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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米兰到上海,“琵琶大叔”难圆的明星梦 | 深度人物

北青深一度 北青深一度 2019-10-23

记者/郭慧敏  

编辑/刘汨


▷回到上海家中的徐立平


徐立平和吕云伟的相遇,制造出了一个有16万粉丝的社交媒体账号,但两人的心思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吕云伟只是想帮助一位在异乡潦倒的同胞,徐立平则觉得,找到了可以帮自己实现明星梦的“经纪人”。

 

1999年,徐立平为了追求音乐梦想,只身来到意大利。在那里,他的琵琶事业没有多大起色。去年吕云伟见到他时,徐立平正住在简陋的合租房里,每天靠街头卖艺为生,最基本的温饱都没法保证。

 

吕云伟帮徐立平找了新的住处、带他吃饭,把这些拍成视频,发在了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很短的时间里,这位在意大利米兰的“琵琶大叔”,吸引来了16万粉丝。

 

20年来,房子拆迁、父亲去世,都没能让徐立平回国,突然而至的关注让他变了心思。徐立平重新做起了“明星梦”,相信回国后会有更大的作为。一心想把他带回故乡上海的吕云伟也借机承诺,“要是条件允许,回去后会帮你办一场独奏会。

 

回到上海,徐立平如愿举办了独奏会,但此后因为形象、性格等原因,很难接到更多的演出机会。吕云伟也很苦恼,他被质疑,在粉丝给予徐立平的钱款捐赠上,有些“不清不楚”。

 

一个月后,吕云伟独自返回了意大利,他说有些事情“超过了自己的设想”。徐立平也再次迷茫,他似乎离自己的明星梦又远了些,他埋怨道:“带我回国,答应做我的经纪人,现在又不管我了……”


▷徐立平的视频吸引来了十多万粉丝

 


米兰街头


9月15日,上海宝山区依弘剧场的舞台上,57岁的徐立平抱着琵琶,笔挺地坐在橘黄色的木椅上。因为在口袋里揣了一块月饼,他那件白绸缎唐装被坠得变了形,每次抬手弹奏时,月饼都会在口袋里晃一晃。

 

“他是在国外饿怕了,所以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了吃的”,吕云伟了解徐立平的心思,但为了不影响演奏效果,还是想在正式演出前,把月饼拿出来。第一次要的时候,徐立平捂着口袋没给,第二次再去要,徐立平瞅了眼台下陆续进场的观众,才不情愿地掏了出来。

 

从彩排开始,台上的徐立平就很紧张,踮着脚尖、双腿微微抖动。紧张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演奏会结束,很多观众冲上舞台跟他握手,围在他身边排队合影,还有三个女观众给他献了花。

 

徐立平忙着和“粉丝”们互动,至于演出中的灯光音响,以及演出后场地和设备费用的结算,他都没多想,觉得理应由吕云伟来善后,“明星就是这样,话不能太多,经纪人才是负责这些东西的。”况且,在他答应回国时,办这样一场演奏会,也是吕云伟做出的“承诺”之一。

 

2018年7月,意大利米兰唐人街,吕云伟第一次见到了正在街边弹奏琵琶的徐立平。因为是学音乐出身,吕云伟多留意了一会儿,眼前这个中国大叔身材消瘦,一身黑衣黑裤已经磨得发亮,脚上马丁靴的鞋舌向外翻着,一头长发弯曲散乱。

 

“你叫什么,是哪的人呀?”吕云伟试着和徐立平沟通,但一连串的问题都没得到答案,徐立平弹完一曲,只是笑笑,便不再做声。

 

几天后,吕云伟又在街角遇到了正在演奏的徐立平,看着他那一头已经打结的长发,忍不住问:“你要去理发吗,我给你点钱?”

 

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准备离开的吕云伟掏出手机,随手给徐立平拍了一条视频发在网络平台上,配文:“意大利华人街的中国艺人......异国他乡的你还好吗?”

