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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丙寅回忆录(三十五):尉氏农场,校办工厂——葡萄糖厂

LYCAEUM 蓝色木Lyceum 2020-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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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丙寅

李丙寅

河南大学化学化工学院教授

93岁


往期回顾:

33.全校到灵宝斗批改(1969.1-7)

34.睢杞林场



李丙寅回忆录

尉氏农场,

校办工厂——葡萄糖厂

35





尉氏农场

(1970-1971.1)





初到农场,我们这些所谓的“五七战士”按系编成班,分散住在农民腾出来的房子里。我和化学系的向克明(总支副书记)、冉志勋(系办主任)、干部范进堂(带一小女孩)住在一间小茅草屋里。一次夜里下雨,漏得大家无处睡。


农场场部在三间瓦房中,还有三间作伙房。学校派炊事员做饭。大锅饭菜,质量差,又吃不饱。化学系、体育系和艺术系共约20多人,包括女教工,组成一个制砖队。先干和泥、脱坯。俗话说:“脱坯、打墙,似见阎王。”我们干这又脏又累的活,又吃不饱。体育系的崔景唐老师对来农场的校医李俊仙大夫说:“有病。请开处方:黑窝窝两个。”李大夫说:“只要伙房给,我就开。”那时是“改造”知识分子的时代,谁也不会也不敢对知识分子照顾。而到农场作“五七战士”的党政干部则满腹牢骚地说:“我们又不是知识分子,被派到农场是因为既不是‘审查’(革命)对象又不是革命动力。”所以第一批到农场的人就是这样一些人。虽作了农场的“开国元勋”,出了大力,但并不受重视。


我们脱好坯后,又把坯送到窑中排好,架火烧。几天后,我们挑水到窑顶往上面泼水。窑顶盖有很厚的草,水不是一下子泼到烧好的砖上的,等其中的火渐渐熄灭,然后由数学系的“五七战士”打开下面的窑门(用坯堵上的),进去把烧好的砖运出,这时里面闷热。一次,我看见他们的王班长(党总支干部)训斥教师们,说他们不好好干活,教师徐更固就顶撞他:“你光站在外面指手画脚,你进去干个样子叫我们看看。”王就不吱声了。实际上,当时教师的地位不如党政干部。


砖烧好后,农场就开始盖房:仓库,宿舍,大伙房等。学校派来泥工、木工,我们教师、干部当小工:和泥、运料、递砖等。在这种场合,泥工老师傅可以训斥他的徒弟,而徒弟李某则把怨气转到我们身上。如,一次砌墙,吴祖金师傅和李某分别从两头往中间砌。按规矩,竖砌几行砖就该横砌一行,叫跑横。李师傅有些迷瞪,该横不横。当二人接头时,吴师傅一看李做得不对,就训斥他,并叫他拆掉重砌。李无可奈何地照办,却吆喝我们说,这泥太稀了,一会儿又说太稠了,故意刁难。而同样的泥,吴师傅并未说什么。吴师傅还说,李某不是他的徒弟,如果是他的徒弟,非臭骂一顿不可。


房子建完后,场领导派我去烧茶炉。这个茶炉是一个大煤火上边放一口大锅,大锅烧热水,供全场一百多人洗脸、洗脚或洗澡,另外有几把大铁壶烧开水,冬天还要起早为大家烧洗脸水,晚上等大家不用水时,再封火。所以,我比别人起得早,睡得也比大家晚。挑水、和煤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扎火用的通条长得到我的肩膀高,我扎火时要站到煤火台上。半年多后,改成一固定的煤火和大锅,烧烟煤,用鼓风机,劳动量减轻一些。不久,就叫我回化学系班,随大家干一般的农活。


本来学校说的是半年一轮换,却叫我干了两期一年,原因是赵文焕私下透露给我的,他劝我对历史问题不要顶撞系革委会领导。我说,他们总是让我承认参加国民党,我不能无中生有。由此可见,虽然系革委的人原来都是一般教师,一旦作了官就要“顺我则昌,逆我则亡”。文革后他们又成了一般教师。


秋季,儿子患黄疸性肝炎住院,妻子当时尚在西寨林场,我弟弟打电报叫我回开封,我就请假回家。先从农场步行50里到尉氏县城。到县城后,天色已晚,没有去开封的班车,我在公路上截了一辆大卡车回到开封。到家后见到妻子也回去了,那时她在杞县西寨林场。后来,农场办主任胡某竟说我请假时他问我妻子是否在家,我说没有,结果我回家后才发现她已从外地回来,那时又没有手机联系。到五一节,场里人轮休时,姓胡的竟然不准我轮休,说是作为惩罚。我反驳时,旁边一姓刘的政教系教师帮他说话,说少回家,多劳动,加强思想改造。由此可见,知识分子本人也帮助领导为难知识分子。再说,哪有孩子生病住院,只允许做父母的一方去看孩子?还有,小组中有一位高个子的青年教师周某,在一次小组会上批评我说,某次劳动见我铲土很慢。他没戴手表,于是原地踏步,看踏几步我铲一锨。他看别人一般是他踏三步铲一锨,我是他踏六步铲一锨。由此可见知识分子中有思想很“左”的,而且专门会监视别人的人。


