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约车司机实访：最惨时候日流水不足百元，有人连车带牌都卖了
出品|三言财经
疫情之下，网约车行业受到了直接影响。
网约车司机们不仅面临着疫情的威胁，还不得不接受订单减少、收入暴跌的困境。
在跨度一个月的时间里，三言财经与多位北京网约车司机沟通，了解到网约车司机曾经历和正在面对的真实境遇。
在节后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在北京不少网约车司机每日的收入还不足百元，全贴油费上了。
北京不少网约车司机选择在3月之后复工，情况虽有好转，但依然处境艰难。最初的一个月，无论是快车还是优享，每日流水大概都在300元左右。如果是油车还要除去近100元的油费，减去大大小小的成本，到手的寥寥。要是租车的话，也就挣个租金，几乎等于白干。
目前，北京大多数网约车司机每日能够收入400~500元，但是相比之前600~700的收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车多人少是每个网约车司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除了早高峰订单量好点，整个疫情期间已经没有了真正的晚高峰，一天的绝大多数时间司机都在等待中，空跑也随之大大增加。有司机表示自己最多每天空跑近100公里。
几乎每个司机都说今年网约车不好干，在他们看来，一切恢复到正常至少要到8月份，甚至更长的时间。
甚至有人跑了一个月，每天收入却不足200元，无奈只能把车和牌都卖了。而此前他曾跑过2年的网约车。
也有人通过做网约车自媒体，想方设法贴补家用，每个月能够收入3000元。
总之，网约车是份辛苦的工作，每天都要早出晚归，一天差不多十个小时都在车上，疫情之下饮食也得节省。“能挣钱总比闲着好”，聊过几位网约车司机这样看待目前的情况。
就在昨天，北京正式将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响应下调为二级响应。但在沟通中，所有司机都表示没有感觉到变化，订单和收入并没有明显增加。在他们看来，五一过后也许会有改观。
如果你有意愿想从事网约车工作，可能要给你泼盆冷水了，再观望一段时间会更加妥当。
以下对话实录：
优享司机 张师傅
第一次沟通时间：3月26日
1、你什么时候复工？
司机：我是3月16日复工的，复工算是晚的。早一点的在2月16日就已经复工了，比我要早一个月。这是因为很多司机春节一结束就回来了，回来后再隔离14天，所以差不多就是2月中旬左右就开始上班了。
我身边也有朋友一直没休息的，过年的时候一直干，基本上也就休息了两三天。
2、刚开始复工收入是怎样一个情况
司机：我觉得基本上80%的人挣不着钱，我以前正常的时候，最少一天也有500到600元的流水。
现在的话平均300元封顶了，我是跑优享的。优享订单量通常会比快车少，但是价格要高点，优享车辆相比快车要少很多，所以正常时候是比快车收入高的。
一天的话也就10多单，不超过15单，所以小单子居多，一开始到现在差不多这种情况，第二周好一点。
而疫情的影响是，现在车少乘客也少，而快车价格便宜、等待时间一般较短，所以优享现在处境很尴尬。快车同样面临比平时单少的情况，总体来看，优享算是和快车拉平了。当然也有服务分高的快车收入能够超过优享，这在以前很少会有。
3、一天的工作流程怎样？
司机：第一周的时候特别有规律。我是6点到6点半出来，因为住的比较远，所以需要空到城里。以前家门口都是有单的，现在只能放空。
7点左右能接到单，但是到中午10点就没单了。没单之后只能等，差不多40分钟到1小时才能接到单，但一般也不是大单，也就一小时挣12元到16元，就是个起步价。
早高峰结束后，如果不回家，只能在路上干等，或者绕远到其他地方，但也不一定能抢着单。
这种情况从早高峰过后会一直存在，现在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晚高峰。所谓的晚高峰会比平峰期稍微好点，但是最好干的时间还是早高峰。不像以前，夜里一两点还有过夜生活的人，现在基本没有。
