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1949年上海旧影集
今天转载的老照片大部分来自美国生活周刊摄影记者Jack Birns,伯恩斯后来说:在当时,我尚未意识到,有朝一日,我这些有关中国内战的照片会成为对一个历史转折时期的真实记载。
伯恩斯,1947年12月至1949年5月在上海。
Jack Birns(1919年-2008年),父母是移民,从苏联去美国,他出生在克里夫兰(位于俄亥俄州),28岁那年,他靠自己的勤奋和本领,获得了一份美国《生活周刊》发出的合同。1947-1949年,Jack Birns 在中国和东南亚地区采访,他主要负责拍摄。
我们借助谷歌文化和艺术项目(应用),搜寻到Jack Birns 的1813张中国老照片,其中90%以上是上海故事。
2003年,他84岁,接受了BBC的访问,BBC的记者写道:当时的上海依旧是西方的生活方式,大街上都是从香烟到丝袜的广告牌,上海在伯恩斯的眼里是20世纪末一个很有趣的产物,矛与盾集一身,所谓中国传统思想和西式的装扮。
先前,我们采用Jack Birns图片,写南京西路1288号,那栋老楼拆除后,原址建造了上海商城。链接点进去看看:
今天,我们从Jack Birns影集选择了寓意深刻的三个“内战结束前的”上海场景。
先看看他在1947年至1949年看到的上海街道图景:东湖路淮海中路口,当年是格罗希地产公司。挂在东湖路18号法国教会学校,算破墙开店。
Grouchy Realty
18 Tunghu ( Doumer ) 70493
下图,瑞金路、淮海中路口的Estrella爱司大楼。
下图,襄阳南路、淮海中路口广告牌,可以在背景上看到伟达饭店的字样。右上方是高塔公寓,最近,有读者留言希望我们帮他找一些高塔公寓老照片,在此呼吁一下,有高塔公寓旧照片的愿意提供者,可后台留言。谢谢先。
南京西路、青海路口,老楼还在,也是上海不多见的西班牙南部摩尔风格建筑。
伯恩斯在上海各个街头,拍啊拍:
①圣三一街心小花园荡秋千的孩子
②俄罗斯东正教圣母大堂门前女人
③消闲在法国总会网球场的外国人
这三组照片多角度、多侧面,将大时代转折前的那一种水面平静感表达出来。所谓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白居易《琵琶行》)”
圣三一街心小花园荡秋千的孩子
上海开埠50年的一项盛大活动在圣三一街心花园举行,19世纪末的上海外侨们的兴高采烈地出席,满场欢声笑语;又过50多年,街心花园还在,人心已惶惶。
1948年12月,Jack Birns 悄悄地,没有打扰被拍摄对象,孩子坐在秋千上荡啊荡,背景庄严肃穆。圣三一教堂自1869年建成后,已经习惯了这个城市各个时期的喧哗与骚动。
Life is tale told by an idiot,
full of sound and fury,
signifying nothing.
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莎翁借《麦克白》发感喟·······
在胶片十分昂贵的年代,一个美国摄影记者一拍就是一组,佩服的,奢侈的。如下是被采用最多的一幅照片,孩子无忧无虑,大人有心思。在1813张归在Jack Birns名下的老照片里,这样的连续拍摄很多,连续拍摄(也可以被认为是电影的长镜头语言)也会被解读者发现更多细节,Jack Birns将孩子秋千“腾飞起来”动感抓拍到,我们最后看到大人去了教堂门拱廊那里与人交谈,孩子也不再腾飞,荡来荡去,无趣地跑去找大人。
大人们在谈论时局吗?上图,大人们的背影让我们想起布列松1949年在上海街头拍到的经典画面。无论一幅摄影作品画面多么辉煌、技术多么到位,如果它远离了爱,远离了对人类的理解,远离了对人类命运的认知,那么它一定不是一件成功的作品(布列松)。
俄罗斯东正教圣母大堂门前女人
侨民们驿动的心随着时局变化而调整,离开了圣三一教堂的Jack Birns,又出现在了俄罗斯东正教圣母大堂门前的十字路口,看得出,他从新乐路东头向西走过去,这一组照片有两张非常著名,背景是恒定的,前景是流动的,恬静里已经开始有了一丝末世的悲凉袭来。
Jack Birns 跟随着这位时髦遛狗女子的脚步而来,是他太太吗?1948年Jack Birns 正而立之年,画面中的女子有个正面镜头,不是他太太的话,至少应该是认识的吧,邻居或者教友,要不就有点不太绅士礼仪和礼貌了。
我们看到今天的襄阳公园新乐路进口处老模样,墙篱笆。
身材姣好的外国女子牵着她的狗,过马路去新乐路西侧,请注意停在路口吉普车。
正是有吉普车参照物,我们相信如下照片(不在1813张照片内)也是在同一时段拍摄到的,上图和下图,算是这个路段上最有名的两幅照片。
站位很重要,摄影意识更重要,需要指出的是,这两张老照片绝对不可以作为法租界悠闲富足生活状态的写照,恰恰相反,是1949年前难得的平静状态,暴风骤雨就要来了。早在1943年,租界行政和管理权已交还,那些带有殖民性质的路名也被中国省市各地的地名取代。
消闲在法国总会网球场的外国人
不是1948年冬,就是1949年的春末初夏季节,新闻记者也许从空气中闻到了异样的味道,我们相信Jack Birns 是最早感受到时局加速改变的那一小部分敏感人士,他在上海各地采访和拍摄,知道得太多了。
而在新乐路东正教圣母大堂东面不远的地方,茂名南路和长乐路口的法国总会(已改名为上海体育运动总会),大草地划出多爿网球场,打球的很投入,看球的很惬意,一幅世外桃源的既视感,画面的背景是沙逊爵士“十八层”峻岭公寓等物业,早十年,沙逊已开始清理上海资产,准备远走海外,最后,他定居在巴哈马。
下图也是反映当年上海侨民和有钱人安逸生活的老照片,也不应该是租界生活写照,Jack Birns 不是用一幅画面来给文字记者,多幅多角度,才能让编辑满意,他的合作者,也是他的顶头上司Roy Rowan ,以及美国总部需要更多的照片来判断和谋篇布局。
Jack Birns在《内战结束的前夜:美国生活杂志记者镜头下的中国》里说:
法国总会1945年以后改叫上海体育运动总会,20爿草地网球场,被Jack Birns拍摄到了三个面,南面篱笆墙,墙外是林森中路,东面峻岭公寓和华懋公寓以及国泰大戏院,和自家楼以及楼前的遮阳棚和遮阳伞。链接点进去看看:
②峻岭公寓(The Grosvenor House,锦江饭店中楼)
上图的关系像是三口之家,背影的男子很像Jack Birns 图册报道过的大美晚报(Shanghai Evening Post and Mercury)编辑,按逻辑,Jack Birns和他们一家是认识的。
伯恩斯还是很厉害的,美国海外记者俱乐部专门为他设立了一个摄影奖,为他颁奖的是马歇尔将军(后来的国务卿)。
生活周刊还有一些摄影记者的图文报道,链接点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