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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盛 | 科学复兴之路·希腊站

吴国盛 高山大学 2019-10-12


▲吴国盛

吴国盛: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理学学士(1983)、哲学硕士(1986)、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博士(1998)。现任高山大学校董,清华大学人文学院长聘教授、科学史系系主任。兼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科技史学科评议组成员、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科学传播与科学教育专业委员会主任。曾任第七、八届中国科学技术史学会副理事长、北京大学科学史与科学哲学研究中心主任。


出版著作30余部,代表作《科学的历程》《什么是科学》《希腊空间概念的发展》《重建自然哲学》《时间的概念》《反思科学》等。


导言



2019年4月6-12日,高山大学同学们在高山大学校董、清华大学教授吴国盛的带领下,完成了“科学复兴之路”希腊站的学习。

 

这次学习的所有课程均由吴国盛教授亲自设计准备。课程期间,吴教授在毕达哥拉斯、泰勒斯的故乡授课,在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讲学的学院授课,在亚里士多德给亚历山大上课的地方授课。课程章节明确,结构严谨,课堂气氛激情澎湃,吴教授对科学的向往和热爱之情点燃了所有人的心。

 

希腊科学和哲学的起源地是米利都。米利都的泰勒斯是哲学第一人,他把埃及的大地测量术转化为几何学,成为古希腊七贤。

 

米利都对面的萨摩斯岛上,毕达哥拉斯继承了泰勒斯,成为数学第一人,提出“万物皆数”。

 

在萨摩斯岛对面的雅典,柏拉图继承了毕达哥拉斯主义,提出自然的数字化,说不懂几何学的人,不要进入柏拉图学院。

 

“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柏拉图之徒亚里士多德,提出了物理学是关于自然的学问,这个“自然”是名词,不是老子说的形容词的“自然”。

 

智慧、学问、审美观、正义,是古希腊罗马时期一个有美德的人的标准,这个美德,就是止于至善,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提到的善。善就是自己觉得好的,也希望别人好。

 

此次科学复兴之旅,是智慧和自由之旅。

 

黑格尔提出“纪律是自由的第一条件”,毕达哥拉斯说“不能制约自己的人,不能称之为自由的人”,康德认为“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你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希腊德尔菲阿波罗神庙写着3句箴言:有所为有所不为、认识你自己、凡事勿过度。

 

学习科学,让我们敬畏自然、回归自然。

 

下一站,文艺复兴时,那个科学复兴和充满自由独立精神的意大利,那里有伽利略等科学家等着我们。

——高山大学2017级学员、笔记侠创始人柯洲课程笔记


点击文末阅读原文,了解更多关于“科学复兴之路”课程信息)。

以下内容转载自公众号科学的历程(ID:kexuedelicheng)。(文中“我”皆为吴国盛教授)



多年来,我有一个“科学朝圣之旅”的游学计划,即按照历史上科学重心转移的顺序,依次到希腊(古代)、意大利(罗马、文艺复兴)、英国(科学革命)、法国(18世纪启蒙运动)、德国(19世纪)和美国(20世纪)六国访学,以完整体验科学发展高峰的变迁历程。高山大学(GASA,Global Academy of Sciences and Arts)准备实现我这个理想,并且冠名“科学复兴之路”。

▲高山大学“科学复兴之路”课程计划


2019年4月6-12日,我随GASA的老师和同学们首访希腊。

▲清晨的雅典卫城(吴国盛2018年1月31日摄,以下照片凡未注明者均为原文明摄)

希腊是科学的故乡。我把六天的行程按照历史年代的顺序安排为:

第1天,米利都,今土耳其境内的Balat,是第一个科学家、哲学家泰勒斯的故乡

第2天,萨莫斯岛,数学始祖毕达哥拉斯的故乡

第3-4天,雅典,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三位哲学巨头活跃的地方

第5天,雅典-萨塞洛尼基,斯塔吉拉,亚里士多德的故乡

第6天,弥札,亚里士多德教授亚历山大大帝的地方

后来由于实际交通条件的限制,我们的行程正好颠倒过来:

4月6日,上午:到达萨塞洛尼基集合;下午:前往弥札,举行开学典礼,在弥札遗址主讲“希腊文明概论”

4月7日,上午:前往斯塔吉拉,在斯塔吉拉卫城上主讲“亚里士多德哲学概论”;下午:回到萨城,乘坐火车前往雅典

4月8日,上午:参观雅典卫城、广场(Agora)、普尼克山默冬天文台遗址,在太阳钟遗址上主讲“希腊天文学的起源”;下午:参观苏格拉底监狱,主讲“雅典民主制与苏格拉底之死”

4月9日,上午:参观阿卡德米,在遗址上主讲“柏拉图与自然的数学化”;下午:参观吕克昂,现场发表“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专题讲座;参观雅典考古博物馆,在馆外咖啡馆主讲“安拉克塞拉机械”。

