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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浩荣丨朝韩关系峰回路转尚需时日

高浩荣 东方智库Orientalthinktank 2020-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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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浩荣

东方智库研究员



连续紧绷了三个星期的朝韩关系在6月24日出现了松动迹象。这一天,朝鲜中央通讯社和劳动党中央机关报《劳动新闻》播发了朝鲜劳动党第七届中央军事委员会23日以视频方式召开第五次会议预备会议的新闻。会议在评估了当前形势后,决定暂缓执行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提交的针对韩国的军事行动计划。剑拔弩张的朝韩关系由此松缓了下来。

资料图片:2018年2月10日,韩国总统文在寅在青瓦台会见到访的朝鲜高级别代表团。这是他与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第一副部长金与正握手。(来源:东方IC)

此前的6月4日,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胞妹、劳动党中央委员会第一副部长金与正发表谈话,痛斥“脱北者”是“狗彘不如的人渣”,指责韩国当局“纵容和默许”这些“脱北者”胡作非为,向朝鲜空飘大量内容不堪入目的反朝传单,要求韩国制定相关法规严加管理,不再发生此类事件。如若不然,朝鲜将采取一系列相应措施加以应对。


金与正的这篇题为《不要引火烧身》的谈话打响了对韩攻势的第一炮。朝鲜自此展开一波又一波的对韩攻势。这一攻势具有显著的特点。


一是高频度。包括金与正在内的多名朝鲜高官接连就事态发展发表谈话,有时24小时内有3名高官接连发声,频度之高、反应之快实属罕见。


二是高强度。朝鲜高官们的谈话语言犀利,语气越来越强硬,从告诫韩国“不要引火烧身”,上升到对韩国的信任“消失殆尽”,继而表示与韩国“一刀两断”,并把“对南工作”全面转换为“对敌工作”,不再与韩国当局“相对而坐”,公开拒绝了韩国派特使访朝的要求。


三是真行动。不仅语言强硬,而且付诸实际行动,6月9日切断了与韩国之间的所有通信联络线,16日炸毁了位于开城工业园区的北南联络办公室大楼,并明确表示这些只是“第一阶段行动”,其后的行动交由人民军总参谋部执行。

资料图片:2018年9月14日,在朝鲜开城工业园,韩朝官员在韩朝共同联络事务所启动仪式上合影。(来源:新华社发 韩国共同采访团供图)

四是强威胁。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6月17日公开了下一阶段“对敌军事行动计划”,主要内容包括在金刚山旅游区和开城工业园区部署团级部队和必要的火力配备、重新派遣并部署根据朝韩军事协议而撤出“非军事区”的民警哨所、重启朝韩交界地区附近的各种常规军事训练以及为在边界地区向韩国散发传单的朝鲜人民提供安全保障等。朝媒6月22日报道称,朝鲜中央各级出版印刷单位已印制了1200万张各种传单,各地方印刷厂也在加紧印制数百万张单,并已准备了3000多个气球和各种器材,准备向韩国空飘传单。韩媒报道称,朝方已在“非军事区”安装了10多处扩音器准备对韩“喊话”。


五是齐上阵。近期,朝鲜媒体接连不断发表文章、评论,社会各界纷纷举行集会和示威游行,既痛斥“脱北者”,又批评韩国当局。全国上下同仇敌忾气势形成,许多青年学生纷纷表示自愿前往朝韩边界地区执行空飘传单的任务。


六是禁插嘴。针对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对朝鲜举动表示“失望”、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遗憾”、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事务高级代表发言人称炸毁北南联络办公大楼“有可能加剧紧张局势”等言论,朝鲜强调朝韩关系是民族内部问题,外人无权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并批评古特雷斯“无知”和搞“双重标准”,指责欧盟“故意找茬”。


朝鲜此次发起对韩攻势的导火索是“脱北者”空飘反朝传单,而“脱北者”空飘传单引起朝方激烈反应并不是第一次。2014年,朝鲜曾用高射机枪射击空飘传单的气球,弹头落入韩方一侧,韩方也开枪回击,引起局势骤然紧张。当时,朴槿惠政府曾动用警察阻止“脱北者”团体在军事分界线一带空飘传单。2018年4月27日,金正恩和韩国总统文在寅签署的《板门店宣言》明确规定“从5月1日起在军事分界线一带停止包括扩音器广播和散发传单等一切敌对活动并废除相关手段”。据韩媒报道,两年多来,“脱北者”反朝团体曾多次在军事分界线一带空飘传单,韩国政府未能及时制定相关法律和采取有力措施阻止这些行动,确实违反了《板门店宣言》的规定,应该承担相应责任。不过,朝鲜借题发挥则有更多考量。

