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补版】圣三一红礼拜堂边上の街心花园
因为最近在收集1949年至1999年五十年间的彩色历史照片,不少当年的明信片被发现,如下图;经过辨认,我们发现这里是江西路、九江路口街心小花园,原先的圣三一教堂的庭院。背景里,有原先工部局大楼,目前正抓紧修缮,待到2022年此楼诞生100周年时对外开放,上海历史博物馆曾选此地落户,最后定居原上海跑马总会大楼。
对于曾经“无家可归”的上海历史博物馆选址,历史博物馆一位馆员昨天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两年上海市政府对上海历史博物馆一直非常支持,目前选址就在原公共租界工部局大楼,作为市政府重大文化工程项目,关于历史博物馆的筹建工作正在有步骤地展开(《上海历史博物馆:"时刻准备着"展示6千年上海》日期:2009-02-25,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江村)。
当我在图片搜索里寻找一本叫《上海传奇》专著,图片搜索出的结果蛮有趣。我使用的关键词是“罗苏文+上海传奇”,她的著作以前专门用心读过一遍,复旦大学历史系毕业后,她进入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专业研究上海近现代史,此书写得非常有复旦的文采。
今天上午,复旦大学举办了建校以来的第一次“云毕业典礼”,我作为曾经的复旦学子,看了一眼,发现张文宏在放大“不确定性”。
四个上海近现代史上著名人物随“上海传奇”,自来熟地跳到你眼前。周信芳是男的,张爱玲、胡蝶和周璇“金嗓子”,有个故事留在最后说。
近代上海的传奇故事自然也就集中发生在公共租界这个中心舞台,在中心舞台上粉墨你方、唱罢我登场,1843年,上海老城厢里来了些外国人,他们要租房商住。
这可能是上海开埠后涉外租赁第一单,而且是当场签约入住。这一住,六年。1849年外滩英国驻沪总领事馆和总领事馆官邸建成,早两年的1847年,英国侨民的礼拜活动再也不要去老城厢了,再也不被老城厢里的中国人围观,Holy Trinity Church的1.0版简单但实用,1866年参考建筑师George Gilbert Scott设计图纸重新建造,1869年Holy Trinity Church的2.0版以雄伟的身段成为当地焦点之一。
关于George Gilbert Scott(1811-1878)。太有名,有专门书籍长篇介绍,身居远东的富人喜欢请老乡来设计,很扎台型的。George Gilbert Scott没有来过上海,在上海的William Kidner是实际操作者。后来,太古洋行的大班宅(如今兴国宾馆一号楼)也如此,请的是Clough Williams-Ellis(1883-1978)遥控设计。
建成之后的圣三一教堂一直是地标,附带的小花园也俗称汉口路街心花园。
上海圣三一教堂修缮项目荣获201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文化遗产保护优异奖(Award of Distinction),链接点进去看看:《【H+A|新作】联合国遗产保护优异奖授予"圣三一堂",红礼拜堂回来了~》。
发布:k3s ( Kris ) Flichr 2019年3月27日
后来,字林西报的记者Leonard Dudeney (1875-1956)住在了圣三一教堂对面的客利饭店,当年豪华的酒店式公寓。
他随手拍摄下了圣三一教堂和街心小花园的场景。
不知道客利饭店太正常了,但香港半岛酒店应该很多人知道,TA家早年在上海管理的酒店(1922年-1926年)之一,地址江西路25a,如今门牌号码已更新为江西中路250号,好象读起来不太舒服,客利早已不存,被一个四川来的银行家看中买下推平起高楼,聚兴诚银行(申行)办公大楼。
有关故事链接点进去看看:《110多年前上海豪华酒店长租公寓生活实录 彩色高更风格影像出自《字林西报》记者太太修版》。
英国布里斯班大学“中国历史照片”项目公布少年摄影师John (“Jack”) William Ephgrave (1914-1979)一幅照片,他从都城饭店窗口拍摄到了此地1932年地理面貌,客利饭店还在。
关于少年摄影师的事迹,链接点进去看看:《J. W. Ephgrave 少年心事当拏云 可能是已知的近代上海最有名的少年摄影师》。
上图,我们从字林西报的资料库里发现,此时,客利大饭店不见了。其实早在1926年8月11日《民国日报》就刊出新闻说,客利定期交屋。感叹一下,有人住此酒店式公寓长达20年,文中的香港旅社=香港上海大酒店有限公司=Hongkong and Shanghai Hotels。
1937年,美国记者福曼在这里拍下他太太逗鸽子的温馨画面。
关于福曼,我们写了好几篇,人家留下来的照片太丰富,还可以写上好些篇,链接点进去看看:《跟福曼在80年前上海热点街区打卡》+《福曼1973年重返上海的彩色照片大公开 登上海大厦并重走南京路》+《重写一遍:淮海中路陕西南路口万兴(Van Shing)食品号 现磨咖啡豆溢出的浓香记忆一辈子》.....
