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瀚浥丨疫情致百万民工返乡，莫迪政府面临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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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瀚浥

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根据印度卫生与家庭福利部的官方数据，截至北京时间4月1日上午9:00，印度目前确诊新冠肺炎人数为1466例，治愈出院132例，死亡38例。较印度13亿的人口基数而言，印度的确诊人数比例着实不高，但由于其国内医疗卫生设施以及核酸检测条件的限制，印度目前的疫情状况并不乐观。世卫组织突发卫生事件规划执行主任迈克·瑞安表示，新冠疫情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口密集国家的发展情况。换言之，印度应对此次危机的方式从某种意义上可能决定了此次全球大流行的未来发展态势。

为防止新型冠状病毒进一步蔓延，印度总理莫迪宣布于3月25日凌晨起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封城”措施，严格封锁每个村庄每条小巷，并停运所有交通工具。他表示，“如果印度不能很好地处理这21天，那么国家很可能会因此落后21年”。“虽然我们会因此付出经济代价，但这是每个人的责任。”铿锵有力的话语不仅体现出莫迪政府对此次疫情发展的重视，更体现出印度对抗疫情的坚定决心。

图片说明：3月25日，在印度新德里，一名警察检查过往车辆。印度总理莫迪24日晚发表电视讲话，宣布从当天午夜起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为期21天的“封城”措施，以遏制新冠肺炎疫情蔓延。（来源：新华社发 贾韦德·达尔摄）

根据封城令，除水电、卫生、消防等基础服务外，所有商店、工厂、商店都应关闭。这一举措引起了印度农民工的恐慌，使得大量因就业场所关闭而丧失经济来源的民工开始了漫长的归乡途程。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统计数据，2017年印度非正规就业的比列高达90%以上。这些人多从事清洁、零售、安保等基础服务工作，没有退休金或带薪假等工作保障，其生存能力十分脆弱。对他们来说，停工就意味着停薪，而回家则意味着希望，是他们应对此次危机的唯一选择。这也就不难理解公共交通禁运前几日，火车站汽车站为何会出现人满为患的场景，也不难理解封城后为何成千上万的民工仍徒步返回几百公里以外的家乡了。《印度快报》针对这一景象，曾在其头版写到“印度正在走回家”。

图片说明：3月29日，在印度新德里，人们步行返乡。（来源：新华社发 贾韦德·达尔 摄）

事实上，逃离是印度基层民众针对疫灾状况的一种抗争方式。1894年，当鼠疫波及印度之时，数万人逃离孟买。1994年鼠疫再次在印度蔓延，30万苏拉特市民逃往印度的四面八方，同时也将鼠疫和恐惧心理带到了全国各地。对于数百万仅拿着微薄收入的底层民众而言，逃离还有生存的希望，而等待却只有死亡的可能。有民众甚至呼喊道，“即便病毒不能杀死我，饥饿也会致我死亡”。

北方邦前首席部长阿克希列什·亚达夫（Akhilesh Yadav）坦言，印度政府面临着巨大压力，“全球没有任何一个政府面对过这些挑战”。莫迪在Mann ki Baat广播节目中也针对封国这一举措给大家致歉，“我知道有很多人在生气，特别是穷人，但实施封锁是为了保护您和您的家人，请您再忍耐一段时间”。但同时表示，为了赢得这一战役，印度必须采取严厉措施。3月26日，印度财政部、公司事务部部长尼尔玛拉·希塔拉曼宣布了价值1.7万亿卢比的经济救助计划，将为农民、日结工等贫困人口提供包括现金、大米、小麦等补给。但以尼赫鲁大学经济学教授贾亚提·戈什为首的一些经济学家对此表示，印度需要的经济刺激要远比这大得多，至少是其两至三倍，并且要求政府进一步明确对于供应链的忧虑及其应对政策。再者，由于大多日薪工人没有Aadhaar身份证和银行卡账户，所以获得政府救助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新冠疫情伊始，莫迪政府对滞留海外的印度人民积极回应，但在疫情逐渐蔓延之际，如何保障国内民众的日常生活并有效抗击新冠疫情，印度政府的做法似乎并不令人满意。此次数百万印度民工掀起的“返乡潮”，不仅有可能使得疫情感染人数急剧增加，也潜藏着演化为人道主义危机的可能性。虽然政府下令修建临时厨房和救济营来保障归乡民工的基本生活，但其数量并不能覆盖所有民众，其医疗卫生条件也并不完善，不能排除大规模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据《印度快报》报道，印度政府表示从城市返回农村的民众中，十分之三的人可能携带冠状病毒。

再者，印度基础设施建设较差，医疗卫生体系并不完善。即便数百万的民工排除万难平安返乡，返乡后的隔离措施依然面临严峻挑战。作为拥有13亿人口的印度，其人口密度达到455人/平方公里，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60人/平方公里（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2019年中国统计年鉴》），印度人民要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看来不易。此外，印度的卫生条件和基础设施也使得疫情防控工作难以开展。虽然莫迪自上任以来就发起了“清洁运动”，计划在五年内修建1亿多座厕所，但就印度国家统计局的报告来看，情况并不乐观。据印度慈善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桑吉塔·维亚斯（Sangita Vyas）称，截至2018年12月，在印度中央邦、北方邦和拉贾斯坦邦等还有约一半人露天如厕。据改造印度国家研究院的研究表明，6亿印度人面临严重的水短缺问题，在农村仅有18％的家庭可以使用自来水。除却占比较低的公共卫生支出外，落后的卫生条件和基础设施建设使得印度农村在防控疫情时面临巨大挑战，而这一挑战在短期内依然难以得到彻底解决。

根据大卫·哈维教授的分析，称传染病不承认阶级和其他社会屏障的论断并不真实。就印度而言，居家隔离似乎只是中产阶级拥有的特权，而底层民众则需要承受疫情带来的巨大冲击，要么冒着感染病毒的巨大风险继续从事基础服务工作，要么因停产或解雇而丧失生活来源，除此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由于新冠疫情造成的经济成本不断上升，3月27日，国际评级机构穆迪将2020年印度GDP的增速下调至2.5%，这是继3月17日穆迪将印度增长预期从6.6%降为5.3%以来对印度经济预期的再度下调。当下由于疫情的发展，服务业遭受巨大打击，而原本就占比较低的制造业也因原料短缺持续低迷，经济下行压力持续增大。近期国际金融市场的动荡以及原油价格的暴跌也进一步损害了印度经济的稳步发展。在经济面临衰退的巨大压力下，在数百万民众归乡的潮涌下，在疫情不断蔓延的情势下，印度发展步履维艰。如果莫迪政府能够妥善处理封城政策所引发的社会和经济问题，并获得印度民众的理解，或许将能向此次“大考”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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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王瀚浥

编辑：忆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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