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最新回应：关于海外出版

我想都没有想过，在海外出版自己的书，会涉及到所谓“卖国”。

九、关于外版

文/方方

这个话题，我在四月中旬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说过一些，但是那个采访很快被删。读到的人虽然不少，毕竟篇幅有限，我回复记者的内容，也没那么详细。所以，我在此将继续陈述。

海外出版我的日记，居然会变成一个群体声讨的事件，这让我深感意外。中国作家在海外出书，早已屡见不鲜。国家为促进中外文化交流，一直鼓励大家将作品拿到海外出版，不少出版社甚至因为承担了相关项目，还能获得些许补贴。所以，我想都没有想过，在海外出版自己的书，会涉及到所谓“卖国”。

针对这次海外出版《武汉日记》，我被骂是“卖国贼”，是“汉奸”，是为了出名或是为了赚钱而“出卖了”中国和中国人的利益，是“递刀子”，是给西方人起诉中国提供了“证据”。还有说，我就是为美方“约稿”而写，否则不可能以“光速”的速度出版。又有说出版这本日记的出版社与中情局有如何如何之关系，诸如之类。指责和叫骂声，一时间有如海啸。

我听到自己被如此指责时，最初的奇怪感，就像我先前听说有几千万人等着看我日记的奇怪感是一样的，完全不明白为何如此，而且从直觉判断这样的事来得不正常。连续好多天，看到那些慷慨陈词的公众号以及各种口号、视频，叫骂等等，我就好像在看一部多维的连续剧，而且还是幻想类。

而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

在我记录疫情大约到二月中旬时，已经引起一些出版人的注意。于是不时有人来问是否可以出版。我当时心情不好，也没有出书的想法，所以基本上都回绝了。最早问我的是译林出版社，因为我的新长篇《是无等等》将在该社出版。所以我说，如果届时考虑出版的话，我肯定给你。其实也没别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们是最早提出的。

而翻译我日记的白睿文先生，当时正在翻译我的一部小说。他是著名的汉学家，曾经翻译过王安忆、余华、叶兆言等作家的作品。他有微博，我们也互相有关注。我估计他是在微博上看到了我的疫情记录，所以有一天，他通过微信给我留言，提出能不能先翻译这个记录。回翻日期，我查到他征求我意见时是2月17日。我因无意出书，所以当时也没有同意，白睿文先生也表示理解。这些微信记录我曾给财经记者验证过。

及至2月下旬，前来询问的出版社更多，也有国外出版人在询问。此时武汉的疫情已得到极大缓解，我的心情也随之改变。我在同意国内出版社出版的同时，也回复了白睿文先生。由于这是在国内各大新媒体上发表过的文字，对于结集出版，我觉得很自然，何况国内的出版社也在做出版的准备。白睿文先生于是开始联系出版社和代理人。白先生自己在大学教书，精力有限，最后确定把这事交给代理人。我亦图省事，三月初，便把除中文以外的全球版权，全都委托给了代理人。

而那时，我这边的记录也并没有结束，白睿文先生在与代理人签了协议后，即开始翻译。也就是说，我这边每天写，他也每天翻译我前面所写的内容。因为不是文学作品，所用的几乎都是大白话，所以翻译起来也应该比较简单。代理人认为这样的书有时效性，出版得越快越好。所以，白睿文先生也是日以继夜地工作。

最让人难以想象的是，白先生在翻译我作品期间，美国的疫情开始严重起来。他自己亦受困在家，如我一样在经历封城。翻译过程中，他几乎有了与我完全相同的感受。

我的稿子到四月中旬才交出，当时的翻译也没有完成。书名为《武汉日记》，副标题是“武汉封城60天”。最初我提交的书名是《武汉封城日记》，副标题是日期，从某天到某天。但翻译和出版社编辑商量觉得这个标题太长了，促销起来不上口，建议改短一点，而读起来最顺的是《武汉日记》。他们就此征求我的意见，我同意了。

比较意外的是，武汉解封那天，国外开始预售。这个时间点的重合，纯粹偶然。而预售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我不曾有过的经验，因为国内基本没有预售这一环节。所以，对突如其来的“阴谋论”和“美国约稿”一说，我自己也有些懵。心想，是谁约稿，我第一天就写得清清楚楚，这些人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以这样胡扯?

