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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脾气坏到让人闻风丧胆,极端地和妻子双双自尽!却是最敢说真话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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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0年后,一群翻译家,
读罢傅雷译作《约翰·克利斯朵夫》后,
发出了和李白一样的慨叹:
“再也没人能译出这样的文章了。”
《约翰·克利斯朵夫》开篇第一句,
许聪这样翻译:江流滚滚,震动了房屋后墙。
韩沪麟这样翻译:屋后江河咆哮,向上涌动。
而傅雷这样翻译:江声浩荡,自屋后升起。
哪种译文更有格局气魄,不言自明。
傅雷这翻译,简直可以把纸钉在墙上。
1908年4月7日,
他生于江苏南汇县傅家宅,
(今上海市南汇区航头镇王楼村五组)。
因出生时哭声震天,
族中长者取义《孟子》中,
“文王一怒而天下安”之句,
俗谓大发雷霆为之怒,
为他取字“怒安”,名“雷”。
虽然名字中有雷,
但他却是温文儒雅的2号人,
同时2号人善解人意,
的确是做翻译的合适人选。
为使他受到良好教育,
母亲效孟母三迁,
毅然携子离开闭塞的乡下,
搬至素有“小上海”之称的周浦镇,
这对他的人生,是关键的一步。
而母亲平时对他管教极严,
甚至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
只因为他读书时打了个盹,
母亲就不惜用滚烫的烛油去警醒他。
有次,他逃学了,
那天夜里他睡沉后,
母亲居然用包袱皮把他缠捆起来,
拖出门外,准备将他投入水中,
他大声喊叫引来邻居,才得以获救。
回忆自己的童年,他形容:
只见愁容,不闻笑声。
严苛专制的家庭环境,
养成了他悲观刚烈叛逆的性格。
画家张弦是上海美专西画科主任,有一次,刘海粟叫张弦到家吃饭,却安排张弦临摹一幅画,自己打麻将去了,中午回来,便在张作品上署了自己的名字。第二天又让张弦到家吃饭,再临一幅画,又署了自己的名字。他看不惯,为张弦打抱不平。
1933年,他毅然提出辞职,他说:刘海粟待我个人极好,但待别人刻薄,办学纯是商店作风,我非常看不惯。
这就是刚直顶真的傅雷,他的大爱,正是来自于爱真实!
张爱玲作为新人在文坛上,异军突起,独放异彩,他深深为这位女作家的才华而狂喜,但张爱玲随后发表的,《连环套》却让他感到不满,按捺不住对一个天才作家的关切,他提笔写了篇评论《论张爱玲的小说》,然而张爱玲依然“我行我素”,直到30年后,张爱玲才终于承认,自己也对《连环套》的问世大为后悔。
说起自己的“坏脾气”,他解释道:
我对善恶美丑的爱憎心极强,因为一部坏作品,因为社会上某个不合理现象,都会愤怒得大生其气……
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寸自有一寸的欢喜,他的大爱,正是来自于爱真理!
从国立艺专辞职后,他回到上海,
在家闭门不出的他,不仅专注于翻译,还专注于教育孩子。
顶真的他,对人、对事、对生活一丝不苟,对待自己的孩子,更是严苛。他对两个儿子,傅聪、傅敏的教育是严厉的。每天吃饭,他都注意孩子坐得是否端正,手肘靠在桌边的姿势是否妨碍同席人,饭菜咀嚼,是否发出丧失礼貌的咀嚼声,说话时决不能将手抄在衣服的口袋里。他常对孩子们说:“我是你的舵工,责任最大。”
他对孩子是严苛的,但却尊重孩子的兴趣,当他看到傅聪在音乐上极具天分后,傅聪7岁半时,便让他开始学钢琴,可练琴枯燥,傅聪时不时就会偷懒,比如,一边弹奏一边偷看《水浒》。因此屡遭他修理。至今傅聪鼻梁上仍留有一道伤痕,那是由于有一次训斥傅聪时,性情火爆的他火从心头起,顺手抄起了,一个装蚊香的碟子甩了过去,正好砸在傅聪的鼻子上。
而傅聪的个性被他早早地锻炼了出来,在父亲的威严下,傅聪17岁时,已能自觉刻苦,每天练琴七八个小时,就是酷暑天,衣裤湿透也不懈怠。在某种程度上,傅聪也继承了父亲刚烈的个性,1953年一次参赛,他独奏获得三等奖,竟气得把铜牌摔在地上。两年后的1955年,傅聪参加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夺得了唯一的“玛祖卡”最佳奖,一举震惊世界乐坛,被誉为“钢琴诗人”。
比赛结束后,傅聪要留学波兰。临行前,他对儿子叮嘱道:“第一做人,第二做艺术家,第三做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第二天,他就开始给儿子写信了,就是从这一封信开始,他们父子之间的鸿雁不断。
他在信中,跟儿子诚挚地道歉:孩子,那次失手,我永远对不起你,我永远补赎不了这种罪过……跟着你痛苦的童年一齐过去的,是我不懂做爸爸的艺术的壮年……
跟儿子谈人生:我认为一个人只要真诚,总能打动人的。即使人家一时不了解,日后仍会了解的。我一生作事,总是,第一坦白,第二坦白,第三还是坦白。人一辈子都在高潮、低潮中浮沉,唯有庸碌的人,生活才如死水一般。
跟儿子谈爱情:对终身伴侣的要求,正如对人生一切的要求一样不能太苛……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或事物呢?抚躬自问,自己又完美到什么程度呢?