4月10日,上午飞机前往萨莫斯岛,在岛上主讲“毕达哥拉斯及其现代意义”;晚上:渡海前往土耳其的库萨达斯

4月11日,上午:参观以弗所;下午:参观米利都遗址,在米利都剧场遗址上主讲“米利都学派与科学的起源”,举行结业典礼。

本次游学,我共做了9次讲演(课程演讲内容,后续会在高山大学公众号陆续登出)


 4月6日


上午9点,我们到达塞萨洛尼基机场。入往马基顿皇宫酒店(Makedonia Palace)。这是一家海滨酒店,离亚里士多德广场、白塔和亚历山大塑像都很近。我就近看了亚历山大大帝骑马塑像。

▲塞城海滨(吴国盛摄)


亚历山大大帝横刀立马像(吴国盛摄)

下午2点半驱车前往90公里之外的弥札(Mieza),4点多到达。有些早来的同学上午去看古马基顿王宫遗址佩拉(Pella),已经先期到达。同学们久别重逢,格外高兴。

4点30分,开学典礼准时在弥札开始。公元前343年,41岁的亚里士多德受马其顿王菲力二世之邀,在这里为13岁的太子亚历山大及其小伙伴们授课,直到公元前340年16岁的太子被召回皇宫主持政务为止,历时三年。弥札(Mieza),希腊文的意思是“仙女庙”。这里安静、有野趣,一条小河从前面蜿蜒流过。四月的弥札,黄的野油菜花、粉红的山桃花、紫红的紫荆花,漫山遍野地开放。我们的开学典礼就在这山花烂漫的弥札遗址举行。

▲弥札遗址,山花烂漫(吴国盛摄)


▲全体合影

开学典礼之后,我开讲“希腊文明概论”。为什么我们的“科学复兴之路”从希腊开始?因为希腊是科学的故乡。为什么今天的希腊并不是世界科学的重心?因为希腊文明自身经历了复杂的变迁。总的来看,希腊文明可以分成三个大的历史时期,每个大的历史时期又可分成三个小的历史阶段,共9个文明阶段:

▲遗址开讲

考古文明或爱琴文明:克利特文明(公元前2600-前1450年);迈锡尼文明(公元前16世纪-前12世纪);黑暗时期(公元前12世纪-前8世纪)

异教文明:城邦文明(公元前776年-前323年);希腊化文明(公元前323年-前30年);罗马时期(公元前146年-公元后395年)

东正教文明:拜占廷时期(395-1453);奥斯曼土耳其时期(1453-1822);现代希腊(1828-)

我们看到,自城邦文明以来的两千年里,希腊人可谓历尽苍桑,先后被马其顿人、罗马人、土耳其人征服,直到1828年才再次迎来自由和独立。因此,作为“科学复兴之路”的首站,我们此行主要关注的是城邦文明的遗址和遗迹,因为正是城邦文明孕育了理性科学、高雅艺术和民主政治。

▲讲课

城邦文明有四类建筑遗址:神庙(通常建在卫城)、广场(Agora)、剧场、运动场,它们代表了城邦时代希腊人民的精神风貌和日常生活。

敬拜奥林波斯山诸神,是希腊人的基本文化认同。是否被接受为希腊人,首先看你是否信奉奥林波斯山诸神。将神庙建在卫城(高城)上,既是敬神,也是希望借神的保祐而坚守城池。古希腊的神话产生自黑暗时期,但奠定了城邦时期希腊人民的共同生活理想。希腊人的神,是神人同形同性。所谓同形,是指神四肢发达、体魄完美,拥有最完美的人体;所谓同性,是指神同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这样的神所指示、示范的理想生活,必然是生机盎然、活力四射、美仑美焕的生活。

希腊人敬奉的神很多,但他们既无宗教教义,也无宗教经典;没有教会,没有神职阶层。最大的宗教活动居然是体育竞技会:以赤身裸体的方式来展示身体之美、以公平竞争的方式来展示力量和追求荣誉,而这些恰恰被认为是敬神的举动。这就是为什么城邦时期的希腊,到处都有运动场、年年召开运动会的原因。

▲讲课

剧场是从祭祀酒神仪式演化而来,最后成了希腊人嘻笑怒骂的场所。希腊悲剧还成就了科学精神。怀特海说过:“悲剧的本质不是不幸,而是命运的不可逃避”,而这就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的最早提示。半圆形的剧场,还是希腊人高超声学成就的见证者。