英文版封面的设计以及副标题的改变，我当时并不知道，翻译也没有留意到小字。而德国方面，从封面到简介，事先都没与我们沟通。预售宣传出来后，翻译发现了问题，立即与代理人交涉，并且从此定下规则：封面和简介必须征得我的同意。其实很快两个封面以及德国版的简介都进行了修正。这样的事，出错即改，改了就好。就我所知，几位翻译我日记的汉学家，都是对中国非常友好的学者。

正式出版时间，美国方面的原先预定是八月，其他国家有些是定在六月，这个时间还都在调整。其实，用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安排出版，以国内出版社来看，完全能做出来。现在这样一个科技发展的时代，排版和印刷技术非常之高，只要觉得某一本书需要抢时间，一两个月出本书几无难度，有的几天就能出版。

至于版税，当时无论在与国内或是国外谈版税时，我都与对方说好，我的所有版税都会捐出来。而且考虑到版税数额不会很大，我的大体设想是定向捐赠给去世的医护人员遗属，我希望失去亲人的他们未来的生活质量能好一点。翻译和代理人都表示，他们也想捐一些，希望自己能为武汉人民做点什么。这些亦都有当时的微信记录。捐款一事，我的几个同事也都清楚，因为我跟他们说过，要请他们届时帮助我。

重点是：

1、在国外出版日记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既非美国“约稿”，亦非所谓“光速”出版，更不是有意避开国内出版社而专门拿到国外去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作家在海外出书是非常正常的事。预售时出现的《武汉日记》封面和宣传语，是出版商为促销而做，后在我和翻译的要求下，很快即全部改过。

2、关键的是，迄今所有的日记都还挂在网上，里面没有对武汉疫情的造谣。恰恰相反，我以相当多的篇幅详细记录了封城中后期政府和民众共同付出的巨大努力，以及所采取的各种抗疫措施。特别对困守城中，配合抗疫的武汉九百万市民，我有着由衷的敬意和赞扬。

(未完待续)

真的替你们着急

文/沈乔生

看了文章《又下拿一个！三大援兵全部哑火》，真替你们着急，气不打一处来，我嘴里都起火泡了。这是什么节奏啊，都几个月了，你们才拿下三个，还好意思大吹大擂！那时候方方发表日记，全国每天等着看的少说有几千万，海外支持她的又有多少？现在除去反水的，支持她的怎么说还有上千万，大几百万，有名有姓写文章支持她的，至少也要上千。你们才拿下三个，就想论功行赏，就要喝庆酒功了？什么速度，什么效率！你们不是号称精通网络搜索、拼凑黑材料、罗织罪名么，就这点水平？你们在专科学校学的精湛技术都到哪去了？这种进度，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能攻入敌方的大本营，到秋天？到冬天吗？照东北人说法，黄花菜都凉了！

我替你们害羞，真的替你们着急！

你们这些小编，这些毛孩真没有见过世面。想来也是，井底之蛙怎么可能见过大江大河，大风大浪？那个时候，半个世纪啦，陈小老百姓写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全国如同煮开的锅一样，整个公鸡地图都震动了，红旗漫卷，吼声震天。这气势你们什么时候见过。不要嫌我啰嗦，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实事求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夏虫不可语冰。你们一点点蝇头战绩就沾沾自喜，志满意得了？

你们哪里见过史无前例，那个气势啊！八次检阅，北京城里啊，铺天盖地，城里挤满了全国来的年轻人，个个胸佩像章，臂戴袖章，全城都是红金甲，杀杀杀！要武嘛。相比之下，你们羞羞答答，慢条斯理，哪里过瘾！说难听点，你们不过是秋虫唧唧唧。那时候，红卫兵、纠察队、造反派，这拨去了那拨来，想抓谁就抓谁，想打死哪个就是哪个，就和在笼子里抓鸡一样，仅一天北京城就干掉几百多个中学校长、老师。北京郊区，一口气活埋地主祖孙三代，那个小崽子还对老地主婆说，奶奶，迷眼睛。哼哼。 

你们当然明白，他们是你们的先行者，可是你们有这个气派吗？你们差得太远了。现在你们谁敢上街贴大字报，谁敢上街拦住行人，剪她的尖头皮鞋、喇叭裤子？你们哪个敢上学校随便打一个教授、作家、学者、律师？教他爆头，教他下跪，叫他跳楼，叫他上吊？不行吧，你们也没有这个种？社会都由公检法管着，还说法制。你们是没赶上时候。真替你们着急，

你们不会知道，北有老舍冤沉太平湖，南有傅雷夫妇走投无路上吊，那对傻子不知怎么想的，上吊就上吊了，还在要在地板上垫棉被，怕踢翻凳子那一刻惊动楼下人。还有唱黄梅戏的严凤英，那个家伙真是神幻而浪漫的想象啊，竟能想到她把发报机藏在肚子里，结果当众开膛剖腹，砍开胯骨，了个彻底！那时候那些专家权威，个个唯唯诺诺，趴在地下，磕头如捣蒜，我有罪，我该死！小将们双手叉腰，铿锵有力宣读专政的宣言，多英豪。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哪像你们今天，竟是如此憋屈，竟然骂能还口，打敢还手！这些作家教授学者，哪个把你们当碟菜，他们自以为中外贯通、囊括四海、学富五车、引经据典，把你们说得理屈词穷、抓耳挠腮。你们也反击，可惜说来说去，不过几句瘪三话，车轱辘来回转。啊啊，怎么会这样，成什么体统。真是九斤老太，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你们这里，已是三斤二斤了。真的替你们着急。