4、一天的成本能有多少？
司机：我是电车，每天充电15块钱。至于吃饭，上午活不好的话就花6、7块吃点包子，好的话就去便利蜂买一盒20块的盒饭。
如果是租的油车的话，一天挣300块钱，也只能还个租车租金。不出来跑就是陪一车租，吃的肯定比以前差远了。
每天都要空跑80、90公里，但是不空跑也不行，空跑到其他地方会好接单些，成本也能均摊回来。不然老在一个地方，可能几个小时都没有单。
5、乘客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司机：基本上没有老年人了，以前经常有搞营销的，带老年人买保健品。现在出来瞧病的老年人也没有了，原来经常推着轮椅瞧病出门的挺多。
还有一点就是没孩子了，原来经常有给孩子打车上学、培训的，现在都看不到了。
以前在7、8点钟，经常能拉到去夜场上班的人，现在也不见了。同样晚上喝酒的也非常少，现在一个礼拜能拉到一两个就不错了。
有一点也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戴口罩，还是为了少呼吸一些空气，原来乘客上车经常聊天，现在上车就不说话。就遇到一个大哥，当天是摇着车牌了，所以聊了起来。
6、乘客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司机：基本上装了隔离膜之后，没有说隔离膜不好的。但是确实也有意识不太好，我拉过两次要坐前排的。
有一回是两个爷们，估计他们觉得都坐后排会尴尬，其中一个爷们非要坐前排。我建议对方都坐后排，但人家直接上前排了，我也不能把人家赶下去，毕竟服务行业。
还有一次是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是晕车还是什么原因，就是反套路不坐后排。我想了下也挺有道理，因为乘客都坐后排，前排没人坐，可能会更干净安全些。人家拉门就上来了，我又不能说不行，你下去。
基本就碰到过这两回，其他的就算有下意识想拉前车门的，然后一顿，还是会坐后排。
还遇到过带小孩或者怀孕的，他们从手套到护目镜差不多全套的东西都有。
7、疫情这段时间，你有什么感触
司机：原来在春节之前好的时候，我一个月能大概跑13000元，其实15000我也能跑到。但是我想的是长线作战，省出来的时间就是多休息，陪陪家人。
但现在算了算顶着跑，一个月就1万块钱，原来是一周双休还比现在多出几千块钱。
别看我是北京人，不用租房子，但也有房贷，孩子等着上学，家里等着吃饭。现在能挣300，总比我出去找工作没找到强。我现在只要干就有钱，只不过是多少的问题，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8、你觉得什么时候能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司机：这肯定要6月份以后了。要到天气热的时候，那时候需求就起来了。
9、您对要跑滴滴的人有什么意见？
司机：很多人在问我，尤其是北京居多，有准备买车的、兼职的，还有准备租车的。
我跟他们所有人都说，首先不谈干网约车这行行不行，只说现实是最好别干。等到6月份以后，或者到一个收入回复到正常状态的时候，你再来做决定。
要是租车的话基本不挣钱，我给你算下账。租车最少租金要4500块钱，一天的油钱至少得100到150块。还有租房和吃饭费用，还有再抽点烟。如果按照一天300块的流水算，基本也只够付租金了。
现在无论是买车、租车，还是兼职，现在出来还不赚钱。每月赔钱，再用以后赚的钱补上，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这样还浪费时间，不如在家呆着。
10、做网约车自媒体的初衷和效果
司机：其实我之前也是在互联网工作，具体是手游。行业不好干，所以就转行开网约车了。因为是从互联网出来的，所以自己的思想还是紧跟潮流的。
