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轩丨“约翰逊新政”：英国政府的“基础设施建设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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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梦轩

 上海外国语大学

英国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6月30日，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在英格兰西米德兰兹郡发表演讲，“Build, build, build （建设，建设，再建设）”的口号一时席卷各大媒体网络。口号背后是约翰逊踌躇满志的“新政”（“New Deal”），一场将就业和基础设施建设放在恢复经济增长任务中心位置的“革命”。

图片说明：6月30日，在英国英格兰中部的达德利，英国首相约翰逊发表演讲。英国首相约翰逊30日宣布，政府计划投资50亿英镑（1英镑约合1.23美元）用于加速基础设施建设，以恢复受新冠疫情冲击的就业和经济。（来源：新华社发 英国首相府供图）

约翰逊在讲话中将这次“新政”与美国上世纪30年代的罗斯福新政相比，承诺这将是英国自二战以来最为“激进”的改革，要彻底扭转保守党一度坚持的财政紧缩政策。

就目前公布的信息来看，“基础设施建设革命”围绕50亿英镑的资本投入展开，其中15亿英镑用于医院维护建设；1亿英镑投入29个公路网项目，包括公路、桥梁、铁路等，旨在更好地将英国各地区连接起来，增强国家动力；超10亿英镑用于十年学校重建计划下的前50个项目。另有5.6亿和2亿英镑用于维修和升级学校及专科院校；1.42亿英镑用于法院数字化升级和维护，8300万英镑用于监狱和青少年犯罪设施，6000万英镑用于临时监狱场所；9亿英镑用于今明两年英格兰一系列已准备就绪的基建项目，同时投入9600万英镑加快对城镇中心和“高街”商户的投资，主要用于改善公园环境、改造商店和升级当地交通项目。

上述投入中很大一部分都基于现有项目，许多涉及领域都是保守党政府去年大选时承诺要改革、发展的领域。今年一月英国政府表示要在“脱欧”后开启“基础设施建设革命”，并在未来几年投入上千亿英镑提高国家尤其是落后地区的基础设施水平。但是疫情突袭使得完整的发展战略被迫延迟发布，目前定于秋季公开，其中将包含更多关键基建内容如能源网络、洪水预防等。那么，英国政府为何在此时高调推出“约翰逊新政”打响“基础设施建设革命”呢？

首先，疫情压力下保守党政府面临着公信力危机。最新民调显示，两个月内首相支持率就下跌了超过20%，约翰逊此时急忙搬出英国版罗斯福新政也是试图借榜样力量挽回民众的信任。此外，英国经济和就业前景灰暗，急需政府作出临时补贴政策以外的长期规划以安定民心。目前，全球经济都受到疫情打击，英国内外需求下降，基础设施建设短期内能增加就业岗位、长期有助于打好未来国家稳定发展基础，是最佳的政府投入领域之一。最后，疫情放大了保守党自2010年来坚持紧缩政策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主要就体现在受疫情冲击最大的几个基础设施领域即医疗、教育和社区服务。虽然保守党之前也承诺过要扭转这一局面，但此时再不拿出具体措施显然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

图片说明：5月12日，一名女子从英国伦敦摄政街关闭的店铺前经过。根据英国政府5月11日公布的方案，解禁将分三步走。随着抗疫进入新阶段，英国在谨慎寻求控制疫情与复工复产之间的平衡。英国首相约翰逊表示，现在面临的挑战是找到一条前进道路，既能保持来之不易的抗疫成果，又能减轻封锁措施的负担，“要达到平衡非常困难”。（来源：新华社记者 韩岩 摄）

