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大青椒|赵路：一份从涅瓦河畔寄来的工作札记
编者按
近日，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访学的法学院青年教师赵路，给“聆听师道”工作组寄来一份独特的工作札记。为了原汁原味呈现札记字里行间饱蘸的深沉情感，我们征得赵路老师同意后，在成文时大幅引述原文，仅作必要注解，分享如下。
人物卡片
赵路
女，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副教授，教育部国别和区域研究培育基地北京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成员，法学博士，硕士生导师，俄罗斯联邦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访问学者。2008年于吉林大学法学院毕业到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任教至今，多年从事于法学教育与研究，曾获评2012年度“北京师范大学最受本科生欢迎十佳教师”。
1
回首从教选择：
路途比终点更浪漫，更坚实
“我常常会想，如果时光会倒流，希望我依旧能够在毕业后就进入北师大，希望我的学习、工作、生活一切依旧，恰如这些年在北师大任教的时光一样。或许，我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和经验能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会更加努力地工作和学习，会更加开心地对待生活，会更加丰富自己的课堂，会在学术上进行更深入广泛的研究……会尽力把所有的遗憾和缺点纠正过来。”
当她在那座俄罗斯最古老的大学里，伴着傍晚落日余晖，用键盘敲击出一串串缀满回忆的文字时，北师大的校园在静谧黑夜中星光斑斑，弯月如弓。这份回顾九年时光的教学札记，在这个热情的六月里，在毕业季依依惜别的情绪里，在涅瓦河北岸吹来的风中，显得真挚而特别，满怀情愫，令人动容。
她叫赵路。她是平凡的，北师大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为数众多的青年教师一员；同时，她也是特别的，是以专业所长击楫中俄教育合作交流蓝海的一叶新帆。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这座培养了俄罗斯现任总统普京和总理梅德韦杰夫的古老学校里，她带着感恩和收获在回忆中细数那些在北师大的难忘日子——
“北师大是大师辈出，名家云集之所，每天和一大批的先贤名师在一起，思想和行为无时无刻都在受到影响和熏陶。很多敬仰的前辈，他们不仅仅在学术专业上取得辉煌的成果，获得空前建树，也以高尚的人格为我们树立了师德的标杆。作为北师大纳流百川浩瀚沧海中一粒小小的粟米，看着北师大人每天都在创造着很多的奇迹，这种既是压力又是动力的感觉叫人觉得生命里满是生机和活力。每天紧跟着北师大前进的步伐，感觉就好像紧跟了时代的脚步一样。这些年，伴随北师大走过了一步步，每一步虽然都有很多的艰辛和困难，但是，更多的还是满满的幸福和充足。”
2
让法学承载民族精神
当是青年法学人的己任
潜心犯罪与刑法之道研究，就是在灰暗罅隙中捕罗星点天光，在黑暗沟渠中灌注理性之花。
“这些年，看到国家的日渐强大，看到法治社会秩序的构建完善，深深的为自己的国家骄傲，也由此觉得法律人的责任重大。我们迎来的是国民法治时代，是一个关注国民权利与自由的时代，是一次属于全体国民的法治行动。作为大学层次的法学教育，更应当是领军人物与精英人才规训的主要阵地。法律人要成为社会的良心。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法律人的责任，既要有心的柔软和对世情的悯然，又要有‘一夫谔谔’的硬气。法律人不应当流于平庸之恶，不应当放逐道德理想，否则就是在法理文本的隐蔽下对人性核心问题的刻意遮掩、改写和遗忘。”
