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丨英国脱欧公投5周年，喜悦还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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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漫长的历史上，有许多难忘的峥嵘岁月和惊心动魄的事件，在这个曾经号称 “日不落”的大英帝国的历史上留下了印记。有些随着历史的演进已被逐渐淡忘，有些却令英国人铭心刻骨，难以释怀，英国脱欧公投便是其中之一。
2016年6月23日，英国举行了轰动世界的脱欧投票。当时很多英国人并不以为然，不少人甚至没有参加投票，但这次历时15小时的脱欧公投，却对英国的历史进程与未来产生了无可挽回的影响。投票的结果是英国以51.89％对48.11％的多数票，决定英国脱离欧盟。
资料图片：2016年6月24日，在英国伦敦，时任英国首相卡梅伦在唐宁街10号首相府前发表讲话。英国“脱欧”公投结果当日揭晓后，卡梅伦宣布将辞职。（新华社记者 韩岩 摄）
脱欧公投英国自食其果
当投票的真实面纱逐渐剥去，人们认清这是英国政客们设置的“政治圈套”时，票决结果已无法改变，即便至今不少人都在大吵大闹，每年都有人远途跋涉来到伦敦街头和英国议会门前举行反对英国脱欧的抗议示威，或在社交媒体上发泄各种不满，但也无济于事。这种所谓的“民主投票”的苦果只能由英国人自己吞下了。
脱欧公投过去了5年，在英国漫长的历史上这5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此次公投的日子却成了英国历史上重大的争议乃至分裂的标记，每到这个时候，英国人都要四分五裂地争论一番。今年6月23日是英国脱欧公投5周年，相关的争论更为激烈。看似围绕英国脱欧在争论，实质是关于英国政治、经济、文化、理念、价值观乃至前途命运之争。
支持英国脱欧者以胜利者的姿态和口吻更加傲慢地表示，英国脱欧是不二选择，脱欧给英国解除了欧盟的枷锁，不仅让英国重新恢复了自由身，更给英国创造了巨大的国际政治外交独立空间，提供了英国经济贸易和科技腾飞的发展机遇，为英国重振当年大英帝国雄风带来了希望。但反对英国脱欧者则声嘶力竭地诉说英国脱欧带来了政治、经济、贸易、投资、移民和社会管理的种种混乱，列举英国在多方面遭受的损失，指出脱欧甚至将造成力主英国亲欧、留欧的英格兰等地走向独立的严重危险性。
脱欧之争没完没了
英国脱欧孰是孰非，在英国难以评说评判。各种舆论嘈杂，各有各的政治经济和社会背景，谁也说服不了谁，其结果是英国政治争斗加剧、社会和民意更加分裂分化。盲目乐观与悲愁失望乃至绝望的情绪，同时笼罩着英伦三岛。这场争论何时能够结束，无人知晓，也许再过5年，也许再过10年，也许将成为英国人永远无休止的争论。
不少大英帝国的后代们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与自信，他们认为即便与大陆的欧洲国家相比也高人一等，因此不愿与大陆欧洲国家为伍，其实不过是一种历史的错觉与现实的幻觉，它不会给英国带来任何好处。
实际上，英国人的心理是矛盾的，心态是分裂的，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自以为是，最大程度地谋取英国的利益，争夺英国的利益，维护英国的利益。回顾历史，可以看到英国与欧洲大陆国家总是若即若离。当欧洲一体化起步并不断发力时，大不列颠与北爱尔兰王国权衡利弊，觉得自我孤立会有所失，希望加入。上世纪６０年代，英国曾先后三度申请加入欧共体，但在１９６３年和１９６７年两度遭遇法国总统戴高乐的否决。
1973年，当时的英国首相希斯排除内部阻力，重启加入欧共体谈判，终于成为成员国。但英国国内对于加入欧盟舆论杂陈，于是英国首相威尔逊在1975年6月举行公投，最终67．2％的民众选择了“留欧”,英国继续留在欧共体。
英国对欧心态复杂
英国留欧后，心态依然复杂，其表现之一就是不断在欧共体内部争夺英国的权益和地位，引起其他国家的不满。但英国的当政者们是有战略考量的，尤其是英国工党出任的首相，力主英国留欧。1997年，英国工党领袖布莱尔出任英国首相后，提出英国不仅要留欧，而且要在1997年后使用欧洲单一货币欧元，但遭到了当时的财政大臣戈登·布朗的竭力阻止。
