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诗芬丨阿根廷正义党能否交出满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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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诗芬

上海外国语大学西方语系硕士研究生

阿根廷正义党不仅在国内乃至在整个拉丁美洲都有重要影响力，其几次上台执政，无一例外都是在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刻，这给了正义党担当大任和施展才能的机会。而正义党也都不负众望抓住了这些机遇。从庇隆时期，到基什内尔时期，正义党在执政的最初阶段都取得了较好政绩。2019年末上台的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政府，在新冠疫情的巨大压力下，虽然经济持续低迷，但对民众生命的重视使之一直拥有较高的支持率。

资料图片：2019年12月10日，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费尔南德斯（左）与副总统克里斯蒂娜出席就职仪式。10日，阿根廷总统就职仪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举行，当选总统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宣誓就职。（来源：新华社发 马丁·萨巴拉摄）

 “沉重的遗产”

每当新总统就职，阿根廷人都会听到同一个说法：“沉重的遗产”。这是政府用来总结从上届政府继承下来的经济问题的一种委婉说法。就现任总统阿尔韦托·费尔南德斯而言，他得到的最沉重的遗产之一，无疑是公共债务。去年12月一上任，费尔南德斯和他的经济部长马丁·古斯曼就不得不开始与该国的债权人进行谈判，以确定如何处理拖欠债券持有人、信贷机构和公共部门机构的3200多亿美元的债务。

近几十年来一直困扰阿根廷的经济危机，同时导致阿根廷在2001年宣布了历史上最大的违约，其源头在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历史学家指出了两个因素，且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是致命的：军队上台和多边信贷机构的建立。虽然战后胡安·多明戈·庇隆政府拒绝加入新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但在50年代中期将其赶下台的军方却让阿根廷签署了加入这两个机构的协议。在军方执政的三年里，债务即从5700万美元增加到10亿多美元（即增加了18倍）。此后，情况更加糟糕。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不仅借钱给阿根廷，还开始干预阿根廷的经济决策。后来的梅内姆政府不但没有解决债务问题，反而使国家在90年代又经历了一个严重负债的时期，为了遏制 “恶性通货膨胀”，梅内姆错误地决定将阿根廷比索与美元平价。在基什内尔执政期间（2003-2015年），阿根廷名义上的债务持续增加：从约1800亿美元增加到超过2400亿美元，但其对经济的实际权重却大幅降低，以致基什内尔政府宣称他们已经为国家完成“去债务”，这基于两点原因：一是债务与GDP之比大幅下降，降至52%；再者，美元债务比例缩小，开始有更多的本币债务（2001年只有3%是比索债务，到2015年几乎占到总债务的三分之一）。

资料图片：阿根廷前总统内斯托尔·基什内尔。摄于2010年6月7日。（来源：新华社/美洲通讯社）

疫情之下的阿根廷宏观经济困境

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使各国经济陷入“大封锁”状态。封锁措施帮助控制了病毒传播，挽救了生命，但也引发了“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在许多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疫情恶化的同时，超过75%的国家目前正在重新启动经济，但是阿根廷在经济复苏和民众生命安全中选择了后者。

