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朋友圈被「特朗普夫妇确诊新冠」的新闻刷了屏。鉴于他之前一贯的防疫立场，如今「世界上最懂新冠病毒」的人感染上新冠，未免过于戏剧化。而仅在一两天前，特朗普还在电视辩论上对着拜登狂喷口水。考虑到新冠病毒对高龄人士极其不友好，两人又年事已高（一个74岁一个77岁），一个敏感而又现实的问题不得不进入公众的视野：候选人要是中途死了，美国的总统应该怎么继续选下去？
看情况。
这里的看情况，主要是看候选人什么时候死。要想回答这个问题，得首先回顾一下美国总统大选的几个阶段。How to Become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USAGov第一个阶段是初选(Primaries and Caucuses)。在这一阶段中，各党派竞选人将争夺本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各党最终的候选人将在第二阶段的全国代表大会(National Convention)上产生。两党的候选人确定后，选战便正式拉开帷幕，直到第三阶段全民投票(General Election)。在这个阶段中，各州选民将票投给本州的选举人(electors)，选举人们随后在选举人团投票(Electoral College)中把票投给总统和副总统，经过国会计票(Congress counts elector votes)最终确定谁是下一任总统和副总统，并在一月宣誓就职(Inauguration)。根据美国宪法及各州法律，总统候选人在不同的阶段死亡的后果不尽相同。
如果总统候选人在国会计票后宣誓就职前死亡，那么事情会简单很多。美国宪法第二十修正案第三款对此有明确规定：Section 3 If, at the time fixed for the beginning of the term of the President, the President elect shall have died, the Vice President elect shall become President.
- 第三款 如当选总统在规定总统任期开始的时间已经死亡，则当选副总统应成为总统。
如果总统候选人在选举人投票后国会计票前死亡，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上述的第二十修正案第三款适用的对象是「当选总统(President elect)」，因此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理解「当选总统」的意思。选举人投完票之后，总统就当选了吗？还是说一定要等国会计票结果公布之后，选举才正式结束？支持后一种解读的人认为，他们的主张能从宪法中找到依据，因为宪法的第二条明确宣布总统在国会计票之后才产生：The President of the Senate shall, in the Presence of the Senate and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open all the Certificates, and the Votes shall then be counted. The Person having the greatest Number of Votes shall be the President....
- 参议院议长在参议院和众议院全体议员面前拆开所有证明书，然后计算票数。得票最多的者......即为总统。
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本应当选的候选人死亡，而剩下的候选人又无法获得多数票，因此应当根据宪法举行「不可预见选举(contingent election)」，由众议院的代表以州为单位一州一票直接选出总统。反对者则辩称，关于本项立法的国会辩论记录表明，在选举人团投完票的那一刻，「当选总统」就已经产生了。[1]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第二十修正案依然适用，副总统将成为总统。
11月 - 12月
如果候选人在11月总统大选日后死亡，情况将会变得最为复杂。这个时候，选民们已经投完票了，而原则上各州选举人应当按照选民投票的结果投票，某些州甚至通过立法对此作出了强制要求。如果选举人把票投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会发生什么后果呢？在1872年，国会便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当时的总统候选人霍勒斯·格里利(Horace Greeley)在11月的大选后12月的计票前死亡，而国会最终决定不计投给他的三张选举人票。[1]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上一种情形中：没有人获得多数票，「不可预见选举」开始，众议院投票选出总统。由于国会负责计票，因此也握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可以决定哪些票有效哪些票无效。[2]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同时控制参众两院的党派将有能力决定谁来担任下一任总统。
如果候选人在这期间死亡，那么解决方案很简单：换人。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党的内部规定和各州的法律。在两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上，代表们会表决通过党内的竞选程序规则。这些规则解决了「如何换人」的问题。根据这些规则，民主党和共和党的全国委员会将在原候选人死后决定新的候选人提名。随后两党将按照各州法律更换投票箱上候选人的名字。[3]
可以看出，美国宪法对总统候选人死亡之后的安排，仅仅关照了国会计票后到宣誓就职之前这段时间，而对于大选的其他阶段却并无规定。故而，一旦候选人在11月的大选日之后死亡，将会牵出一系列隐藏的法律和政治争议。虽然宪法第二十修正案第四款早已授权国会制定更替候选人的相关法律，但是考虑到两党斗争之激烈程度，这个立法过程将注定充满波澜。
[1] Akhil Reed Armar, ‘Presidents, Vice Presidents, and Death: Closing the Constitution’s Succession Gap.’ Arkansas Law Review, vol. 48, no. 1, 1995, p. 215-238.[2] Monkey Cage, ‘What happens if a U.S. presidential candidate dies before the election or inauguration? Part 1 of 2.’ (The Washington Post, Aug 2020) <http://r6d.cn/nx4p> accessed 2 October 2020.[3] Matt Gregory, ‘VERIFY: If Joe Biden or Donald Trump dropped out, what would happen next?’ (WUSA90, Sept 2020) <http://r6d.cn/nxHr> accessed 2 October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