布莱尔执政10年，为工党历史上执政最长的英国首相，他的长期执政保证了英国在欧盟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但在布莱尔2007年6月离任后，英国疑欧、脱欧的呼声再次响起。特别是2010年保守党上台后，年轻气盛的卡梅伦首相心思很多，心术不正，以刺激英国经济发展和争取英国权益为名，在英国国内和欧盟内部玩起了各种大招，其中之一就是竭力推动英国脱欧，试图以此威逼欧盟对英国做出让步。本来英国预定在2017年举行脱欧公投，但在卡梅伦的煽动推动下，英国提前于2016年6月举行了脱欧公投。
但此次公投被英国和欧洲舆论普遍认为相当草率，卡梅伦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因此在公投之后自知无法应对各种棘手问题，而于公投之后没多久就突然宣布辞职，但他留下了至今也难以收拾的一地鸡毛。这就是英国的政治家的玩弄，而造成这些后果的无疑主要是英国的所谓民主选举制度。
英国脱欧在国内引发了一系列政治风波乃至严重的政治危机，在外部与欧盟特别是与欧盟主要大国德国和法国等产生了诸多矛盾，并给当时势头正猛的欧洲一体化建设和欧盟的发展壮大当头一棒。
经过无数次激烈争吵和艰难谈判后，欧盟于2020年1月30日正式批准了英国脱欧。之后双方又经数月夜以继日和不顾疫情的艰苦谈判，于2020年12月终于就包括英国脱欧后的经济贸易安排等在内的英欧关系达成了协议，为英国在2020年内结束“脱欧过渡期”扫清了主要障碍。如今，欧盟的旗帜已经存入英国的博物馆，作为英国脱欧和独立自主的象征炫耀。
资料图片：位于比利时布鲁塞尔的欧盟委员会总部大楼前的欧盟旗帜。（新华社记者 张铖 摄）
英国脱欧风波迭起
保守党的卡梅伦和后来的特雷莎·梅两位党魁和首相在脱欧风波中相继折戟，保守党内也元气大伤，更加分裂。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约翰逊在英国脱欧的一系列风波和艰难历程中，成了最大的赢家和最后的王者，他不仅利用脱欧驱逐了前党魁和首相，而且风风火火地当上了英国保守党主席和英国首相，入主唐宁街十号英国首相府。
如今英国政坛能与约翰逊抗衡的可谓寥寥无几。约翰逊作为英国脱欧的始作俑者大肆鼓噪，实现了他从小就怀有的“成为王者”的人生梦想。不得不说，约翰逊是颇有政治和外交手腕的，他总是在借助所掌控的英国媒体，把英国脱欧的好处渲染到极致，以致现在英国政坛与社会舆论虽对于英国脱欧有各种争议和分歧，但约翰逊能够压得住保守党内的阵脚，也压得住保守党在英国议会的场面。在他的鼓噪下，英国脱欧受到的各种诟病居然变成了英国独立自主的象征。
但美国CNN 依据英国最近的民意测验报道称，目前很少有人相信英国脱欧“这个问题已经解决，或者很快就会解决。虽然英国脱欧的后果多年来不太可能被完全理解，但英国今天仍然和当时一样存在分歧”。
脱欧分歧依旧
如今北爱尔兰的麻烦又起。从英国脱欧公投宣布的那一刻起，北爱尔兰的命运就成了英欧脱欧谈判中最难破解的难题。作为英国的一部分，北爱尔兰随着英国脱离已离开了欧盟，但它与欧盟成员国爱尔兰共和国有陆地边界，而保持边境的继续开放极为重要，因为当地的天主教和新教社区之间在这个问题上存在教派暴力的重大风险。
为了做到这一点，约翰逊和欧盟达成了一项“北爱尔兰议定书”的协议，该协议赋予北爱尔兰在欧盟关税区内的特殊地位，从而消除对过境货物进行检查的必要性。英国同意在大不列颠和北爱尔兰之间建立一个事实上的海上边界。这让北爱尔兰的统一主义者非常沮丧，导致北爱地区本已紧张的局势更加严峻。
贝尔法斯特北爱尔兰女王大学政治社会学教授海沃德抱怨说，英国的“国家政治风貌常常有点不稳定，就英国脱欧而言始终有一种新的普遍无助感”。
特别是，英国脱欧导致苏格兰的“独立运动”进一步高涨。如果说北爱尔兰可能是英国脱欧最复杂的直接后果，则约翰逊在苏格兰问题上“面临着英国宪法的噩梦”。苏格兰不少人本来都有独立倾向，但当地选民在2014年时大多拒绝了独立，因为当时的英国首相卡梅伦领导的英国统一派表示，如苏格兰离开英国，将会威胁到苏格兰在欧盟的地位。
但后来保守党坚持推进英国脱欧并实现了脱欧。而力主苏格兰脱离英国加入欧盟的苏格兰民族党，近年来异常活跃，在当地的支持率明显增长，该党及其支持者们正在对约翰逊政府施加压力，他们强烈反对英国脱欧把他们长期拖出欧盟。