1948年12月 ,美国《生活周刊》记者伯恩斯来到此地,静静地看一个小孩子在荡秋千。美国来的摄影记者不太吝惜胶片的,连拍。
关于伯恩斯,我们也利用了他的照片写过图文报道,链接点进去看看:《[增补版]Jack Brins记录下1947-1949年的上海看似平静的街道图景》+《Jack Birns所摄的南京西路1288号旧影 新华社高级记者吴复民传来珍贵老照片》。
在外滩一带寸土寸金的CBD地皮上,陡然见到一方绿荫,这个小花园和法界里的街心小花园不一样,法界里的街心花园更多是因地制宜而来,也有城市规划放射型设计思路带来,法界谓之“广场”,如毕勋广场(如今普希金像)、如宝昌广场(如今聂耳音乐广场)、如杜美广场(如今田汉像)....,圣三一教堂的庭院破了围墙,开放出小花园,真是难得,联想到纽约,高楼与高楼夹缝有一小块绿地是很稀奇的。
1947年行号路图录
1893年Holy Trinity Church加盖钟楼后成为当时上海的第一高(该钟楼顶1966年毁,今已修复)。下图为未修复前留影,49路公交车起点站在此地。
2020年谷歌地球
有关俯瞰上海的话题,链接点进去看看:《从高空俯瞰千姿百态 这里是大上海》+《跟着地产经纪人跑去衡山路41号登高 俯瞰历史风貌区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增补版]东湖路9号 登楼顶看西区老房新厦风景》....
49路公交车的起点站一直在Holy Trinity Church边,这条上海东面向西南角行驶的公交线路,如果你看一下TA的到站路牌,前13个站,站站停下来周围走一圈,全部是值得散步和观看之历史风貌区,以前见过作家殷紫写过《49路》。
因为写这个街心小花园,历史上的一些往事会被重新翻出来,一查:
所有写华业公寓的都会提到谭敬父亲谭干臣,再说到他父亲的父亲,但没有看到过其祖父名字,经过一番查询,我们至少可以理清楚谭干臣的上海事迹。谭同兴营造厂的痕迹没有发现,“谭同兴产业”这个词让我们很有兴趣,人家谭家百年前在山东路麦家圈就是大房东。
发布:民国日报 1921年07月26日
发布:新闻报 1916年02月06日
如上这则社会新闻写得很生动,活灵活现。也让我们知道谭家原来住在广西路宝安里494号,不知道这个门牌号码还在吗?
经过比对,谭干臣=谭国忠,1915年6月12日,《时报》报道譚國忠被給予三等嘉禾章(6月9日颁发的),该报在1912年1月29日刊登孙中山的电文,点名感谢了广肇公所,其中有董事谭干臣。再看看谭敬叫叔叔伯伯的人都什么来头,随便举几个,伍廷芳(秩庸)、溫宗堯(钦甫,伍廷芳的副手)陈可良(太古洋行买办)、陈辅臣(陈炳谦的哥哥、南洋烟草公司董事)、唐翘卿(唐绍仪族亲,茶叶商)....