 

让吕云伟意外的是,这条视频在两天内就有了几百个点赞,还有很多网友询问视频中演奏者的境况。吕云伟也答不上来,只好每天抽出些时间去街角等着,才问出了更多的情况。“他身高174,体重才50公斤左右,时常吃不上饭…..”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吕云伟时常过去看看徐立平,给他买瓶水或是带他吃顿饭,徐立平变得不再寡言,两人的交流多了起来。

 

吕云伟一直把两人相处的日常拍下来、发到自己的网络账号上,算是给热心网友们的交待。视频里,他帮徐立平联系了条件更好的家庭公寓,带徐立平去超市买打折面包、去中餐馆吃饭。


不知不觉中,吕云伟的账号积累了16万的粉丝,动辄数千的点赞量,他跟徐立平说:“你看,这些都是喜欢听你音乐的人。”

 

吕云伟说,他的本心只是想帮助一个在海外潦倒的同胞。但徐立平的想法不同,他不只当吕云伟是一个可以帮自己交房租的好心人,更是可以让他出名的“经纪人”,看着网络平台上的十几万粉丝,他开始和别人说:“我在网上很红,是吕云伟帮我的。

 

从网络上找来的不光有粉丝,也有徐立平的外甥女,她告诉吕云伟,徐立平在上海有一个20年没回过的家,还有一位苦等着他的老母亲。


▷徐立平在检查弹琵琶的义甲



异国二十年

 

1999年,“出国热”正盛,37岁的徐立平梦想前往意大利,那里音乐氛围浓厚,他自己的琵琶演奏也是师从中央音乐学院名家,“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名,但至少不会没饭吃吧。”

 

徐立平从小受着父母和四个姐姐的宠爱,过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母亲担心他出国后的生活,徐立平宽慰母亲,已经嫁到意大利的大姐能照顾自己,“再说我去看看就回来。”

 

徐立平清楚地记得,签证下来的日期是1999年8月8日,“88正好是‘发发’,也许是个好兆头。”出国之前的团圆饭,家里的长辈们悉数到齐,叔叔、姑姑以及姐姐们每家都拿出了一千块钱,嘱咐他“出去了要扬眉吐气,不要忘了家乡。”

 

离开那天,父母和三个姐姐都去虹桥机场给徐立平送行,一家人挨个跟徐立平握手,四姐回忆当时的场景笑着说:“那时候的人就是含蓄,也不知道拥抱一下。”告别之后,徐立平的家人并未离开,直到中午十二点整,一架东航客机出现在机场上空,母亲嘴里念叨着:“这就是儿子坐的,儿子坐的那架。”

 

意大利没能实现徐立平成名的愿望,除了音乐专业的人,他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欣赏。徐立平和大姐一家生活在罗马,他常去当地的华文报社旁转悠,希望获得一些琵琶演出的机会。终于有一天,工作人员跟徐立平说,有一部电影需要中国乐器,问他是否愿意试一试。

 

徐立平大姐形容面试时的情景说,弟弟一弹完,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电影拍摄结束之后,徐立平用赚来的钱买了一部在当年很稀罕的翻盖手机,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拍两天电影我就买了手机。”

 

但那几乎成了唯一一次“认可”,徐立平此后得到的群演机会多是些小角色,也和琵琶无关。

 

到意大利8年之后,徐立平从大姐的家里搬走,住到了10欧元一天的合租屋里。大姐对此的解释是:“国外的孩子长大了都要出去独立生活,即使父母和子女之间也是如此。”

 

徐立平仍然试着靠琵琶谋生,但机会寥寥,过春节或是当地华人协会选举时,会邀他过去搞搞气氛,“其他活动人家说放放音乐就好了,干嘛请我。”

 

徐立平干脆抱着琵琶走上唐人街,在商店或是酒吧门口弹奏,时间一般在晚上7点到11点,偶尔也会弹到半夜12点,因为旁边就是住宅区,常有住户从楼上往下扔鸡蛋,叫骂道:“我XX都要睡觉了,你还弹什么!”

 

还有人直接报警,警察过来不会强行赶走徐立平,只是劝他换个位置,这种沟通方式被徐立平认可接受,“我知道打扰人睡觉不好,但你要好好跟我说,否则我就不理,还弹!”