大概是麦收后,我有几天假。某天晚饭后,学校有辆大卡车运两大截树干回开封,我就便搭此车。树身很长,车的后挡板也需放下,乘车人坐在树身上。当时,还有临时来收麦的本系的王素琴、吕效如和曲院长的通讯员张启发。车开到公路上后,司机王师傅让徒弟小某开。当时张启发就对我说:“脱啦(即有麻烦了)!咱们几个人的面本(购粮本,因人一死亡,粮本就注销)就交给他啦。”天已黑,但月亮很明。车行驶了一阵,突然,靠车沿坐的吕效如叫道,车轱辘(车轮)快出来了。于是,王师傅让停车。他下来一看,果然是一只后车轮快脱出来了。他说他回学校叫人来修,于是他截了一辆过路车走了。过了一会儿,小徒弟也截了一辆车走了,我们就在路边铺个床单睡下。天明后仍无车来,我们又渴又饿。快到中午时,有个骑车下乡卖冰糕的路过,王素琴买了几个给大家吃。吕效如遇见一辆去化肥厂拉化肥的拖拉机,他就坐上走了,因他家住在化肥厂。剩下我们三人,一直等到下午一点半,才见李留春师傅等两人乘小汽车来到。他说,这个小某还真有气力,车轮跑出这个样子,开起来方向盘就掌握不住平衡,是真不懂。他拦了一辆卡车,叫我们三人乘上。车到开封南关,我们乘公交车回校。后来想想,我们太老实,也可早些截车回家。那时治安好,没人敢偷车。这件事很危险,因车轮一飞掉,车就会翻倒,我们叫大树一压,不死,伤得也重。我曾问原师院曲乃生院长的通讯员张启发为何不学开拖拉机。他说,去年河南5000件交通事故中一半是拖拉机。后来,农场秋耕,让物理系的人开拖拉机,在他们耕地时,我上去试了一下,觉得开起来并不难,但那是在一大片田地上。不久,物理系的青年教师张宝泰开拖拉机由农场去公社办公,中途拖拉机翻到路旁沟里死亡。


第一期农场领导是学校的一个转业兵老干部高某。他口口声声说他是长工出身,很熟悉农业活。当地大队党支书当面说他不会安排农业活,说他当长工只会干农业活,地主叫你干啥你就干啥,是地主安排农业活,而不是你;现在叫你领导农场,你就得把农场的农业活安排好,不然减产、减收,也影响我们大队的成绩。第二期领导是个副院长,他更不会安排农活。当他提出该干什么时,一有人反驳,他的口头禅就出来了:“那是哦。怎么办?问问元吧。”元是院办副主任,他的助手。农场的棉花因施化肥太多疯长、生虫时,中文系的同志去打药,人进去就看不见人了。大队支书讽刺说,你们种的棉花只能卖棉柴。我们的副院长生气地说,卖棉柴也不卖给你们。他听人参谋,派人到县城买“矮壮素”,结果也没把棉株变矮,最后也还收成些棉花。去公社收购站卖时,他叫按三级棉卖,收购站按质量给四级,他生气说,拉回来不卖了。公社的干部说,开封师范学院的门楼头高,我们管不着,但棉花是国家统购物资。于是这个副院长只好按四级棉卖了。1971年元月,我随农场第二期期满的人离开农场返校。当时不知何故,校车不开到农场,叫我们背着行李,包括被褥、衣服、鞋子,约三四十斤,另外还要掂着洗脸盆等,我还有把二胡,一直走了50里到县城才乘上校车。





校办工厂——葡萄糖厂

(1971.2-1972.2)





从农场回到学校,就去校园内的葡萄糖厂劳动。这个厂是化学系老师从无到有办起来的,我去时早已开始生产,是用红薯淀粉经发酵生产的。参加劳动的除化学系的人以外,还有直属教育教研室(解放前和文革后都叫教育系)的教师。我因是搞分析的,叫我到化验组,组长是我们分析教研室的实验员,她从开封制药厂学了化工部部颁标准的葡萄糖含量分析方法,照本操作。对我们教过课的人来说,就是一般的氧化-还原容量分析。她倒没有架子,跟我们一起三班倒。一共三人,另一位是本室的青年助教,是副组长。我这个中年讲师倒是个组员。化验组的工作是例行分析,即淀粉糖化过程中每隔一定时间分析一次转化率,即生成葡萄糖的百分率。一次,我发现葡萄糖的浓度到后来越来越低,我向副组长提出。他指责生产上出了问题,生产人员说化验错了,副组长说不错,双方发生争执。我说应多试几批,看看有无规律性。他们对我还好,同意我去做。结果发现水解转化率并非同原来固定的时间最高,而是提前了一个小时(糖化酶的含量或活性,随酶的培育条件一批和另一批应不完全相同)。这样就该提前一小时杀酶,停止水解。不仅提高了产率,而且节约了能源:水蒸气(煤)。这就是我的业务水平和工作态度。文革中颠倒是非,把知识少的反而当作技术领导。改革开放后,恢复高考。我当了分析教研室主任,原来化工厂化验组组长仍去当实验员,副组长作一般教师(教研室副主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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