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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铜陵：“检察蓝”守护滨江生态岸线
浩浩长江，奔涌向前，这一江清水绵延后世、惠泽人民。长江经济带的高质量发展，离不开这江水的哺育。长江流域经济社会发展，应当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一锤定音。这条指导性理念也被写入长江保护法总则，于2021年3月1日，正式实施。
推进长江流域绿色发展，就意味着要保护好长江流域高质量的生态环境。如何才能让“保护”变得可持续？需要改变的不仅是发展方式，更是发展理念。
“保护”并不意味着把生态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割裂开来。而是要坚持在发展中保护、在保护中发展。调整产业结构、优化产业布局，把绿色产业做活，让绿色发挥价值，让老百姓享受到实实在在的生态福利更为关键。长江绿色发展这场革命，必须立足于人民。
长江休养生息
他们也过上稳稳的生活
上岸三年，湖南省岳阳市君山区钱粮湖镇居民刘静已经不适应摇摇晃晃的船了。她说，还是睡在房子里踏实。“以前的生活飘摇无依，都担着命呢，现在上岸了，安心了。”但一开始，同样生活在长江边的渔民老林是抵触禁渔上岸的。老林告诉记者，他爷爷辈就开始做渔民，吃的穿的用的，都靠着与这条江搏斗得来，当时认为十年禁渔政策相当于把他全家的饭碗砸碎，断然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政策就是政策，2021年1月1日0时起，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十年禁渔全面启动。11.1万艘渔船、23.1万名渔民退捕上岸。万里长江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可是渔民们能休养生息吗？
“想要让人们从心底里支持长江生态优先、绿色发展的理念，就必须让转型上岸的人过上安稳的生活，并觉得比以前的生活更有奔头。”父亲也曾是一名渔民的岳阳市君山区检察院政治部主任李卓承心里想。
“政府既然要禁渔，那一定是有道理的，再打都是小鱼苗，长不成大鱼了。”岳阳县渔民罗序红选择放下渔网，收回渔船，转型上岸。而上岸之后该干什么？罗序红一度很迷茫。同样困惑的还有上海崇明岛渔民张红伟，“不捕鱼了，我们靠什么活着？”他心里一直犯嘀咕。
让渔民上岸不是扔了他们的饭碗，而是引导他们转型。“生态和发展都很重要”，罗序红认为，渔民的抗拒心理是因为并没有看到绿色生态价值与经济价值是相辅相成的。
在岳阳县君山区政府引导下，他开始从事稻田养虾，并且成为当地渔业协会的一员，帮助动员转型上岸的渔民再就业。他觉得转型上岸后日子越过越好了，收入又高还不用担风险，一家人生活、孩子教育都有政策保障。“保护长江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是对子孙后代好的大事。”
“现在做风干鱼的生意可好了，已经是我们岳阳县的特色了。”在钱粮湖镇一家风干鱼饭馆门口，刘静把刚刚晒好的鱼展示给记者看，满脸骄傲。刘静说，贩卖野生鱼被严格禁止后，他们开始从周边养殖水域购进鱼货，白天剖鱼、晒鱼，晚上直播带货，上岸后也保持了每年上万元的收入增长。
“以前只知道打鱼，现在知道保护更重要。”上海市崇明区长江口，张红伟上岸后转型成为了一名护渔员，担任渔政船船舶驾驶员，每天跟随渔政人员驾驶巡逻小艇在长江上海段巡逻，专抓偷捕者。多年的渔民经历形成了他黝黑的皮肤，也练就了他的火眼金睛。偷捕者的捕鱼用具很难逃脱他的眼睛。“现在的工作比以前安稳、轻松，最重要是这份工作可以保护长江，是为了大家而不是我们一小家，更有价值了。”张红伟说。
2022年4月，据农业农村部长江办统计数据，全长江流域已经建立起470余支协助巡护队伍，协助巡护员人数超过1.7万人。年近六旬的重庆市涪陵区南沱镇连丰村退捕渔民刘加祥退捕上岸后，成为了一名长江清漂人。
在长江禁渔计划下，长江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长江沿岸城市农业农村和人社等部门，依据渔民的就业需求开展了多次招聘会、职业技能培训等，推动符合条件的渔民就业，近20万渔民上岸。“只有看到了生态价值背后也有经济价值，才能退得出、稳得住。”刘静说。
湖南省岳阳县上岸渔民正在处理风干鱼。
