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丨伊朗大选无悬念，但伊朗政治生态会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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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6月18日举行大选，选举下任总统。在经历了“温和派”鲁哈尼连续两届、长达八年的执政之后，伊朗此次大选无论是对于伊朗本国政治还是中东地缘政治来说，都是一件令人关注的大事。
图片说明：6月18日，人们在伊朗德黑兰一个投票点投票。（新华社发，艾哈迈德·哈拉比萨斯 摄）
选民投票热情似不高
但多家媒体发自伊朗的报道称，当天伊朗选民的投票热情并不高，因为此次选举早已精心设计谋划，结果并无悬念，除非发生重大意外情况，否则肯定是头号竞选者、伊朗司法总监易卜拉欣·莱希顺利当选。
也许，最看重此次大选的是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和伊朗当局，而伊朗国内社会舆论和国际舆论的关注点则大多聚焦于此次大选是否会改变伊朗的政治生态。一些舆论认为，此次选举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对伊朗政教合一体制和伊朗政治生态的一大考验。
伊朗是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国度。悠久的历史、神圣的宗教、灿烂的文化都增添了伊朗的厚实感，而1979年的伊斯兰革命又使这个在历史上曾经历了多个王朝和帝国统治的国家的政治体制和政治生态，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并一直延续至今。
伊朗名义上的政治体制是共和制，但实际上伊朗自1979年伊斯兰革命及霍梅尼执政后，一直实行的是政教合一制度。1989年6月3日霍梅尼病逝后，由时任总统哈梅内伊继任伊朗最高领袖。
按照伊朗宪法，伊朗实行总统内阁制。总统是继伊朗最高领袖之后的国家最高领导人，既是名义上的国家元首，也是政府首脑。伊朗总统由直接选举产生，任期4年，可连任一届。
伊朗神权统治高于一切
但根据伊斯兰革命后的伊朗第一部宪法的规定，伊朗作为政教合一制度，神权统治高于一切。1989年4月，伊朗对宪法进行了部分修改，进一步突出强调了伊斯兰信仰、体制、教规、共和制及最高领袖的绝对权力不容篡改和剥夺。在伊朗的文职统治者和民选官员的组合中，伊朗最高领袖对国家所有事务拥有最终决定权，伊朗的核政策以及军事、外交等重大方针政策必须由最高领袖拍板，总统主要是负责国家治理的日常事务，偏重于经济和社会等管理，并对外代表伊朗进行交往和签约等。
伊斯兰革命后至今，伊朗共有7任总统，依次为阿布·哈桑·巴尼萨德尔（1980年2月—1981年6月）、穆罕默德·阿里·拉贾伊（1981年8月3日—1981年8月31日）、阿亚图拉·赛义德·阿里·哈梅内伊（1981年10月—1989年6月）、阿克巴尔·哈什米·拉夫桑贾尼（1989年7月—1997年8月）、赛义德·穆罕默德·哈塔米（1997年8月4日—2005年8月4日）、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2005年8月4日—2013年8月3日）和现任总统哈桑·鲁哈尼（2013年8月3日至今）。
尽管伊朗最高领袖一再强调这七任总统都是伊朗总统，具有坚定的共同的信念和信仰，在政治和宗教立场上没有区别，但伊朗国内特别是美西方舆论，经常将这7任总统划分为“温和派”和“强硬派”。实际上，他们都不是伊朗的一把手，伊朗的大主意和重大决策都必须听命于最高领袖，总统是不能违抗的。
但伊朗总统按照伊朗宪法都是公开选举产生的，而非最高领袖指定的，这就难免有各种竞选，并需要伊朗选民投票，且至少获得50%以上选票才能当选。从最近几次大选的情况看，伊朗总统的竞选越来越激烈，参选人员的情况也越来越复杂，除强硬派外，所谓的温和派、开明派和自由派竞选者不断增多。
图片说明：6月18日，总统候选人央行前行长阿卜杜勒纳赛尔·赫马提（中）在伊朗德黑兰一个投票点投票。（新华社发，艾哈迈德·哈拉比萨斯摄）
