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成为战士,才能重新成为少女。
“有次我在一个局上,一群朋友在那儿聊天,有另外一个姑娘,她说到对你的认识,说:我觉得斯斯心中就像有一杆秤,精准到毫克,去称别人有几斤几两,然后给出一个对应的反馈。”
这是这次《野兽说》访谈的开头,
鲸书问我的第一段话。
是怎么认识的呢?
年初一群朋友在我家跨年,有人邀请了鲸书,大家喝了好多酒,我坐在沙发上有点醉,看着她说鲸书你的耳环很好看,金色的流苏叶子。
她说那送给你,我说跟你换吧,然后把柜子里最贵的手环套在了她手上。
现在回忆起来,像一个在我心里有电影感的画面,预兆般开启了我们的关系。
后来鲸书搬到了我们小区,我们成了邻居,有了更深的交往,她经常来我家蹭红豆薏米水,我也会在深夜跟她聊人生和商业,甚至感情。
在我心里,她那块秤砣不知道什么时候重了起来,或许我是知道的,是从开始就开始了。
这次的对谈,是《野兽说》的第一支视频,我知道她为什么而来,也愿意从快4个小时的长谈里为她打开。
在视频里,我有爱意也有锋利,甚至有不自觉放大的野心。如果它们给作为观众的你带来了不适感,我不知道该如何讲抱歉,因为那也是我一部分的真实。
对谈打印了56页纸,全文4万7千字,而这里只能节选一部分给你,但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想邀请你到我的世界里看一看,只是这样而已。
“伪装成一个强大的人
是我心里的小女孩没有的东西”
斯斯:你吹一下头发吧。我其实有点紧张。
鲸书:你紧张啥,我看你发微博,很多朋友圈。
斯斯:因为第一次见你,就知道咱俩会发生点什么。
鲸书:我们第一次见面是看《如梦之梦》吧?
斯斯:有时候你看到一个人,就觉得以后可能会跟她有羁绊,但不一定是啥好的羁绊,所以我有点紧张,会觉得太真实了,你像镜子一样,在你面前没有办法伪装一些东西。
鲸书:你平常有伪装的习惯吗?
斯斯:每天都在伪装。伪装一个 nice 的人,伪装一个强大的人,伪装一个对别人负责任的人吧。其实我心里的小女孩没有那些东西。
而现在我终于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很功利的人了。
或是终于要让很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大众面前,我知道那个自己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有很小的一部分人会喜欢。
但大众不会,大众不会喜欢一个女性特别有目的性。
“我的心里有一个舞台
它容纳不了太多人”
斯斯:我先问一个问题,你为啥想跟我聊,我感觉我不太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鲸书:我觉得除了我本身对你的兴趣以外,你是一类女生的典型,而且是非常普遍的,就像《欲望都市》里面那种女孩。
斯斯:萨曼莎吗?
鲸书:就是超级有代表性,但又有自己的特质。你刚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会有点羁绊,其实我们加微信好几年了,2015年我在真格基金,你当时的公司被真格投了,我们加微信从来没说过话。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当时很烦你(笑),我们都没有见过面,我就很烦你,也不是烦,就是我觉得不会是我喜欢的那种人。
因为有一次我在一个局上,有另外一个姑娘,我还挺喜欢她吧,她就说到对你的认识,她说:我觉得斯斯心中就像有一杆秤,精准到毫克,去称别人有几斤几两,然后给出一个对应的反馈。
我想咦,这么功利的话,那肯定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我就从来没有试图过接近你。你觉得她说的对吗?
斯斯:对。那是我经营的一种人设,现在看还挺成功的。
不在一开始表现出来 nice ,可以为我省很多力。
为什么要让那么多人觉得我是好的呢,为什么要让那么多人觉得我好接触,我对所有人都很好,我有很多时间,但是其实我本质不是这样的,我内心就是很功利的。
我觉得我的时间特别特别宝贵,我只能跟有限的人去交往。
这也是为什么我看到你,我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因为我知道会跟你有羁绊,但是我不想那么快地走入这段关系。
你知道人再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就会觉得付出是件很累的事情,认识一个你知道会跟她有很多感情羁绊的人,是一件辛苦的事情,那个阶段,我有种成年人的疲惫,觉得不想再认识新的人了。
我看你一眼我就知道肯定会喜欢你,因为骨子里我觉得我们俩有很多一致性吧,很多相似的东西,我还是会喜欢这种相似性的。
鲸书:对,但我表现上也没有那么相似,我可能还是比较像一个女文青吧,而不是一个青年女企业家。
斯斯:我们不看外在,或者是不看最终你呈现出来的那个感觉,你觉得那是你内心真实的自己吗?