谭敬也是复旦大学毕业生,1935届商科,后来留学美国就读纽约大学。绝顶聪明人,后来搞假字画,搞出一个专用名词叫“谭敬造”。
关于谭敬,链接点进去看看:《90年前静安寺路(南京西路)两位富三代地产开发商帅哥亮个相》,文章发表后,我遇到一个认识谭敬的老同事,她说谭从白茅岭农场回到上海后就住在她家隔壁,常常看到他家有海外寄来的好吃东西,吃也吃不完,羡慕嫉妒,不恨,海外关系已经不似以前属于要担惊受怕的一个词,他们被叫作“侨眷”。
关于华业公寓,链接点进去看看:《原始房东找到了 在上海有情怀的老外出了画册拍了纪录片 佩服》,提醒一下,谭敬母亲唐佩书,他舅舅唐季珊,看懂了吗?对的,他外公是唐翘卿,唐季珊是他二儿子,因为阮玲玉自杀而背负骂名。
1910年11月18日,《时报》刊登唐翘卿致信工部局,其中透露出,唐家当时住在武昌路顺安里169号,此宅还在吗?离开扆虹园不远。
1893年,Holy Trinity Church推出3.0版,那一年,工部局要纪念上海开埠50年,一个近代上海史的有趣人物出场:Robert Alexis de Villard,中文名字费拉尔,也叫戴维德,到上海混chance的时候,讨中国太太,会点中文,弄八卦图。
在法国里昂大学东亚学院“上海旧影”的网页有庆祝开埠50年照片,而正是这一年,费拉尔这位德国设计师为这场庆典设计了一枚纪念邮票,珍邮了。世界集邮史的诸多中国珍邮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今天我来搬砖,编一段新新闻。
错在他太懂得邮票这个小玩意的错版的收藏价值和市场估值,他自己是邮票图案设计师又是集邮家,本该好好设计好图案后好好监督好印刷各环节不能错版,但恰恰在他手里出了错版,恰恰后来被证明他手里有多张错版。
懂珍邮的人不多的,但知道大龙票万寿票的人会多点的,价值在那,说起来一张小小的邮票就可换来房子。记得以前看到过一个犹太难民的回忆录说,逃难的时候金的银的不如一张薄薄的珍邮,包好藏在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份量,但价钱大得惊人。以前也遇到过著名集邮家,他说起买猴票都是整版整版买进,家里有两个冰箱一个藏食物,一个存放邮票。
费拉尔1885年已来到上海,为无数来上海淘金的冒险家中的一员,那年住广东路4号,除了黄浦滩外滩的岸边,汉口路街心花园应该是他经常散步、放松心情的好地方之一,他看到了Holy Trinity Church的2.0版朝着3.0版本的建造全过程,1890年后他曾在工部局(早年在江西路上,不是现在汉口路193号,那是1914年才建造的办公楼)工作了两年再被海关总税务司看中挖走,最后落到到监守自盗、开除公职,金钱的诱惑太大了。
更大的项目要等到开埠60年了,工部局大楼在Holy Trinity Church的南侧。
围绕着汉口路街心花园,不远地方有中央巡捕房,仁济医院和山东路墓地,还有报馆街。所有的幸福和灾难都将在这里做心灵的洗涤,礼拜前后老乡见老乡嘎嘎洋山湖,街心花园必不可少。那些从黄浦江进港的轮船第一眼看到的上海,就是3.0版的钟楼,1901年这里又开启了Holy Trinity Church4.0版,在钟楼上加建了尖顶。
1935年11月23日,28岁的胡蝶与闽商潘有声结婚,举行婚礼的地点就是在Holy Trinity Church,有一说当天到场祝贺新人的宾客有2000人(存疑,教堂容纳人数有这么多吗?),人多是肯定的。
潘先生一定会告诉胡小姐说,他服务的老东家礼和洋行就在街心小花园的北侧那栋安妮女王建筑风格大房子里。这场盛大的婚礼也可能惊动到了住在江西路小公寓里的项美丽,她刚到上海半年时间在《字林西报》找到一份记者工作,除去外滩17号上班外她经常去华懋饭店吃饭喝咖啡,在那她遇到了沙逊爵士,跛豪。在稍后一些时间,来自英国做印染坯布生意的商人巴拉德将自己的儿子小巴拉德(JG Ballard )送到了Holy Trinity Church开设的男童学校读书,他后来将自己在上海的经历写成了小说,小说的名字叫《太阳帝国》。
链接点进去看看:《跛豪沙逊爵士是摄影爱好者知道吗 项美丽最美的肖像和伊甸园别墅美景留在他的相册里》+《斯皮尔伯格的《太阳帝国》还记得吗?原作者J.G. Ballard巴拉德的上海岁月点点滴滴》
费拉尔资料来自《上海集邮》2015年第3期:《费拉尔史料新证》作者:张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