广场是希腊人的公共空间,是希腊人就公共事务发言的场所,是民主政治的空间安排。

我们参观城邦时代的希腊遗址,都要关注这四个地方。凡有城邦的地方,都有这四类遗址。

春风吹来野花的芬芳气息,四月的弥札格外迷人。2362年前,西方世界最博学最有思想的人在这里教授西方世界最伟大的统治者,罕见的实现了学者“为帝王师”的理想。跟随亚历山大大帝一起学习的还有托勒密(Ptolemy,前367-前283)、塞琉古(Seleucus,前359-前281)、卡桑德(Cassander,前350-前297)、莱西马库斯(Lysimachus,前361-前281),而这些人继承并分解了亚历山大的帝国,把希腊文化播撒到广阔的东方,开辟并延续了希腊化时代三百余年。这里,应该就是希腊化文明的秘密策源地吧。

▲野花丛中

天色渐晚,大家进入附近的亚里士多德学校就餐,并接受Naousa市长的热情欢迎和礼品。

▲晚餐

 

 4月7日


一早驱车前往斯塔吉拉(Stagira),亚里士多德的出生地。不幸的是,这天阴有小雨。大家冒着细雨先参访了亚里士多德墓地。

▲亚里士多德圆形墓地(吴国盛2018年1月23日摄)

第99届奥会第1年(公元前384年),亚里士多德生于斯塔吉拉一个医生之家。父亲尼各马科是马其顿王阿明塔斯的御医,比阿明塔斯的儿子菲力二世年长2岁。幼年时,随父亲在马其顿王宫里长大,与菲力二世应为儿时好友。前370年(13岁)回到故乡,不久父母双亡。前367年(17岁)到雅典,进入柏拉图学园学习达20年之久。前347年(37岁)柏拉图去世,亚里士多德前往小亚细亚的阿索斯(Assus)设坛开学。前343年-335年,为帝王师凡8年。前335年回到雅典,开设吕克昂学院。前323年,亚历山大大帝去世,雅典的反马其顿势力回潮,亚里士多德被迫离开雅典前往优卑亚岛。次年病死在优卑亚岛,终年62岁。遗嘱中指定当时的马其顿统治者安提帕特(Antipater)为他的遗嘱执行人。

2016年5月26日,希腊考古学家希斯马内德斯(Konstantinos Sismanidis)在纪念亚里士多德诞辰2400年的会议上表示,他已经“基本确定”在希腊斯塔吉拉出土的有2400年历史的穹形拱顶建筑,就是亚里士多德的墓葬。根据希斯马内德斯的说法:这是人们在亚里士多德去世后为他修建的,以此来彰显他荣耀的一生。

▲在亚里士多德墓地前

这个说法不必特别当真,但也合乎历史逻辑。亚里士多德不仅因为其学识渊博赢得其(希腊)世界性声誉,因而为母邦带来光荣,而且直接拯救过母邦父老乡亲。公元前348年,菲力二世征服斯塔吉拉,焚毁房屋,将居民贬为奴隶。后来,菲力二世为了感谢亚里士多德教导他儿子亚历山大有方,特别重建了斯塔吉拉城邦,并恢复了居民的自由民身份。据此看来,斯塔吉拉城将他们的优秀儿子亚里士多德的骨灰迎回,隆重建墓,也完全合情合理。

参观完墓地,我们来到卫城。尽管今天阴雨霏霏,但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理格局仍然十分明显突出。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卫城上

大家在这里略有逗留,便下山来到不远处的小镇Olimpiada一家餐厅里开讲此行第2讲“亚里士多德哲学概论”。餐厅临海而建,四周是透明塑料膜,既保暖又可观海景。我从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思想的相同与相异之处切入,概述了亚里士多德独特的哲学思想。

▲室内讲课


▲拉菲尔《雅典学园》中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为何他们一人手指天空,一人手掌朝地?


▲讲课


▲讲课

讲座结束原地午餐。餐毕驱车回塞萨洛尼基火车站,乘火车前往雅典。

▲火车站(吴国盛摄)


▲火车辩论

火车上同学们就“为什么科学独独出现在古代希腊”这一问题开展了热烈的讨论。

▲火车路过奥林波斯山


 4月8日


一早参观雅典卫城。高高的卫城,从雅典城里各大宾馆的顶层阳台都可以看到。帕特农神庙的英姿是城邦文明不朽荣光的象征。

▲从酒店看到的卫城(段苏函摄)


▲卫城上

我们从狄奥尼索斯(酒神)剧场开始参观。这个古希腊最古老的剧场是希腊戏剧的发源地,是希腊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的作品上演的地方。这里也是召开公民大会的地方。公元前342-326年,由雅典著名的十大演说家之一吕克戈斯(Lycurgus,396-323B.C.)主持重建,全部采用石头和大理石,共64排座位,可以容纳1万7千人。现在留存的只有20排座位。

