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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神的收割与玫瑰之泪

亮炯 英萨岭 2020-03-15


                

                卡法古城墙


          黑海湾克里米亚半岛


                                              

 

     


疫情期间,宅于居室,清理已经装不下的几组书柜,下决心想把以前看过又不舍减去的书清理出去,清来清去,只淘汰了一大堆八九十年代保存的期刊,这些期刊里有自己喜欢的文章,所以一直不舍,现在有限的空间挤得满满的,提醒我必须做减法。人生亦如此,不能只有加法。


打开另一个书柜,这里都是自己喜欢的书,古典或现代。随手抽出八十年代版的藏书——《十日谈》,厚厚的、很醒目,想随便翻翻,但却看了下去。猛然觉得,跟八九十年代时候看这本书的感觉完全不同,阅历的增长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当下,也处在瘟疫发生的时空里……



翻开有点发黄的页章,重新打量这本距今近七百年的老书,仍然那么鲜活,文字的醇香和纸墨的芳菲,似乎更加浓厚,世界名著的生命力真是强大。

现在我们闲暇就看手机,今天放下手机,拿出久违了的书,那种感觉特别醇香,温馨。

第一章节这样的文字立刻把我吸引:

     “……在我主降生后第1348年,意大利最美的城——繁华的佛罗伦萨,发生了一场可怖的瘟疫。……它最初发生在东方,不到一年工夫,死去的人已不计其数;而且眼看这场瘟疫不断地一处处蔓延开去,后来竟不幸传播到了西方。大家都束手无策,一点防止的办法也拿不出来。城里各处污秽的地方都派人扫除过了,禁止病人进城的命令已经发布了,保护健康的种种措施也执行了;此外,虔诚的人们有时成群结队、有时零零落落地向天主一再作过祈祷了;可是到了那一年的初春,奇特而可怖的病症终于出现了,灾难的情况立刻严重起来。

          

        《十日谈》插图佛罗伦萨大瘟疫


……凡是得了这种病、侥幸治愈的人,真是极少极少,大多数病人都在出现“疫瘤”的三天以内就送了命;而且多半都没有什么发烧或是其他的症状。

 这瘟病太可怕了,健康的人只要一跟病人接触,就染上了病,那情形仿佛干柴靠近烈火那样容易燃烧起来。不,情况还要严重呢,不要说走近病人,跟病人谈话,会招来致死的病症,甚至只要接触到病人穿过的衣服,摸过的东西,也立即会染上了病。”……

一户户的人家死去,一条街,一条巷子的人死去,那时候欧洲发展起来的城市,繁华、兴旺,人口多的佛罗伦萨,短短时间就陷入恐怖、荒,地上到处有横尸,满目疮痍,十室九空的状况比比皆是。再有钱有权,再强壮,也跟贫民一样,都躲不过瘟神的杀戮!

这就是历史上出名的大瘟/疫,黑死病。在那次大瘟/疫中,只有波兰、比利时等少数几个国家躲过那场灾难,意大利和法国受灾最为严重,而受灾最为惨重的城市就是作家薄伽丘的故乡——佛罗伦萨,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染黑死病死去。


          黑死病肆掠欧洲(油画)


作家薄伽丘就是亲历者,他写的《十日谈》,描写了佛罗伦萨突然一下就成了人间地狱,行人在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倒地而亡,待在家里的人孤独地死去,在尸臭被人闻到前,无人知晓;每天、每小时大批尸体被运到城外埋葬或焚烧,街上闲逛的是无主的牲畜,却见不到人的踪影……

 书上说,这个瘟/疫最早发端于东方。

 那么,东方,指的是哪里呢?东欧或是亚洲?亚洲的哪里?为什么?

追问久远的他国历史,比追问身处的世界似乎更容易。

对国内身边的疫/情,很多的人在反思,在追问,在谴责,病毒究竟来源何处?为什么出现?在信息和科技如此发达的21世纪,本可在最小范围内控制的疫情,何故把最佳预警期错过?责任在何处?造成本来可控的瘟/疫,却如此放肆的横扫,真相究竟是什么?为何要封堵吹/*哨/者的嘴?致使瘟神大行其道!