“我自己从事犯罪学研究，可能很多人会对这个学术领域望而生畏，其实如果说的诗意化一点，我们正是在阴暗沟渠浇灌着理性之花，也正是专业的独特性和济世的应用导向，我希望有志从事这个专业的青年学生们能够有一双向下看的眼睛，对底层社会现实有更深切的关注，对规范秩序的法律制度有着更强烈的追求。有时候，也会有些高中生来问我高考专业选择问题，他们考虑的是毕业赚钱多少，好不好拿文凭，考虑这些无可厚非，我也能理解，但如果年轻一代的头脑中盘踞的都是个人中心、权利至上、锱铢必较的资本理性，我感到很痛心。”
当前主流法学在话语层面和视角立场上唯欧美是瞻，学人应当深刻反思。
“脱离传统的中华文化，无视中国法律历史渊源的法学是不可能真正成为中国人自己的法学。青年法律学人，应当把理论探讨的出发点放在中国的现实，而非任何所谓的国际规范或普世价值。如此，法学才能够触及历史真理，真正做到成为承载民族精神、接地气、和民心的科学理论，成为一个伟大的学术传统。”
“为更好地彰显刑事立法的精神，尽快编纂具有中华民族本色的刑法典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有四个关键前提：第一，在于思想。青年法学人不必被陈旧的研究套路与理论范式禁锢了头脑，要能够借助他山之玉探寻刑法理论的真谛；第二，在于文化。中国刑法文化不应从国外刑法思想中找根源，而应从中国传统刑法文化中延续并打造。并不一定只有外来的和尚才会念经超度，中国刑法一样会成为其他国家仿效的模板；第三，在于技术。刑法适用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社会生活复杂多变，刑法不能为了稳定而失去应用性。立法机关必须随时协调现行刑法规范，保障其自身法规范的明确性，增加其法适用的灵活性。第四，在于应用。一部好的刑法典就好比一把好刀，没有一个善于用刀的人，再好的刀也是废铁。刑法应用者的多变性必然导致固定的刑法条文产生不同的适用方式与后果。好的刑法适用者，才能使一部刑法典最大程度上发挥它的功效。”
3、四千人次的公选课：
这个“犯罪学”的美女姐姐
最受学生欢迎
数年执教时光，最令赵路难忘的是与公选课“犯罪学”相伴的岁月——
“我一直认为自己比较有学生缘。这在很大程度上可能缘于我在学校开设了三门与犯罪有关的公选课。而之所以能够一起就开设三门，还是要感谢北师大对青年教师多登讲台的鼓励和认可。在很多高校，公选课与基础课、专业课在工作量认定上大有不同，评职评优更多是倾向于教师的基础课和专业课。而且，公选课不但要达到一定的选修人数，同时还需要教师具有大量体系化的知识储备，同样需要大量的时间查找资料、准备教案、课件，课堂讲授，课后答疑考试，其流程并不比基础课和专业课轻松简单。所以，在很多学校，教师们并不愿意开设公选课。北师大在这方面作出了富有成效的改革，对公选课规定了详细的规则，为开设公选课的教师们提供了与专业课、基础课一样的授课条件，在课程设置上给予了很多支持，对于优秀的公选课，学校还专门配置了助教。而我，成为这一规定最切实的受益者。实际上，基础课和专业课很重要，但是公选课则更能体现实用性知识的价值，对学生扩展人文知识和综合素质更具有重要的意义，更能切实帮助学生融入社会生活。”
“在学院路开设《犯罪心理实证》之后，很多同学找我做心理辅导，探讨对犯罪侵害和犯罪预防的看法，分享生活中的经历，总结各种防止遇害的经验。为了能够使同学们真正掌握课程的知识，在讲授上我打破了传统的填鸭式教学方式，不以学生会背诵、重复概念理论为主要，不以学会书面的论证与分析为重点，而是将实践活动纳入到课程之中。为了使得同学们能够了解到不同犯罪的危害、预防犯罪的多种方式，我采取了影像分析、团队实践、经验分享等多种授课方式，带领同学们模拟分析案件，到司法机关实地考查，将实证研究紧紧地同理论学习结合到一起，这样就能够使同学们更加切实地了解课程的实质，掌握课程的内容，学会实用有益的知识。”
