲的感情，促进未来自贸谈判目标的实现。然而，这都是疫情得到控制情况下的“庆幸”。一旦疫情爆发，预计多达五分之一的英国工作人口将有可能同时患病，那么无论英国政府、医疗部门或民众，目前所做的物质和精神准备都是远不足以应对这样的最坏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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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赵璧

编辑：忆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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