在网络上、在民间被一一追问。据说这种时候反思、谴责、质疑,是添乱,要赞美、要喊加油和感恩才是唯一正确。安徒生两百年前为皇帝编织的那件虚空中无形的新衣,依然飘荡在我们眼前,天真无邪说出真相的小孩,必须住嘴。


   武/汉悲情油画:孩子一路走好  爸妈在天堂等你


顺着《十日谈》,看看距离我们已有七百年的封建专制时代的欧洲瘟疫,又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

《十日谈》故事的背景就是欧洲发生黑死病大疫情,那次灾难,横扫欧洲数年,让欧洲死亡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这个病毒原发地,不是欧洲,而是东方。

它是从东方发端,然后从商贸的水路、陆路、丝绸之路,沿着条条东西方通商的路辐射,只要有人居住、过往的地方,一路屠戮,在欧洲形成了声势浩大的魔鬼之师,扫荡欧洲一个个国家,所到之处,瘟神疯狂挥舞着残忍的夺命镰刀,割走成千上万人的生命。


            蒙古帝国西征的铁骑


再往前追溯,早在欧洲爆发黑死病前十年的时间里,病毒就早已发生在西征的蒙古帝国四大汗国之一的钦察汗国军队里,一路西征的蒙古铁骑,所向披靡,战争中士兵染病而死的事情,时有发生,一路转战,死去士兵的尸体掩埋草率,西亚草原上生存的一种沙鼠身上的鼠疫杆菌,就逐渐滋生在人的身上,钦察汗国战士们就这样成了最早的病毒源携带者。

鼠疫杆菌一路伴随他们,但在蒙古军队伍里,却没有大规模的爆发。虽多多少少总有士兵死于这个感染。对军队却影响不大,时间一长,甚至产生了抗体。

大事件的发生,总会伴随着许多小细节发生。

一个小细节,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导致了蒙古军中不算严重的病毒,变异成了吃人的魔鬼,成为死神麾下的魔鬼军团,也变成了历史上多米罗骨牌效应引发的大灾难。那个小细节,那根稻草,也载入了史册。

小故事,就发生在东欧黑海边一个叫卡法的古老港口小城。

卡法是历史非常悠久的古城,美丽,富庶。

地处美丽的克里米亚半岛,环境舒适优美安宁,气候温暖,夏无酷暑,冬无严寒,被黑海环抱。


           蒙古帝国之钦察汗国


过去它不叫卡法,在两千七百年前,公元前六世纪,希腊人殖民于此并建城,取名为“费奥多西亚”,意思是“神赐”之地。后拜占庭(东罗马帝国)占领,也建了大规模的城池。

之后,这里一直是亚洲和欧洲商贸的重要集镇,土地富饶,农业兴旺,贸易发达,是一座比巴黎、伦敦等欧洲古城还要古老的城镇。再之后,匈奴人践踏过这里,1219年,强大的蒙古帝国崛起,当时全世界无人能够战胜蒙古人,在铁木真的带领下,开始了第一次西征。

1230年秋天,成吉思汗的大儿子术赤的子孙,拔都汗,第二次西征结束时候,建立起了钦察汗国(俄罗斯人称为金帐汗国),地域包括几乎整个现在俄罗斯东部地区,乌克兰地区等,克里米亚也是金帐汗国的领土。十三世纪,钦察汗国又把卡法划给意大利热那亚富商管理,热拉亚人把希腊人曾经命名的“费奥多西亚”改名为“卡法”。


            克里米亚汗国古壁画


太平盛世,开始发展商业贸易,汗国划给意大利热那亚人的卡法,作为贸易基地,蒙古汗国作为保护者,也靠着税收赚很多钱。热那亚人经营下,卡法很快就发展成了亚欧大陆间重要的贸易港口,热那亚人把这里经营为黑海边的贸易中心和港口,也成为欧洲最大的奴隶市场之一。

这里是商贸要道港口,必然是东西方多民族文化交汇地。当时参与贸易的蒙古人、奥斯曼人很多信仰的都是伊斯兰教,热拉亚人信仰天主,也有信东正教的。

一次商人之间发生口角,穆斯林商人就到保护者蒙古大汗那里去告状,找可汗帮助庇护,这位蒙古可汗也是虔诚信仰伊斯兰教的,就派兵攻打卡法城


         钦察汗国军队攻打卡法


1343年起,钦察汗国蒙古军队开始兵临卡法城下,过去,蒙古轻骑享誉世界,战斗力强悍无敌,在立足欧洲百年后,已经不能和祖辈们相比。数次进攻,都没打进濒临大海的卡法城。卡法城堡坚固,城墙宽两米,高十一米,易守难攻。没办法,只能僵持在城外,就这样围城三年多都没拿下卡法。


到了第四年,1347年的那个冬春,钦察汗国的蒙古大军又开始攻打卡法,卡法守军抵抗顽强,蒙古人受损失也不小。最后,气恼的蒙古将领,就下令用投石机将许多石块射进了高而坚固的城墙内,投射完石头之类的东西,战斗就迅速结束,围城解除,蒙古军队撤走了。四年的围城之战就这样结束。


