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连战友东国樑》
一位普通的北大荒知青东国樑,头上没有多少亮丽的光环,也没有多少值得炫耀的财富,更没有多少值得讴歌的丰功伟绩,但他收获了战友之情,受到战友们的称赞。他的忠贞,他的执着,他的善良,他的品德,他的热情,他的无私奉献精神,永远值得歌颂。这位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26团特务连战友、上海知青东国樑上周因病去世,和他一个连队的战友陈敏龄写下了感人至深的悼念文章《特务连战友东国樑》。因为我也曾是这个连队的战友,特转发此文:
《特务连战友东国樑》
陈敏龄
东国樑走了,我们特务连的好战友,驾鹤仙游。在沪的兵团战友们纷纷来为他送行。还有一些北京、哈尔滨的战友们,不远千里专程来沪送他最后一程。
说起来,我与东国樑并不是至交,也不是密友,甚至在一起时,还相互斗嘴,争论中取乐!但他的离世仍使我悲痛万分,因为我被他的人格所折服,我敬佩他。
也许,我确有长处,棋下得好,牌玩得好,菜也烧得不错。但有两点,永远达不到他的境界,是的,永远望尘莫及!第一,他是位有情有义的人。他对团长陈良坡的情义始终如一,团长在位时,他尽警卫员的本份。团长退休了,他把陈团长当成了父亲。生动的故事有很多,他对自己的亲人恩重如山,对战友们也是感情真挚。这种情令人动容和钦佩……第二,他是位乐观豁达的人。人生路上总有逆境,国樑也摔过跤,跌得鼻青脸肿,他爬起来,抹抹伤痕,继续前行。至少,我从没听到他说过怨天尤人的话。他笑呵呵地继续往前走,这种笑能够感染周围的人。在白山黑水之间,在黄浦江畔,他与战友们一同前行……现在,他一个人孤独地走了,驾鹤仙游。我想,他一定在遥远的天国祝福着亲人和他的战友们幸福平安……
我与国樑相识五十载,50年前,我们一起从黄浦江畔到了黑龙江畔,一同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26团特务连朝夕相处。最初他在警卫排,我在侦察排,我们同吃一锅饭。回到上海后两家离得很近,经常接触,相交甚长,相知甚深。
他对26团团长陈良坡的情义始终如一,团长在位时,他尽警卫员的本份,这不难。难得是团长退休了,他不仅把陈良坡团长当团长,还当成了父亲,尽到了连许多亲生儿子都不及的程度,生动的故事很多。记得还是在1978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转制为国营农场总局,现役军人全部回归部队,陈团长也离开26团,前往省军区干部休养所报道。送行的那天,很多人都到公路边送行。东国樑流着泪说:“团长,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有人说:“国樑,团长离休到哈尔滨去,挺好的。”
东国樑哽咽着说:“好啥,他是为我们才背锅的。”
原来,早在几年前,兵团下达文件,准备将26团调往饶河去开垦荒原。陈团长考虑再三,觉得26团应该休整一番,便没有立即执行上级指示。因为在那之前,26团结束了艰苦的国防施工后,进军荒原,在距桦川县30公里的万宝荒原安营扎寨。经过艰苦卓绝奋斗多年,才在荒草甸子中开发出一片新天地,粮食开始丰收了,一幢又一幢新房也刚刚拔地而起,却又要到更艰苦的地方去。陈团长觉得26团的兵团战士们(都是知青)这些年太苦了,陈团长陈情上书,最终得到上面有关领导的认可。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未能回到各方面条件都比较优越的大连要塞区原单位,而其它现役军人都回归以前的部队。
从此,东国樑更加敬重陈团长,将其视为心中的偶像,终身追随,至死不渝。2000年上海回沪战友举办大型联谊活动,同时纪念26团成立30周年。因此,特意邀请陈良坡团长,杨副政委等团里的领导前来出席,同时也邀请北京,哈尔滨,天津和浙江的部分战友参加。东国樑又当起了警卫员、勤务员、服务员,前去迎接。接到大名路上的假日酒店,细心照顾。此后,凡是陈团长来上海,他都一如既往,无微不至。下车扶,进门搀,坐下端茶添水,敬酒人多时挡。外出游玩时陪着,不辞劳苦,获得众人的赞誉。那时,在东国樑心目中,已经将陈团长视为自已的父亲,只要有机会就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2010年夏天,东国樑随战友前往黑龙江宝山农场参加26团成立40周年纪念活动。这地方是26团的前身。陈团长也回到当年奋斗过的地方,农场领导组织学生在场部前列队欢迎。东国樑又站在团长身边,一同参加欢迎大会,一起前往兵团战士墓地祭扫,洒下热泪,寄托哀思,缅怀为开发北大荒而献身的战友们。
2014年4月10日,陈团长再次来到浦江之滨,上海战友在乍浦路皇宫大酒家为陈团长接风。席间,经过深思熟虑的东国樑郑重地举行拜父礼仪:并亲切地叫了声:“爸爸。”陈良坡团长应声之后,父子两人泪光闪闪,也感动得现场数十位战友们热泪盈眶。这是黑土地上浓情厚意的延续,这是人间真情的传承。当时,我也跟随战友们高举酒杯为他们祝福,宴会厅内飘洒着酒香,连同热情的话语让人心醉,参加的战友们都见证了这个令人难忘的时刻。
2014年10月7日,陈团长病逝。东国樑想到哈尔滨只有陈团长的妹妹在,接到电报后,立即飞往哈市,当月8日按当地的民俗安葬陈团长,并和陈团长的妹妹们商量,妥善料理家事。
