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丨文在寅访美要办三件大事，能办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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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
东方智库首席研究员
韩国总统文在寅即将访问美国。根据首尔和华盛顿宣布的日程安排，美韩两国首脑将于5月21日在白宫举行会谈，文在寅将是拜登上任以来面对面会晤的第二位外国领导人，而且这两位都来自东北亚地区。虽然文在寅的访美落在了日本首相菅义伟之后，但韩国总统府和韩国舆论对于文在寅能成为拜登接待的第二位外国首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图片说明：3月1日，韩国总统文在寅在首尔塔谷公园发表讲话。（新华社发，青瓦台供图）
韩国高调预估文在寅访美成果
毋庸讳言，在当下的全球局势和地缘政治、科技竞争大背景下，文在寅的华盛顿之行无论是对韩国还是美国来说，都有重要和复杂敏感的意义，对地区局势也会带来重要影响。美国需要进一步拉拢韩国，韩国也强调要与美国强化“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以保证安全。
韩国驻美大使李秀赫5月10日表示，这次的韩美领导人会谈“将比任何一次会谈都更有实质性内容，更有利于国家利益，并且能够让韩美双方都感到满意”。看来，美韩双方已经为文在寅的美国之行做足了功课，提前达成了诸多共识和言行协同，否则李秀赫不会这样有把握地说出这种话来。虽然大使的级别显然不如外长，但为领导人出访作前期沟通铺垫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他属于美韩领导人达成和签署协议的“刻图章者”。
据韩国外交人士透露，文在寅此次访美将从韩国国家利益出发，着力办三件大事：一是文在寅在美韩首脑会晤时，将围绕韩国的疫苗供应和美国的信使核糖核酸(mRNA)疫苗技术合作问题进行讨论，韩方力争尽快和更多获得辉瑞公司的疫苗；二是文在寅与拜登总统当面磋商韩美战略同盟关系并从两国首脑层面确认、拓展和夯实今后的韩美关系；三是文在寅拜登政府进一步密切协调对朝政策，共同出牌，韩方寻求尽快恢复韩朝、朝美对话。当然，美韩领导人还会讨论韩美之间的经贸和科技合作等事宜，包括半导体芯片等，但相比较韩方认为头三件事是当下更紧迫重大的。
疫苗之事有望办成
韩国疫情暴发较早，一度相当严重，且经历了几次波折，受到舆论诟病，但总体上韩国的防疫抗疫措施比较有力得当，因而较早和较好地控制了疫情的大范围蔓延。截至5月12日零时，韩国累计确诊病例128,918例，死亡人数1,884人，而日本的病例总数已达65万多例，累计死亡过万例。韩国在亚洲和全球都属于抗疫比较成功国家。
文在寅5月10日在执政四周年的讲话中表示，在过去一年三个多月的疫情危机当中，“大韩民国发挥了强大的抗危机能力……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我国能超过其他发达国家成为防疫模范国家，但是我们切实地做到了。也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我国经济快速恢复过来，在经合组织成员国当中，成为最快回到新冠肺炎疫情前水平的国家。我们交出了一份令人自豪的成绩单”。尽管文在寅很满意，但韩国国内反对派仍有质疑和指责声音，指责文在寅称韩国“与新冠肺炎病毒的战争已经可以看到尽头”不过是豪言壮语。
文在寅自己也坦承目前韩国还没有完全恢复经济社会正常生活，“无形的传播仍在持续，对变异病毒的担忧日益加大”。韩国中央防疫对策本部5月11日通报称，“很难说疫情扩散势头得到抑制”，加上韩国各地接连发生群聚性感染，春季出行量增加，“新增确诊病例数量随时都能增加”。
文在寅政府表示，韩国将加快疫苗接种速度，计划在今年6月底前为韩国5200多万人中的1300万人接种疫苗，到9月底完成对韩国所有接种目标人群的第一剂次接种，“从而争取提前实现原计划11月达成群体免疫的目标”。文在寅还要求韩国为长期应对病毒感染做好准备，并确保具有韩国的“疫苗主权”。