▲从卫城上俯瞰酒神剧场

在卫城南坡,除了狄奥尼索斯剧场外,还有西面的希罗德·阿提库斯剧场(公元161年由同名的罗马人所建,现在仍然在使用)。

▲卫城上合影

雅典娜是雅典城的保护神。她是位处女神,所以建立在卫城上的这个神庙又叫“帕特农神庙”(帕特农Parthenon在希腊文里就是“处女”的意思)。伯里克利主政时期(前462-前429),雅典势力如日中天,乃命雕塑家菲迪亚斯(Phidias,约前490-430)主持重修神庙。神庙采用多立克柱石,庄重、朴实,公元前447年动工,15年后完工开放。1687年,威尼斯人进攻土耳其治下的雅典,土耳其人把神庙用做火药库,结果在战争中被引爆炸毁。

看完了卫城前往古希腊Agora,路上先看了一下古罗马Agora中的八风塔。

古罗马Agora东侧耸立着的八角形的塔形建筑,就是著名的八风塔。它高约14米,径约4米,外观保存良好,在诸多建筑遗迹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实际上它是集风向标(windvane)、水钟和日晷为一体的气象台和天文台,因其顶部八边有八个风神的大理石浮雕像而得名。该塔建造的时间大约是公元前100年至公元前37年之间,是由一位名叫AndronikosKyrrhos的马其顿天文学家所修建,当时是雅典城的公共报时机构。

▲八风塔(吴国盛摄于2018年1月31日)

离开古罗马Agora遗址,突然暴雨大作,大家只得躲进一家咖啡馆避雨。大雨过后到预定餐厅午餐,餐毕继续参观古希腊Agora。

Agora是希腊城邦特有的产物,不理解它就不能理解城邦文明。现在的中文文章有时译成“广场”,有时译成“集市”,分别译出了这个地方的政治和商业功能,但在中文里没有一个词可以兼有这两样功能。我们不妨音译为“阿戈拉”。对中国人而言,“吃饭”就不要“说话”,“说话”就不要“吃饭”,而阿戈拉却是一个又要“说话”又要“吃饭”的地方。阿戈拉是希腊城邦政治活动的中心,是城邦的“公共空间”。亚里士多德有言:“人的本质是政治的动物”,而所谓政治的动物就是“住在城邦里的动物”,所谓“住在城邦里”意思就是“经常去阿戈拉”、经常集会。希腊城邦民主制推崇公民个人的独立自主,推崇城邦事务的公开和公共性,因此每个公民都要参与城邦的公共事务,并且以此成其自由的人、真正的人。“明哲保身”、“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只能被希腊人鄙视为“奴隶”。

我告诉大家要脑洞大开,想象苏格拉底曾经在这里倘佯,青年人围着他问这问那;圣保罗在这里传教,遭众人嘲笑。在近代复原的柱廊处,我们可以想象斯多亚(Stoa,柱廊)学派的学者们如何在柱廊下争论哲学问题。

▲柱廊合影

Agora与科技密切相关的遗址有两处。一处是赫菲斯特庙。赫菲斯特(Hephaestu)是希腊神话中的工匠神、火神,心灵手巧,善于制造。相比帕特农,这个庙规模不大,但是保存完好。另一处是雅典的水钟遗址。水钟位于议事厅旁边。希腊人议事有时间上的讲究,每个人发言的时间相等,不得超时。为了监督,把水钟设置在议事厅旁边。这可谓科学与民主交相辉印的典型器物。

▲水钟遗址


▲赫菲斯特庙前合影

从Agora出来,上普尼克(Pnyx)山,参观默冬天文台遗址。普尼克山与卫城东西相望。在狄奥尼索斯剧场建成之前,这里是召开公民大会的地方。从这里东望卫城,在午后斜阳的照耀下,神庙和山门熠熠生辉。

▲远望卫城

雅典天文学家默冬(Meton)在第87届奥会(公元前432年)上宣布,他发现了19年7闰的规则,即19个太阳年等于235个朔望月=6940天(按每年12个月,19年就是228个月,再闰7个月,正好时间长度相等),可用以协调阳历和阴历。默冬生平不详,大体可确定生活在伯里克利和苏格拉底生活的年代。他在喜剧家阿里斯托芬的《鸟》(公元前414年上演)中出现过。在那里,他手持测量仪器上场。

目前保存的是默冬太阳钟遗址,占地不大,约4米见方。方形对角线指向卫城与利卡维多斯山正中间,那正是夏至日太阳升起的地方。雅典的历法以夏至日为一年之首,因此,这个太阳钟十分重要。

▲遗址讲课


▲讲课

我站在太阳钟遗址的正中间给大家开讲第3讲“希腊数理天文学的起源”,主要探讨希腊两球宇宙论的来源。希腊古典时期的天文学着眼于提供宇宙的理性描述,而天球-地球是其主要的宇宙结构。为什么希腊人如此偏爱圆球形?我的结论是:对球形几何的偏爱来自城邦政治所蕴涵的平等观念。我希望大家能够意识到,科学精神与城邦政治有着内在的关联。科学只可能在城邦文明中孕育和诞生。