一个星期后,上海部分战友在虹口图书馆会议室举行悼念活动,隆重纪念我们敬重的陈团长。会上,东国樑介绍了赴哈乐滨奔丧的情况,说到动情之处,他热泪盈眶。他的义举受到与会人员的高度评价。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得到战友们的敬重。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之情成就了一段人间佳话,也是高尚品德、善行义举的升华。
会上,上海联谊会负责人张原说:“陈团长虽然离开了我们,我们在缅怀他高贵品德的同时,26团的战友们还要经常交往,让这份友情天长地久。”此后,我们上海战友时常举办活动,相互交流,情深谊长。
此后,东国樑报名参加黑土情志愿者团队,经常前往医院或敬老院、福利院为老年人做义工。老人有病时,帮助老人挂号、问诊、取药、递水、喂药。义工做的尽管都是一些小事,但奉献的是一颗爱心、善心、良心。
记得去年春节团拜会,我们一起来到沙溪,当天下午在住所举行文艺演出。我即兴写了一首诗,很想与大家分享。东国樑知道后立即与节目主持人联系,让我上场朗诵:依依辞旧岁,爆竹报春早,献词先祈福,诸君身体好,清明祭祖时,踏青游近郊,端午思先贤,龙舟擂鼓号。得到战友们一片掌声。
在接下来的抽奖中,特务连原副指导员施云标上台摸号,巧了,我得了个大奖——电饭煲,大家喜笑颜开。东国樑笑着说:“陈敏龄,你运气不错,看起来是写稿的奖赏。”
其实应该得到奖赏的是他东国樑。因为他早早就在微信上发通知,怕我们不看微信,又打手机当面核实,确定人数。候车时,他早早就到指定地点,看着战友们上车,上车后,他清点人数,然后手持电喇叭,强调注意事项。到达目的地,他到服务台领房卡分发给大家。战友进房间后,他又挨门嘘寒问暖,担心战友们吃住不方便。用餐前,他招呼:“朋友,快到餐厅去。”菜上桌了,他递上自已带来的好酒说:“兄弟们,量力而行,年纪大了身体要紧。”
拍照合影前,他会通知:“战友们,快到大堂门口集中。”排队时,他又在指挥:“女同胞站在前排,男同胞到后排。”
因此,他每次照相总是站在最后面,高高的个子,脸上洋溢着笑容,这笑容也感染了大家。
东国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但看起来,他似乎什么报酬和奖励都没有得到,其实,战友们把他的深情厚意记在脑海里,铭刻在心坎里。当得知东国樑生病时,大家自发地赶到医院探望、关怀。我们特务连的施云标、卜士国、钱金宝、张兆喜、刘玉涛、赵志荣等六位战友和黑土情志愿者团体的战友们,自愿组织起来轮番护理。在东国樑生命垂危的二个多月时间里,轮流去医院和康复院守护。特务连的北京战友张玉海和郝全生、哈尔滨战友周玉岩等分别专程来沪看望东国樑,也带来了更多战友们的问候和祝愿。大家都像当年东国樑帮助他人时一样慷慨解囊,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认为这是东国樑人格力量的延续和传承。许多探望的人都留言,写下的是文字,传递是真挚的情感。我们大家都期盼福运降临,让他能够脱离苦难,重新回到战友们中间,但令人遗憾的是,奇迹没有发生。
东国樑有个妹妹名叫周玉岩,他们的故事非常感人。1976年9月,年仅17岁的哈尔滨女孩周玉岩来到特务连。周玉岩看她举目无亲,年纪又小,就给予无私帮助。天冷了,他早早就把窗户纸糊好,找来麦草放在褥子下边。还利用到佳木斯市执行任务的机会给女孩捎来生活用品。
有次,周玉岩手指受伤了,鲜血直流,东国樑闻讯后奔到团部医院,鼓励小周战胜伤痛。那关切的表情感动了女孩,从此就认他做哥哥。他们兄妹相称,互相帮助,结下了纯真的友谊,因为他们从一开始相认时就达成了这种共识。后来随着知识青年大返城,他们天各一方,但仍然坦诚相待。很多战友知道他们这种纯真的友情,无不肃然起敬。
得知哥哥病重,妹妹心急如焚,周玉岩连忙从哈尔滨飞到上海,站在哥哥面前流着泪呼喊:“国樑哥哥,我是你妹妹玉岩,你听见没有?”一遍,二遍,不知喊了多少遍。拉拉手,没知觉。手放在眼睛前面,看不见。临别时,她哭着说:“国梁哥哥,我肯定还要来看你的。”
送行东国樑那天,周玉岩来了,飞越群山崇岭,伤心的她含着热泪来了。此情此景,令人动容。战友们也伤心,好些人都把泪流进了心房,化成了永远的怀念,永远而又深深的怀念。
战友之情是什么?是乡情,是亲情,是所有在黑土地上奋斗过的人们才能够懂得的浓情厚意,就如同一条纽带,把我们这些人紧紧相连。
一个普通的北大荒知青,头上没有多少亮丽的光环,也没有多少值得炫耀的财富,但他收获了战友之情,想必他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他的忠贞,他的执着,他的善良,他的品德,他的热情,他的无私奉献精神,永远值得歌颂。
我写到这里,感觉意犹未尽,特吟诗两首悼念国樑:
(一)
黑土情意深,
挽联悼故人,
战友皆痛惜,
悲泪送英魂,
音容今犹在,
驾鹤游仙尘,
待到祭日时,
细细说心声。
(二)
洒泪祭国樑,
感君情意长,
十年风雪地,
为人堪豪放,
战友相聚时,
壮怀歌声扬,
而今驾鹤游,
美名永留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