跟儿子谈艺术:真诚是第一把艺术的钥匙。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真诚的“不懂”,比不真诚的“懂”,还叫人好受些。
他用诗一样的语言,教育自己的孩子爱国:钟声复起,天已黎明……中国正到了‘复旦’的黎明时期,但愿你做中国的——新中国的——钟声,响遍世界,响遍每个人的心!
他将对儿子的嘱托和关心,密密匝匝地写进信里,用一个父亲的深情和人生经验,帮远在千里之外异国他乡的儿子,解决一些或大或小的烦恼。这就是后来闻名世界的《傅雷家书》。
译著署个什么名字,本来无所谓。可是,因为我不明不白成了右派,因此要我改名,我不干!
出版社没辙,只好内部商定,
一面请他译书,支付稿酬。
一面把译稿压下,待他“摘帽”后出版。
他把自己工作和生活的空间,压缩得更加逼仄,几乎不再出门,然而微薄的收入难以维持生活,身体方面的未老先衰也令人哀伤,因为用眼过度,他的眼神经急剧衰退,甚至有失明的危险。
在那个年代,文化人自身难保,敢于在领袖面前拍桌子的梁漱溟,也不得不选择了妥协。一向犀利的周作人,也开始写下了肉麻吹捧的日记,唯独傅雷,坚持自己的刚直,不委曲求全,不说任何违心的话。
1966年8月30日,一群红卫兵冲进他家,领头人是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教师、后升上音副院长的李名强,他曾是傅聪的琴友,50年代时,他还是傅家的座上宾,李名强一进门就喝道:“傅雷,你的问题很严重!”他回敬:“你混蛋!”
李名强带领红卫兵一番搜索后,在他家阁楼找到一箱子,箱里有一面嵌蒋介石头像的小镜子,还有一页登有宋美龄相片的褪色画报。这便成了他“反革命”的罪证。他解释说:这箱子是姑妈,多年前托我保管的。别人寄存的东西,我家从来不动。
然而一切无济于事,
他和妻子朱梅馥被罚跪在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尽凌辱,斯文扫地、尊严丧尽,他们连续的被批斗了4天3夜。
红卫兵们带着胜利的得意,绝尘而去,他和妻子已经三晚没有合眼,花园被捣翻、地板被撬开,四周贴满了大字报。
上海江苏路284弄安定坊5号,曾被傅雷命名为“疾风迅雨楼”
在他的心底,有着儒家“士”的传统,士可杀,不可辱,至死要忠于灵魂。赴死的念头,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早在被划右时他就曾在家中,与妻子沉默良久,随后欲言又止,内战结束时,他从香港回大陆,发誓“死也要死在故土”,兜中揣着的是一瓶毒药。
没有沉默的自由,没有说话的自由,但总有死亡的自由吧?
1966年9月2日,他在绝望中毅然选择了后者。朱梅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丈夫,她知道,此时再多的言语再大的宽容,也无法挽回一切,去拯救他。而她就选择:与他一起赴死,君死,吾也不苟活,她也去意已决!
面对满地的狼藉,朱梅馥对保姆周菊娣说:“菊娣,衣物箱柜都被查封了,我没有替换的衣服,麻烦你到老周家给我借身干净的来。”
这是一个女人对世界的最后请求,那就是体面地死去。
这一年,他58岁,朱梅馥53岁,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朱梅馥用理解,用支持,用来自血液里的欣赏,跟随丈夫身后,上演了一场浩荡的绝世深爱。
她安静地陪伴着丈夫写遗书,在几页遗书的文字里,看不到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半点不满和抱怨。他们只是平静地交代后事。
他们在遗书中三次道歉,为姑母、为三姐、为遗书的托付者朱人秀:使你为我们受累,实在不安,但也别无他人可托,谅之谅之!他们还记得家中的保姆,留给她生活费,还在遗书中写明:她是劳动人民,一生孤苦,我们不愿她无故受累。他们甚至还预留好了自己的火葬费:53块3毛。
在对这个世界生无可恋的时候,
他们想着的是不给别人添麻烦,他们仍然坚守着文明的底线,尽管文明已先于他们被缢死。
1966年9月3日,那天凌晨,世人沉睡,恶鬼狰狞。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翻译家,中国文坛一颗至真至纯的灵魂,以“于无声处听惊雷”的形式,悲壮地告别了那个肮脏的时代。
上午,保姆周菊娣发现,每天都会准时起床的傅雷,今天竟没起,等了一阵后,周菊娣去敲门,无人应。当她推开门时,眼前的惨状令人心如刀割,傅雷夫妇已双双自缢而亡!
人究竟可以高贵到什么程度?!傅雷夫妇在悬梁自尽前,居然还在凳子下面,小心地铺了一层棉被,为的是当他们踢掉凳子的时候,“咣当声”不会吵醒家里的保姆。高贵,原来只不过是一床棉被的厚度。即使周围都被黑暗吞噬,也无法遮蔽人性的光亮!
而之后到了80年代中期,傅聪回京表演,有晚没演出,他坐在宾馆房间里看电视,当看到戏里,一个孩子在四处寻找爸爸,已是中年的他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用作家陈村的话说:“这就是他最刚烈的一面,他觉得世道不好,就不跟你们玩儿了,他永远忠于自己。”
傅雷死后,他“一生的对手”施蛰存感叹:傅雷之死,完成了他的崇高品德,今天我也不必说:“愿你安息吧”,只愿他的刚劲,永远弥漫于中国知识分子中间。
图文来源于中国广播,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侵权必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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