▲在普尼克山上

演讲结束,继续南行参观苏格拉底监狱。然后,在附近一家咖啡馆开始我们此行的第4讲“雅典民主制与苏格拉底之死”。苏拉格底生于第77届奥会第4年(公元前469年)雅典城郊,父亲是雕刻匠,母亲是助产婆,家庭大概属第三等级,因为他三次参加重装步兵团,这表明他的家庭财经状况允许他自置重装步兵这套行头。公元前399年,被公民大会以“不敬神”和“败坏青年”为由判处死刑,他既不愿认罪也不愿逃亡,慷慨赴死,终年70岁。

▲苏格拉底监狱

以雅典为代表的城邦民主制是一种直接民主制,经历了从王政、贵族政治到民主制的演化过程。我强调民主制不光是一种制度安排,而且还是一个技术活儿,要求政治家能够熟练发挥这种制度的优点,而尽量避免其缺点。事实上,苏格拉底之死正体现了雅典民主制的缺陷,当然,也与他本人“视死如归”和“尊纪守法”的人格品行有关。在评价苏格拉底之死问题上,人们需要区分广义民主制和狭义民主制。一人一票的民主制,或可称为狭义民主制,而坚信主权在民,则是广义民主制。苏格拉底之死或许暴露了狭义一人一票民主制的弊病,但绝不等于主权在民的城邦原则也有问题。

▲餐厅讲座“苏格拉底之死”


▲苏格拉底的几何难题

 

 4月9日



▲遗址公园大门(吴国盛摄)

柏拉图于第88届奥会第1年(前427年)生于雅典一个贵族家庭,20岁时受教于苏格拉底门下,像一切贵族子弟一样对城邦政治跃跃欲试。28岁那年苏格拉底被判死刑,使柏拉图对现实政治非常失望甚至厌恶,开始按照苏格拉底的临终遗言,到外邦游历凡12年。其间到过小亚细亚、埃及、南意大利,40岁返回雅典开办阿卡德米学园。60岁时,亚里士多德入学。第108届奥会第1年(前348年)去世,享年80岁。

阿卡德米遗址很大,跨越好几个街心公园。我们从运动场遗址一直走到一堆石头废墟那里,开始讲课。我12年来的时候,这个废墟旁边有好几颗棕榈树,与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想象中的学园更像一些,但不知何故,这几颗树如今没了。不过今天的雅典,阴转多云,时有蓝天和太阳出现,整个环境十分明媚。春日的阿卡德米公园里,遍地绿草黄花,更有树上紫荆花开,生机盎然,景色美极了。

▲公园内景(吴国盛摄)

我在一颗树下开讲第5讲“柏拉图与自然的数学化”。近代科学是所谓数学化的科学。为什么做科学的一定要学数学?为什么数学竟然是探索自然奥秘的必由之路?这一切都与毕达哥拉斯-柏拉图传统有关。柏拉图本人并不是一个数学家,历史上也没有记载他本人有什么具体的数学发现,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哲学将希腊数学提升到一个相当的高度,以致于数学成了追求哲学真理的必要准备和必由之路。历史上传说,学园里门口书写着“不懂几何学者不得入内”的牌子。虽然柏拉图本人不是数学家,但是他的学园里却成长起来了一批古典时代最杰出的数学家,包括发现第五个正多面体的泰阿泰德、数理天文学的创始人欧多克斯以及《几何原本》的作者欧几里得。

▲讲课


▲讲课现场

春风徐来,不时将树上的紫荆花吹落。紫花纷纷扬扬,令人想起佛教所谓“天花乱坠”。柏拉图哲学因其超越、理想,或许有些虚妄空洞、不着边际,然而在柏拉图学园的遗址上开讲,那就是莫大的荣光。

▲天花乱坠

▲合影

一个半小时之后,大家移师附近的“柏拉图咖啡馆”边喝咖啡,边热烈地讨论“为什么自然的数学化对现代世界如此重要”,引得咖啡馆里闲聊的希腊老头侧目。

▲ 咖啡馆讲座

回城里吃过午饭参访亚里士多德的吕克昂学园。

▲门口合影

1996年,雅典市政府准备在Likiou街东头的空地上盖现代艺术博物馆,在清理地基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古遗址,经过考古鉴定,正是亚里士多德的学园。经过18年的发掘整理,于2014年初正式开放。遗址如今占地11500平米,其中2500平米是角力场。希腊古典时期的学校均建在体育场,体育与智育合二为一是希腊教育的特点。