2023年3月10日下午，安徽铜陵市郊区长江江豚保护协会在对现有江豚进行同步监测时，发现较大江豚群体。当作业船行至铜陵市胥坝江段时，大约30多头野生长江江豚争相跃出水面。铜陵市郊区江豚保护协会会长张明浩见证了这动人的一幕，连忙在微信群里告诉会员们。原来，他的队伍里也有很多是曾经的职业渔民，现在都是江豚的忠实守护者。
“退捕上岸的渔民们，离开了江面，却也没有离开长江。他们只是换了角色，从与江搏斗的竞争者变成了共生者，甚至成为守护者，反哺这片养育了祖祖辈辈的江。”李卓承认为，转型上岸，不仅给了长江休养生息机会，也让沿江渔民获得了稳稳的幸福。
提升人居环境
收获绿色发展中的幸福
“我每天早上都会沿着江边跑三公里，可舒服了。”安徽省铜陵市检察院检察官向琳指着滨江生态岸线红色专业化跑步道说。生于斯长于斯，从痛心到热爱，几年间，她对这片沿江岸线的情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啊，这片全是老码头，脏乱差，黑黢黢的一片，人根本没法下到岸边和江亲近。”在向琳的记忆中，两年前的码头印象就是“脏、破、乱”。向琳口中的码头位于铜陵市。该市古称铜都，是我国八大有色金属工业基地之一、长江流域重要的建材生产基地。新中国的第一炉铜水就诞生于此。工业城市的特殊属性，注定了铜陵需直面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难题。
长江保护法明确，长江流域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制定并组织实施河湖岸线修复计划，保障自然岸线比例，恢复河湖岸线生态功能。禁止违法利用、占用长江流域河湖岸线。
但是长期以来，沿江岸线违规码头林立，工业污染不仅破坏了长江的生态环境，更影响了当地人的生活质量。岸线污染隔绝的不仅是人们与江水亲近的机会，更是人们对绿色发展的认同。
“你想想如果生活的这片土地都脏乱差，怎么能唤起他们的热爱和保护欲呢？”向琳说。改变岸线面貌，提升人居环境水平是当务之急。拆除沿江化工企业、整治港口码头、清理磷石膏……近年来，一系列岸线整治举措下，铜陵长江段大变样，也改变了向琳心中对这段江的情感。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美丽岸线，已经成为长江沿岸检察人一辈子的信念。
“我们当时接到线索，在滨江生态公园发现了一个生活污水的排污口。得尽快堵住这个口子，守护好我们这片江，公益诉讼检察人责无旁贷。”为了尽快整治违法排污点，消除隐患，把大家拧成一股绳，铜陵市义安区检察院检察官王之初组织相关部门召开了多次公益诉讼联席会议。在检察机关与相关部门的合力下，8条主次道路污水管网、31个小区及机关、事业单位和公共基础设施雨污分流、玉带河箱涵清淤等工程开工建设。
“你看那个图书馆，就是老码头改造的。走！进去体验一下。”铜陵市天井湖景区管理处副主任李晨成带着记者走进铜陵最美图书馆——滨江码头图书馆。图书馆中，市民或点一杯清茶静享休闲时光，或站在图书馆的天台上，极目远眺，尽享长江风光。现在，滨江生态公园每天接待的游客和市民超过5000人次。李晨成说：“整治长江岸线不仅是保护长江，更是提升铜陵市民的人居环境。我们讲绿色发展，就要让老百姓在绿色中获得幸福感，由衷地想要守护这片绿色。”
江风轻拂，两岸整洁有序。如今，滨江生态公园已复绿长江生态岸线约40万平方米、修建生态绿道6.3公里、新增人工湿地面积约670亩。铜陵市滨江生态岸线整治工程也获得“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2023年10月27日，生态环境部公布第二批美丽河湖优秀案例名单，长江（铜陵段）入选。
感知到江边大变样的，还有湖南省岳阳市君山区检察院检察长方靖。沿着石子路，走近华龙码头，两边芦苇茂密。“水位上涨的时候，这片都是湖，现在退下来，市民就能走进去和长江亲近了。”在江豚湾景区范围内，曾经有杭瑞高速洞庭湖大桥施工遗留厂房和附属配套房屋约5公顷。如今码头周围的乱建房已经被全部拆除，建起了洞庭湖博物馆、濠河湿地公园，成为市民游客休闲活动的主要场所。一到周末，方靖就会带着孩子去亲近大自然。
加快产业转型
在高质量发展上下功夫
大踏步的发展固然可以带动经济，赢得效率，但是带来的生态损害也是贻害无穷的。对此，湖北省秭归县的柑橘种植户老李深有感触。
秭归是中国脐橙之乡，有着2000年的脐橙种植历史。著名诗人屈原曾为此写下《橘颂》。当前，脐橙产业已经成为当地推进乡村振兴的支柱性产业。
“农户只想到了省时省钱，却没想到洗果水造成的污染有多严重。”2019年11月，秭归县检察院检察官张兵在调查中发现，部分柑橘洗果包装企业为图方便，将未经处理的生产污水直接排入长江及其支流，有的厂区还存在乱堆乱放废弃果等问题。