你们辛辛苦苦拼凑了材料，罗织了罪名，却也不敢明火执仗进攻，你们向大学素纪、笑长写信，将他们的军，向他们施加压力，还把真名藏起来，搞成个匿名举报。真是没有出息。哪像当年啊，一声吼，踢开D韦闹革命，要传哪个就哪个，叫他三更报到，都不敢捱到四更。再大的狮子大象，直接掀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哪像你们文绉绉地写信，阴阳怪气地要求断他们的水，断他们的粮，活像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就是在罪名上，你们也是大大缺少想象力。不过就是汉奸卖国贼，而且逻辑不通。看那时候，大工贼、大叛徒、大内奸、大破鞋、变色龙、小爬虫、黑老K、历史反革命、现行反革命、前朝遗老、孝子贤孙、残渣余孽、变天账、还乡团、白皮红心、狗崽子、兔崽子、羊崽子…… 还有一大篇一大篇，五花八门，各具神韵。爽吧？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羞辱你们。

知道你们也困惑，那时候叫臭老九、酸文人、歪文人、反动学术权威，现在统称知识分子，或新名叫公知，不是早把他们干趴了？不是早给返右、蚊哥打断脊椎骨了？怎么又爬起来，硬实了呢？难道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阵春风就把他们救活了？一直活到现在，而且越活越神气？至于吗？难道他们是哪吒，被李天王杀了，师傅用莲花扎成人型，吹口仙气，就能满血复活？真这样，就不好玩了。

再讲那个时候，世界上乌托邦方兴未艾，万邦来朝，亚非拉青年都兴冲冲赶到中央之国来，赶到世界革命中心来，这气势你们小编哪里见过！鲲鹏展翅九万里，翻动扶摇羊角。现在你们能打出什么旗号？喷一句战狼还被批得要死，真没劲。那时候火烧英伦领事馆，你们敢吗，还不是说烧就烧！那时的亚非拉青年，把像章直接别在胸口，尖针插进肉里去，眼都不眨，还拉着我们的手跳忠字舞，这可歌可泣的现在还有吗？现在当然也招些黑皮肤青年来，除了泡妞、捣蛋、移民，不知还干了什么，和当年的火红年代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们谦称小编，完全不应该，这和你们的理想、远大目标大为不合！知道你们在青年中是少数，但这不妨碍你们树立名号。你们太文雅了，太谦虚了，这不好，至少该露出獠牙！你们肯定知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你们至少应该叫反到底，叫鬼见愁，干脆叫全无敌。现在有一款杀虫剂叫全无敌，这是乱叫。我们不是灭虫子的全无敌，我们是灭人的全无敌，灭作家、灭教授、灭学者、灭律师、灭反动学术权威，不要搞错！

鼓劲的话，励志的话说了一大篓，不过，还是替你们担心，捏把汗。最关键的话不知该不该说，说吧，未免煞风景，不说吧，于心不忍，怕对不起你们。虽然你们只是年轻人中的小部分，但总是年轻人呀，虽然有几个歪瓜裂枣、还劣迹斑斑的导师，在给你们作着指导，这更让人心里不安。历史的规律，称作铁律，怎么也得透露一点，不能瞒得密不透风，至少也要老少无欺。罢罢罢，打开天窗说亮话，砸碎锅底撤了薪，都说了吧。

任何运动都有铁律，可以叫循环律；也可以叫轮流做庄，你才唱罢我登场；还可以叫，江山时有枭雄出，各领风骚才几年；是不是太绕了？说直白点，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又太粗鲁了。可铁律就是这么可恶可爱。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聂元梓、蒯大富一干当时何等枭勇，可是眨眼间就锒铛入狱。江张王姚四人帮作得人间尽是冤，一枕黄粱即成阶下囚。

有点不是滋味吧，老实说，你们还整不出这样的动静！接着来，当年把老师学者关进牛棚，整成和动物一样，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趾高气扬，扬眉吐气！当初讨伐人性论、人道主义，使那个不可一世的周扬先生悔青了肠，现在，民主、自由、平等、法治，还不写进了核心价值观？！所以啊，历史的车轮不好挡！

所以嘛，文雅、温和的小编们，不，英雄善战的全无敌们，当你们冲杀的时候，留心背后的眼睛，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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