▲吕克昂遗址

吕克昂(Lykeion,Lyceum)是祭祀阿波罗神的体育场(希腊人的体育活动就是祭神的宗教活动)。现代欧洲语言里,它的派生词意指“中学”。亚里士多德17岁来到雅典,在柏拉图学园里呆了20年。柏拉图去世后,亚里士多德离开雅典在小亚细亚和马其顿宫廷里呆了几年。公元前335/4年,亚里士多德回到已经处于马其顿统治之下的雅典,创办了吕克昂学园。他在这里盖了不少建筑物,除了教学和生活场所外还有图书馆、博物馆,据说花了800塔兰特(1塔=38.86公斤)银币。有人说是他的学生资助的,也有说是亚历山大大帝提供的。这里可能存在过世界历史上第一所私人图书馆。这些图书最后可能都流入了亚历山大城的图书馆。

▲与张宏江博士讨论

公元前323年,亚力山大大帝去世,帝国内乱。雅典的反马其顿势力抬头,亚里士多德被迫离开,去他母亲的母邦优比亚岛居住,次年在那里病逝。吕克昂学园由亚里士多德的学生特奥弗拉斯特(Theophrastus, 约前371-287)继任掌门,特氏之后是斯特拉托(Strato of Lampsacus, 约前335-269),斯氏之后是吕孔(Lycon of Troas, 约前299-225)。吕孔之后可能是阿里斯托(Aristo of Ceos, 生卒不详)。

公元529年,查士丁尼下令关闭所有非基督教学校,柏拉图的阿卡德米和亚里士多德的吕克昂均遭终结,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据史书记载,亚里士多德习惯于带领学生边散步边讲课,故他的学派史称“漫步学派”、“逍遥学派”(Peripatetic School)。亚里士多德当年据说上午和亲密的学生一起散步,讨论比较深入的问题,称为akroterion(秘传学说),下午在柱廊向初学者和旁听者做公开讲演,称为exoterikos(公开学说),但很难确定如今传世的著作哪些属于哪种类型。

▲散步讲座

我们一行模仿逍遥学派的做法,在遗址上边散步边听我做了第6个学术报告“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

从现代人的眼光看,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可能是他所有学问里面最没有价值的部分,因为按照现代科学的观点,那里面充满了谬误和玄想。然而,像亚里士多德这样伟大的思想家、博学者,为什么在涉及逻辑学、形而上学、伦理学、政治学、诗学等学问时,思维严密、思想深邃,这方面的著作成为常读常新的经典,而一到物理学这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呢?这还是同一个亚里士多德吗?这个问题,正是当年困扰著名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的问题。他研究的结果是,由于经历过科学革命,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是过时了,但是,对待过时的东西需要用过时的眼光来理解。只要回到他的语境之中,他那些过时的思想的深刻意义就展现出来了。

在我看来,亚里士多德物理学是正宗的“物理学”。何谓物理学physics?physics是关于physis(自然)的学问,准确应该译成“自然学”。何谓“自然”?自然乃事物的内在本质、“自性”、“自己性”。事物拥有一个“自己”,是希腊思想的伟大发现。正因为事物拥有自己,由这些事物组成的存在者集合,就是一个“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世界”,而这,正是科学的前提。中国古代之所以没有“科学”,首要原因在于,古中国人缺乏这样的“自然”(physis)概念。

近代科学革命实际上是剥夺了物之物性,剥夺了独独属于每个事物“自身”的“性质”。事物的质的差异被还原为量的差异。芬芳的气息、甜蜜的味道、美丽的光环、悦耳的声音,这些都只是表象,不具备基本的存在论地位。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数量关系。物丧失物性,当然方便了人类对世界的控制和征服,但却使世界自身丧失了意义。这是现代性的整体悲剧。重温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或许可以使我们认清这个悲剧。

离开吕克昂学园,我们乘车直奔国家考古博物馆。雅典的国家考古博物馆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博物馆之一,是希腊最大的国家博物馆。展厅面积1万平米,藏品丰富、精美,独一无二,涵盖了希腊从史前到罗马时代的近万件文物。

▲考古博物馆外合影

我们时间有限,只能走马观花。我让大家特别关注了馆内的安提克塞拉沉船文物,其中的安提克塞拉机械是20世纪最重要、最令人震惊的技术史发现,因为等一会儿,我要做第7场报告“安提克塞拉机械”。我还特别引介了柏拉图雕像、亚里士多德雕像、亚历山大大帝雕像,只是苏格拉底雕像不知所终。去年来时还在,今年居然不见了,更令人吃惊的是,现场工作人员均表示从未听说过这个雕像。

▲讲座

在博物馆外人工搭建的一个餐饮点的一角,我开始给大家讲“安提克塞拉机械”。这个地方环境不错,电视机还可以供我们使用ppt,这是本次希腊之行唯一使用ppt的讲座。

▲咖啡馆讲座

安提克塞拉是伯罗奔尼撒半岛和克里特岛之间的一个小岛,1900年复活节前几天,一艘海绵捕捞船在这里偶然发现了一只海底沉船,它就是日后闻名世界的“安提克塞拉沉船”。沉船中打捞出来的诸多文物中,“安提克塞拉青年”和“哲学家”两个青铜像颇为有名,它们都体现了那个年代精湛的金属加工工艺和高超的造型艺术水平。但是,那个日后称为“安提克塞拉机械”的东西,价值更高、影响更大。