“秭归脐橙得益于这片水，也必须保护好这片水，柑橘产业绿色发展才是长久之计。”秭归县检察院检察长涂永红认为，这次污染暴露出当地柑橘企业环保设施不达标的问题。缺乏废气收集处理设备和废水的检测制度，是这次污染事故出现的深层次原因。张兵立刻着手准备检察建议，最终10家企业增设废气收集处理设备，11个乡镇污水处理厂系统完成改造工作，水质已经达到城市污水排放标准。
高质量发展的前提是生态优先，生态优先做好了可以反哺高质量发展。湖北省人大代表，秭归县屈姑食品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正伦认为，要想实现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企业必须实现绿色转型。他放弃传统的柑橘粗放式经营模式，与科研单位合作，完成柑橘零废弃综合利用项目研发，开发出一批科技含量高、产品附加值高、市场潜力大的终端产品，为宜昌柑橘产业发展闯出了一条新路子。现在，他的企业已经成长为“全国十大农产品加工企业品牌”。
在秭归脐橙文旅小镇，一条2.5万吨的洗果生产线已经上线。冷链仓储、电商运营、大数据服务，上下游配套，集群产业链……这几年，柑橘种植户老李亲眼看到，一个个柑橘产业园拔地而起，柑橘生产、包装正在朝着科技化、规范化的方向快速发展。
宜昌市在夷陵、宜都、枝江配套建成3个柑橘加工产业园，3个产业园农产品加工产值287亿元。“柑橘这颗果可真是变成‘黄金果’，我们的产品现在都出口海外，你来尝下这个脐橙饼。”李正伦满脸幸福地把脐橙饼递给记者。
“你们要注意品牌地理标识保护，生产销售中遇到法律问题，可以及时向我们提出。”每隔几个月，涂永红和张兵就会走访屈姑集团等柑橘加工企业，他们认为，检察机关帮助打造法治化营商环境，用法律手段保护“秭归脐橙”品牌，才能让秭归的柑橘产业更兴旺。“老百姓从绿色产业中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才会知道绿色发展的好。”涂永红说。
果肉可以做罐头、酒水、糖果，橘皮制作陈皮，橘子精华可以做香水、香薰、中药枕……目前，秭归县柑橘种植产业链综合产值接近200亿元，涌现12个亿元村，带动26万人稳定增收。
重庆的老王见过曾经被过度开发的广阳岛，如今看到广阳岛产业转型成生态研学基地，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广阳岛是长江上游面积最大的江心岛，被称为长江的“眼眸”。十多年前，岛上大部分地块被规划为商业用地，大开发严重破坏广阳岛千百年来形成的自然水系肌理、小尺度梯田以及生物多样性。
2019年4月，长江经济带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正式印发意见，支持在广阳岛片区开展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示范。
“去码头看看，雨污分离设施运行效果如何。”检察官尧荣桓收到行政机关反馈后表示。为了守护好“长江之眼”的生态，解决长江生态环境资源犯罪案件跨区域、碎片化管理难题，重庆市两江地区检察院正式成立，2020年5月15日，生态检察官办公室正式在广阳岛设立，尧荣桓成为了一名广阳岛的检察守护者。
2022年10月12日，该院巡查时发现，广阳岛附近某港务有限公司的作业工人违规对码头露天堆场的钢材作业区直接进行冲洗，导致大量含有铁锈的棕黄色污水直排长江。该院依法向南岸区生态环境局送达检察建议。目前，该码头露天堆放的共计3398.5吨废旧金属已全部清运，该公司新建一座180m³的沉淀池。
“我们使用公益诉讼远程指挥平台、无人机等技术对广阳岛生态环境进行常态化巡查，不让广阳岛受到一点伤害。”两江地区检察院检察官刘宝说。
2020年，广阳岛被生态环境部命名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实践创新基地。2021年，广阳岛生态修复实践创新入选《中国生态修复典型案例集》。2023年8月，广阳岛获评“国家生态环境科普基地”。
“未来，广阳岛将大力开展生态研学项目和生态科普互动，让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更加深入人心。”广阳岛绿色发展公司工作人员表示，广阳岛已经成为长江经济带绿色发展的重要展示窗口。
重庆市广阳岛生态环境持续向好。
午后的广阳岛，在阳光照耀下，犹如一颗镶嵌在江中的绿色宝石。周末，越来越多游客选择乘车上岛，暂时离开繁忙的都市，享受这世外桃源的宁静。
（满宁、吴贻伙、张吟丰、段军霞、曹颖频、丁艳红、王福兵、张颖、邓正蛟、张良杰、夏芸、卢迅、蔺海、高松、张安娜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