                              卡法古城墙废墟


卡法人看见蒙古军撤走,守城胜利,真是欢呼雀跃。人们在胜利的喜悦中,继续做生意,赚大钱,噩梦却在悄悄的来临,无形中的魔鬼,已经悄然潜入这座古老而发达的商业港口城市。

不久,意外在显现,有人开始剧烈呕吐,并出现浑身浮肿、呕血,到了晚期,全身内出血,皮肤到处都是淤血带来的乌紫,不到几天就死去。更可怕的是,它还具有传染性,很快就传遍了全城,人们都陷入恐怖的气氛之中。


          钦察汗国军队用投石机攻打卡法


这正是蒙古军带队将领,攻城未果,用了感染病毒死去的内部兵士腐烂尸体上的瘟疫菌,裹挟在发射物上,射进高高的坚固城墙内,这应该是世界战争史上最早的生化武器战吧。

卡法城内的人们很快染上瘟疫,卡法城就不攻自破了。

这支围城的东方蒙古将领们,他们围攻不成用了病毒,轻易解决了卡法的顽抗。但想不到的是,这个病毒会被逃离的商人们在无形中携带走,这种病毒在已经产生抗体的蒙古士兵身上已没有多大的威力,伤害的是个别体弱者,没想到在欧洲人的身上,病毒会以升级的版本,疯狂肆掠开来。


           黑死病笼罩大地(油画)


当时在卡法生活着许多意大利人,卡法瘟疫流行后,这些意大利人纷纷选择逃离,不敢在这里做生意或生活,纷纷返回家乡,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染没染上病,那时候,没有今天的高科技,没有体温检测仪,没有CT什么的还可检测、预防。那时医学和科技是那样的不发达,更不知道这个瘟疫到底是咋回事儿,能逃离的都在逃离。潜伏在各路商人身上的病毒,也就这样随着他们的离开,携带着漂洋过海,鼠疫杆菌,从卡法开始,随着商旅的步履,沿着商贸的路,跨海洋,过江河,翻崇山峻岭,走城池,一路传播开去,进入繁华的佛罗伦萨,然后疯狂地再向全欧洲侵略,杀戮开来。


                  卡法古城墙


如果,那时候,人们知道那是病毒,可以封锁人的游动,把卡法这个靠海的岛屿封闭隔离起来,那欧洲的黑死病就不会那样传播出去,甚至泛滥。我这样希望,时光可以科幻般逆流,英雄联盟们一定会这样去修改那段惨绝人寰的灾难发生。但是,瘟疫比核战的灾难都可怕,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不少人又何尝不是在恐惧和惊慌中选择逃离爆发的疫区呢?这是求生的本能使然。

《十日谈》中讲了,“这里的瘟疫,不象东方的瘟疫那样,病人鼻孔里一出鲜血,就必死无疑,却另有一种征兆。染病的男女,最初在胳肢窝下隆然肿起一个瘤来,到后来愈长愈大,就有一个小小的苹果或是一个鸡蛋那样大小。一般人管这瘤叫“疫瘤”,不消多少时候,这死兆般的“疫瘤”就由那些部位,蔓延到人体各部分。这以后,病征又变了,病人的臂部、腿部,以至身体的其他各部分都出现了黑斑或是紫斑,有时候是稀稀疏疏的几大块,有时候又细又密;不过反正这都跟初期的毒瘤一样,是死亡的预兆。……”

                                                       

  克里米亚半岛著名古城堡——燕子堡

就这样,宿主是西亚沙鼠的病毒,随亚洲与欧洲的贸易之路,开始疯狂肆掠全欧洲。同是黑死病,在东方人的反应症状跟西方人有些不同,应该是病毒变异的原因吧。黑死病死亡之后,手指与脚趾都会发黑感染,当时说的“疫瘤”,就是后来医学发展后阐述的淋巴组织肿大发黑溃烂。当这个病毒刚在欧洲的西西里岛登陆,潜入意大利佛罗伦萨,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开始横扫欧洲多地,死神一茬又一茬的收割着人命。发端于东方,在中亚没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在东欧到西欧,却如此疯狂,特别是人口稠密的城市,伤害超过战争数倍,它无形无影,防不胜防,一旦传开,真是所向无敌,一路披靡,屠城无数!