▲安提克塞拉机械三大碎片


▲普赖斯复原模型正面


▲背面

1902年5月17日,博物馆馆长偶尔发现一块严重锈蚀的青铜上镶嵌有齿轮和铭文,他立即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件与天文有关的器物。由于该物锈蚀严重,大家各有猜测,未达成共识。美国科学史家普赖斯(Derek Price, 1922-1983)在50年代的介入,一举改变了人们对这个机械的看法。他于1959年在《科学美国人》上发表“古希腊的计算器”,认为这是一台机械计算机。1971年,他利用x光和伽马光对残片进行扫描和内部成像处理,进一步确认这是一台天文历法计算器。1974年,他发表“来自希腊的齿轮——安提克塞拉机械,一个约公元前80年的历法计算器”。这篇文章确立了今日的主流观点。

多少世纪来,人们都认为希腊人擅长理性思维,拙于机械发明制造。历史上从未有过古代精密机械制造的记载。直到中世纪晚期,直到达芬奇,才有如此精密的机械发明流传于世。突然一见到公元前如此复杂的机械装置,普赖斯说,这就好像在金字塔里发现了原子弹。

晚餐之后是薛澜教授的分享。


 4月10日



一早去机场,今天我们要乘飞机前往萨莫斯岛。

奥林匹克航空公司的螺旋桨式小飞机,一排两列四人。飞机10:35从雅典机场起飞,11:25准时到达萨莫斯岛。

萨莫斯是希腊第9大岛,与土耳其隔海相望,是传说中的女神赫拉的出生地,是数学始祖毕达哥拉斯、原子论者伊壁鸠鲁、天文学家阿里斯塔克的故乡,是史学之父希罗多德写作《历史》的地方。古代萨莫斯还有三大建筑奇迹:欧帕利诺隧道、世界最大的赫拉神庙、最古老的人造港口防波堤。

▲远望毕达格里奥

离开机场我们首先去欧帕利诺隧道。萨莫斯在公元前6世纪,是一个有着8万人口的繁华都市,僭主(Tyrant)波吕克拉底(Polycrates,约公元前538-522年在位)统治有方,使萨莫斯成为当时希腊世界的文化中心之一。公元前524年,麦加拉工程师欧帕利诺(Eupalinos)应邀来此建造隧道,将远山的泉水引到首都来,隧道因而得名。隧道全长1034米,从Kastro山的两头同时开凿,相差无几,展现了高超的技术水平。不幸的是,现在是淡季,这个景点只有旺季才开,我们只能在外头张望一下。

▲毕达格里奥

下山来到古代萨莫斯的首都,现在称为毕达格里奥(Pythagoreio)的小城。这个海滨小镇过去叫蒂加尼(Tigani),1955年为了纪念数学家毕达哥拉斯改为现名。海浪拍击、海风吹拂的小镇十分安静。在港口防波堤上的毕达哥拉斯纪念雕像处合影之后,我们来到附近的海滨餐厅上课。今天时间比较宽裕,我用2个多小时做了题为“毕达哥拉斯及其现代意义”的第8场报告。

▲雕像下合影

毕达哥拉斯及其学派是希腊数学四科(算术、几何、音乐、天文)的创始者,坚信“数即万物,万物皆数”。现代科学的开创者如哥白尼、开普勒、伽利略、牛顿,直到爱因斯坦,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毕达哥拉斯主义者。今天数字化时代将一切还原为数字的冲动,也都源自毕达哥拉斯主义。然而在今天这个数学化大泛滥的时代,我们真的理解数学的本质吗?

▲室内讲课

晚上乘船渡海前往土耳其的库萨达斯。傅师傅船上与同学们分享美食和美味的哲学。


 4月11日


上午前往以弗所。以弗所(Ephesus)又译“爱菲斯”,是小亚细亚王国吕底亚(Lydia)的古城,古典时代是伊奥尼亚联盟的12大城邦之一。古代的七大奇迹之一,阿特弥斯神庙(Temple of Artemis)就在这里(如今只剩下一根柱子)。罗马时代,以弗所是帝国第二大城市,仅次于罗马城,人口一度达到50万,盛极一时。公元263年城市被哥特人所毁。此后,随着库库门德尔河入海口被淤塞,以弗所在6世纪完全丧失了它商业中心的地位。公元614年,毁于地震。由于以弗所留下的建筑遗址仍然宏伟大气,令人惊叹,被欧洲人称为土耳其的庞培。

▲塞尔苏斯图书馆前合影

以弗所是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约公元前540年—前470年)的故乡。这位哲人以“一切皆变、无物常住”和“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名言著称。他在毕达哥拉斯和谐思想的基础上提出logos的概念。以弗所也是基督教早期传教圣地,圣保罗到过此城传教。附近的梅雷曼教堂被认为是圣母玛利亚的终老之地。