英国的基础设施建设情况一直不尽如人意。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2015年发布的一份有关英国基建政策的报告提到，从不同衡量标准看，英国对于基础设施的公共支出一直低于其他经合组织成员国。英国国家统计局(ONS)2019年对欧洲国家基建投入水平对比研究的报告也指出，英国的表现落后于其他欧洲先进国家。民众反馈上，据2019年的一项民调，英国仅有36%的民众对国内基建水平表示满意。质量上，2019年世界经济论坛在一份报告中列出了各国基础设施各方面质量水平的排名，英国在供电、道路质量、铁路效率和空运服务等基建领域的排名都在30名开外，对于一个高度发达国家而言显然不尽理想。英国近年来越来越明显的地区发展差异也印证了这些问题：基础设施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地区经济发展，而扩大的不平衡正反映了国家资金投入的地区倾斜和许多区域基础设施的欠缺，比如英国东北部的高速公路建设的落后，甚至到2014年还一条没有。过去的几年中，英国也不时出现道路项目拖延数年仍未完工、铁路网络出现大规模延误取消、医院学校等公共设施硬件落后等新闻。总体而言，英国的基础设施建设还存在极大的改善和发展空间。

然而，就目前英国公布的“基建革命”内容看，想要达到理想效果困难重重。“新政”对于基建的投入额相对而言并不高，英国要想达到上世纪美国那样的基建投入水平在资金上也相当困难。英国国债已经达到了GDP的100.9%，是自1963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年初政府承诺的千亿英镑显然要打个问号。除此之外，英国自己的资源、经验和人力能否支撑起“激进”的基建改革也很难说，更何况疫情还未消退、“脱欧”之后前景尚不明晰。虽然配套安排了基建人才培训计划，但要把各行各业失业人员培养成基建人才也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且在部分基建领域英国现有技术能力水平也并不高。

中英关系“黄金十年”规划中，基建合作是中英经贸合作中重要的一环，对于两国而言，英国“新政”重视基础设施建设进一步打开了中英在这一领域的合作前景。然而，就目前中英基建合作的关注焦点——华为5G建设而言，合作前景却显得迷雾重重。6月25日，华为投资10亿英镑的剑桥研发中心刚获得了来自英国政府的规划许可，而就在英国宣布“最激进”基建改革之后，英国方面又释放出了较强的反对华为参与国内5G建设的信号，称不希望其重要的基础设施受制于“潜在敌对国的供应商”。7月14日，英国又宣布将禁止华为参与英国的5G建设。这样的敌视态度显然不利于中英在基建领域继续展开友好合作。

图片说明：华为公司6月25日宣布，该公司在英国剑桥的园区项目第一期规划已获得当地政府批准，相关设施将主要用于光电子的研发与制造。这是华为剑桥园区项目第一期规划效果图。（来源：新华社发 华为公司供图）

英国在同中方合作方面一直处于一个摇摆不定、顾虑重重的状态。英国一方面想加强独立性建设“全球英国”、自主决定与他国的合作、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另一方面又无法做到放下政治芥蒂、无视所谓“民主国家”阵营尤其是美国的眼色和胁迫，于是只能一直徘徊反复，反而背离了“全球英国”开放和自主的愿景。七月，随着香港维护国家安全法落地，英国保守党党内的反华势力要求摆脱对中国的“依赖”的呼声变得更高，而这与英国谋划的脱欧后亚洲地区合作图景已经形成矛盾。另一边，中方对于英国政府仍不断地对香港事务指手画脚的行为态度也已经表达出了强烈不满。“黄金十年”面临着半途破裂的风险，中英基础设施合作作为“黄金十年”的代表性成果自然岌岌可危。除了5G建设，针对其他基建方面尤其是核电方面的中英合作（如2015年拔得中英合作大单“头筹”的欣克利角核电站项目），有反对者提出该项目的中国参与并不如华为那般难以替代。如果中英关系进一步紧张，核电合作项目能否持续进行令人关注。

如今，“约翰逊新政”已经拉开帷幕，英国要在疫情和“脱欧”双重压力下推动自身基建改革并非易事，而维持中英“黄金十年”的基建合作成果和前景，则更需要英国正视其言行选择与“全球英国”目标之间存在的矛盾，化解分歧、强化共识，以寻求与中方的合作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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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刘梦轩

编辑：顾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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