            黑死病袭击的佛罗伦萨


在1346年到1350年里,黑死病大规模袭击,导致欧洲人口急剧下降,死亡率就高达30%。据说最严重的时候,伦敦每周因黑死病而死的人,都在7000以上。医学落后,更不可能找到治疗药物,也只能使用今天依然在使用的最原始的方法——隔离,阻隔病毒蔓延。此后,在十五、十六、十七世纪黑死病多次在欧洲扫荡。一旦到来,就立马让繁华的城市变成鬼城,这场欧洲中世纪所爆发的黑死病大瘟疫,在人类历史上,最惨痛地深深记下了血腥的一笔!(还有一说,黑死病也与1347年东征中亚的十字军带回有关)

而今天中国的瘟疫,发端是什么,是天灾还是人祸?人们在质疑的时候,各种迷雾风起云涌,动物的,怪罪国外的,怪武H实验室的……,总之扑朔迷离,真真假假但是,随着时光的过滤,真相终究会露出水面,历史终究会滤清今天不能说或说不清楚的东西。

 医者冒死大胆解剖染黑死病死亡尸体(油画)

今天这个病毒传播速度,那才叫神速,那是几百年前黑死病传播无法可比,过去交通不便,欧洲传播横扫用了几个月、几年;而现代交通的发达,水上的什么公主号、钻石号轮船,天上飞往全球各国的飞机,路上的铁路、高速公路什么的,把全世界的距离压缩了,一个月不到,全中国每个省都有感染者,十几年前非典病毒没有进青藏高原,而这次却被逃离的人们携带进去,甚至有的人口稀少的藏区村乡,比如藏区甘孜州道孚县,五万人口的小县城,就有七十多个确诊感染者。武汉封城令发出前,逃出的几百万人,有部分就是沿着成雅康高速路去往青藏高原,在高原小城里的宾馆躲起来的不少,那些小地方政府接到上面的通知后,也开始排查寻找武汉人,很多个县城的宾馆都有,不少是全家人在一起。

                     

                    藏区纯净的风光

比如甘孜州炉霍县找到这些躲在宾馆里的武/汉人,就马上给他们免费做检测,隔离十四天观察,排查接触者,隔离期间每天几顿饭都免费送到宾馆住处,十几天后没问题就让他们返回了,可以说炉霍做得很人性化,很温暖人心,他们能理解这些逃离故乡躲避灾难的武汉人心情是多沉重,邻县道孚本地七十多个感染者,而炉霍一个都没有,做好了防疫,也给与武han滞留者以帮助和关怀。在甘孜藏区有五例是已经感染的武汉带病毒者,都送到州府康定重点医院住院治疗。甘孜藏区巴塘县和德格县是通往西藏两个方向的门户,那些天,来了很多武汉、广州、浙江、北京等地车辆近千,他们到达这两个县时,西藏那边已经在临界巴塘竹巴笼金沙江大桥边和德格岗拖关卡点封路,本来想逃亡西藏的这些武汉人和其他一些城市的人,都堵在了巴塘和德格,后来德格县对他们也是做了免费检测、隔离观察,免费提供餐食,十四天后都疏散,一一离开甘孜州各县,又原路返回……

               

              克里米亚半岛风光              

 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病毒也传播到了周边亚洲国家,也传播到欧美等。过去漫长的时空,已经改变,如今地球人从水陆空神速的穿越,似乎让地球半径缩小了。地球,只是宇宙里人类居住的小村庄,再次被突显证明。清晰感受到,人类就是地球村的成员,人们过去的许多固有的局部或小圈子思维模式在打破,地球意识,是现代人类发展必然的思维趋势,不可阻挡。通过这次疫情,一定会发生不少领域的变化,或解构或重组。      

  藏地高原雪山圣湖祈愿的玛尼石

每天我们通过网络、媒体等,看着世界各国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地球,人类共同家园,这个概念显得尤其重要,保护地球环境,就是保护家园,遵循全人类共同拥有的底线和作为社会人普遍通行的价值观——普世价值,才能保护我们人类自己和个体的尊严和未来!

你拥有的区域和族人不被你珍惜,整个地球人都可以谴责你,因为你的过错,会造成全球人类和家园的灾难。你不是孤立的存在,你就是地球村的一员,所以都有责任监督,谁破坏,全世界都该谴责、追责。这次疫情发生应该成为人类长鸣的警钟,这次疫情更应该的是反思,而不是赞美,应该纠正人类中邪恶和自私自利而显露出的残暴和丑陋,把戕害人性和思想灵魂的撒旦揪出来,不然悲剧还会再来,人类的丧钟终会敲响。

                                                    

             克里米亚半岛海边一隅祈祷石


那场发生在中世纪的瘟疫,让欧洲遭遇了惨烈的重创,可是,再有神算的人都想不到,它却客观上助推了文明发展的进程。因为,1438年前后,漫长的时间里,欧洲处在中世纪,而中世纪的欧洲被称为“黑暗的中世纪”。不是因为病毒,而是社会制度、社会现状。

处于有千年统治的教皇和封建专制,双重奴役压迫,所有人都活在繁重的制度枷锁和精神桎梏之下,人们无法自由的选择生活,人性和思想被压抑,封建主重重盘剥严重。在12和13世纪,欧洲社会曾经稳步发展,但是,到了14世纪,社会就停滞不前了,路,越走越黑暗!