鲸书:我觉得我比较坚硬的那面是我想呈现的,就有一个很厚的壳。
你说你要表现得很功利,我要表现得我很坚硬,本质上一样的,就是我们在屏除麻烦,屏除掉多余的信息,让那些人不要靠近我。
斯斯:我觉得你和我心里都像有一个舞台,你是在上面表演的人,下面有观众,可能有的坐在台边上,有的坐在第一排,有的人刚刚进这个剧场。
有点像我们看《如梦之梦》那次,有人在莲花池,有人就在后排。那你不能照顾到所有人嘛。
鲸书:那你是想一直坐在莲花池的人吗?
斯斯:我希望我坐在对方的莲花池,如果坐在后排,就没有意义。我只希望真正了解我的是第一排的人,但你知道这个剧场如果特别大,你就很累,你照顾不了所有的人。
我做自媒体这一行,特别明白一件事情,就是那些误以为了解你的人,产生的都是想象,他认识的不是真的你,可能一开始觉得你很好,但后面也有可能黑你,太多了。因为他了解的从来都不是你,是他脑海中那个想象的你。
我想象鲸书是一个文艺的人,她有一天不文艺了,我就特别恨她,我恨她脱离了我的想象,我恨她打破了我的想象,但其实你始终就是鲸书而已。
鲸书: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觉得紧张,我觉得原理相似,大家觉得斯斯是个原来没有那么商务的人,原来她心里那么软,不是一个霸道女总裁。
斯斯:我只是在经营一个霸道女总裁的人设。
鲸书:但你曾经确实做得很成功,现在所有报道你的文章以及你做的市场分享都会说,斯斯是成功的互联网产品人,那些成绩我们都知道的,其实你在这点上做得很不错了。
一方面你确实做得不错,但当有人靠进来了解你另外一面的时候,你是会紧张的。即使你有这么多成绩了。
斯斯:我觉得人永远在反复验证自己,你做了一个对的事情,就反复想用这一套逻辑再试一试,是因为它我做成了,还是因为时代好,因为时间好,还是其他的某种因素。
你永远会自我怀疑,如果让我再做一次,有没有可能再成。
鲸书:所以到现在你也在怀疑?
斯斯:有不确定性。我跟你讲过吧,老范当时决定要投我的时候,我说,你投我的确定性事件是会赚钱,不确定性事件是会做多大。在一个确定性的收益当中你一定是赚的,最次也是赚到钱,你还有想象力赌我到底能做多大。
鲸书:所以你一丁点都不怀疑你这个事会做坏,会失败,只是它大小的问题。
斯斯:嗯。在我擅长的领域我特别的骄傲,同时有自负和自信,我觉得大部分人,你懂的(笑)。
鲸书:大部分人什么呢,都不如你?
斯斯:大部分人没有付出那么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去观察其他从事这一行业的人,他们其实是没有深度思考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执迷于眼前。
可能他是站在一楼在看这件事情,而我站在二十楼,那二十楼的每一层,都是我自己爬上去的,用了好多手段爬上去的,我甚至跑去跟这个行业里最厉害的人谈恋爱,谈恋爱也是学习。
鲸书:所以就是你把谈恋爱当读商学院,这是我总结的,也是你的一个方式。
斯斯:做一个事情,就看你为它花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以及你为它付出过什么。
“可以有争议
但是不能被忽视”
鲸书:你在意是否被认可,大于在意是否被喜欢吗?
