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丨拜登执政十大疑问之九：俄中携手合作，拜登以一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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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

东方智库首席研究员

虽然对拜登而言，朝鲜问题、伊朗问题和缅甸问题都是他当前和今后不得不面对的美国外交棘手问题，但相对于美俄关系、美中关系，前三项都不过是小问题。前者对美国来说主要是地缘政治问题，而后者才是关乎到美国战略与外交全局乃至世界和平与安全的重大问题，拜登不得不倾注全部外交精力和使尽各种策略来应对。

中美俄“大三角”关系又现？

冷战时期，美中苏被描述为“大三角”关系。基辛格在上世纪70年代时就提出了美苏中“战略三角”理论。基辛格认为，当时在这一“大三角”关系中，华盛顿处于北京和莫斯科三角的顶端，其与北京和莫斯科的关系要近于北京与莫斯科的关系。随着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俄罗斯继承苏联的主体，这种“大三角”关系在冷战结束之后发生了重大变化。后来由于俄罗斯一度政治不稳定、经济严重不景气、综合国力明显衰退， “大三角”关系的说法逐渐沉寂了。

本世纪以来，中俄的互动明显加强，两国领导人频频互访，两国关系不断升温拓展，两国合作日益加强深化。2001年中俄双方签署了《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2002年12月俄罗斯总统普京访华。2005年两国签署了《中俄关于21世纪国际秩序的联合声明》和《中俄联合公报》。如果说还有美中俄“大三角”关系，这种关系已经明显倾斜了。

中俄关系全面提升加强

2013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首次出访，首先对俄罗斯进行了国事访问。同年９月，习近平主席前往圣彼得堡出席二十国集团峰会。2014年2月6日，习近平主席抵达俄罗斯索契，应俄罗斯总统普京邀请，出席第22届冬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开幕式。2017年7月5日，习近平主席再次对俄罗斯进行国事访问。2018年9月，习近平主席出席在俄罗斯远东举行的第四届东方经济论坛，成为新时代中俄关系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事件。

2019年6月，习近平主席又一次对俄罗斯进行国事访问并出席第23届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此访在两国关系发展进程中具有重大里程碑意义。此访中，中俄两国元首于2019年6月5日宣布，决定将两国关系提升为“新时代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习近平主席同普京总统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发展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加强当代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

资料图片：2019年6月5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莫斯科同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发展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关于加强当代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新华社记者 李学仁 摄

中俄两国签署并发表两国关于加强当代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彰显了中俄共同维护全球战略稳定的坚定决心。同时，中俄两国在经贸、能源、人文、科技等各领域合作亮点纷呈、硕果累累，为两国和两国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也为世界和平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美俄关系不断恶化

而与此同时，美俄关系却在不断降温，陷入纷争。2014年的乌克兰危机充分暴露了美俄之间的争斗和矛盾，危机之后美俄关系持续恶化，逐步跌入“冰点”。美俄在叙利亚和伊朗等问题上的纷争，成为了美俄关系恶化的添加剂和催化剂。2017年4月7日美国向叙利亚境内发射50余枚导弹，致使美俄关系再次陷入紧张状态。虽然这些都不过是小插曲，但却折射了美俄关系的深刻复杂性。

特朗普执政时期的美俄关系，具有明显的摇摆性。特朗普政府的对俄政策反复无常，表现出强烈的矛盾性，一方面不断示好，明确示好；另一方面又继续对俄罗斯进行全方位施压打击，一次接一次地对对俄进行制裁。

2018年7月16日，特朗普和普京在赫尔辛基举行了两个多小时的一对一会谈，两人在随后回答记者提问时，普京高度评价了峰会的成果，特朗普形容与普京的会面是他有史以来“最佳会面之一”。特朗普称，“我们谈论了乌克兰，我们谈论了叙利亚，我们谈论了对以色列的保护。我们谈论了很多伟大的事情”。但两人又都表示，此次并没有找到解决两国关系危机的全部办法。

此次会谈随即在美国掀起轩然大波，特朗普被指责为对俄罗斯过于软弱，甚至被指责为与俄领导人勾结，出卖美国利益。两人究竟谈了什么，外界不得而知，从事后美俄关系的发展看，此次会谈似乎也没有带来多大效果。相反，在赫尔辛基会见后不到一个月，美国就因俄罗斯前特工中毒事件，再次宣布对俄制裁。

