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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波 2018-05-27

作者焦波图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创作者,鸣谢!

焦波先生

焦波,摄影记者,

1998年12月,在中国美术馆

为爹娘举办“俺爹俺娘”摄影展,

他的组照《俺爹俺娘》荣获首届

国际民俗摄影比赛最高奖

——“人类贡献奖”大奖 。

出版的中、英、德、法 、韩等

文版大型摄影画册《俺爹俺娘》,

发行20多万册,在国内为同类(摄影)

图书发行量之首,在海外反响巨大。


娘,一个身高1.41米,

体重71斤的弱小女人……她属牛。



爹,长着一双倔强

眼睛的健壮男人……他属兔。


这是我给爹娘拍的

第一张合影,那时的爹娘一脸严肃。


在家乡这条小路上,

爹娘共同走了七十多年。

爹娘出生在同一个村,一个村东,

一个村西,结婚前谁也不认识谁。


"往上点,再往上点儿,你听见了吗?”


真是“越老越小孩”,

看,爹娘笑得多可爱。


每到过年,娘总是坐在

家门口的石头上,盼望儿回家。


每次我离家时,总不让娘送,

娘也答应不送,但往往到了村头,

猛一回头,娘就跟在身后。


我家住在村围子的南门外。

村围子是清同治6年修的,

如今已成断墙残壁。

近几年,围子边的人家都

村外向阳坡上盖起了新房,

爹娘却舍不得老屋。


按照鲁中山区农民的习俗,

爹娘一辈子通腿而眠。


爹干活手指上扎了刺,

娘戴上老花镜给他挑。

扎痛了,爹就嚷嚷:“你这哪里是挑刺,

简直是挖坑、刨树根!”

娘还是细声慢语:

"老了,眼花了,看不清了。”



娘六岁缠脚,

指甲长成了蜗牛的样子,

爹常为他修剪。


7月4日是爹娘结婚68周年纪念日,

娘给爹擦洗了全身,又给他剪脚趾甲。

两个老人要干干净净地度过这一天。


男在前,女在后,

爹在任何时候都是唱“主角”。


每天窗户一亮,爹娘便起床干活,

忙忙活活就是一天。


对爹的“旨意”,

娘言听计从,尽管有时不情愿。


娘生爹的气,

病倒了,在打吊瓶的那几日,

爹又烧水,又做饭,格外勤快。


要过春节了,

娘的肺气肿病突然发了,

住进医院进行抢救,

爹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

整天打不起精神来。


娘生病了,

爹也成了半个赤脚医生。


娘病重了。家里人筹划用

旧婚俗的过门仪式来为娘冲病消灾。

爹身缠花床单,拉着红绸布,

在婶子们的簇拥下一步跨过了

放在门槛上的马鞍。

他喜滋地对娘说:“门槛我迈过去了,

马鞍我跨过去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爹假说试试娘发不发烧,

其实...在娘病危的时候,

爹用这种最前卫的方式表达了对娘的爱!


正月十五娘病重,肺气肿、房颤、

肺脑以及带状疱疹折磨得她失去了理智。

爹执意要把她接回家:“我伺候她几天,

即使她走了我心里也好受。”


正月十八,娘病危,

医生说娘再有2个小时就要走了,

家里人赶忙给她穿上寿衣、搭好灵床,

邻居也赶来为她送行。

第二天,娘又慢慢醒过来了。


娘的病稍有好转,

迫不及待到医院探望,

一进门就直抹眼泪。

"咱俩结婚68年,这可是头一回

不在一块儿过年啊!”爹边哭边说。


清明(4月5日)过后,

春暖花开的时候,娘的病慢慢好转。

五月初,竟神奇般地站了起来,

出院回到了家。


爹喜欢这张照片。

人在病重时,全家人都悲戚戚的,病好了,

看看这张照片又让人乐,这叫“悲喜相生” 。


病好了,他们还是闲不住,

又下地干活了。

爹常说,你娘的小脚走不快。

可每次走着走着,

爹又落在娘的身后。


在田里剜谷苗的老娘,

像立在天地之间的一尊雕像。


手握锄头的老爹,像一座铁塔。


爹是木匠,一辈子

这样默契合作的场景不少。


爹摔断了股骨,但还是那倔脾气,

吃饭还是不让人喂。


剜点野菜给孩子们换换口味。

她说:“早年缺粮食用野菜填肚子,

现今吃野菜是尝新鲜了 。”


"娘,还下地吗?”