斯斯:我不怕争议,怕被忽略和不被尊重。我觉得你可以讨厌我,但你没有办法不尊重我,至少在商业上。
因为我前半生都处于一个被忽略和被忽视的状态,你很难去找到你自己的那个位置,整个人在海里漂着。
到现在,我看见很多人都还是会紧张,包括我自己团队的人,如果我们中午一起吃饭,我都不太想跟他们一起吃,不是我不喜欢他们,是因为我觉得很紧张,我会觉得我必须要说点什么,我必须要组织一下,那样在耗费我的能量,我经常要一个人蹲在哪个地方缓一会儿。
鲸书:是把自己武装起来了。
斯斯:我是会很突然、很果断地离开一个人,因为觉得再走下去就是耗费,耗费你,也耗费我,我宁愿留一点空间,但我一定要走,甚至用“抛弃”这个词可能更准确,抛弃一段感情,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
我很多朋友是断联系的,而且可能是在一个很突然的场景下,就是我意识到再往前走我给不了他更多,他也给不了我更多了,我就会选择抛弃。
“我的幻想里没有结婚生子”
鲸书:你没创业之前换过很多份工作。
斯斯:认真点说,我觉得有的时候不是你去选择什么,而是这个行业去选择你。
我们前两天在微信上刷屏36氪那篇文章嘛,说移动互联网这10年,我就是在这10年里最大的受益者,如果没有互联网,我可能现在还在某个小网站打工,过着非常无望的生活,有着很美好的幻想,碌碌无为的一个普通人吧。
鲸书:但是你的幻想里都没有可能已经结婚生子了。
斯斯:我很难想象跟一个人过日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住这么大的房子,要自己住,因为我很难去跟另外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受不了跟另外一个人处在一个空间里,你是完全暴露的,我有巨大的强烈的不安全感。
我不享受结婚这个状态,不享受有一个自己的小孩,我去教育他,我觉得这份爱可以给更多人,我现在就在做这么一件事情,觉得给了更多人我本来只能给一个人的东西,就心中有大爱吧,非要升华一下。
鲸书:我是觉得是杠杆,就是你在做一个有传播性的事情,它的杠杆更高,它能创造的东西更多,而你,这种非常细小的关系,你觉得它没有办法满足你。
斯斯:能量太小了,给我的成就感太小了吧。
“当然是爱,但爱不代表一切”
鲸书:我觉得你今晚说了好多好多次抛弃,为什么?
斯斯:因为我是一个被抛弃的角色。
我10岁的时候爸妈离婚嘛,印象特别深,我妈是在一个非常大的下雨天,找我爸离婚的,他赌钱把我们家所有家具拉走了,我妈跟他离婚的时候啥东西都没带,净身出户,是真正传统意义上的净身出户,立刻帮我转了学,带着我就走了。
小时候我爸其实挺爱我的,我记得我好像上四年级,衣服都不会穿,是我爸每天把我穿好衣服送到学校去。
一面是非常的爱,另一面是非常的不负责任。
我小时候的记忆是我上了一个非常好的幼儿园,那个幼儿园的老师因为没人接我,自己把我送到我姥姥的家里,然后跟我姥姥说孩子这个学期的学费没交,你们是不是交一下,整个家族的人都震惊了,因为钱给了我爸。
我能感受到巨大的爱和巨大的被抛弃。
你记得小白拍的那期 vlog ,我说小时候是没人跟我讲话的,我一个人在一个房间里,门外面是反锁的,我也出不去,就一个人在家里跟自己说话,那状态挺恐怖的。
鲸书:我以为那只是一个特别文艺的表达而已。
斯斯:真的不是,小时候大概有五六年都是这样的状态,就是你长时间的被忽略,因为你知道离婚家庭的小孩,两个人会不断地向你灌输对方有多坏。
鲸书:这是最恶心的地方。
斯斯:对,你完全不想知道,不想听,我知道 OK ,你已经抛弃我了,就是不喜欢我嘛,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鲸书:你觉得他们真的就不爱你了吗?
斯斯:爱啊,当然爱,但是有的时候爱不代表一切。
就比如说我姑姑会跑过来跟我说,笑笑你知道吗,因为你是个女孩子,所以我们家不能要你,你要跟着你妈妈生活,你整个人就崩溃了,你会觉得这是什么道理?