           欧洲中世界的黑暗(油画)

这时候的欧洲,在思想文化科学方面成就很少。经济落后,医学也不发达。政治经济文化停滞不前,上层教士和封建势力互为依存勾结,严格控制人们的思想、精神、文化教育和人们的生活,对下面神职人员和知识分子的思想、学术压制,被严密监视和控制,上层却腐败,堕落、无耻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上层以权压制思想,可以随便打压意见不同者,异议人士随时被抓被处以酷刑,黑暗的制度把人们压制得喘息艰难。


         用火刑烧死异议者


政治制度的黑暗,加上当时战乱也不断,人们渴望解脱这种压抑和窒息的环境,但是固若金汤的千年封建堡垒,封建领主和骑士、教士组成的上层联盟,集团利益的捆绑,让利益上层的制度坚不可摧,无法打破,只要有呐喊,有挣扎,包括中下层教职人员和有学识的人士,都会被消灭。

就在这种状况里,瘟疫爆发了,席卷每个阶层,包括权贵上层。几年时间鼠疫就让欧洲死去2500多万人,灾难,死亡,造成大萧条,极大地打击了欧洲的经济、政治制度,包括人口的发展。 

    

      黑死病袭击哪座城 就会尸骨成山(油画)

中世纪欧洲三大特权阶级,在这次大灾难中元气大伤,上层的中坚力量也没有躲过瘟疫的进攻,被瘟神割走了生命的权贵也不少。那些保守落后、阻挡进步和革新的势力被削弱了,过去那种黑暗社会胶着不前,凝固、不可打破的坚固形态,意外地被瘟疫大灾难撞击,一直以来牢不可破的专制制度,被通了个加速决堤的大窟窿。

天主教皇的威信,和封建专制制度的权威,受到沉重打击。禁锢的思想被冲开了爆发的口子,怀疑,质疑,对宗教、对教皇!对帝王和封建专制制度的质问和批判突起,固若金汤的社会形态,动摇了。

天灾造成的人类悲剧把中世纪黑暗撕开了裂缝,灾难之后,社会结构在发生改变了,土地所有权逐渐变化,劳工阶层开始迅速崛起,文化思想领域的变革,终于开启了。

著名的文艺复兴运动,象黑暗中升起的火焰,燎原在欧洲大地,浩荡而轰轰烈烈地打开了人性和思想解放的道路,科学、医学、文化等领域的禁锢松开了,各种禁锢被打破。

面对灾难,人类的探索精神更加激发,那时候医者们冒牺牲自己生命的危险,违背封建制度和教会的禁忌规定,对黑死病死亡的尸体大胆解剖,大胆尝试和探索,推进了后来欧洲医学大跨步发展,打开了现代医学大门!那时候欧洲医者也发明了防病毒服,头上脸上戴的是牛皮缝制的鸟嘴罩,鸟嘴里面放着预防病毒的草药香料,世界最早的病毒防护服就是这样来的吧。今天很多的医者也是第一时间,在一线面对疫情,与死亡奋力决斗。

      

黑死病爆发医者穿着当时发明的防护服救助染病者

 那时,谁又会想到,英国人都不敢作为官方语言的母语英语,在百年后的未来,会成为多个国家通用语言,会成为国际主要交流语言。当时,法语是英国的官方语言,因为之前长期被法国征服,英格兰的贵族及绅士都习惯说法语,甚至小孩子都必须学法语,瘟疫以后,掌握文化教育的官僚阶层,和教皇、教士的上层,元气大伤,这时候,英国一位叫康奥尔的校长率先打破过去只用法语教学的模式,用自己的母语开始教学,他是第一个用英语来教学生的。人们都纷纷学习康奥尔的做法,逐渐普及开来。

希腊人曾建起的古老城池遗址

如果不是这场灾难把守旧的那种禁锢和模式击垮,谁也没有机会敢于这样变革。那位校长也没想到,他的变革,就像一只热带雨林中美丽的蝴蝶,煽动几下翅膀后,也引发了后来英国文学史的伟大革命……。而我们当下,有人对网络设置的敏/感词语却越来越多,汉文字,在千年前春秋开始就时有文/字/狱发生,到宋元明清达到高潮,每个时代统治阶层都在设置敏感词。今天汉文却再次经历撕裂和扭曲,不能说不能写的似乎越来越多,瘟疫和高科技还助推了这种文字的灾难!真担心,这样下去,以后“吃饭”、“睡觉”会不会也变成敏感词了。

在被死神收割无数生灵的欧洲大地,活着的人们背负着伤痛和悲哀,擦去泪,洗净身上和大地的血污,把死神留下的恐惧和死难者的躯体埋葬,活着的人们没有沉醉在死神离去的赞歌里,也没有理由为死神的离去而吹捧自己是伟大胜利者,死去了无数的生命,那是巨大痛苦代价,更多的是思考,是质疑和拷问!未来,怎么走?走向哪里?