资料图片:2018年4月27日,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前右)与韩国总统文在寅在板门店握手。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27日上午在板门店跨过军事分界线,与韩国总统文在寅会晤。(来源:新华社发 韩朝首脑会晤媒体报道团供图)

其一是表达对韩国的强烈不满。从朝鲜高官近期发表的一系列谈话看,朝鲜对韩国在改善南北关系上左顾右盼、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行动积怨已久,对韩国当局在有关朝韩交流合作问题上事事向美国“请示汇报”,不敢越雷池一步、光说不练的表现深恶痛绝,金与正6月17日发表谈话,指责韩国执政者“花言巧语”“无耻诡辩”“卑鄙屈从”,可见对韩国当局的痛恨之深。朝鲜此次发动对韩攻势,一是要解心头之恨,二是要强烈触动韩国的神经,给韩国一记“当头棒喝”,让其“清醒”一些。


其二是给美国施加间接压力。特朗普总统面对竞选连任、新冠疫情失控和反种族主义抗议示威等多重难题,似乎把半岛问题抛到了脑后。在此形势下,朝鲜对韩国发动攻势,显然要“提醒”特朗普半岛局势并不平静。朝鲜外务相李善权6月12日就朝美首脑新加坡会谈两周年发表谈话说,特朗普一直利用半岛问题“积累政绩”。在美国不付出任何代价的情况下,朝鲜“再也不会给美国执政者提供政绩宣传的礼包”。李善权的谈话实际上警告特朗普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来回答朝鲜的安全和发展关切,否则朝鲜很可能给特朗普制造些麻烦。


其三是团结民众,鼓舞斗志的需要。从朝鲜立场看,金正恩是朝鲜的“最高尊严”,是朝鲜的“象征”和“精神支柱”,不容任何冒犯。“脱北者”反朝团体把攻击矛头指向其最高领导人金正恩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通过对韩攻势,不仅反击了“脱北者”的攻击,而且显示了朝鲜党、军队和人民“团结一心”的面貌。在朝鲜面临国际制裁和防疫的双重压力下,“团结一心”显得尤其重要。


然而,就在对韩攻势一路高歌猛进之时,朝鲜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预备会议暂时叫停了人民军的对韩军事行动计划。个中原因,见仁见智。有人认为,这是韩国当局对朝鲜的攻势作出了“忍耐”“低调”的反应,并且表示要制定相关法律,禁止“脱北者”今后继续空飘传单。朝鲜已经初步达到目的,见好就收。有人认为,激化半岛局势并非朝鲜初衷,毕竟紧张局势的激化导致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对处于弱势地位的朝鲜更加不利。有人认为,中俄等周边国家都希望维护半岛和平稳定,支持朝韩作为同一民族相互沟通、交流合作,改善关系,而不希望相互恶斗,影响地区和平稳定。有人认为,前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最近出版的回忆录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文在寅为缓和半岛局势,促进朝美对话,改善朝韩关系所作出的努力,朝鲜需要对文在寅政府手下留情,留有余地,以观后效。一味强化攻势,不仅将使文在寅政府失去回旋余地,反而可能使反对文在寅政府“和解合作”“和平共存”对朝政策的保守势力得势。还有人认为,朝鲜连续不断的攻势可能导致美国强烈反应,增强对朝经济制裁力度和军事压力强度,朝鲜希望通过朝美对话改善对美关系的目标将变得更加遥遥无期。


不管出于怎样的考量,朝鲜暂缓执行人民军总参谋部提交的针对韩国的军事行动计划都是明智之举。这将使双方都冷静下来,思考今后该做什么,怎么去做。纵观历史,朝韩关系经常性地处于紧张——缓和——紧张的循环之中。此次不过是新一轮循环而已。每当“山穷水尽”时,世人都期望“柳暗花明”“峰回路转”。不过这次的峰回路转看来尚需时日。朝鲜劳动党第七届中央军事委员会还只是举行了第五次会议的“预备会议”。这种预备会议自金正恩执政后尚属首次,世人在关注着正式会议何时举行,并将作出怎样的决断。这对今后的朝韩关系及半岛局势走向将产生重要影响。同时,朝韩关系的好坏和半岛局势的走向并不只取决于朝鲜一方,韩国和美国的动向也是决定性因素之一。如果韩美下半年继续举行联合军演,韩国继续在阻止“脱北者”空飘传单和在朝韩交流合作方面无所作为,美国继续加大对朝经济制裁力度和军事压力,则都可能成为影响“峰回路转”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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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高浩荣

编辑:顾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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