小时候长时间都是你一个人,不被需要,你会反复地给自己洗脑,我一个人还挺舒服的,挺开心的,后期你就丧失了这种能力,跟另外一个人同处一个空间,那就很别扭啊。
我也没想到我跟你聊这么深,因为我是很不想要别人了解我的,我只想要你们了解我的某些面。
鲸书:因为觉得安全吧。
斯斯:小时候这段经历给了我两个很深的烙印,一个就是表达能力有问题。小时候你所有的表达能力是出于你接收了多少的信息量。
如果你的妈妈跟你有一个很好的沟通,你的家人跟你有一个很好的沟通,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你的表达能力也是不一样的。
我一直在训练我这方面的能力,因为我小时候不讲话的,所以长大后让我跟别人讲话很难,这反向地锻炼了我,大众觉得我很会 social 或者很能讲,很会表达,我甚至去做市场和商务的工作。
其实我这方面的能力非常差,我在刻意训练,把它训练好了之后又变成了一个我吃饭的工具。
不荒诞吗,你在用你的软肋赚钱,很荒诞啊,这对我造成了第一个影响。
第二个影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被抛弃感,当你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会觉得我不需要亲密关系,或者是不需要那么近的关系,因为我觉得我抓不住,反正都要失去,我为什么要开始呢?
鲸书:而且你一定要做那个先走的人。
斯斯:对,我意识到这一点了,我认识到我的自我是这样子的,我想反抗它。
但有些东西你时间太久了,你很难,你会产生巨大的自我怀疑,你会对自己有道德的批判,因为你知道不应该这样,你应该像所有的小朋友一样跟别人好好的玩儿,你会攻击自己,这个是我觉得童年的经历带给我的。
我也认可它的好,它的好就是让我足够的有专注的能力吧,像一棵小树一样,其他的分支都被你砍断了,一条大路通罗马,你就只能走那条路。那条路可能走得也很痛苦。
鲸书:所以就长了一个非常非常粗的主干出来。
斯斯:嗯,我觉得商业的敏感性,我比一般人要强一点点,是因为这个。
“你现在还能接受
一个100块都取不出来的人吗?”
鲸书:你的理想恋人是什么样子。
斯斯:很大程度上他应该是我想成为的人。
但你找了一个想象当中那么喜欢的人,还是会面临无常。
鲸书:是那个人吗?
斯斯:他当时问了我两个问题,就在咱们上次聚会的酒吧,第一个是你谈过多少恋爱,我当时说了实话,我说我记得的就只有三个,不记得的数不清了。
第二个就是他说如果以后跟他结婚的人,是要签婚前财产协议的,我当时在旁边笑了,我说当然要签啦,不知道谁的资产多一点(笑)。
鲸书:你心里真的不介意吗?
斯斯:我最想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鲸书:你之前写过你谈过对方100块都取不出来的恋爱,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接受一个100块都取不出来的人吗?
斯斯:人再长大一点,非常悲哀的一件事情就是你小的时候是一个敢于打破任何规则的人,你敢不去上学,你敢谈特别大胆的恋爱,你敢跟一个穷得不行的人在一起。
但慢慢长大一点你就不敢了,你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你背负着别人对你的期待,你背负着有人要靠着你讨生活,慢慢变得不敢了,你甚至要去符合别人的期待。
鲸书:这些东西都是你加给自己的。
斯斯:你觉得不好吗?
鲸书:我没有觉得不好,哪怕最终这个结果未必是我需要的和我想要的,但我觉得我的天性决定了我必须要完成它。
斯斯:在第一个阶段我敢于不完成,敢于不要,到后面你慢慢觉得人长大了是要有责任感的,你要对别人有责任,这个不单是你想不想,有的时候是控制不了的。
就像你上了一台列车,你可以中间下车的,跳窗下车可以的,但有的时候你选不了,你得跟着它走到最后,甚至有可能跟着它走到最后才是你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你坚持下来的主要原因是内心真的想把它做完,是你想要看到一个结果。
从我的角度来说,放弃才是最容易的事情,抛弃才是最容易的事情,坚持很难,扛下来很难。
鲸书:也许这对很多人是吧,我觉得对我们俩的性格不是,我基本上是上一部电影拍完之后就开始复盘自己的性格,我就意识到很多自己的问题。
斯斯:比如呢?