          半岛上沃伦左夫古城堡

欧洲的勇者、智者和探索者们,各阶层志士仁人,呐喊,拷问,不懈奋斗地朝着解放思想,人性解放的理想出发。瘟疫后旧的社会结构在垮掉,新的社会结构在重组,这样的社会形态下,肯定是充满了机遇和新的生机。

社会结构变革过程,不是一蹴而就,依然需历经多年,瘟疫毕竟让欧洲大伤元气。那时候,大瘟疫也引起了大饥荒,人性的善恶,就像我们今天身边看见的,在灾难面前竞相上演。那时候,恶也四处横扫,盗贼少不了横行城市和乡村。

经济振兴、文明发展、宗教改革和再复兴,还是在漫长的时间里实现的。黑死病结束后,尽管局部战事不断出现,起义不断,但这个时期已经在朝着人民大众希望的进步方向发展起来。


        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著名油画作品


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瘟疫,发生在科学、医学落后的时代,人们当时是那么无助和束手无策,灾难之后,人们对信仰,对体制的依赖开始崩塌!人们开始思索,人和神的辩证关系,以及对制度和社会的质疑,思想的浪潮像一股洪流在汇聚,也是从佛罗伦萨开始,伟大的文艺复兴号角,就此吹响了!

黑死病带走了数千万人的生命以后,终于在1351年有了退怯的迹象。黑死病从东欧克里米亚的卡法出发远征,横扫欧洲数年后,那么巧,又回到东欧,在俄罗斯横扫一两年后,这个该诅咒的瘟神,于此就再没有传播下去,而是自然消失,结束了它血腥的收割和杀伐。

这场惊心动魄的人间悲剧,拉开序幕的地方是遥远的东欧卡法,而且与东方远征、曾经征服欧洲几百年的蒙古汗国的士兵相关,这个小小的局部战事,卡法围城,却给人类,给欧洲带去了可怕的灾难。

……卡法被瘟疫攻陷后,那些在东欧、欧亚之间经商的人们,在疫情肆掠时,逃离后,商业贸易也就转移到了西欧,新航路的探索开始兴起。


  著名的雕刻艺术作品


 这场多米罗骨牌的连锁效应,却又不经意间推动了很多大事情的发生,比如旧制度的崩溃,欧洲的文艺复兴,世界文明的大发展。中世纪欧洲社会各方面造成了剧烈的冲击,这种巨大的影响,客观上成为欧洲社会转型和发展的一个契机。过去那么难以突破、胶着停滞的社会,灾后却突然变通畅了,梗阻的死结打开了,社会堵塞的血管忽然被打通了,出人预料,以毒攻毒,活血化瘀了,封建专制和天主教会的专制地位被打破,助推了文艺复兴,带来了以后的宗教改革,科学发展,欧洲文明开始迈向了另一条不同的发展方向,走上光明的道路。

《十日谈》就在这样的时代率先诞生,这本书开启了欧洲文化艺术的新时代,于那个旧制度即将结束的年代,无疑是石破惊天的举动。      故事就在那惨烈的瘟疫背景下展开来……

《十日谈》七女三男开始讲故事(油画)


瘟疫惨重的佛罗伦萨,几个躲过了瘟神,免遭死神收割的贵族年轻人,七女三男,躲避灾难,逃到郊野外,在郊外相遇,他们储备好许多食物后,就结伴躲藏的山中一座没有人居住的别墅里。

在这里,他们算是找到了与世隔绝的安全地带,一躲就是十几天。如何打发时间呢?天天谈论瘟疫总让人心里难受和恐惧。这可是在近七百年前的欧洲中世纪,要打发时光,可没有我们今天离不开的手机玩,也没有电视。于是,他们商议,选出一个女王,来负责这个城堡里的事情,然后建议大家每天一个人讲一个故事,十个人一天就讲十个故事,十天以后,就讲了一百个故事。

