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生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底层女性可能成为被剥削贩卖、毫无自救能力的“移动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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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新闻编辑 孟融 设计 甲晨晨 校对 李立军

你买了一件商品，发现不满意，遂顺利退货。但倘若，你“买”了一个婴儿，又反悔了，该怎么办呢?

把生命当作商品，就会出现这样的伦理问题。代孕行为本身是违背伦常的。其本质悖论在于：“代孕母亲”孕育子女的目的是与之分离并丧失母亲身份，委托人没有或很少承担生育负担，却获得了父母身份。你生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郑爽与前男友张恒疑似在美国代孕产子一事冲上热搜，把“代孕”这个离普通人很远的名词扯到了大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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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代孕

代孕，是指有生育能力的女性通过借助人工授精技术为婚姻关系之外的人怀孕。通过区分卵子是否来自代孕母亲本身，可分为完全代孕和局部代孕。

完全代孕中，代孕母亲自己并不出卵子，而是接受培育好的受精卵胚胎植入自己体内进行怀孕。受精卵可能来自意愿父亲、意愿母亲，或者匿名捐精者、匿名捐卵者。

局部代孕，则是指卵子来自于代孕母亲本身，而精子来自于意愿父母中的男方或是其他捐赠者。这和传统的“借腹生子”有相似之处，但并不完全相同：局部代孕母亲是通过试管授精怀孕，传统借腹生子则是自然性交怀孕。

此次郑爽与前男友张恒疑似在美国代孕产子，应该归属于意愿母亲+意愿父亲组合的完全代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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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孕的花费

在一些地方，生命被明码标价。独立国际组织“医疗旅行质量联盟”的价格区间显示，在美国找一个代孕母亲的价格最贵，可达12万美元，约合78万人民币。印度、乌克兰、格鲁吉亚则较为便宜。

美国一家代孕公司的网站上显示了在美国实施一次代孕的价格组成。

通常只有不到一半的钱会被代孕母亲拿到，这笔钱将预先存入托管账户，然后在怀孕期间按月支付给代孕母亲。如果怀的是双胞胎，或者需要实施刨腹产，价格会更贵些。

支付诊所费用也是一大项支出，这笔钱将支付给诊所，实施体外受精和胚胎移植。其次是支付给代理商的费用，相当于中介费，这笔钱和花在诊所上的钱数额不相上下。中介会帮助意愿父母完成国际飞行，联络各方，对捐精者或者代孕母亲的生育力、心理健康、犯罪背景进行筛查。

还有一笔钱要支付给律师。代孕的法律关系较为复杂，像完全代孕就可能涉及五个法律关系主体：代孕母亲、匿名捐精者、匿名捐卵者、意愿父亲、意愿母亲。可能涉及从代孕子女国籍取得到父母权争议的各种法律问题。

即使在美国这种正规代孕公司里，整个代孕过程中有一大半的钱会被中介、诊所、律师抽走。代孕母亲拿到的钱不足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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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找代孕

显而易见的是，不孕不育的人越来越多了。中国人口协会2017年的数据显示：中国育龄夫妇的不孕不育率从20年前的2.5%—3%，攀升到近年的12%—15%左右。患者人数超过5000万，其中女性占50%，男性占40%，夫妻双方共同原因占10%。除了人工授精之外，代孕也成为一种选择。

明星和避免婚姻的人，一方面担心错过年龄生殖活力下降，另一方面又担心怀孕会带来身材走形或者耽误事业黄金期。奥斯卡影后妮可・基德曼就曾通过代孕获得女儿，足球明星C罗在2009年通过代孕的方式生产了大儿子迷你罗，另一对龙凤胎姐弟也是通过代孕而来。

受此影响，代孕的全球市场规模不断上涨，2018年有60亿美元，预计到2025年可达278亿美元，和同年全球罐装海鲜的市场规模相当。其中欧洲市场规模最大，北美和亚太地区差不多，非洲市场规模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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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对代孕的态度

郑爽和张恒跑到美国找代孕，其实是钻了法律的空子，但即使在美国，也有一些州禁止代孕。疑似郑爽和张恒的孩子出生证明显示，男孩在科罗拉多州出生，女孩在内华达州出生。这两个州都是对代孕持开放态度的州。

然而，代孕在我国大陆并不合法，我国目前对待代孕的态度是完全禁止，这是由《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第 3 条规定的，如果违反这项行政法规，执行代孕的医疗机构会更受到法律惩罚，但孩子享有的人格尊严和基本权利不会因是“代孕”所生就与其他方式生育的孩子有丝毫差异。

大陆法系国家，如德国和法国，均以代孕违背社会公序良俗和既成的亲属法体系为由完全禁止代孕行为。德国民法体系中严格限制亲属关系的自治，承认代孕相当于违反了自身的民法体系。由于纳粹政府曾经的人体实验暴行，使德国对于人工辅助生殖技术的警惕态度非常坚决。

我国之所以禁止代孕，是因为代孕会带来很多人权和社会问题。法律上如何确定孩子的母亲?如果代孕生下来的孩子有缺陷和畸形怎么办?代孕母亲和提供卵子的母亲谁有抚养义务?代孕后弃养了，是否构成遗弃罪?底层女性如何防止自己被伤害?都是棘手的问题。

▲(乌克兰最大的代孕中心Biotexcom，因疫情封国无法“交付”的代孕婴儿们)

比如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底层女性可能成为被剥削贩卖、毫无自救能力的“移动子宫”。在代孕盛行的印度，底层人群中经常出现丈夫逼迫妻子通过代孕补贴家用的情况。而且代孕妈妈无法保护自己，大部分的利润被中介机构抽走。弱者显然已被完全工具化。

在中国政法大学人权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张伟看来，代孕本质上也是人权问题。“在有些情况下，代孕甚至有可能成为一个严重侵犯人权的黑色产业链。”因非法代孕行为所暴露出法律空子亟待“补缺”。

值班编辑 康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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