“一些同学，因为各种学习和生活的压力，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心理问题。我常常会收到学生的短信、邮件，甚至有的时候，会打很长时间的电话和我说自己的心事。就在我于国外求学期间，选修学院路共同体课程的一些我们北师、北语、北体、北林的同学，也在经常地用微信联系我，有的学生或轻或重都有一定的忧郁症状，有的学生是因为情感上的困惑，有的学生是因为受到了严重的侵扰，有的学生是因为对未来迷惘困惑，有的学生则是因为生活的艰难，这一切都严重地影响到了她们的学习生活。每每这时，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开释疑惑、缓解压力、给予帮助的驻足地，我也尽力地从各个方面竭尽所能。看到得以开释的同学能够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尤其是看到很多的学生能够在课堂上多学一些有关犯罪的知识，多一些预防被骗、被害的常识，减少经济、人身、情感上的被害性，作为教师，我觉得当初开设这些公选课的目的已经达到。”
“从最初开设公选课时只有30个同学选修，直到去年学院路共同体选课同学超过600人，三门公选课近几年一直得到了北师大和学院路共同体各校选课同学的认可，已有四千多人次的学生在我的课堂上‘经过’。2012年，我获得‘北京师范大学最受本科生欢迎十佳教师’的荣誉称号。这是我十分珍惜的、一份来自学校和同学给予的荣誉。”
冯思潮，北师大文学院2012级汉语言文学本科生，目前在新加坡国立大学攻读硕士，曾在2016年9月—2017年1月选修赵路的《世界经典罪案》课程。她说，“课堂上，赵路老师和同学们一起分析罪案电影、犯罪实例，犯罪心理分析的方法、刑侦推理的思路、自我防御的意识，在技术层面使同学们获得了知识与方法，同时也向我们深入铺展了人性和世界的深奥与广阔。”
北京语言大学国际新闻传播专业大二学生戴雯，曾选修并多次旁听赵路的《犯罪心理实证》课程。她说：“若这个世界上的职业有向阳和背阴之分的话，赵老师的研究领域应属于为我们挡住黑暗的一类。常年与黑暗交手的赵老师留给我们的印象，总是那么简单、善良，温暖而又明亮。”
4
“我想做一名平凡的好老师”
被学生信任、依赖的感觉，对赵路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精神财富和心灵慰藉。
“作为一名教师，在传道授业解惑，履守为师者的责任和义务的同时，每当看到课堂上一张张面对自己的笑脸，课后聚在讲台前辩论，甚至还会跟你到办公室、到食堂，甚至突然兴起，半夜小心翼翼、颇为客气但还依旧坚持询问问题的同学时，我感受到倾囊相授的快乐，得到了为人师者的极大安慰与鼓励。”
“课堂上，我经常会和同学们分享一句话：‘学会作出正确的选择，相信你的选择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对于他们，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尽一切努力将它变成最好的选择。生活如此，交友如此，学业亦是如此。这是我的人生感言，也是我想和每一个课堂上的同学提出的建议。”
“做教师容易，做好教师不易。作为教师，责任不仅仅在于传授学生知识与技能，同时也要肩负起社会责任，教学生做人做事的道理。要在课堂、文化、实践中关注于对学生的教育，在思想引领、专业体验、文化涵养等方面对学生进行教导，让学生成为德才兼备、全面发展的人才。我很庆幸自己一直与优秀的老师在一起。无论是在吉大法学院求学期间，还是在我到北师大工作之后，我所遇到的老师，都是科研上精益求精，生活上身为正范。我愿意用‘四有’好老师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做一名平凡的好老师。”
师生之间心心相印的温暖和情谊，暗暗流淌、默默传递。
令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015级本科生高欢印象深刻的是：雾霾天的时候，赵路老师总会提醒每一个人戴好口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就是这一小小的细节，润物无声，令人温暖而又难忘。
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2015级刑法学硕士生徐永伟，提到赵路很激动，他告诉小编，“来听赵老师公选课的每次都有好几百人，赵路老师每节课都耐心地等待学生拷贝课件，直到确定学生都一一拷贝完才离开教室。她得知学生在没有暖气的教室有些着凉，就立刻联系学校，经过反复沟通，换到了暖和的敬文讲堂。”