 

每次街头弹奏结束,徐立平回到跟七八个人合住的“搭铺”里,睡觉前,还要排队上厕所洗漱。吕云伟回忆第一次到徐立平住处的情景,10欧一天的“搭铺”惨不忍睹。“他个人卫生情况很差,老板只能把他单独安排在通道,只有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床边也就30公分的空隙。”

 

见到徐立平住处的第一晚,吕云伟就给一个熟识的公寓老板打电话,称有个琵琶大师需要住两个月,并掏出600欧元替徐立平支付了第一个月的房租。吕云伟还交代公寓老板:“您自己吃饭的时候给他留一份,随便什么都行。”

 

住进新的公寓之后,徐立平每天都能按时吃上三餐,但个人卫生没有多大改善。公寓老板回忆,徐立平一两个月都不换衣服、不洗澡,从他屋子里换下来的床单被罩上,总有泛黄的污渍,“洗不掉就直接扔了。”

 

徐立平“琵琶大师”的名号给了公寓老板不小压力,怕在吃住上不习惯、慢待了徐立平,老板为难地跟吕云伟说:“你一开始不是说住两三个月吗,现在都这么久了......”


▷徐立平走在故乡的弄堂里

 


16万粉丝

 

徐立平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意大利待上20年,“好像时间确实很长哈?不过没有成绩回来也不光彩。”

 

在此期间,徐立平的家庭像飞速向前的上海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姐姐们先后组建了家庭、不断添人进口,2016年父亲因心脏衰竭去世,母亲则独守在余庆里的老房子里。

 

“他的离开是我至死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徐立平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带他去应酬,在饭桌上跟朋友们说:“这是我最喜欢的孩子,眉清目秀,琵琶弹的也好。”大家也会夸赞几句:“你这个儿子养得值。”

 

在意大利落魄到上街弹琵琶前,徐立平曾跟父亲通过三次电话,老人最后跟徐立平说:“这只是暂时的一段下坡路,以后会慢慢往上走,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

 

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徐立平马上去看了机票,但由于居留证早已过期,“黑户”身份一旦回国就再也不能入境意大利,他犹豫了,“我有我的难处,再说如果当时我回去,就碰不到吕云伟了。”

 

他把在吕云伟社交账号上收获的16万粉丝,当成对父亲的安慰,希望父亲在九泉之下能够知道这一切,“现在事业上有一点小名气,相信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父亲的丧事办完之后,从国内回来的大姐给徐立平带去一张父亲的照片,满头白发的父亲坐在轮椅上,因为静脉曲张,双腿的血管向外凸起。大姐告诉徐立平:“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让医生拔吊针,说想等你回来。”

 

父亲去世的第二年,余庆里所在的金陵路传出拆迁的消息,徐立平的母亲把小女儿叫到家里说:“给你个任务,去米兰把你弟弟接回来。”母亲跟四个女儿说过,万一拆迁,房子要留给儿子,“他生活得最差、最可怜,你们要理解。”

 

在上一次传出拆迁消息的时候,母亲就给徐立平打去过电话,“哪怕你拿了房子以后再走也可以。”但徐立平觉得,为了钱财活着的都是凡人,他还是想有更大的作为,“我想成为音乐家、艺术家,现在都管这个叫大明星是不是?”

 

见到四姐之后,徐立平带着她去米兰的景点转了两天,四姐几次询问他的决定,徐立平有些犹豫,“再给我三个月考虑考虑,如果能拿到居留证我就回去,万一在上海找不到工作我还能回米兰弹琵琶。”三个月之后,四姐没能把徐立平带回国。

 

最后把徐立平带回国的,还是网络平台上的那16万粉丝。

 

公寓老板常对徐立平说:“你在中国这么出名,现在不回去以后就没有名气了。” 上海一档电视节目也联系过来,希望让徐立平参与录制。徐立平开始害怕拖下去的后果,“时间再长,可能大家就把我忘了。”

 

吕云伟问徐立平以后有什么打算,徐立平总是有些迟疑,“回国没工作、没收入我挺害怕的,要是你当我的经纪人管着我还行。”

 

吕云伟早已移民意大利,但为了让徐立平安心返乡,还是借着他想成名的心思做出了许诺,“放心,回去没饭吃我来管你。要是你能正常演出,我就给你办一个独奏会。”

