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丨左右逢源？大国牌局中的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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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
东方智库首席研究员
东南大学国际战略智库首席研究员
3月16日至18日，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与国务卿布林肯首访日本和韩国，妄图强化美日韩军事安全同盟以对付中国。之后，奥斯汀单独飞往新德里，对印度进行为期三天的首次访问。此举释放出的信息，很值得关注和警惕。
美印公开避谈中国，但真的没谈？
印度对奥斯汀的来访格外重视。奥斯汀抵达当天就得到印度总理莫迪的接见，并与印度国家安全顾问阿吉特·多瓦尔等高官进行会谈。奥斯汀的三天印度之行目的昭然若揭。从印度外交经历看，只要印度总理和高官在公开会见或表态时一脸笑容，印度媒体便齐声叫好，认定印度肯定从对方手里得到了想要的甚至超预期的利益，这样的情景也出现在奥斯汀的访印之际。
据报道，奥斯汀在与莫迪和多瓦尔等会见会谈后，高调肯定了印度在印太地区的领导作用，以及印度“为捍卫共同价值观”向美国等伙伴国作出的越来越多承诺。法国广播公司报道称，“中国问题是双方此次会晤的中心议题，但细节并未公开”。莫迪总理在会见时“没有直接点名中国”，但他随后发推特表示，“印度和美国致力于建立战略伙伴关系，这种关系是促进全球利益的力量”。奥斯汀在与多瓦尔会面后称，“两国之间的广泛合作反映了我们主要防务伙伴关系的重要性，因为我们正在共同努力解决印度洋—太平洋地区面临的最紧迫挑战”。
美国强力推进印太战略，印度要干什么？
奥斯汀印度之行的重点是次日与印度国防部长辛格就美印军事、国防和安全合作进行实质性会谈。辛格称双方的会晤“具体而成果累累”，双方的会谈聚焦于广泛的国防合作，包括跨军种接触、资讯共享、新兴国防领域合作，以及相互后勤支援，双方“也讨论了印度与中国在拉达克东部边境的对峙与冲突，以及对中国持续在印太地区军事活动及扩张的忧虑”。
在美国竭力推进印太战略的大背景下，美印两国在印太地区的军事安全合作是奥斯汀与辛格会谈的最大关注点。辛格在会谈后透露，“最近举行的印度、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首次领导人峰会强调了我们维护自由、开放和包容的印度—太平洋的决心。今天我们重申，印度和美国与热衷于维护规则、秩序的国家结成伙伴关系，进行更密切合作，可以促进印太地区和其他地区的安全和繁荣”。法国媒体注意到，辛格说了一句被认为相当关键的话：印度与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军事合作，将是“21 世纪最关键的战略合作之一”。
图片说明：当地时间2021年3月20日，印度首都新德里，印度国防部长拉杰纳特·辛格与来访的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举行会谈。（视觉中国图）
由此可见，通过美国的拉拢和奥斯汀的访印，美印两国在印太战略与军事安全合作上已达成新的重要共识，这被认为是印度在美国印太战略上的重要立场态度转变，这种转变是华盛顿长期来追求的，也是奥斯汀此次印度之行最想实现的成果。奥斯汀回应称，“印度是这一地区支持我们共同战略的支柱”，美印两国既能“分享价值观，又具有相同的战略利益”。
从顾忌掩饰转为露骨表态，印度立场大变？