华盛顿对俄政策相互矛盾

华盛顿这种相互矛盾的对俄政策，既反映了特朗普的主观意愿与现实制约之间的差距与冲突，也折射出美俄之间一系列结构性矛盾的根深蒂固、不可调和，并从一个侧面反映出特朗普政府对外战略的复杂矛盾心态和投机取巧的心理。

美俄关系犹如一堆干柴，稍有火星，就会点燃。这火星既有来自美俄两国国内的，也有来自涉及乌克兰、叙利亚、伊朗等美俄两国利益的第三方的。总体看，美俄之间存在着严重的互不信任，这是特朗普与普京亲密会见和紧紧握手所掩盖不了的。

美国国内对俄罗斯始终存在严重偏见、防范心理。民主党指责俄罗斯在2016年美国大选中实施网络攻击，帮助特朗普竞选和胜选，对俄偏见和怨恨很大，直至现在。而特朗普政府执意单方面退出美俄中导条约，以及美俄围绕俄罗斯境内反政府人士接连不断的纷争等一系列事件，又让美俄关系陷入了更为复杂对立的境地。截至2018年11月，共有140多名俄罗斯公民、近400家俄罗斯企业和20多家金融机构，被列入美国制裁俄罗斯清单。被制裁的俄罗斯企业涵盖油气、原材料、IT技术、国防工业和机械制造等多个经济行业。

俄罗斯仍是美国战略竞争对手

华盛顿对美俄关系的表述虽不断有些变化，但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和防务战略报告都把俄罗斯列为美国的主要竞争对手。从民意看，美国舆论对俄罗斯是严重不信任和不放心的。美国政坛和军方等对俄罗斯也充满了成见、偏见和敌意。因此仅靠特朗普试图改善对俄关系是做不到的。特别是，特朗普拉拢俄罗斯和普京，从时间点上看与华盛顿加紧对华经贸制裁及之后的一系列打压是有直接关联的，由此可见其动机严重有问题。

特朗普自己也承认，其对俄政策的主要立足点在于集中力量对付中国，在其执政后期更是如此。但俄罗斯领导人有自己明确的战略判断，对美国有数十年的深刻认识，美国不断打压、遏制俄罗斯是美国两党的高度共识，美方偶尔释放一些改善关系的信息，也多半是为了拉拢俄罗斯、利用俄罗斯，俄罗斯显然不会上美国的当。中俄关系在2019年6月提升为“新时代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两国领导人紧密互动，在国际和地区重大问题上团结协作，中俄各领域合作加强拓宽，让华盛顿深感失望，无计可施。

俄罗斯毕竟是世界大国，虽然目前在经济体量不够大，经济发展困难较多，但俄罗斯的军力和军工技术装备在世界上堪称一流，而且俄罗斯在国际和地区关系上也有很大影响力，包括对中亚、印度等南亚国家以及非洲、拉美地区国家，俄罗斯既有强大的传统影响力，也有很大的现实影响力，特别是俄罗斯还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美国对俄不得不立足于稳定拉拢，实在不能拉拢就以口头上的反俄但实质上的对俄放松来对付中国。

图片说明：1月20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国会山，拜登（前左）在美国第46任总统就职典礼上宣誓。（新华社）

普京明察秋毫，美国无计可施

这样的把戏，华盛顿一直都在玩弄。俄罗斯领导人洞察秋毫，战略眼光敏锐，并有坚强的战略定力，不可能与美国走到一起。俄中合作的利益和潜力，要远远大于美俄交往，俄罗斯与中国在包括民主、人权在内的诸多问题上都有相似或共同的语言。仅从经贸方面看，2018年俄美双边贸易额虽有较大增长，但也不过250亿美元，与当年的中美贸易总额相差太大。除了政治因素外，美俄经贸的互补性也不强，而且在石油和天然气能源等方面还存在直接的竞争。

拜登上任以来，美俄关系备受关注。拜登在上任后的第六天，即与普京通了电话。从时间上看，属于拜登上任后与外国领导人通话的第一批，有些评论解读称，这意味着拜登在走出比特朗普更快的对俄改善关系步伐，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实际上，拜登急于与普京通话，主要是因为美俄在2010年签订的为期10年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将在今年2月5日到期，拜登希望继续延长5年，因此必须赶在条约失效期前与普京直接通话，商定延长协议。