鲸书:比如我觉得不能放弃就是一个弱点。我很难放弃一个事情。
“我不能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
鲸书:你想过自己五年或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斯斯:五年后差不多该上市了(笑)。
鲸书:(笑)这句有拍到吧,我一定要剪出来。
斯斯:你知道吗,那天你在微博说咱俩的人生理想,你的人生理想是找到你另一半的考拉,跟他一起挂在树上晒太阳;我的人生理想是找到我的小扎,然后带他去美国敲钟。
好多人就过来跟我说,你这个写得很正确啊,你找个小扎以后衣食无忧了,我在后面笑,我说我用的是主语是我带他去敲钟,让他看我的成功好吗。
在这方面我还挺自负的吧,如果五年之后没有上市,这段就掐了,也可能五年之后我跟你说再给我五年,肯定能上,这次再不上,我再反思反思是什么问题(笑)。
鲸书:那你觉得你五年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斯斯:五年前完全不 care 工作这件事情。
鲸书:很难想象。
斯斯:五年前没有觉得工作那么重要,是我人生非常重的一部分,没有。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喜欢过一个人,他只在出租车上睡觉。
他有一句让我现在觉得特别传奇,又特别文艺,但我记了很久的话,他说:
我的野心都要把我烧死了,哪有时间去想别的呢?
然后我最近发现他胖了,不再是那个翩翩少年了,很失望。
鲸书:你这样说我猜到是谁了。
斯斯:像我们就足够幸运,自媒体是一个洪流,我爬着梯子跟着它一起上了,像坐火箭一样,那火箭也不是你造的,是你不小心打开了这个门,哇居然是个火箭,然后你就跟着上去了。
你上去之后就想,我凭什么坐在这张桌子上跟大家聊天呢,其他人都是那么厉害的创业者,做成了那么多事情,影响了那么多人,你凭什么。
但是你就坐上去了,会觉得很奇妙吧那种感觉,回望五年之前,是那个人影响了你,最后你变成了别人想活成的样子。
人生很荒诞啊。
鲸书:也很无常。不知道我们五年后、十年后再来看,是什么状态。
斯斯:有的时候你能接受无常,但不能接受普通。
鲸书:对,我不能接受没有去争。
斯斯:你觉得你五年之后会是一个什么状态,我都跟你说敲钟了,到时候要黑不能黑我一个人吧。
鲸书:对,我觉得我五年应该。
斯斯:跟我一起去敲钟。
鲸书:这我倒不确定,但我确定我做的电影跟我写的东西应该非常好。
斯斯:刚才我脑子突然闪了一个画面,想到了非洲丛林上,你像鳄鱼一样瞄准了自己的猎物,然后咬下去,把它拖下水。你的作品,像你的猎物一样,我相信你会把它深深地拖到你的领域里。
鲸书:你下次想想豹子,好吧,豹子的能量也挺大的。我去洛迦诺今年,他们会要求所有入选的电影,前面都插一个他们的 logo ,就是一只豹子,呼叫着走过来,皮毛非常的精致,纤毫毕现那种,我觉得好美。
说到这里,好想给自己插另一个广告,我之所以想给这个节目起这个名字,叫《野兽说》嘛,就是在洛迦诺我看了那个豹子。
想看《野兽说》,扫我
斯斯:如果我们俩有什么相似性的话,就是那种生命力吧,本能的生命力。
人其实回归到像动物的状态,能量是特别大的,我觉得可能你和我都有这种自由切换的能力,就是不需要借助外力,能回归到一个非常有生命力的状态。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觉得你的恐惧是什么?
鲸书:你觉得我的恐惧是什么?
斯斯:不能做到你以为的好。
鲸书:对,这是我特别大的恐惧,那你呢?
斯斯:不被认可。
我会问身边每一个朋友,你性格当中有哪个特质是你非常不喜欢的?
