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后花园 大王来巡山
“刷山去、刷山去”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徘徊,与友呼约,一拍即合,山大王领着二大王立刻启程。我出生在山脚下,从小就跟着大人们上山搂草挖野菜,是地地道道的山的女儿,骨子里没有远离大山的人们那种对山的执念,我只觉得我就是山,山就是我,山早已浸入了我的骨血与灵魂,让朋友走进我的山、认识我的山是我的自豪。
车子停在小村桥头一棵粗大的梧桐树下,我们沿着小河徒步往山上走。一路上,每一株植物都是那么熟悉又新鲜。每走到一个地方,我们都会停下脚步,逡巡良久,观察每一棵大树的纹理,每一株新芽的初绿,每一朵小花的笑靥,向每个地方的植物耳朵里吹一句小小的声音:“我来了呵”,而后接着往上走。我知道,我的山每天都会以全新的面貌来迎接我。
花草是大山的精灵。紫花地丁早已穿好淡紫色的小裙,在长圆状叶子的拱卫下在,俏皮地向我们招手,她那比早开堇菜更为修长的叶子衬托的紫色花裙更为灵动,花后面的距细管状的末端微微下弯,宛如小姑娘娇羞地垂眉。
白屈菜和黄花蒿绿油油的叶子呈辐射状向外伸展,一如换了颜色的向日葵。
蛇莓黄色的花骨朵儿透露着春天的欢喜。
繁缕茂盛的铺天盖地,小巧的花朵如夜空中的星星,正调皮地眨巴着蓝色的眼睛。
同样拥有蓝眼睛的附地菜也铆足了劲和繁缕们比着谁地花更精巧。
树木是大山的支柱。榆树一攒一攒的褐色花朵,不像娇艳的迎春花那么招摇,在春花中显得沉稳而内敛。
菝葜细长的藤蔓攀爬着大树,把红色的果实挂上枝头。
菝葜的玉米状的嫩芽昭示着有一个生命的开始。
卫矛科卫矛属的鬼箭羽属于落叶灌木,茎条四面有羽如箭,不过这并没有吓倒鸟儿,不知名的鸟儿坦然把家安在了这里。心思玲珑的小鸟和她的孩子早已飞出鸟窝,柔密的鸟窝上赫然躺着一个麻栎的果实,毫无自觉性的麻栎果真有点鸠占鹊巢的理所当然。
顺着树干生长的扶芳藤让灰褐的树皮换发了生机。
爬上松树顶端的马兜铃果实,沿着心皮愈合处开裂,里面的种子早已不知所踪。我想,狡黠的马兜铃一定是利用松树的高度,借助风儿的力量,把自己的希望带到了远方。
开始,我们对马兜铃这种植物并不确定,我带了几个种皮回家想对着书仔细研究,没想到老爸一口叫出马兜铃的名字,说这是一种药材,问我是不是在往大山去的路途中间发现的,他竟然连植物长在哪里都如数家珍。我不禁莞尔:原来真正的山大王在这里呢。
看见一株植物,能轻易的叫出它的名字,会像遇到老朋友般惬然,植物们似乎也因为我识别了它们而与我热情相拥。如果你叫不出它的名字,那也没关系呀,因为新朋友一定会在未来多次的相遇中慢慢熟稔。某柳新发的绒花和风干的花朵诉说着新老交替的又一个轮回。
某种植物的三棱形小果挂在枝头,又展示了一副不同的风景。
弯曲的松树桩密布着小洞,仿佛在向虫子们召唤:“欢迎你把我身上的空洞视为自己的家”。
树上的鸟儿婉转地啁啾着。树下,被我们的笑声惊醒了的野鸡,扑棱着翅膀、拖着肥嘟嘟身体飞到另一棵树下,还嘶哑着声音笑话着我们:来呀,我飞到这里,看你还能追的上?万物合着春天的拍子井然地生活着,一切在这里是那样的和谐而泰然。
石头是大山岁月的见证。经历了岁月洗礼色石头,每一块都光滑极了。有的以整块的石头作为小潭的底部,颇有柳宗元小石潭的韵味。有的成为植物的沃土,苔藓们在老石上开出各色各样的小花,让一向面色严肃的石头充满生机和活力。有的变成了平板石床,上山累了的人们可以舒适地小憩一会儿。
你看,这块大石头上还刻了狼吃小猪的棋盘,一下子把我拉回小时候和伙伴们半卧在石头上互相厮杀的情景里。沿途石罅里不时有纤细的枝叶探出头来,摇曳多姿。我站在山石上,手中揪着几枝簌簌战战的灌木,胆惊心寒地试图爬下去,一个不小心踩碎了风化的酥石,叽里咕噜滚下山坡时,仿佛整个群山都在笑话我的胆大妄为。我深深地感受到,山的伟岸与险峻真是不容我轻易菲薄的。
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泉水是大山的生命。在我看来,有了花草树木,山上就有了风景,而有了泉水,山才有了生命,有了灵气。顺着泉水溪流,能很容易走到山的深处。下到溪岸,听着泉水叮咚,看看水里大块大块的青蛙卵,你会清晰地感受到水正在滋养的万物生灵。
有山,有水,有人家,更有迷人的故事。想想吧,山脚下静卧着小山村,山风轻轻地吹拂着屋顶的炊烟,门边是水,屋后是山,走的是山路,喝的是山水,这是多么醉人的家图景。唐朝诗人钱起说“莲舟同宿浦,柳岸向家山”,有山才有家,古人把“山”和“家”嵌和起来,称故乡为“家山”,是多么浓烈的眷恋。
“刷山吧、刷山吧”,从与山的对视中,我们会感受万物的美好,我们会发现和领悟山的境界。与山拥抱,我们会掉进浓浓的幸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