作者薄伽丘以出色的艺术手法,通过故事里十个青年讲的故事,概括了当时欧洲中世纪诸多生活现象,塑造了各个阶层众多人物,从国王到贵族们,骑士到僧侣阶层,从中下层的商人、学者和艺术家,到农民和手工业者等等形象,呈现出丰富的中世纪社会画面,淋漓尽致展示出当时佛罗伦萨和意大利社会画面,也表达出作者自己的人文主义和自由思想。



那些爱情故事,人性的故事,讽喻故事,揭露和批判了当时欧洲中世纪封建专制和教会对人性、思想的残酷束缚和罪恶,对上层的腐朽堕落、骄奢淫逸的丑恶,给与有力的嘲讽,批判。书一面世,成为禁书,也就是成为我们今天所说的扫黄打非或传谣之作。但最终《十日谈》因此也成为世界文学史上一部具有很高价值的文学名著,揭示自然人性的《绿鹅》短篇故事,就是此书中一篇生动有趣的故事。历史最后给薄伽丘冠与很高的荣誉,被称为中世纪最后一位文学家,又是文艺复兴时期第一位文学家;在思想启蒙方面,《十日谈》也是敢为时代之先,薄伽丘开创了一个时代,他也因此被尊为14世纪的伟大作家。


黑死病割走了欧洲几千万人的生命,但灾难,加速开启了新时代,文艺复兴在欧洲波浪云涌,也推动了新航路的开辟,旧制度的衰落已经不堪一击,加速推动了欧洲百年后,迈向资本主义社会的进程。

回到黑死病发端的卡法看看,蒙古帝国四大汗国之一的金帐汗国用最早的生化武器让卡法陷落,重新收回了卡法。金帐汗国内部后来也因为内部权力争斗,而解体分化了。术赤的后裔,就在黑海沿岸建立了克里米亚汗国,蒙古人在克里米亚统治了几百年,尽管铁木真后来的子孙们,已经不复祖先成吉思汗的辉煌,但他们依然很强悍。


       蒙古帝国四大汗国之一可汗王


1571年,克里米亚汗国的军队竟然攻克并洗劫了莫斯科,除了克里姆林宫之外,莫斯科全城被烧毁。这年以后,克里米亚汗国也逐渐在衰败。后又被奥斯曼帝国占领,卡法又成了土耳其的,克里米亚汗国无法保持独立,只好俯首称臣于奥斯曼帝国,成为附庸国。

到十八世纪,沙皇俄国的崛起,哥萨克骑兵又攻克了卡法城,结束了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的统治。最后的蒙古可汗王被突厥人带走并斩首,那些蒙古的子孙们,融入了克里米亚民间各族人中,被土耳其和热拉亚人同化,克里米亚原住民和蒙古鞑靼人的悲剧也就此开始了,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统治时期,开始了驱逐原住民和鞑靼人,一直到社会主义的苏联时期,仍然对原住民和鞑靼人施以驱逐、迫害,没停止过,还大量移民俄罗斯人过去,克里米亚现在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俄罗斯人……

克里米亚半岛炫目的多元文化特质,是历史悠久的积淀,是几千年来,希腊人、拜占庭(罗马)人、热那亚人、蒙古人、土耳其、 俄罗斯人……众多民族与多个强悍帝国在这里上演一幕幕惊涛骇浪剧目、悲欢离合故事积淀出的深厚文化。



克里米亚太多的故事,太多的魅力,一直吸引我去阅读。卡法古城几千年来就处在东方和西方各民族迁徙和贸易的十字路口,今天去到那里,依然能醒目的看到热那亚古城的遗迹。城堡,古城墙,废墟,都依然矗立在那里,历史的遗迹比比皆是,规模很大的希腊、拜占庭古城遗址犹在,天主教和伊斯兰文化、俄罗斯文化到处都呈现,东西方多种文化在这里浓墨重彩交汇交融,历代兵家所争抢的要冲之处,发生过那么多的血腥战斗,还有那次载入史册的瘟/疫开端,无不让人嘘嘘感慨。


    半岛上古老的哥特式建筑 天主教堂


二战期间,卡法被纳粹德国占领,被严重破坏,城里的三千多犹太人遭到屠杀。1954年,前苏联将克里米亚半岛划归乌克兰。苏联解体后,乌克兰成为独立共和国,而克里米亚不甘于再作为一个州的存在,也宣布独立,乌克兰当然无法接受。2014年,俄罗斯人口已占大半的克里米亚,全民公投,半岛又回归俄罗斯。今天乌克兰和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归宿问题还在纠结……