鲁哈尼执政艰难
鲁哈尼执政的近8年，伊朗经历诸多的国内政治和外交艰难与风波，一些舆论认为其既有不少的政治改革、经济社会发展的成功之处，也有执政的局限与不足，尤其在经济和民生等方面遭到的诟病较多。
鲁哈尼执政期间，伊朗经过与美国等国的反复较量谈判，签署了伊核全面协议，但特朗普上任后几乎立即单方面撕毁了该协议，并于2018年5月起再次对伊朗实施极限制裁。美伊激烈较量，几次险些走向战争的边缘。美国企图压服伊朗，在经济能源上困死伊朗，但鲁哈尼总统在哈梅内伊的坚定坚决领导下，与美国殊死搏斗，反击反制，特朗普直至下台也未能搞倒伊朗。
然而，美国“斩首了”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圣城旅的高级指挥官苏莱马尼。随后，又发生了伊朗顶级核科学家被暗杀事件。美国并不断在伊朗内部策动政变，制造社会动乱，给伊朗的内政外交造成了巨大压力和诸多麻烦。
在经济、贸易和能源方面，由于特朗普当局严厉制裁，作为伊朗经济命脉的石油收入锐减，经济贸易遭受重创和封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数据显示，伊朗经济在2018年和2019年都萎缩了6%以上，去年以来因疫情肆虐并造成各种次生危机，伊朗陷入了更为严重的经济社会困境。
伊朗经济社会陷入困境
据中东媒体报道，目前伊朗全国8165万人口中，有50%多陷入贫困线以下，全国物价飞涨，货币贬值，食品药品严重匮乏，民众苦难，怨声载道。社会舆论纷纷指责鲁哈尼当局，但实际上鲁哈尼也有很多苦衷，经常处在两难之中。
此次大选处在伊朗十分艰难、微妙和关键的阶段，选情在起初时极其复杂。一方面，有数百人跃跃欲试，报名参选，尤其自称为温和派、开明派和自由派的竞选者大量增多，给当局特别是哈梅内伊造成了巨大的政治压力和重大政治挑战；另一方面，出生于1939年7月17日的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已经80多岁，今后伊朗政治大权如何掌控，甚或由谁来接班，这是哈梅内伊不得不严肃而又慎重思考应对的至关重大问题，如果在此次大选中让政治宗教立场自由化，甚至受到美西方影响的人物继任鲁哈尼，后果将不堪设想。
哈梅内伊力挽狂澜
哈梅内伊在发现竞选人员庞杂、立场态度难以捉摸和存在巨大政治风险的情况后，下令由12名“绝对可靠”且立场强硬的伊朗法学家和神学家组成的“宪法监护委员会”对全体竞选者进行严格甄别。
之后，竞选者大大减少，有的属于自动退出，有的则属于“被退选”。宪法监护委员会最终确定了有资格参选的7位候选人，伊朗和中东舆论认为其中大部分都是哈梅内伊认定的强硬派，所谓的温和派被减到了最低限度。在临近大选时，其中的3人又宣布退出竞选，最终仅剩下伊朗司法总监易卜拉欣·莱希和伊朗前中央银行行长阿卜杜勒纳赛尔·赫马提等四人参选。
莱希习惯于戴着黑色头巾，自称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后裔，这位60岁的神职人员在其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担任伊朗检察官，掌握生杀大权，他被普遍认为是哈梅内伊长期以来的亲密伙伴、政治宗教坚定盟友和最高领袖真正属意的下任伊朗总统。据中东媒体报道，莱希“几十年来在起诉伊朗政治犯方面发挥着主导作用”，他所在的行动小组“监督了多达 5000 名政治犯的处决，其中许多人后来被埋葬在没有标记的坟墓中”。
莱希争议较多
莱希在4年前的大选中就与鲁哈尼进行了角逐，后因选票严重不敌鲁哈尼而失败。哈梅内伊在2019年任命莱希为司法部长，但几个月后又被任命为权力更大的伊朗司法总监。美国因莱希被指在 1988 年的处决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并“参与镇压伊朗2009 年反政府绿色运动抗议活动对其进行了制裁”。
据报道，莱希本人从未就针对他的那些指控公开发表评论，但人们发现他深居简出，很少离开伊朗，因为害怕遭到国内敌对势力和美西方的“斩首”报复。莱希自称是伊朗下任总统的合适人选，并强调是伊朗打击贪腐和解决伊朗经济问题的最佳人选，但中东媒体报道说，伊朗国内舆论并不这么认为，相反认为莱希强硬有余，但治理国家的能力不足，尤其在振兴伊朗经济、改善民生和缓和与美西方国家的关系方面并非合适人选。