有一个朋友跟我的答案非常接近,他说我不喜欢我性格中的讨好。
我刚来北京的那段时间,我非常清楚地意识到我在讨好,我在讨好这个世界,我在讨好某一个规则,我在讨好某一群人。我在努力扮演着一个很可爱的人,很温柔的人,一个跟我相去甚远的人。
后来在今年,我越来越喜欢上我自己的原因是我不要那种讨好了,我可以很真实,我可以软弱,我甚至可以跟人家撕逼,我可以做任何的事情,但我都不再讨好了,甚至也不讨好我自己。
鲸书:想到一部我非常喜欢的电影《卧虎藏龙》,小时候看,你就觉得是一个没啥大意思的武侠片吧,然后长大了你觉得所有人生的道理都在里面了。
它讲了一个全方位的幻灭,我不知道你对那个电影的感受是什么,我觉得我看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幻灭。当时李慕白就拿着那个剑跟她说,这个刀剑它在藏,要收起来。
玉娇龙太年轻了,她不懂得收起来,最后所有的人,所有的关系都被她破坏了。
斯斯:让我想到两个外在很强硬的人,用内在的柔软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像是河蚌的那个蚌肉一样,往往你是用最柔软的东西磨出来的才是珍珠,就是那种感觉。
对你而言是作品,对我而言是成功,都是需要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磨砺出来的东西。
“用商业的方式来解决女权问题”
斯斯:如果有一天真正意义上的财务自由了,你想做什么?
鲸书:我有几个想做的事情,日本有一个我非常喜欢的艺术家,已经过世了,她建了一个美术馆,那面的说法应该叫做扇袖吧,我记不清了,她是一个纺织家族的继承人。
然后她就在民间,像用桃花源记的概念建了一个美术馆,放着她从全世界收藏过来的那些藏品,有的是从战争啊,或者一件动荡的事情当中去买过来的,把他们保护的挺好,这个我觉得功德无量。
还有可能会投资科技吧。
我开头总结的,商业大佬最后只有三条归宿。宗教、 AI 、脑科学,你呢?
斯斯:某种层面来讲我们是一样的,第一个,我会把这笔钱给我觉得最能改变和影响这个世界上的人,我自己用不了那么多钱。第二个就是做我现在做的事情。
鲸书:女性成长吗。
斯斯:本质上是做教育。
因为我觉得我们的成长过程中,发现自己,看到自己,是个特别难的过程,没有人教过我们,原来你要跟自己对话,你要看到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你要知道你自己是谁,我们的教育里是没有的。
那如果有一个外在的角色,可以让你哪怕有一点点的看到这种可能性,看到人生不只是有一种形状和一种样子的,那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
具象地说,就是让普通人拥有做梦的权利,你是选择做一个像桃花源记一样的建筑,我是想把所有我觉得需要的人送到那个地方去,让她们知道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好的地方。
我心里的用户就是很普通的女孩,没有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所有家人、朋友、同学告诉她就是,你不要那么辛苦啊,不要那么努力啊,你可以嫁个人啊,可以傍大款啊,你可以享受人生啊,快乐生活不好吗?
我写的每一篇内容都是,我觉得我也挺普通的,我走到这里一定是因为我做对了什么,我可以分享给你,如果你们能看到的话,我会感觉到很开心。
这个是真正我所谓的对于用户的洞察,因为我是她们。
鲸书:我觉得挺好的,就像你把这么多年,看似相关不相关的事儿,走过没有走过的弯路吧,得出一个非常好的路径。
听起来像是一种更大的,就用商业的方式来解决女权问题。
斯斯:其实我不太喜欢在微博上追热点,写这些东西,我觉得没有用,我心中不是女权,是强权,当你比他们更强的时候,你就有话语权,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所以我要让我自己足够强,当我很弱小的时候,我改变不了任何人,我影响不了任何人,我所有的怜悯之心,我的那一个转发毫无意义。
所以我要在这个过程中汲取大量的影响力,我要变有名,我要变得有钱,才可以实现我最后的目标,那个目标可能是一种大爱吧。
不足谈改变和影响别人,只谈做这件事情可以为她们做点什么。
我可能跟你聊的时候才能清晰地意识到,我非常希望我的成长过程中有这么一个角色这么对我,但我没有。
我非常希望在过后的十年,可能五年吧,我会加速这个进程。
五年之后,那些弱小的,心里很弱小的,很无助的女生,可以有一个这样的角色去帮助她们,告诉她们你还可以看到这种可能性,还可以做一做梦嘛,也很好的。