               卡法古城墙


克里米亚半岛除了它在军事、政治、地理位置的重要外,她本身就天生丽质,风光旖旎,充满魅力,曾经是蒙古汗国统治了五百多年后而失落的天堂,“花园宫殿”,确实是让人喜欢的地方!今天在克里米亚半岛,可感受悠远绵长的历史,可以抚摸卡法古城墙和古城堡,可以感受克里米亚很多的文化遗迹,名胜古迹。有那么多有文化特色的建筑,比如古老的天主教、东正教、伊斯兰教教堂,还有几座很出名的雄伟的城堡,辉煌的宫殿,如燕子堡,沃伦左夫城堡等;特别要提到,在这些古城堡之前,就已经在此建起的克里米亚汗国大汗修建的巴赫奇萨莱汗宫殿;其他还有可汗墓、东正教石窟修道院等等古迹。


              巴赫奇萨赖汗宫


 巴赫齐萨莱汗宫,至今可观可仰慕它的美轮美奂、集西方和东方文化特质的建筑,这里面,还有一处留下千古爱情绝唱的景观。

1427年,从钦察汗国分裂出来的蒙古后裔,建立的克里米亚汗国,建都就在克里米亚半岛的巴赫奇萨赖,1430年时候修建了辉煌壮观的可汗宫殿,它是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后裔叫哈吉·格莱汗王修建,称为巴赫奇萨赖汗宫,占地有十八公顷(大火后修复十四公顷),汗王是虔诚的伊斯兰信徒,所以宫殿的特色主要以伊斯兰文化特质为主,建筑师是波斯和意大利热拉亚人,所以有欧洲和东方的文化元素,也有一些蒙古族文化元素。建筑的文化特质很丰富,十分吸引人。


蒙古先祖王族不只有强悍、铁骑和战争的故事,还有传奇浪漫的柔情故事。

在这座可汗华美典雅的宫殿里,有个特别感动的故事,叫《泪泉》。

它与爱相关,与情相连。与地老天荒、至死不渝的爱情相关……

那个泪泉,在可汗宫内,流淌了六百年,诉说无尽的思念。爱情的佳话流传了几百年,感动了不同国家民族的很多男女。俄罗斯著名诗人普希金也曾为此感怀不止。

1820年春,诗人普希金由于写了反政府的诗,被流放,他很早就听闻此处泪泉的故事,夏季的一天,他专程赶来看巴赫奇萨莱可汗王宫和“泪泉”。被感动的诗人,第二年春开始创作了著名的叙事长诗——《巴赫奇萨莱的喷泉》,之后又写了一首《致巴赫奇萨莱的喷泉》抒情诗。


 后来,俄罗斯、前苏联艺术家们,根据普希金叙事长诗,编创了电影、音乐、绘画的艺术作品,著名的就是芭蕾舞剧——《泪泉》。

蒙古可汗王和波兰季莉娅公主的故事,成为千古传颂的爱情绝唱。

克里米亚汗国后来的汗王吉列伊汗,据说他凶猛而心肠如铁石,但在征服波兰时,抓获一个俘虏,叫季莉娅的公主,貌美、冷艳,孤傲不屈于可汗,可汗对她却一见钟情,爱她无以复加,纳为妻妾后,她却早逝,可汗痛苦不堪,悲伤一直无法释怀,为纪念自己深爱的人,为寄托一生对季莉娅的爱恋和追思,就在宫里精心用洁白的大理石雕刻完成并修建了一个“泪泉”景观。可以说,从这位汗王开始,这里就一直是爱情的祭奠处所,从大理石刻的画面中奔涌出的涓涓泉水,流淌至今不断。建这个泪泉时候,可汗说,“谁也没见过我流泪,可我的心每天都在滴血。人有心灵,石头也有灵魂,让石头也像心灵一样哭泣吧,石头的眼泪就是我的眼泪……”


权力,争斗,战争,死亡,金钱……,都在时光的硝烟中散去。一幕幕的尘埃落定后,熠熠闪光,留存千古的唯有文化,浓墨重彩的展示在这里,深邃绵长的植根在这座富饶的黑海边,让我们今天的人、未来的人,体味咀嚼,在这里穿越过往的每个时空,品茗温暖又伤感的永恒爱情故事,也成为过去到现在许多青年男女表达爱意的地方。

现在,巴赫奇萨赖汗宫的管理员,每天都要在泪泉这里,在古老的白色玉石雕刻的承接泉水的托盘上,放上两朵新采摘的玫瑰。

代表爱的玫瑰花,在这里,永远是鲜艳的;爱情的故事,也永远会传唱。


可汗王发自灵魂的爱语,刻在石上穿越百年千年,依然感人。

普希金为此写下的诗歌也在传诵:

“……

爱情的喷泉

永生的喷泉

我为你送来两朵玫瑰             

我爱你连绵不断的絮语

和你诗一般的泪珠”

……


 


克里米亚半岛教堂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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