总统竞选人员被大大减少，尤其是所谓的“温和派”和“开明派”参选者被几乎排除在外，虽然大大增加了莱希当选的可能，但也引起了伊朗选民和社会舆论的强烈反弹。不少人本来想积极投票，但后来变得对选举不感兴趣。一些报道称，伊朗在周五早上7点就打开了全国6万多个投票站，然而及至晚上有些投票站也没见很多人。美西方和沙特等国的媒体甚至报道称，此次伊朗大选的投票率将不足50%，很有可能为1979年伊斯兰革命以来的最低参选率。
图片说明：6月18日，人们在伊朗德黑兰一个投票点排队等待投票。（新华社发，艾哈迈德·哈拉比萨斯 摄）
有选民抵制选举
在美西方媒体特别是一些社交媒体上，一些政治活动分子呼吁人们抵制投票。一名 22 岁的男子在选举前对美国CNN记者说，“我们可能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政府自己已经选择了（总统）。这是事实，我们的处境很糟糕。我们只能选择他们为我们选择的那个人”。一位伊朗妇女在投票站前偷偷地向西方记者表示，“我不在乎选举。可谁来真正照顾我们？鲁哈尼......哈梅内伊？他们像篮球一样将我们从一个人传递给另一个人”。
还有一些媒体报道称，参加投票者中有些人是公职人员，或者是在当局的号召和要求下去不得不投的票。美西方的这些报道有可能夸大了实际情况，甚至不排除有编造情况，但从多家媒体在大选之中发出的报道看，此次选举投票不如以前活跃的情况是明显存在的，当局对此实际也很焦虑不安。
最高领袖直接喊话
《德黑兰时报》6月16日报道说，最近以来伊朗最高领袖和伊朗总统都在大声疾呼，动员人们前去投票。哈梅内伊在最近的一次会议上强调，参加投票是伊朗“解决问题的方法”，参与选举“不仅是一个政治问题，而且背后还有一个哲学问题”。
哈梅内伊指出，自伊斯兰革命以来，尤其是这些年来，敌人一直试图干涉和扰乱人民的思想，甚至破坏伊朗的选举。“任何国家的选举都没有像伊朗那样受到敌人的干扰。美国和英国的媒体正在努力通过各种言论和报道，对伊斯兰共和国进行指责”，它们的“目标是让人们远离伊斯兰共和国。但是人们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的话。他们做了与敌人所说的相反的事情”。
哈梅内伊表示，总统选举将会按时和安全地举行，结果也将如实公布，“有些事实和事件需要从更广阔的角度来看待，选举不仅仅是人们的政治品味，所有人都必须参与，因为他们的存在是有效的”。选举将显示人们在现场的参与。伊朗人民是保卫伊朗建制的“中坚力量。人民在选举中的投票率是伊斯兰共和国制度的权威工具。内外敌人想要削弱伊朗，给伊朗带来不安全感，使其容易受到恐怖分子的攻击。
哈梅内伊警告称，如果伊朗人民不参加选举，敌人将对国家施加最大压力。如果当选总统赢得了大量选票，他将“享受伟大的支持，可以开展伟大的事情”。他坦承，伊朗社会上的一些贫困阶层存在失业等严重问题，要求下一届政府予以重视。
伊朗政治生态难以改变
如果莱希在哈梅内伊的力挺中不能胜出，则伊朗需要一周后，在获得选票第一和第二名的竞选者中在进行一次投票，但目前看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伊朗最高领袖和鲁哈尼总统都为此次大选做出了全方位的精心和保证安排。
但伊朗前总统哈塔米和内贾德与当局的立场相左，他们指责选举不公平，压制了大量参选者。内贾德甚至表示，他将行使个人弃权不投票的权力，以示抗议。
一些反对者担心，伊朗可能正在从一个伊斯兰共和国——一个由什叶派神职人员的最高领导人监督的民选文职领导人的政府，转向一个由最高领袖更严格地管理的国家。哈塔米说，“这是不能接受的，这将如何符合作为一个共和国或伊斯兰？”
从此次选举以及莱希极有可能当选的情况看，伊朗在大选后的政治生态将大概率维持不变。哈梅内伊仍能牢牢控制伊朗的政治与宗教；如果莱希执政，则哈梅内伊要力保的伊朗政教合一的政治宗教生态和大格局都不会发生变动，而其他政治宗教势力，现在还都不是哈梅内伊的对手。
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浦江
编辑：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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