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权力的重担而不换肩，不是美德而是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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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楼记不出意料被治疗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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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勇挑重担是种美德，不管多累都咬牙坚持到底更是值得称赞。
然而，当挑的是“权力重担”时，就不是这样了。它非但很可能不是美德，而且明明白白就是种“恶德”，在刚刚因被美国加征关税而本币暴跌的土耳其身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证明了这一点。
埃尔多安治下的土耳其如今之所以风雨飘摇，说起来原因众多，但他企图以一已之力挑起“土耳其复兴”的重担并拒绝换肩，无论如何必须算一个。
在伊斯兰世界中，土耳其的政治民主化本来是最高的。它实行议会制，由议会选举获胜的政党组阁，总理是政府首脑，握有实权，军队则由总统掌握，权力分散形成制约；总理和总统均有固定任期，通过定期选举进行轮换。
但自正义与发展党在21世纪初期执政以来，权力分散与定期轮换的制度安排实际上已被架空，一个由政治强人集权并长期掌权的准威权体制已经形成。
二
凭借不俗的经济发展成绩，正发党接连在选举中获胜，其领袖埃尔多安的个人威望不断走高，个人野心也一步步显现。
被他用来实现野心的利器，是修宪。
由于正发党党章不允许同一人连任总理四次，在就任总理期间，他就做好继续掌权的准备。
他先是在2007年完成第一次修宪，将总统由议会选举改为全民直选，任期由7年降至5年，并规定可连任一届，然后在2014年卸任总理参加当年总统选举，不出意料地当选。
从2012年始，他又着手推动第二次修宪，并在2017年迈出“变制”的实质一步，将议会制改为总统制，废除总理职务，总统身兼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和三军统帅，拥有巨大权力，有权任命副总统和部长、解散议会、制定预算、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是名副其实的“超级总统制”。
为避免本来就已高企的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继续恶化从而导致自己在总统选举中处于不利位置，埃尔多安提前宣布在今年6月份进行总统选举并胜出。
如果能连任一次，他将掌权至2029年，从2003年起算，长达26年。
三
助推他完成政治强人塑造的，一个是反世俗的伊斯兰主义，一个是“大国崛起梦”的编织。
掌权以来，他一方面借助“西化”在经济增长上捞取筹码，一面呼应民粹主义思潮，在反世俗化上动作不断，收割了数量庞大的底层民众的支持，巩固为了“变制”所亟需的“选举霸权”。
与反世俗化同步的，是编织“大国崛起”的美梦。他提出“新土耳其”口号，把强势民主、积极外交与活力经济混合在一起装入其中，为个人集权提供合法性。
他还提出“2023百年目标”，宣称到建国一百周年时，土耳其国内生产总值将跻身世界前十强，成为世人瞩目的大国。
他调整外交政策，实行“一路向东”策略，扩张在伊斯兰世界的影响力，以“和平之锚”的名义谋求伊斯兰世界领袖地位，据此获得和西方国家分庭抗礼的底气，在具体议题上与美国等国家龃龉，和日渐伊斯兰化的国家价值观一起，与西方国家渐行渐远。
但以在国际上的营造“大国崛起”的形象为火种，点燃民众心中的“国家自豪感”，火借风势地完成个人集权，正是埃尔多安的如意算盘。
在反世俗与反西方的掩护下，他强硬地清除政治对手。在正发党内部，他先后让二位可以对他形成制约和威胁的竞争者出局，一位是前总统居尔，一位是前总理达武特奥卢。
在外部，借清算2016年的“七月政变”之机，他沉重地打击了有“世俗守护者”之称的军队，抓捕大批的法官、作家、记者及其他异议者，形成了“谁不服我就治谁”的高压态势。
四
就当前而言，别说所谓的“大国梦”，土耳其眼前这一道坎能不能迈过去还不好说，但埃尔多安独挑权力重担并拒绝换肩的梦想，是确定无疑实现了。
为他这一长期集权梦想支付成本的，是土耳其人：低经济增长率、高失业率、高通货膨胀率、脆弱无比的货币带来的财富缩水，和欧美等主流国家疏远带来的发展机会缩水，一次次“为了国家利益”而进行的政治清算带来的自由缩水。
这与他在和欧美交恶后新结交的铁哥们普京，何其相似。
自2000年来就任俄罗斯总统以来，普京是先总统后总理再总统，和梅德韦杰夫玩“二人转”长期掌权。在延长总统任期的修宪的帮助下，他将执政至2024年，“不换肩”时间长达24年。
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经济上逆世界潮流大搞国有化，外交上与西方国家关系更恶劣，长期被制裁，发展水平大幅落后于当年一并从苏联脱逃出来的东欧国家。
俄罗斯人与土耳其人一样，用缩水的财富、机会和自由，在强硬叫板西方国家的“大国虚幻感”里，换来一个长期集权的伟大领袖。
五
在土耳其的伊斯兰兄弟们中，与埃尔多安一样拒绝换肩的一大把，只不过他们没有土耳其的“民主制度”掩护，显得原始粗暴而已。伊拉克的萨达姆，利比亚的卡扎菲，埃及的穆巴拉克，叙利亚的阿萨德，等等，都是难兄难弟。
如果死人也有灵魂，他们会惊喜地发现，奋斗了一百年的土耳其，终究还是要回归大家庭。
这些伟大领袖的“不换肩”，同样给本国人民带来沉重的代价。“阿拉伯之春”中的“春”，指的只是革命发生的时间，以及虚幻的希望；阿拉伯民众真正身处的季节，是动荡不已的冬天，还是看不到尽头的那一种。
在解释土耳其、俄罗斯和叙利亚等地方的民众的不幸遭遇时，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有的归结为西方阴谋加害，有的归结为本国民众作贱地盲目追求民主自由，有的则不偏不倚地归结为“国情如此，无所谓对错”。
但是，当把这些国家放在一起作为一个“集合标本”研究时，就会发现，它们在政治制度上存在着高度一致的特征：权力垄断，也即领袖“不换肩”。
显然，这是前现代国家的标志。
一个在政治上停留在前现代阶段的国家，又要如何让民众享受到现代文明？
所以，土耳其人如果真是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就应该对他们的领袖说：放下权力吧，“不换肩”会把你压垮，并把我们当成“不惜一切代价”中的那个“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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