韩国虽具有全球第二大生物制药产能，但目前尚未研发出国产疫苗。文在寅表示将全力支持韩国的疫苗研发，并努力使韩国“成为疫苗生产的全球枢纽”。这个大话已经讲出去了，如何变为现实就成了对文在寅总统的考验。
日前拜登政府表示支持开放疫苗专利权，让韩国看到了新的希望。韩国几大药企表示，尽管美欧开放疫苗专利权后，韩国难以仿制类似辉瑞和BioTech公司那样的品牌疫苗，但韩国药企与美欧疫苗巨头有长期良好的合作关系，只要美国愿意提供疫苗配方和生产原料设备，辉瑞等药企愿意提供技术指导培训，韩国是有能力在较短时间内合作生产高质量疫苗的。据韩方透露，虽然在争取韩国生产新冠疫苗方面主要是制药公司之间自主协商的问题，但也不排除文在寅在访美期间与辉瑞等美国药企直接接触，以表达关注，“并采取灵活的方式与对方展开协商”。
资料图片：行人经过韩国首尔的光化门。（新华社记者 王婧嫱 摄）
据报道，韩国总共订购了一亿多支疫苗，如果全部到货则足够韩国所有人接种两剂疫苗。辉瑞是韩国订购疫苗的主要来源，韩国与辉瑞签署了直接采购6600万剂（3300万人份）疫苗的合同，但截至目前到货243.6万剂，远远不够，因此韩国当局有些着急。分析人士估计，此次文在寅访美在疫苗问题有望获得突破，包括辉瑞等美国疫苗公司会尽快给韩国提供疫苗，并促进美国与韩国药企合作生产疫苗。尽管目前辉瑞对于疫苗专利权的放开坚决抵制，估计谈判不会轻松，但鉴于美韩关系以及韩国的生物疫苗能力，辉瑞对韩国药企巨头网开一面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韩美同盟关系料将拓展深化
美韩军事安全同盟关系历史已久，即便在特朗普执政时期，美韩也保持了较紧密的同盟关系，但特朗普不断逼迫韩国成倍增加美国防务费用分摊额度也让首尔很寒心。但韩国很巧妙，尽量不与华盛顿直接顶撞，而是硬磨软泡，采取缓兵之计。随着特朗普下台和拜登上台，美韩新的协商取得了突破，双方同意按照逐年提高分摊额度的办法解决争端，韩美已于今年3月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访韩期间正式签署了军费分摊协议。可以说，美韩军事同盟关系中的主要难题已经解决。
但在首尔看来，美韩同盟关系中还有三大问题，一是对华立场态度问题，二是美韩对朝立场态度问题，三是韩日关系问题。从韩国自身安全和经贸科技等利益需要出发，文在寅有其战略考量和主张态度，在这三个问题上与拜登政府都不无分歧，但要让华盛顿听文在寅的恐怕也不大现实。
拜登上任以来，无论是华盛顿还是首尔都竭力希望加强和拓展美韩关系。双方既有一拍即合，但也有明显不同的立场态度表述，韩国表示中美两国都是世界大国，为了韩国的利益不愿在中美之间选边站队，同时也不愿意加入美国主导并针对目标明确的美日澳印“四方安全机制”。同时，韩国希望拜登政府基本延续特朗普的对朝政策策略，尽快与朝鲜恢复对话谈判，解决半岛无核化问题，以减少韩国的安全风险与压力，但华盛顿有自己的对朝政策研判及战略与策略主张。在对日关系上，首尔希望美国施压日本改善韩日关系，但华盛顿也有自己的评判和关系亲疏。
资料图片：2019年6月30日，在板门店韩方一侧，金正恩、特朗普和文在寅共同会面。（新华社发）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和防长奥斯汀3月访韩时，力促韩国加入美国的地区和全球战略同盟，但韩方以自己的外交立场和机巧方式应对了美方要求。华盛顿对此显然是不满的，也是不会甘心的，最近这段时间美方仍在不断对韩拉拢施压，此次文在寅访美，美方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对韩进一步拉拢施压的机会。
目前外界看到的是韩国依然表示不愿在大国之间选边站队，但韩国在最近几个月来不断高调强调韩美同盟关系的极端重要性，称韩国是美国东北亚军事安全同盟的“轴心国”，这一说法耐人寻味。韩国在与美方的一系列接触中究竟是怎么谈和怎么表态的，外人并不知道，所得到的信息基本都是韩国自己对外释放的。韩国是否信守诺言，以东北亚和半岛和平安全为大局，充分考虑到中韩关系的重要性和敏感性，能否顶住美国压力，保持理性立场态度，有待于事实的验证。文在寅访美将是一大考验。