当然，美俄领导人在通话中也“讨论了美俄双边关系发展及全球热点问题等”。拜登是善于搞模糊外交的。显然，拜登与普京的首次通话不会仅仅是商定延长美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这么简单。拜登急于与普京通话显然还有其他用意，包括促请俄罗斯利用与伊朗的特殊关系，劝说伊朗与美国新政府缓和关系，重启伊核协议谈判等，当时的美伊关系缓和还是有一定余地的。莫斯科也很明白，既然美国有求于俄罗斯，那就可以提高俄罗斯的对美战略博弈筹码，这样的角色，俄罗斯是乐于担当的，毕竟俄罗斯也不想与美国彻底搞僵关系。

拜登对俄政策仍显两面性

在拜登上任后的两个多月里，美俄关系在微妙地演变，总体走势一如既往，即呈现出矛盾复杂的一面。一方面，拜登政府继续把俄罗斯当作主要对手。3月3日，白宫官网公布了美国《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在分析全球安全形势的基础上，论述美国国家安全重点事项。在拜登政府的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指南中，前后共有5次提及了俄罗斯，其中3次涉及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2次谈及俄罗斯是对美国构成挑战的竞争对手。

图片说明：3月25日拍摄的视频画面显示，美国总统拜登在华盛顿白宫举行就任总统65天来的首场记者会。新华社记者 刘杰 摄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情报部门在日前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责“俄罗斯干预了2020年美国大选”，这实际上意味着美国民主党政府指责俄罗斯在美国大选中又一次帮了特朗普的忙，这是拜登政府所不能容忍的。拜登在美国广播公司3月17日播出的节目中威胁称，普京“将付出代价”，同时明确表示同意美媒关于普京是“杀手”的说法。

但这句话显然言重了。虽然普京在就此说法公开答问时显得洒脱大度，以带有不无讽刺性意味的淡淡一句话做了回答，但实际上莫斯科是很恼火的，克里姆林宫发言人指出拜登有关普京的言论“非常糟糕”。事后，俄罗斯立即召回了驻美大使，以研讨俄美关系前景。

拜登正在同时“一对二”？

3月22日至23日，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对中国进行访问，中俄外长发表了内含四点重要内容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外交部长关于当前全球治理若干问题的联合声明》。美国和国际媒体评论说，在中美关系如此紧张复杂的微妙时刻，华盛顿这样针对俄罗斯和普京总统，等于是在逼迫俄罗斯与中国联手，拜登是在同时与中俄两大国开战作战，这在美国历史上是少见的，明显是一种不明智。

但另一方面，美俄之间的关系未见实质性恶化。拜登除此次讲话“冒泡”外，总体上对俄罗斯的表态保持了低调和谨慎，并多次表示愿意在“共同关心的领域”与俄罗斯进行符合美国利益的接触和合作。而普京也没有对美针锋相对地强硬表态。据俄方透露，普京在同拜登首次通话中表示，在考虑维护世界即整个国际社会的安全和稳定的特殊职责时，俄美关系正常化符合两国利益。此前俄方已多次表示愿意与美方开展互利合作，其中包括消除双边关系中积累的问题和障碍。

耐人寻味的是，普京3月18日在回答俄罗斯24频道记者的提问时表示，俄罗斯必须继续与华盛顿保持关系。他还建议与拜登尽快进行线上实时对话，并强调他已经指示俄罗斯外交部安排与拜登的通话。

美俄矛盾争斗主线不会改变

人们注意到，拜登的《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尽管5次提到了俄罗斯，但其中提到中国的共有15次之多，对中国的战略竞争对手的定位显然远高于俄罗斯。世界军力排名网“全球火力”公布的世界最新军事数据显示，美国的国防开支约7500亿美元，其次是中国，俄罗斯则以年度军费仅440亿美元位居世界军费支出第八位，因此美国不会把俄罗斯当成最主要的战略对手。

在当前及今后的国际较量博弈的大格局下，美国与俄罗斯既对立矛盾甚至冲突但又希望接触合作的大戏，料将继续唱下去。拜登看似在两面作战，实际他心中的路线图很明确，针对的目标更明确。但无论拜登如何运作，美俄矛盾争斗的一面将始终是美俄关系的主线条。

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周远

编辑：顾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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