爱丁堡大学的领土政治学教授尼古拉分析称，自英国脱欧以来，苏格兰在独立问题上的辩论“变得更加极化”，许多2014年时不支持独立的选民现在公开表示支持独立。虽然苏格兰民族党领导人鼓动苏格兰独立不可能成功，但“分歧意味着约翰逊每周都在与不满政治作斗争，分散了其政府对其他危机的应对注意力”。
英欧关系远未解决
英国与欧盟和欧盟国家的关系，看似随着英国终于脱欧已经解决，但实际上仍存在诸多不稳定和不确定因素，并给英欧关系造成了长久伤害。欧盟官员担心，“在可预见的未来，这种针锋相对的政治外交将是英欧关系中一个不幸但永久的固定项目。他们还怀疑，这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在转移英国公众对作为一个小国与世界最大贸易集团谈判的现实生活的注意力”。
一位欧盟高级外交官表示，“对我们来说，英国脱欧应该结束了。但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必须与一个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和欧盟一样强大的英国谈判”，欧盟认为，英国在脱欧之后“并没提出明确的经济战略”，来取代其曾经的欧盟成员国的身份，这意味着布鲁塞尔必须为与英国“长期的对抗做好准备”。
摆脱了布鲁塞尔的束缚，英国看似有了新的发展机遇，但英国舆论认为约翰逊政府至今“还没有阐明一项将带来脱欧红利的重大经济政策”。CNN的报道指出，“英国因脱欧而伤痕累累。大多数人似乎接受了，然而很少有人对它的结局感到满意，事实是任何版本的脱欧都不会让所有人满意”。
图片说明：2021年6月10日，英国首相约翰逊（右）在英国康沃尔郡的卡比斯贝与美国总统拜登合影。（新华社发，英国首相府供图）
约翰逊最为得意
如果真有人因脱欧而感到心满意足，那主要是约翰逊，他在脱欧公投以来步步得逞，既当上了保守党党魁，又登上了英首相宝座，并且新娶了媳妇，喜得贵子。约翰逊在刚结束的七国首脑会议上作为东道主，着实风光了一番，连他的小儿子也跟着沾了很大光，约翰逊夫人和拜登夫人一起，陪着这个小儿子在海滩玩耍，可广大英国人却不得不为英国脱欧后的种种艰难而拼搏。CNN指出，“脱欧投票5年后，英国的分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
英国《卫报》6月23日的评论指出，脱欧公投5年来，“英国被削弱了，欧盟也被削弱了，而它们之间的关系本来不必这么糟糕”。英国脱欧的“纯洁性”正在瓦解欧盟，脱欧带来的英国分裂问题只需问问苏格兰人和贝尔法斯特人就知道了。
官方数据显示，由于英国脱欧，不再享受欧盟成员国的贸易优惠，英国今年第一季度对欧盟的食品和饮料出口下降了近50%。一项学术研究估计，在2016年至2019年的4年时间里，英国的服务贸易比没有退出欧盟的情况下累计下降了1130亿欧元。
英国国际影响力减弱
更严重的是英国与欧洲之间的心理创伤。英国媒体报道说，“大多数欧洲大陆人目前已很少谈论英国，他们只是感到困惑、恼怒或蔑视”。尽管最近在康沃尔举行的七国集团峰会提供了领导人齐聚英国的拍照机会，“但英国的国际影响力明显减弱”。
布鲁塞尔和巴黎的一些人认为，“在摆脱讨厌的英国人之后，欧盟就欧洲一体化的步骤达成一致更容易了”。最近ECFR民意调查中最令人吃惊的发现是，只有14%的德国受访者表示他们继续把英国视为欧洲的盟友，但更多的人则倾向于将英国描述为竞争对手。英国一些人在与欧盟联系时，发现对方“以不断恼怒的语气反复强调：英国只是第三国”。英国媒体说，在法律上可以这样认为，但英国和欧盟毕竟结婚超过45年，一对曾经这么长时间的夫妇离婚后居然说他们的前配偶只是“第三者”，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这让很多英国人感到痛苦，可这又能怨谁呢？
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周远
编辑：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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