可以预料，美方将会把加强东北亚战略同盟以及将此同盟扩展到“印太”地区和所谓“四方安全机制”中去，作为美韩领导人会晤的重中之重，如果韩方不能满足美方的要求，则韩国对美方提出的其它要求恐怕不会得到美方的认可和重视。美韩领导人会谈后大概率会发表联合声明和共同会见记者，美韩双方会有何表述，值得关注。但一般估计韩方不大会像日本那样，在美日首脑会谈后赤裸裸地站到美国一边。有媒体评论说，韩国领导人的外交手段从来都是机巧的，而且属于比较会谈事、会说话和会办事的那种领导人，文在寅上任后基本平息了“萨德”导弹入韩一事引发的风波便是一例。此次文在寅总统在访美期间将如何表现，人们拭目以待。
资料图片：2017年9月7日，在韩国庆尚北道星州郡，“萨德”相关装备被运往部署地。（新华社记者 姚琪琳 摄）
据韩国驻美大使李秀赫5月10日透露，“在自己做外交官40年的职业生涯中，我们与美国从未有过如此频繁且富有深度的接触与政策合作，双方的沟通非常密切”。他称自己已在使馆内与美国白宫国家安全理事会(NSC) 印太政策高级协调员库尔特·坎贝尔进行过10多次面谈。双方在谈些什么，只有美韩双方真正知道。
推动美朝恢复对话和谈，希望几何？
韩国舆论估计，文在寅此次华盛顿之行最主要的目的但也是最棘手的难题，恐怕是首尔试图进一步协调韩美对朝政策，寻求尽快恢复韩朝、美朝对话，推动朝鲜半岛完全无核化和持久和平。
这是历史难题，也是现实难题。
作为历史难题，美朝之间的对峙对立和对抗已经70余年，美朝之间不是没有对话谈判过，而且在特朗普当政时美朝领导人在文在寅的积极斡旋下进行过三次举世瞩目的“金特会”，但一阵热闹之后美朝关系实际并无进展和改善，特朗普如同美国过去多位总统一样，未能在美朝关系上取得任何实质性的突破。
作为现实难题，拜登比特朗普更了解朝鲜，因为他曾经是美国国会和民主党政府对朝关系的重要参与者和出谋划策者。至少目前，拜登政府与朝鲜的关系还不如特朗普时期。文在寅一再强烈表示，希望美朝尽快接触，恢复外交对话谈判，但华盛顿称朝鲜已拒绝美方希望接触对话的主动表示和行为，而平壤则指责华盛顿仍坚持对朝威胁讹诈，没有任何和平诚意，朝鲜年初已强调对美政策和原则立场：以善对善，以强对强，平壤不吃美国虚情假意和威胁讹诈这一套。
但韩国特别是文在寅总统很不甘心，认为朝鲜不会彻底拒绝美方的接触对话，只是时机和条件还不成熟。文在寅决意要继续发挥当年积极促成“金特会”的斡旋作用。文在寅坚持这样做并加大这方面的的呼声，有韩国和文在寅自己的考虑和需要。如果半岛无核化问题无解，局势依然紧张，美朝关系和韩朝关系依然回到原点，这对文在寅的国内政治和外交政绩都是很不利的。
总统任期已进入最后一年的文在寅总统，5月10日在青瓦台春秋馆发表讲话时深情地表示，“有句谚语叫有志者事竟成。结束韩半岛对峙与隔阂的时代，开创和平与繁荣的时代是8000万同胞的共同心愿。在仅剩一年的任期中，我将把这段时间视为从未完成和平状态下走向不可逆转和平时代的最后一次机会。既漫长又慎重的深思，是时候结束了。现在是时候采取行动了。美国拜登新政府也已经完成了对北韩政策的研究与评估。这是与我们密切协商的结果。我们欢迎拜登政府的对北韩政策方向。该政策的方向是通过外交解决、实现韩半岛完全无核化为基本目标、以《新加坡宣言》为基础，追求灵活、循序渐进、务实的态度”。
文在寅这番话显然不仅是说给韩国人听的，更是说给朝鲜和美国人听的，这是他在5月21日白宫会谈之前可以发出的信息，但文在寅能否在访美期间办成这件事，疑问就大了，至少目前看不出这种迹象。
在平壤看来，拜登的所谓对朝政策新框架的方向和内容没有任何新意，这套把戏华盛顿已经玩过了，玩滥了。而因为美国继续对朝保持着极限制裁，美国远离朝鲜，拜登政府实际既无心思也认为没必要急于恢复美朝对话谈判，拜登要处理的国内外大事太多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是不会急着干的，最多是应首尔的一再要求，表面应付一下而已。华盛顿乃至首尔对平壤的影响力实际是很有限的，朝鲜有自己明确的、坚定不移的对美原则立场。
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周远
编辑：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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