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路209弄：鼓浪屿首富避难瑞华公寓

上图，俄罗斯汉学家张霞认为是延庆路51弄3号，但我们觉得非常眼熟，这不是瑞华公寓外挑大晒台吗？照片来自Hennie Warinner家族相册。这本相册，我们大约翻了一下，记录下她家1934-1947年的上海生活状况，一些美童公学开放日、运动会的影像资料记忆较深。

Several other pictures depict Hennie’s early life in Shanghai. They had a small dog named Juno, who later had puppies.其他几张照片描绘了亨妮的早年生活，他们有一只宠物狗叫朱诺，生了小狗狗。

瑞华公寓（旧称：赛华公寓）1949年后呈现出不一样的状态，而之前的20年呢，九层楼，67户人家，都有谁住过呢？留下过什么记忆？有没有老照片？这些都是我们比较关心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最近，我们翻阅到一户老居民后代珍藏着的老相册，一眼看到两张瑞华公寓照片，交流之后，发现了她家居住过的房间号。另外，在阅读台湾板桥林家史料时，我们不经意间看到两张珍贵的瑞华公寓旧照，这张林家上海大合影，对研究旅居上海的福建人历史有较高价值。

先说台湾板桥林家和瑞华公寓的故事。

还记得中南银行的黄奕柱吗？以及他参与投资，由他的义子黃浴沂担任董事长的益中福記機器瓷電公司吗（注释①）？参股者中，有一位律师叫林志宽，一个律师参与到机器瓷电项目（主营建筑装饰用马赛克产品），蛮少见的。一查，林家和黄家都是鼓浪屿超级大户，林家立升更大，他的父亲是林尔嘉，去鼓浪屿旅游的必到的菽庄花园是他家的。

林志宽1941年在上海人名录的登记：

格罗希路163号即如今的瑞华公寓2号楼。再查1947年上海电话号码黄页，我们发现林先生还在瑞华公寓，这一次，他把地址写成了常熟路（善钟路）131号：

Lim C Q 

131 Charngshu ( Sayzoong ) 75115 

林志宽（Lim C Q）到底住哪一户？1939年的小红本，林律师用英文拼音登记在83室。之前，我们也猜到，他家应该住在顶层“楼王”大套房。

摄影：朋友圈地产经纪人

话说，1938年5月10日，厦门沦陷，黄奕柱和林尔嘉都选择避难于上海租界。黄奕柱跟着小儿子黄天恩住祈齐路（如今的岳阳路）168号，林尔嘉选择住高楼，所谓站得高，看得远。瑞华公寓顶层“楼王”大套房一共四套，林家这套位置最好。

下图，林尔嘉旧照。

林尔嘉（1875-1951年），字菽庄、叔臧，别名眉寿，晚年号百忍老人。原名陈石子，是厦门抗英名将陈胜元五子陈宗美的嫡生长子，6岁时才过继给台湾板桥林家。1912年，被選為國會議員，任福建行政討論會會長、鼓浪嶼公共租界工部局華董、廈門市政會長。段祺瑞執政時，聘為華僑總會總裁。他熱心教育，捐助廈門、漳州師範、華僑女校、同文書院，並捐助香港大學。1924年，因病赴瑞士養啃，留歐七年，遊歷過歐亞各國，回國後隱居於鼓浪嶼，築菽莊別墅，吟哦度日。並創菽莊吟社，一時名流，多假其地行吟論藝，翰墨琳瑯，為南中文化淵藪。

林尔嘉有七子，林志宽最小。七子中以林景仁、林崇智最为出名。遍找资料，我们仅知道，台湾口述史学者許雪姬訪問过林志宽先生，留下了由丘慧君紀錄的《林志寬先生訪問紀錄》（1993年6月10日於板橋市府中路林宅，未刊稿）。其中透露，林志宽作为律师曾帮林鹤寿打过官司。林鹤寿（注释②）和他的儿子林勤已被证明为瑞华公寓开发商（注释③）。林鹤寿的去世日期，也是由林志宽先生提供的，林鹤寿先生1937年因心脏病和糖尿病去世。

林尔嘉的七个儿子分别为：林景仁、林刚义、林鼎礼、林崇智、林履信、林克恭、林志宽。据说，林志宽的太太是法国人。放一幅应公馆的马赛克拼图，调节一下气氛，黄浴沂和林志宽合伙做马赛克生意，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的厦门老乡杨景时是中国硅酸盐专家。

应公馆内的马赛克图案，百年前的进口货

黄浴沂、林志宽、杨景时看准了商业时机

研发、生产了中国一流品质的马赛克产品

現代實業家(1935年)之楊景時先生　　

楊景時先生，福建思明人，現年四十三歲。嘗留學美國，畢業於Case School of Applied Science電機工程科。畢業後，任職Westing House Electric & Manufactur-ing Co,凡二年。充工程師。頗多建樹。1922年3月間糾合留美電料同志周琦及劉錫祺君等創辦益中福記機器瓷電公司於上海浦東洋涇鎭凌家木橋。初辦時先籌資本十五萬元，專門製造電料及變壓器。歷年增加資本至三十萬元，兼造瓷磚。1933年，該公司收買中國製瓷公司，增加資本至五十萬元，現在出品，分電料類，變壓器及電機類瓷磚類三門。所造各品，均爲中國首創者，其發行所在漢口路一一○號，由先生任經理。

所谓有了资本的介入可以助力发展，做大做强，看看，黄浴沂接了黄奕柱的班，在中南银行汉口路110号总部里特地给杨景时留了一间办公室。如下，本文最重要的两张老照片隆重登场。由板桥林家的后代林楠提供，林楠是林履信的儿子。

坐在中间C位的白髯老者为林尔嘉，拍摄日期为甲申年五月十八日，林尔嘉出生于光緒元年五月十八日（1875年6月21日），甲申年为1944年，这一天，在上海的亲人们团聚在瑞华公寓，为他庆贺七十岁生日。一年之后，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结束战争。林尔嘉登国际饭店写下诗句：

暮年历劫人尤瘦，一字题糕句已酬。

还我河山偿我愿，登临更上几层楼。

选自【林尔嘉：乙酉（1945）重陽

登春申江上二十一層樓酒家感賦】

林刚义辑刊《林菽庄先生诗稿》一书，于1973年出版，共收诗311首。虽多游历唱和之作，然其平生所怀霖雨之心，所持报秦之志，俱在字里行间，沉雄高迥互见，颇有可观。

下图，对瑞华公寓的建筑结构变迁有直观认识。林楠毕业于圣约翰大学。

上海老房子最怕的是沉降，以前听瑞华老居民说四阶台阶，没什么概念，老照片一出，再对比现状，没想到沉降这么大。

下图，《板桥林家的生活》对大家族衣食住行记载得很清楚。林志宽后来成为香港第一位华人法官。

附录：林尔嘉这一支的家谱

2020年，林红芙健在，100岁。

这一片天空，瑞华公寓“楼王”大套房离她最近，83室门外有个大平台，林尔嘉避难于此，常常望着南方，那里有他的故乡，菽庄花园、林氏府....

鼓浪屿菽庄花园内的林尔嘉雕像

七七變起，攜眷避走申江，輾轉八年，1945年10月，始策杖還鄉，重振家業，復創小壺天吟社，蓋闊別五十年矣！1951年11月8日病逝臺北，年七十七。

注释①

注释②

注释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