过去，印度对印太战略和这一战略下的印度军事合作是相当避讳的，不是遮遮掩掩，就是表态模棱两可，甚至故意流露出些许抵触和独立情绪，但这次不再是这样。辛格在与奥斯汀会谈后，通过推特做了进一步披露，他称“与美国同行奥斯汀部长就如何加强印美防务伙伴关系进行了出色的会晤”。“出色”两字并非印方外交辞令，而被认为是这位向来“态度强硬”且“足智多谋”的防长，对美印在印太战略框架下军事安全合作会谈成果得意忘形的流露。
辛格表示，在过去十年中，印度和美国在“国防领域的伙伴关系已达到战略伙伴关系程度”，当天他与奥斯汀“讨论了一系列问题，重点是加强防务信息共享、在新兴防务领域的合作、相互的后勤支持以及扩大各军种之间的军方交往”。辛格称，“我们都认为，在国防工业方面存在着合作的机会”。对于同美国的国防军事合作，印度十分看重，因为这对印度的实际利益很大。美方表示愿意推进并扩大与印度的军事安全和军工合作，印度认为这是很大的机会。这种合作和交易，实际上是美印进行军事勾连的重要推手和具体项目。
印度的目的显然基本达到了，所以辛格宣称“我高兴地通报大家，我们与奥斯汀部长及其代表团进行了全面和富有成效的讨论。我们热衷于共同努力，以实现印美全面全球战略伙伴关系的全部潜力”。
印度与美国扩大军事合作，究竟意欲为何？
辛格表示，印度“决心扩大印美合作，从双边和多边演习到发展更密切的双边联系。我们打算加强印度军方与美国印太司令部、中央司令部和非洲司令部之间的合作”，印度“将共同努力实现印美全面全球战略伙伴关系的全部潜力”。辛格称，“我们认同已经有了基础（合作）协议，《后勤交换协议备忘录》（LEMOA），《通信兼容与安全协议》（COMCASA）和《地理空间合作基本交流与合作协议》（BECA），我们讨论了要采取的步骤，以实现它们的全部潜力，实现互利”。
辛格还向媒体透露，印度“对奥斯汀部长将率领美国商业代表团参加2021年印度航空展表示感谢”，他本人已“邀请美国工业界利用印度在国防领域的外国直接投资（FDI）自由化政策”，到印度投资兴业。媒体分析认为，从辛格上述具体、公开、直截了当的表态可见，印美不仅共同强调了军事合作的重要性，而且还将其扩展和潜力挖掘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印度甚至表示愿意参与“加强印度军方与美国印太司令部、中央司令部和非洲司令部之间的合作”，这大大突破了印度对于同美国军事合作较为保守的先例。
辛格这样做，显然得到了莫迪总理的首肯，并经过印度政府与军方立场态度与政策的协调统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动向。印度在军事安全上趋同美日澳印四方联盟的意图，已基本公开明了。需要进一步观察的是印度究竟会走多远，印度是否认真考量了可能引发的后果。
美国希望印度能在军事领域与美方及其盟友进行更多合作。据报道，在这一框架下，印度、澳大利亚外长将在今年4月中旬与访问新德里的法国外长勒德里昂，一起探讨在印太地区进行军事合作的问题。有评论指出，美国明显企图孤立中国，深耕印度，故意让印度在印太地区扮演某种“领导角色”，以满足印度的战略心态。
印度采购俄导弹系统，美国真会制裁？
目前，美印军事安全合作中存在着一大棘手问题，即印度在2018年采购了俄罗斯的一批S400防空系统。奥斯汀在会谈中与辛格讨论了印度的这一军购，重申美国的盟友应该避开俄罗斯的设备以避免美国的制裁。但他也自圆其说地表示，迄今俄罗斯并没有向印度交付S400导弹系统，因此目前没有与印方讨论制裁的需要。
印度在2018年采购了俄罗斯S400系统，当时是作为俄罗斯总统普京访问印度的见面礼。普京在2014年访问了印度，原计划2021年再访印度，但因印度疫情问题，这一访问目前尚未敲定。迄今印度仅在2019年向俄罗斯交付了8亿美元的首付款，预计第一批俄罗斯导弹系统将在今年晚些时候交付。新德里预计将会根据自己的需要和算计安排交付进程甚至决定最终是否交付。