"去!人活着不干活干啥!”

这一年,娘已84岁了。


秋天,把成熟的葫芦摘下来,

中间锯开成为两半,

再放到锅里煮一煮,

葫芦瓤是一道极好的菜,

而葫芦瓢用作盛水的勺,

又经济,又比买的铁勺好使。


家里刚安上电话,

爹娘就想打一个试试。

爹拨号码,娘拿耳机听。

"咋没声呢?”娘直埋怨爹不会拨号码。


爹娘整理一下

相框里的子孙们的照片,

也算过个“团圆”年吧!


爹是书迷,

一有空就看书看报,

看到新鲜事,

就出去讲给老伙计们听。

报刊上每当发表我的作品,

爹总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看完后,再讲给娘听。


爷一辈子没上过泰山,

爹抱着爷爷的画像爬上泰山极顶。


娘说:“小心点,你小心点嘛。”

一生扶持,还是老夫老妻。


一起生活了几十年,

隔着廊柱歇息,

动作、神情都快一致了。


爹娘爬上了泰山极顶,

碰上了一对青春恋人。


"不到长城非好汉,咱登上长城,

也成好汉啦!”爹对娘说。


一对来自加拿大的夫妇

看到爹娘双双携手登上长城,羡慕不已。


爹娘说,坐在地铁里啥都好,

就是弄不清东南西北。


娘85岁大寿,

我和姐姐们又给她买了一个

大号带“寿”字的生日蛋糕,

还插上了花花绿绿的生日蜡烛。


孙男弟女们围在一起,

拍着巴掌唱了一遍外国歌曲《生日快乐》,

然后让娘吹灭蜡烛。

娘把嘴凑到蜡烛前,

吹了几次都吹不灭,

还是大伙围上去才吹灭了。


娘又念叨来:“唉,

俺这张嘴火能吹着,灯能吹灭,

今天咋就吹不灭这几根蜡烛呢?

老了,没牙了,嘴漏风!”


这是全家第一张合影。

爹娘生了8个儿女,死了4个,

剩下我和傻子大哥,还有两个姐姐。

大哥始终是爹娘最牵挂的。


田里劳动的娘和照相的我 。



爹深情地拉着娘的手,

念了一句戏词:“咱手把手儿把话拉……”


爹娘结婚70周年这一天,到北京游览,

这是他们第一次坐飞机。

娘有些紧张,紧握着爹的手不放。


娘说:“俺这么大岁数了,

咋还能穿这样艳红的衣服呢?”

"实在好看,实在好看。

挺像当年结婚时你穿的那件啊!”爹说。


"娘,你抱了我一辈子啦,

我也抱抱你吧!”

在故宫(1996年),我把娘抱了起来。

妻子夏立群抢拍了这个镜头。


爹娘一天天变老,我舍不得爹娘走,

我要用照相机把爹娘留住。 

留住他们的生活瞬间,

也就留住了活生生的爹娘。


90岁大寿那天,

我给爹娘拍了这张合影。

没想到,这竟是他们最后一张合影。


2002年春节,

我为全村乡亲拍了这张全村福。

爹娘(前排中)是村里最年长的一对老人。


爹已经去世了,

就从娘的病房前送走的,

虽说没有人告诉娘,

但那一瞬间娘仿佛知道了什么…… 

后来家人告诉娘说爹去了北京疗养,

娘只是偶尔问一句“他在那边好吗?”

就很安静的看着床单…… 说不下去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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