 

徐立平这才下定决心回国,离开时他跟公寓老板说:“我以后可能还会回来。”老板调侃:“大师你在中国都出名了,到时候回来也要住五星级宾馆。”

 

8月16日清晨,徐立平和吕云伟乘坐的航班落地,回到余庆里时已是上午九点。门口的早点铺生意正旺,邻居们进进出出,徐立平站在弄堂门口犹豫着不敢进去,一个老街坊认出他来打了招呼,他才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家,冲着街坊连连点头。

 

徐立平的母亲已经把家里的灯全都打开,调低空调温度,坐在门口向外望着。一身白色唐装、蓄着长发的徐立平一边上楼梯边喊了一声“妈”,母亲往前迈了一大步拉过儿子的手,笑着说:“你回来了。”

 

进屋之后,徐立平发现母亲变得又小又矮、满头白发,四姐问徐立平要不要和妈妈拥抱一下,徐立平摇摇头说:“不要这么做作。”


▷母亲多年前为徐立平买的琵琶

 


依赖与不满

 

回家一周后,一位粉丝开了三个半小时的车,从南京赶到上海看望徐立平,“他的经历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所以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那次见面,留给这位粉丝最深的印象是,徐立平的自理能力有点差,以及他对吕云伟的依赖,“连找弹琵琶的义甲都要问吕先生。”

 

但在依赖的另一面,则是疲倦与不满。

 

在米兰时,吕云伟常会督促徐立平上街弹琵琶,他觉得,既然徐立平下定决心要走这条路,就必须好好练习,否则回国后一样没有出路。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大师的身体”,公寓老板称,徐立平住进来之后就不太想去街头了,“但吕云伟希望他能多出去走一走,锻炼锻炼身体。”徐立平还曾因此向老板抱怨:“吕云伟总是逼我练琴,讨厌。”

 

更让徐立平无法接受的,是吕云伟对他国外生活的描述,总是跟粉丝或演出公司的人提起他以前的样子,衣服脏、头发乱,像个要饭的。“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要饭的会被人家看不起,但我是个弹琵琶的艺术家”。

 

在吕云伟看来,徐立平会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设定的方向想象,“他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吕云伟说,徐立平在国外更多是靠人接济,他经常叫自己的朋友来看徐立平,顺便给上十欧元,或是把钱交给咖啡店的老板,等徐立平过来弹琵琶的时候,当作小费付给他。

 

但徐立平认为,有路人肯为他的弹奏支付十欧元,有咖啡店老板愿意让他去弹琵琶,包括吕云伟所承诺的,回国后的那场独奏会,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他始终把那句话挂在嘴边:“我在网上有16万粉丝,这个你知道吧?”

 

钱成了两人间绕不过去的问题。在徐立平卧室的一个布口袋里,里面放着吕云伟微信和支付宝的收款码,“之前有去街头弹琵琶的打算,吕云伟让我拿着这个去”,这是徐立平不太满意的地方,他曾听别人说,有国内老板打钱给他,但打到哪了、金额多少他一无所知。

 

在徐立平眼里,吕云伟就是他的经纪人,因为不想“人才”变“光才”,所以需要吕云伟帮忙搞一些名气,通过网络让别人知道自己,“但钱毕竟是我的才华钱,你总得让我知道一个数字,不能老是一笔糊涂账。”

 

吕云伟算过,一年以来他的收款码一共收到过人民币两万左右,有路人转来的一块两块,也有朋友看在他面子上的大额转账。吕云伟收下后,确实没跟徐立平一一说明,“因为这跟过去一年里,给他解决住宿、吃穿、买琴的花费,以及回国的机票相比,还不到三分之一。”

 

回国之后,吕云伟曾想把收款码换成徐立平家人的,“但他跟我说,不相信别人,还让我拿着(钱)。”

 

网上的粉丝们也对吕云伟有质疑的声音,“是你自己想出名吧?”、“强人所难来增加自己的点击量,真是太会做生意了!”为了反驳这些质疑,吕云伟把所有自己露过面的视频都撤了下来,还曾上传跑车的视频和照片,以证明自己不缺钱,也不图什么。