与此同时，阿根廷经济状况不容乐观也是事实。根据布宜诺斯艾利斯商业联合会的统计，2020年的“父亲节”，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商业销售额较去年同期下降了65%，外卖服务只能达到日常销售额的5%-15%。该联合会预计，可能将有20%的商铺无法扛过此次疫情。阿根廷工业联合会统计，该国4月份工业活动同比下降30.6%，环比下降17.1%，是1994年以来的最低记录。2020年第一季度，阿根廷失业率达到10.4%，是2006年以来的最高值。阿根廷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第一季度，阿根廷国内生产总值同比萎缩5.4%，进口额和出口额分别同比下降16%和4.7%。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预测，阿根廷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将会下降9.9%。阿根廷国家统计与普查研究所6月发布的数据显示，由于新冠疫情导致工业、商业和建筑业不景气，2020年第一季度阿根廷国内生产总值同比萎缩5.4%，失业率达10.4%。数据显示，今年1月至3月，阿根廷进口额和出口额同比分别下降16%和4.7%，固定资产投资同比下降18.3%，私人和公共消费同比分别下降6.6%和0.7%。按行业来看，建筑业、渔业、酒店业和制造业、餐饮业、批发和零售业、农牧林业衰退较为严重。阿根廷央行发布的最新调查显示，今年第二季度阿根廷经济萎缩幅度可能近12%。根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20年以来阿根廷制造业也呈现持续负增长态势。尽管通货膨胀率高达45%左右，但税收收入却停滞不前。疫情期间经济紧缩，4月经济活动锐减26.4%，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组织预测，到2020年阿根廷经济将收缩近10%，导致阿根廷连续第三年陷入衰退。但就算阿根廷与债权人达成了协议，并战胜了疫情，一旦经济复苏，这个南美大国仍将面临包括价格上涨在内的复杂经济形势。

图片说明：2020年7月1日，一名戴口罩的男子走过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街头关闭的店铺。（来源：新华社发 马丁·萨巴拉摄）

新冠病毒疫情期间，由于增加公共开支以帮助数百万受疫情影响和经济衰退影响导致收入减少的民众，阿根廷政府财政已不堪重负。受政府强制隔离以减缓新冠状病毒传播的影响，阿根廷5月有36.66亿美元的初级赤字，为历史最高。路透社咨询的分析师称，由于阿根廷陷入违约，无法进入国际信贷市场，到2020年，阿根廷的赤字可能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5.5%至6.5%，高于5月份估计的2.2%和2.5%的赤字。当地时间4月17日，费尔南德斯政府提出全面债务重组。未来三年内阿根廷不会偿还任何债务，但在2023年会支付0.5％的息票。阿根廷号称国际资本市场的“违约之王”，在独立后共出现多次债务违约或重组。新冠肺炎疫情成为这一次压倒阿根廷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之成为因新冠疫情第一个“破产”的国家。实际上，阿根廷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在拉丁美洲并不靠前，但在全球经济衰退的背景下，国际资本大幅流出，阿根廷金融市场及比索汇率雪上加霜，外汇储备持续缩水，多种风险相互叠加最终将阿根廷再次推向破产边缘。6月19日，阿根廷政府第五次延长债务重组谈判最后期限，将与国际债权人关于近700亿美元债务重组谈判的期限从6月19日延至7月24日。阿根廷政府6月19日当天发布公报说，阿根廷继续与投资者保持积极讨论，债务重组协议谈判有新进展，政府收到了国际债权人以不同方法重组债务的建议。阿根廷政府及其顾问团队将继续与债权人沟通，并更大限度地获得投资者支持。阿根廷总统费尔南德斯6月19日当天表示，政府有信心与国际债权人达成债务重组协议。阿根廷此前公布的债务重组方案包括减免36亿美元债务本金、减免379亿美元债务利息、给予偿还债务3年宽限期等。债权人原本要在5月8日前决定是否接受这份方案，但此后阿根廷政府四次将谈判期限延长，延长后的谈判期限分别为5月22日、6月2日、6月12日和6月19日。

阿根廷民众生活艰辛

正义党政府坚持维护社会公正，承诺每位公民都享有平等就医的权利，在颁布的法令中也时刻体现着民众生命高于经济发展的理念。根据阿根廷政府的数据，上个月的20天内阿根廷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上涨147%，死亡病例数上涨95%。针对此次隔离政策收紧的首都及周边地区，政府将会继续为企业支付部分员工工资、发放紧急家庭收入补助，并联合银行推出0利率贷款服务，以期最大程度为中小企业提供必要支持。尽管经济形势极不乐观，许多行业对于政府隔离政策存在非议，但是阿根廷政府仍然坚持继续执行严格的防控政策。阿根廷总统费尔南德斯表示，目前已经有20个省份控制住了疫情，这些地区95%的经济活动开始重启，这证明此前的政策是有效的。根据阿根廷政府颁布的法令，为保障民众能在合理、公平、公正的条件下获得基本的一般消费品，经济生产部规定将最高限价延长至8月30日。该措施涉及2300类产品，将维持3月6日规定的价格值。为了维持和加强国内市场，扩大全民获得商品和服务的机会，经济生产部确定将固定分期购物的方案延长至2020年12月31日。的确，阿根廷新冠确诊病例近期虽然大幅上升，但总体来说，与拉美地区那些疫情严重的国家相比，阿根廷疫情防控效果已好很多，这不仅因为阿根廷一开始就采取了严格的防控措施，也得益于其全国上下对疫情严重性的充分认知和共识。用总统费尔南德斯本人的话来说，“只有活着才能享受自由”。

