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一棵树-水杉|惊蛰 水杉树上的喜鹊窝
喜鹊窝搭成了,在经历了一整个冬天之后,在教学楼后的这棵水杉树上。我目睹了这一过程,由几截枯枝,到一整个鸟窝落成,安安静静地卧于树的掌心里。
冬天,水杉抖落了一身凤凰彩羽,清冷的树只剩下精瘦的枝干。即便有些小孢子叶球像未落的叶,也是失了鲜亮。喜鹊成了树的精灵,高高的水杉树上的鸟窝,便成了冬日最灵动的写意画。
每日经过走廊,我都会驻足,仰头。看看鸟,看看鸟窝。看鸟窝慢慢地由两个变成三个,看他们每日里挨挨挤挤,聊天斗嘴,好不热闹。这里一排三个喜鹊窝。妈家小村口,几棵水杉树上就有四个喜鹊窝。莫非喜鹊喜欢热闹?
冬日孤寂,时光凛冽,他们毗邻而居,听天籁地籁,听雪花呢喃,是不是还会顺便彼此畅谈一番感悟?经受铁血冰霜,经受霸道北风,是不是还会彼此打气,憧憬那锦绣春光,潋滟柔情?
喜鹊无疑是最优秀的建筑师。看喜鹊做窝,就像看盲女绣花,一切丘壑尽在心头,让你不得不惊呼其神奇。他们不像人类,需要设计师提前画好图纸,需要挖掘匠打好地基,需要建筑工铺砖垒土,最后还需要再特意装潢一下。
这对喜鹊夫妇商商量量,盖盖停停,从在心中描绘蓝图,到择址,到选建材,到一钉一铆、一枝一木搭建,一毛一草铺就,夫妻俩完全亲力亲为,合理分工。为了爱巢,雄喜鹊有使不完的力气,每次从很远的地方衔来树枝,就高兴地交给雌喜鹊。雌喜鹊则负责一根一根的排列、编搭。为了编织出最牢固的窝,雌喜鹊总会飞来飞去,由下至上,左勾右搭,纵横交错,乐此不疲。不知鸟的世界里有没有仪式感,如果有,那么新窝完工后的典礼,喜鹊夫妇们一定会用歌声来表达吧?或者舞蹈,抑或载歌载舞?
喜鹊的窝是一种低调的奢华。从外表看,好似杂乱无章。其实,喜鹊在做窝时,每一枝都讲究,务必使每一根枝条都牢牢卡在枝丫里,如同铆与铆钉的咬合固定,任何一根树枝都难以直接抽出来。别以为这样就算完工了,这只是楼的基本框架。接下来,他们会用泥土打底,用柔软的枝条编筐,把小窝垒结实,最后还用绵细的羽毛等铺成舒服的席梦丝床垫。每一个环节都仔仔细细,绝不将就。吃苦耐劳的喜鹊夫妇就这样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满腔爱意浇灌在新窝中,而所有的工具不过一只嘴巴,一双翅膀,两只脚。你说,谁能不钦佩喜鹊的天资?你看,喜鹊还在这棵悬铃木上还建起了两层的小别墅!
喜鹊的窝选址很讲究。树越高大,喜鹊越喜欢。那些傲岸的水杉,自然就成了喜鹊们筑巢的首选之树。喜鹊窝往往霸气地占据着树的上端,无声地展示着明星建筑的辉煌。半山腰的别墅,谁不稀罕呢?就像李森祥《台阶》中的父亲,穷尽心力也要建造的那九级台阶,气派,敞亮,有一种昂首挺胸的豪气。
在建筑上,喜鹊是高手。他们因地制宜,捡材随心,建造精品。风吹雨淋,不破不损,历经长时,牢固如初。在感情上,喜鹊是智者,他们倾心打造,一生安住,成家育子,耳鬓厮磨,一辈子都在这个窝上,谁不羡慕喜鹊的执着?人恋家,鸟恋巢,大千世界,万物相通,概莫能外。
“喜鹊叫,好事到”。春秋时期师旷著的《禽经》中就有“人闻其声则喜”的记载。喜鹊,是吉祥鸟。据说,它选中做窝的地方就是块风水宝地。水杉,就是自建住房的喜鹊们眼中的梧桐树。“寒林叶落鸟巢出”,喜鹊窝是冬日水杉的一枚印章,有了这枚印章,水杉树成了冬日里一道漂亮的风景。
喜鹊窝有自己的忠实粉丝。据说建筑设计具有很强的震撼力和视觉冲击力的国家体育场——北京鸟巢的外形就是仿喜鹊窝而造。电影《小兵张嘎》里,嘠子在喜鹊窝里发现了手枪,也让喜鹊窝成了无数少年心中的探宝地。当然,现在,水杉树下,喜鹊窝外,还有一个我,一个喜欢对着水杉遐思,对着水杉咀嚼四季的我。
哦,喜鹊,鸟窝,还有水杉树。
当然啦,还有那许许多多的小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