 

包括徐立平最看重的那场独奏会,吕云伟说,也已经做好了自掏腰包的准备。他后来在网上询问是否有人愿意赞助,一家安徽的建筑公司老板找了过来,说很同情徐立平少年不得志、晚年悲凉,赞助了两万五千块钱,“其中场地费两万二,再加上设备方面的花销,差不多正好用完。”

 

“我这一年多承受了各种各样的压力,我都快要崩溃了”,吕云伟一直强调,自己不是公益组织,不会像会计那样公示账目,他盼着有人能来查账,又怕别人说自己是炫富或表功,“我还是干脆不吭声了。”

 


难圆的梦

 

刚一回国,吕云伟就带着徐立平去见了之前约好的电视节目导演,导演问徐立平当年为什么出国,徐立平说:“为了弘扬民族文化”,之后还描述了自己在米兰体面的街头生活:很受大家尊重,收入也不错,不光能满足吃住这些基本需要,每天还能去店里喝上一杯咖啡牛奶......

 

吕云伟一听就急了,“别再说假大空的东西了”。导演没吭声,直接把吕云伟拉到一旁问:“你觉得把这个人带回来值得吗?”

 

还有一次,吕云伟约好和一个演出公司见面,徐立平不愿意坐网约车,吕云伟陪着徐立平冒雨走了一个多小时,因为迟到太久,失去了演出机会。听了这个消息,徐立平还跟吕云伟抱怨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迟到等一会儿有什么,怎么说不用就不用了。”

 

“当时我的心态都崩了”,回上海后的经历超乎了吕云伟的预料,他希望能够帮徐立平融入故乡的生活,但是面对始终沉浸在幻想中的徐立平,他有些不知所措,“我不后悔把他带回来,但我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复杂。”

 

吕云伟认为国外的生活对徐立平的性格造成了很大影响,猜忌、烦躁、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控制自己的情绪,徐立平的四姐也觉得弟弟回来之后像变了一个人,“小时候琵琶弹得好,字写得好,又善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不好了。”

 

9月22日,吕云伟启程回到米兰,离开的时候徐立平从门帘后面探出头,嘱咐他注意安全。吕云伟拍下那个画面发在了网络平台上,“如果大家在上海街头看到徐叔,请打个招呼,告诉他大部分祖国人民还是欢迎他回家的。”

 

吕云伟的手机里有十多个上海演出信息的聊天群,都是为了帮徐立平找工作加的,如今他依旧会时常关注,看到有琵琶相关的演出信息就给徐立平打电话,“机会不多,现在人家都要求服装过关、形象好”。

 

这样的帮助并不能给徐立平更多的安全感,他还是发愁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对吕云伟也有些责怪,“催我回国还答应做我的经纪人,我回来了又不管我。”

 

现在,徐立平大多时间都跟母亲待在家里,吃街道为老年人送上门的优惠盒饭。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拿起阁楼上的琵琶弹上一曲,那把琵琶是母亲在他出国之后,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去厂子里买回来的。

 

“在米兰我还可以弹琵琶挣钱,但在中国这样做太难看了”,他不愿去上海的街头卖艺,母亲也不同意他这样做,只希望徐立平尽快把低保办下来,解决日后的温饱。

 

四姐把派出所的地址给了徐立平,让他先把头发剪短再去补办身份证,但徐立平觉得搞艺术需要留长发,不肯剪。几天之后,四姐接到徐立平的电话,身份证没办成,派出所要求穿深色带领子的衣服拍照,他还穿着是吕云伟给他买的白色唐装,头发的长度也不合规定,四姐无奈地笑笑,“回头再给他搞吧,没办法。”

 

住在一个弄堂的街坊觉得徐立平混的不怎么样,这么多年没赚到钱也没讨到老婆,在楼下碰见时不解地问:“现在上海在街上唱歌的人很多,你还非要去国外,有毛病吗?”徐立平嘿嘿一笑说:“不是有毛病,你没听说过琵琶大师徐叔吗?”

 

对方摇摇头,徐立平有些惊讶,“怎么会没看到呢,我,米兰琵琶大师徐叔......”


(文中吕云伟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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