资料图片：2014年12月11日，印度总理莫迪（右）在新德里与到访的俄罗斯总统普京握手。（新华社发 帕塔·萨卡尔摄）
美国当下和今后更看重的是印度在印太战略中的作用和积极性。如果有此大前提保证，美国料将不会在S400导弹系统问题上，像制裁同样订购该系统的土耳其那样对印度下手。奥斯汀在于辛格会谈表示，“美印重大防务伙伴关系是自由开放的印太地区的一个据点。我相信随着我们推进新的合作领域，包括太空和网络领域，我们的战略伙伴关系将达到新的高度”。
美国与俄罗斯，究竟谁是印度最爱？
美国与印度的关系过去一直很复杂，较冷淡，印度反复强调自己不结盟，保持外交独立和中立。但自莫迪2014年担任总理，尤其在特朗普担任美国总统后，美印关系明显改善。2016年美国确定印度为“重大防卫合作伙伴”，在协助印度军队现代化的框架下，美印签署了向印度提供数十亿美元军火的协议。印度预计总共将投入2500亿美元用以军备升级计划。去年2月特朗普访问印度，与莫迪高调进行了美印友好合作现场秀。
资料图片：2020年2月24日，在印度艾哈迈达巴德莫特拉体育场，印度总理莫迪（前右）与到访的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前中）及其夫人梅拉尼娅（前左）参加欢迎活动。（新华社图）
但长期来，印度与当时的苏联及后来的俄罗斯一直保持着非常紧密的外交、军事和安全关系。目前，俄罗斯仍是印度最大的军火供应商，印度采购俄罗斯S-400导弹防御系统的合同总价值54亿美元。这一合同触犯了美国制裁俄罗斯军火出口的禁令，华盛顿很不满，印度为此一直在与美方进行周旋谈判。
而现在印度又与美国在军事合作上打得火热，无疑会引起莫斯科的关注和警惕。但两头甚至多头下注，从来都是新德里的外交策略与迷阵，也是其与大国破解冲突纠纷的拿手把戏。当然，新德里的对外政策是有轻重的，对有的大国则更多采取防范和联合其他大国遏制打压的态度，因此对新德里不要抱有什么幻想。
国际牌局，印度如何反败为胜？
犹如四人打牌一样，有时你手中是一手烂牌，但如果其他三人故意放纵支持帮你，不断给你机会，你不仅不会输相反还会赢，反之亦然。这样的牌局已悄然出现在中美俄印四国的战略牌局中，因为前三大国都在积极拉拢或设法争取印度，新德里现在感觉特别好，自以为想接什么牌就接什么牌，想出什么牌就能出什么牌。美国在热捧印度，俄罗斯或明或暗帮助印度，美国、澳大利亚和日本在联手拉拢印度，大手笔给钱、给疫苗技术、给大量疫苗订单；最近印度与中国也达成了冲突边境地区相互撤军的协议。
印度自感迎来了新一轮战略机遇，也因此主动与邻国和宿敌巴基斯坦改善关系，并对染疫在身的巴基斯坦总理伊姆拉·汗频频问候，而且给印度的南亚邻国分别援助了一批印度生产的疫苗。
在国际和地区战略较量博弈的棋局中，并没有太多人把印度看作是一张国际大牌。特别去年以来，印度疫情肆虐，经济严重失速，外贸萎缩，消费大降，失业高居，大批农民不断进城抗议，国内穆斯林民众怨声载道，印度与邻国多次发生边境冲突争端，在克什米尔等问题上与巴基斯坦剑拔弩张，印度处境艰难，莫迪总理内外承压，印度的牌局显然不好。但新德里很会打牌，尤其善于在地区和国际上不择手段地叫牌出牌，因而时常能改变处境局面，甚至反败为胜。
不得不说，印度外交相当精明、诡秘、机灵，经常游走于世界主要大国之间，玩弄于国际和地缘政治的复杂之中，印度的手法值得观察研究。与印度打交道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周远
编辑：顾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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