就像是我穿越回五年之前,对着那个小朋友摸摸头说,醒一醒,你五年之后会非常牛逼的,就是那种状态啊,我觉得需要有人告诉她。
因为我这一路的成长得到的赞许实在太少了,认可实在太少了。
鲸书:所以我觉得你挺好的,找一个,其实你在恋爱或者在新的关系中找一个人去完全投射,承载你的期望,是几乎不可能的,但是你把你的投射放到了你的事业上,就像在制造一个虚拟恋人一样,你这就是个虚拟的小姐姐。
斯斯:我在造我的迪士尼,其实不是一个人,我在造的是一个梦,我也只是那个梦的一部分,但是更多的部分是由别人来填充的。只要你进来了,你就会开心,会有收获,你就会拿你想拿的东西走,这段的时间不一定是快乐的,但一定有收获。
鲸书:对,商业本质就是制造希望。
斯斯:商业的本质就是造梦啊,你做了一个让别人能相信的事情,别人都愿意相信它,就是真的。当别人都愿意相信你能成,那你就能成。
那我觉得商业最好的是,它有希望,有赌,也有你绕不开的,必须要下的苦工夫。你就觉得它比任何一件事情都公平,比出生公平,比爱情公平,对吧,比你一切看到的虚妄都公平。
鲸书:所以商业这个事情从来没有让你失望过?
斯斯:它给了我巨大的想象力和可能性,没有一刻让我失望过,可以让你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踏实的东西,所以我很喜欢。
其实有点惊讶吧。
鲸书:惊讶什么?
斯斯:惊讶有一天你会趟到这条河里。你现在就是趟进来了,但有些人趟进来是心甘情愿,有的人趟进来是想看看这条河的深浅,有的人就是玩一玩。
鲸书:那天我跟我一个非常尊敬的制片人在聊,30多岁吧,可能在青年制片人算很厉害的一个了,就做了很多片子,拿了大奖。然后但他之前一直在拍文艺片,他已经对拍文艺片这个事情没有那么感冒了,没有那么想做了,有点迷茫,跟我来聊。
我们讨论的结果就是,觉得商业是个更大的媒介,电影本身是个很强的媒介。
我们曾经可能都是学新闻的。他的原话是说,我想拍点我们老百姓能看得懂的电影,也会感动的电影。
斯斯:就是你总会想要去影响更大的切面吧,我今天能影响十个人,明天能影响十万个人,大后天可以影响一亿个人,我接受制造的这个东西,让我觉得它是一种安慰。
鲸书:对,我不知道当我走到一个非常终极的点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所有这一切都是虚妄的。但是当我在这个过程当中的时候,我是一定往上走的。
就像我之前觉得你去屠龙嘛,你看到一路的风霜,最后你杀死那条龙,你又变成了那条龙,你可能早就预知到这个结果,但是你还是会走。
斯斯:像是我们的《降临》。
其实在接受这个采访之前想象过,如果今天晚上聊的尺度特别大,会不会变成一个非常有争议性的内容。
但是真的坐下来就不怕了,因为我相信你会保护我,我有非常强大的自信,觉得你会在下面托住我,让我觉得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可以很松驰的原因,即使有争议,也是你筛选过之后认为好的东西,我支持你的选择。
“世界也不过就是一瞬”
鲸书: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而言是什么样子的?
斯斯:这个世界是一瞬间,一瞬间代表了无数个瞬间,它从来没有改变过。
鲸书:这很像佛经里的概念。
斯斯:我没看过什么佛经,但我觉得它就是一瞬间。
我们都太渺小了吧,抱着一颗敬畏心看到这个瞬间,你撼动不了它,你改变不了,其实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都好像是已经写好的东西。
但你就是想要在这一瞬间里有一个自己啊,成为它的某一个部分,那个部分是你的驱动力,那是我对世界的理解,改变不了,但你可以为自己做点什么。
你应该看一看这期的《野兽说》
拿到手稿的第一时间,我忐忑的把文字版发给了男朋友,他花了很久的时间看完,告诉我:
像读一本小说。
我没有问,你有没有更爱真实的我一点,不太敢问,但我知道,我此刻爱他。
也很感谢鲸书给我这个机会可以坐下来看到自己,感谢每一个愿意多了解一点我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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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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