去年来的时候,大雨把我淋得像只落汤鸡。今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景色焕然一新。

中午回到库萨达斯海滨餐厅用餐。下午乘车前往米利都。

位于小亚细亚西边沿海的米利都是希腊人的殖民城市。公元前7世纪,米利都雄霸伊奥尼亚地区商业城市之首,是伊奥尼亚联盟盟主。希罗多德说:“米利都是海上的霸主,伊奥尼亚的花朵”。公元前6世纪中叶,波斯人占领伊奥尼亚地区,继而引发希波战争,米利都开始衰落。希腊古典文明的重心向本土回归。

▲米利都古剧场

我们之所以来到米利都,是因为它是米利都学派的诞生地,是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和阿那克西米尼的故乡,是科学的最初策源地。柏拉图在《普罗泰哥拉篇》中把泰勒斯(Thales, 约公元前624-546)列为古代七贤之一。罗马作家普鲁塔克说:“在当时所有的贤人中,只有泰勒斯懂得自然哲学,所有其他贤人都是由于政治上的智慧而获得荣誉的。”第欧根尼·拉尔修说,在泰勒斯的墓碑上有这样的铭文:“这里长眠的泰勒斯是最早的天文学家,米利都和伊奥尼亚的骄傲。”

▲米利都遗址

米利都原本位于米安德河(Maeander)的入海口,两千多年过去了,米安德河尚在,由于水土流失和泥沙沉积,米利都遗址却已经离爱琴海有数公里之远了。沧海桑田,不禁让人生出无限感叹。如今的米利都遗址留有剧场一个、罗马浴场若干,地表多为罗马时代的建筑。

▲剧场开讲

在米利都剧场遗址,我做了此行第9个也是最后一个学术讲座:“米利都学派与科学的起源”。米利都三杰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阿那克西米尼,大约依次相差20岁,他们共同创造了科学的思维方式,构建了最初的科学世界图景。泰勒斯证明了几何命题、预测了日全食,提出了“万物源于水”的哲学命题。阿那克西曼德引进并改进了日晷、绘制了第一张世界地图,最早提出了大地空悬在宇宙之中的思想。阿那克西米尼认为“万物源于气”,并且力图通过气的凝聚和稀释来作为气构造万物的微观机制,他还设计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科学实验:“从人的嘴里既可以吐出热,也可以吐出冷。如果呼吸时压紧嘴唇,吐出的气就是冷的;放松嘴唇张开呼出的气就是热的。”

米利都何以成为科学的最早策源地?作为城邦文明的早期典范,米利都人创造了自己主宰自己的独立而自由的政治制度,这种政治制度为自由科学的诞生准备了条件。米利都紧邻吕底亚和波斯,时时面临两河文明和埃及文明的挑战,有强烈的危机意识,因此能够在挑战和竞争中积极的创造。米利都是希腊世界最开放的城邦,是海洋文明的典范,能够吸纳世界各地的先进文化。

繁荣和富庶的米利都为她的自由民赢得了充分的闲暇,自由批判的传统在米利都三杰这里表露无遗:他们都提出了与前人不同的观点和理论。他们开启了“自然的发现”的第一步,确定事物均有其“自己”,诸神并不能左右一切。

▲讲课

▲讲课

阳光逐渐西斜,将我的影子越拉越长,我听见我的声音在整个剧场回荡。这是在科学的故乡探讨科学的起源,这是在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阿那克西米尼曾经待过的剧场讲课,真是令人激动。

▲爱奥尼亚立柱

隆重的结业典礼之后,大家一起踏着夕阳漫步在米利都的废墟上。我们在一片水洼边发现了仅剩的一处爱奥尼亚立柱。立柱倒映在水面,被夕阳染成了金黄色。回程路上,日薄西天,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山羊,为遗址平添了神秘和悲凉感。

▲羊群(吴国盛摄)

科学复兴之路希腊站完美收关!



科学复兴之路 · 意大利站预告

时间:2019年8月31日-9月7日


地点:西西里、庞贝、佛罗伦萨、芬奇、比萨


亚平宁半岛层累了希腊古典文明、罗马文明和基督教文明两千多年的苍桑巨变,它既是罗马教廷的所在地,又是文艺复兴的策源地。由南向北,依次呈现由古到今的历史景象。


在西西里岛,有希腊科学巨匠阿基米德拼死保卫的故乡叙拉古;

在维苏威火山旁边的庞贝,有罗马博物学家普林尼留下的足迹;

在佛罗伦萨,有达芬奇伽利略吹响的科学复兴的号角。


在访问了科学的故乡希腊之后,让我们来到文艺复兴的策源地意大利,追寻科学的第二次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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