疫情发生之前，阿根廷的城市贫困率就居高不下，占人口的35.5%，而儿童贫困率(14岁以下儿童)则上升到52.3%。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阿根廷通过各种方案优先考虑社会支出，包括“儿童普遍津贴”，这个方案，惠及约400万18岁以下的儿童和青少年，占全国人口的9.3%。此外，政府为加强疫情期间对民众基本生活的保障，社会发展部规定，领取最低保障金额的退休人员可获得3000比索（约42.48美元）的补助，“怀孕普遍津贴”和“儿童普遍津贴”的受益人可获得3100比索（约43.90美元）的补助。费尔南德斯总统的中左翼政府于2019年12月执政后，推出了帮助低收入工人和家庭的措施，同时冻结水电费，以帮助强制禁闭期间的民众。这套方案使今年五月主要支出根据其同比变化几乎翻了一番，达到5795.07亿比索（约82.24亿美元）。除此之外，由于疫情关闭了学校等学习场所，教育部推出了“继续教育”平台，在线上和国家电视台继续教学活动。费尔南德斯总统作为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的律师和刑法教授，他还是“阿根廷第一教授”，在上任的头几天，他突然出现在大学里，为学生监考；学校停课后他仍坚持用“Zoom”给学生上课。许多经典画面都向民众展示了一个民众领袖的形象，正如第一位正义党总统庇隆那样。可以说为新总统构建形象作出“最大贡献”的是新冠病毒，但突发的疫情也阻碍了新政府的整个发展计划。一开始他拥有80%的民意支持率，虽然近期降至60%，但对于一个生活在经济衰退和通货膨胀中的国家来说，民意支持率仍然非常高。

资料图片：基什内尔夫人、阿根廷前总统克里斯蒂娜·费尔南德斯·德基什内尔。摄于2015年8月20日。（来源：新华社/法新社）

结论

几十年前，首次执政的正义党庇隆政府提出“没有经济独立就没有政治独立”的口号，实现了国家经济独立，发展了民族工业，初具规模的国民工业体系为阿根廷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打下了较好的基础。梅内姆政府则带领阿根廷走上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的道路，虽然使阿根廷政府或丧失或放弃了对国家宏观经济的调控能力，但在一定程度上结束了阿根廷持续多年的恶性通货膨胀，使宏观经济趋于稳定。基什内尔家族的三任政府则对新自由主义改革中被忽视的政策或被执行过度的政策加以修正和调整，提出“阿根廷发展第一”的口号，完成了带领阿根廷经济走向复苏的任务，使国内经济发展逐渐步入正轨。新总统费尔南德斯在发表就任后的首次演讲时表示，当前阿根廷经济正处困难阶段，新政府首要任务是恢复经济增长、降低贫困率。费尔南德斯上任时，社会经济问题的复杂性是阿根廷人要面对的主要的问题，而且，相关的问题是多种多样的，从长时间以来伴随经济的停滞性通货膨胀、无力偿还外债、在世界体系中的出口模式，到数百万阿根廷人每天的面临的饥饿问题，这些都是新政府面临的难题。历史上经济增长的不稳定性和体制性障碍的积累，阻碍了国家的发展。在这场危机中阿根廷并没有太多回旋的余地，等到这场危机一结束，政府必须制定一个全面的经济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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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邓诗芬

编辑：顾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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