赵路用爱和善意带给学生的温暖，同样让文学院2012级汉语言文学本科生冯思潮印象深刻。她这样说道：“老师从不拒绝同学的微信申请，和每一个学生保持联络，即便只是聊些生活琐细日常点滴。老师牵挂我出国后的安全，推荐给我一部韩国的罪案剧，让我去汲取些经验教训，建议我去学散打增强自卫能力……即便我只是一个选修过她一门公选课、没有更多交集的学生。她是我见过最没有架子的老师。”
2014级地理科学学部本科生郑雪超一提起赵路老师，就有说不完的话。她总结到：“赵路老师对学生倾注了大姐姐一样的爱和暖意。在大学里有这么一段经历，一个欣赏的人，我觉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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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俄罗斯副总理：
师大青椒的国际范儿
如今，赵路带着北师大学为人师、身正为范的校训，带着新的希冀与挑战，远赴俄罗斯联邦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访学。在与冬宫遥相对应的古老学府里，她正是一张美丽的师大名片，自信而从容地在国际学术舞台上彰显学校风采。
“得益于北师大对教师培养和参加学术活动的支持，我曾先后两次得以到国外访学，并多次受邀参加了一系列国内、国外重要和重大的学术活动，以北师大教师的身份发表了多篇论文和主题演讲，得到了学术领域内同仁的认可，在学术研究上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2017年6月，我以特邀嘉宾身份受邀参加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这是国际上很有影响的多国经济论坛，俄罗斯联邦现任总统普京每次也都会主持其中的主论坛。很多国家的重要官员、大企业经济团体和著名的经济学者都会参加。在参加该论坛的教育分论坛时，我有幸同俄罗斯联邦现任副总理，中俄人文合作委员会俄方主席，负责俄罗斯文化教育问题的戈洛杰茨女士交流，很荣幸自己能以北师大教师的身份向其介绍我们的学校，对其告知北京师范大学是国内教育资源与学术资源最丰厚的大学之一，是中国教育界内对俄进行文化交流的重地，北师大有很多优秀的专家学者都曾经在俄罗斯学习生活，现在北师大也有很多的学者学子们在俄罗斯的一些高校和研究机构访问学习。”
“在结束谈话时，我和戈洛杰茨女士说，如果再到中国访问，希望她抽时间到北师大看一看，北师大有研究专家阵容最全面的俄罗斯研究中心，有历史最悠久的俄语教研室，这里工作的专家们同俄罗斯常年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和学术交流，为俄中的友谊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当戈洛杰茨女士笑着回答会有机会时，我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北师大教师能够为学校做一点贡献真的是很光荣的一件事情。”
寄语北师大建校115周年和青年学子：
我热爱北师大，这里的校园时而嚣喧热闹，思潮翻涌，时而静怡安然，云淡风轻。我感恩北师大，这里给了我放飞理想的机会。我祝福北师大，希望学校能够在新的世纪循本开新，取得更辉煌的成就！
师大学子是全国乃至全世界最优秀的青年群体之一，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飞。师大是港湾，社会是通途，要学会选择，善于选择，如果作出选择，就要尽一切努力把它变成最好的选择，一路走下去。祝福你们！
编者按
这份特殊的工作札记，也是一封赵路献给北师大情真意切的告白信，饱含着难忘回忆与满腔热忱，乘着涅瓦河北岸的风，漂洋过海，为这个炎炎盛夏，增添一份别样的精彩、温情与感动。
文案：赵路、李姝
美工：张盼、林晗
监制：陈霄
公众号：BNU思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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