差不多在开网约车的同时，就开始做自媒体了，也没想着挣钱，主要发一些和网约车有关的视频。我是北京人，平时也爱说说，喜欢发表个观点啥的。
身边有朋友在做抖音，半个月就有上万粉丝量了，我还算差点。我做自媒体有半年多了，现在才1万多点粉丝。
我主要在头条上发视频，内容基本都是关于网约车的，每天也就抽个10多分钟录一下。
头条的收入是大头，一天能有70或80块，全平台可能每天有100块。每个月差不多3000块，正好和以前的收入持平了，做自媒体算是贴补下家用吧。
我知道有一个我们网约车自媒体的大V，他的粉丝差不多3万，我记得他在2万粉丝时就晒过一次收入，差不多每月6000块，现在至少7000到8000块了。
第二次沟通时间 4月30号
1、近一个月收入有变化吗？
司机：现在每天的收入能到400~500块了，但是前提是干了差不多1个月的。如果还是刚开始干了几天，那么还可能是200~300块。我自己有一个小一百人的群，大家基本都是这个情况。
订单量实际上没什么实质增长，就是质量比以前有所提高。现在接到的都是十几公里这种订单，不像以前等了几个小时，还只是个起步价。赶好了点，一天能发三四个长距离的单。
2、晚高峰恢复了吗？
司机：现在早高峰肯定要比原来订单更多了，但是现在平峰和晚高峰还是和原来差不多。就像望京、中关村，基本上也是可能有10个单子，但旁边有100多辆车。
3、空跑有改善吗？
司机：现在和之前没有本质改变，现在每天还要空跑50~60公里，就省去了原来早上出门时的空跑了。
4、乘客组成有改变吗?
司机：现在周末去公园的很多了，包括情侣和父母带孩子的，这不，这段时间天气也好了。通常带孩子和老人的一般都会准备消毒喷雾，他们自己消毒。
原来周末全天都没什么活，现在去公园或者景点的人都多了。
5、你对网约车恢复正常的预期有调整吗？
司机：我觉得这种情况还会往后延的，可能今年一年的情况都可能这样。
虽然订单恢复了，但是车也增多了，现在失业的人现在太多了。我上次拉了两个女生聊天，两人就聊老公在干嘛，一聊都在家里呆着呢。
6、北京将应急响应级别调整为二级，有什么影响吗？
司机：没有感知明显的变化。
快车司机 王师傅
沟通时间 4月30号
1、什么时候复工的？
司机：3月6号从河南老家回到北京，隔离半个月后才复工的。
2、收入情况如何？
司机：一开始也是200~300，现在每天收入在400左右。疫情之前的收入每天起码600~700块，差别还是挺大的。
尤其正月二十几号的时候，那时候更惨，一天有时还不到100块。
3、日常出车情况？
司机：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6点出车，干到晚上7、8点。每天也要空跑20到30公里，现在还是车多人少。
与以前相比，现在晚高峰期基本算没有了，单比较分散。
4、春节后，老家有人出来干网约车的吗？
司机：有，身边有朋友租车专门跑专车的，他每天收入能有500块左右，除去4000块的租金，也还能剩个6000~7000块左右。
5、你觉得网约车何时能恢复正常？
司机：我觉得恢复正常可能需要2个月。
6、北京将应急响应级别调整为二级，有什么影响吗？
司机：没有感觉出变化，都和之前没有明显区别。不过假期过后，可能会好点吧。
快车司机 陈师傅
沟通时间 4月30号
1、目前的收入如何？
司机：现在流水才400多，以前正常时候是700左右。
2、复工后的工作情况？
司机：复工也就20多天。
工作时间是早上8点出车，晚上10点以后回去，有时候没活就得跑回去。
现在没有真正的晚高峰了，现在的不集中了，以前5~7点和9点以后是两个高峰，现在都是零零散散的。
3、北京将应急响应级别调整为二级，有什么影响吗？
司机：没感觉到对订单量有影响，基本没有变化。
4、春节后，老家有人出来干网约车的吗？
司机：有老乡干了一个半月，一天的收入没超过200，也就是上个月。实在干不下去了，这个月中旬直接把车和牌都卖了，他之前也跑了2年的网约车。
他说这样不行，要找个班上了。
5、你觉得网约车何时能恢复正常？
司机：我觉得起码要8月份才能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