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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物长宜放眼量,一文看懂北约亚太化问题

晨枫老苑 2022-10-04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恒星通讯社 Author 星社内参组


1

近期的韩日问题

最近,在北约亚太化问题上有这么一种说法,说韩国和日本就要加入北约了,而且是在抢着站队。

这样的文章看上去很唬人,结果让大家读完之后更加焦虑:

既然这两个国家都要“加入北约”了,我们为什么还不着急?还不出手进行反制?
这种迷茫,其实源于此类文章对问题一知半解,内容经不起深入推敲,因此观点自然要和现实决策产生矛盾。
举个例子,写这些文章的同志有没有了解过,加入北约的条件是什么?
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和第三国没有领土争端的问题。
当初美国搭北约这个架子是精打细算的,它只想别人为自己所利用,而不想自己为别人所利用,所以在这个《北大西洋公约》的第八条特别注明:
“各缔约方声明其与任何其他缔约方或任何第三国之间现行有效的国际交往均不与本条约的规定相冲突,并承诺不进行任何与本条约相冲突的国际交往

Article 8:Each Party declares that none of the international engagements now in force between it and any other of the Parties or any third State is in conflict with the provisions of this Treaty, and undertakes not to enter into any international engagement in conflict with this Treaty.】

那么,韩国和日本有没有领土争端的“国际交往”呢?
有。
这两个国家不仅在独岛/竹岛问题上争得头破血流,就连二战后韩国在麦克阿瑟、杜勒斯、腊斯克等人力压下放弃的对马岛,这两年其国内也有呼声要跟日本人争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北约如果吸纳日韩,这些岛屿算是哪家的主权和领土的一部分?以现在的武装对峙情况该如何界定谁侵略谁?将来打起来应该帮谁?

这两个问题任谁来都回答不了。
作为北约的带头者美国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显然也不能,因为它自己就是问题的始作俑者,因此无法调和双方矛盾,现在它不要说调和,就是连开口都不敢,因为它一讲话,这些问题就会更严重些。

由此可见,韩日加入北约论首先在政治上和操作上就不能成立,问题还没有大到需要我们焦虑的程度。

我们所说的反对北约亚太化,也并非指亚太国家加入北约,而是指反对美国把对北约所做的那一套复制到亚洲,打造出亚太版的军事集团。

2

美国对北约的四次变阵
既然亚太国家不可能加入北约,我们为什么还要高度重视美国这种打法?
就因为我们要承认一点,美国人是不笨的,它做事情多数时候也还是有步骤有规划。
当一条路走不通时,它就会想办法来变通,以求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作为冷战军事工具的北约能存活到现在,就是它不断变通的成果。
后冷战时代至今,美国对北约总共进行了三次大的手术,分别是在1990-1991年、1999-2002年、2010年,目前正在进行的是第四次手术。
我们分别来梳理这个过程,就能知道它现在要做什么、准备怎么做。
其第一次变阵,是在1990-1991年
当时的时代背景是柏林墙已经推倒、冷战行将结束、与北约针锋相对的华约也行将解散。

《华约组织同意在3月31日前解散军事联盟》

1991年2月26日《纽约时报》头版角落

苏联和华约都没了,怎样把北约维持下去?

面对内部盟国提出北约逐步解散和基辛格等战略家提出不应再扩张的声音,美国人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顺应苏联威胁消失的背景弱化北约的安防底色,把北约从纯军事组织变成军事-政治组织,以此压住内部的质疑。
为了实现这次重大调整,它分成两步来走:
1990年,趁苏联尚未解体、华约威慑犹存,它于该年7月5日召集北约伦敦峰会,主动宣布冷战结束,然后趁势提出组织转型问题。
在这次会议上,美国对欧洲国家提出一个要求,即北约可以减少军事力量规模,但不能解散,还应该继续扩大。
“巧合”的是,一个月后的8月2日,萨达姆打进科威特,美国迅速抓住这个机会,动用六十万军队冲进中东。
在苏联放弃对抗、美伊军力悬殊的具体条件下,美国为什么还要下如此大力气去打伊拉克,而且又不打完,故意留一个尾巴?
因为对它来说,之所以用最高烈度来打这场战争,其目的和伊拉克根本无关:
它除了要向全世界展示后冷战时代自己独步天下的军事、政治能力,同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用此来向其盟友展示一个道理:
今后就算苏联不在了,世界还是会不太平的,因此北约必须继续存在。
经海湾战争一仗,它的目的达到了。
于是第二步,就是把战场上的胜利转化为组织上的成果。
1991年4月海湾战争结束,11月北约罗马峰会就如美国所愿,通过《联盟的新战略概念》决议,正式转型为政治-军事组织。
这是北约冷战后的第一份战略指导文件,它明确提出:
军事上,北约由冷战时期的“前沿防御”战略转向新阶段采取更广泛安全措施的“全方位防御”战略;
政治上,则由“遏制苏联”转向向前苏联地区的“扩展”战略。

北约官网至今评价那次罗马峰会为“奠基会议”

在这个思路指引下,这次罗马峰会成立了北大西洋合作理事会(NACC),开始面向东欧建立对话平台,并于同年12月召开第一次机构会议。 

大家看,后苏联时代,美国并不是一开始就急于拉拢东欧国家,而是通过建立对话的形式展开接触,方式十分细腻。

它现在在亚洲建立的各种对话,本质上也是这种过程。

就这样对话了三年,1994年1月,美国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在北约布鲁塞尔峰会宣布启动和平伙伴关系计划(PfP),与前苏联地区和中东欧国家等27个国家正式建立双边关系。

从北约集体对话,到北约和这些国家单独建立双边关系,美国推进得十分有耐心。

北约东扩的政治准备,就是通过这个过程逐步完成,绝非一蹴而就。

这就是我们要高度重视美国人在亚太一举一动的原因之一,他们在积小胜为大胜这个方向上也是有着相当韧劲的。

换句话说:

我们宁可把现在的美国决策层当成三十年前那批冷战中锤炼出来的长期主义者来对待,也不可因为现在他们内部的政治斗争极化而将其本阶段决策层视为摇摆不定、朝令夕改的平庸敌人。

料敌从宽,这一点是我们必须时刻牢记的。

又到了1997年,在完成了和中东欧国家的双边对接之后,美国人在这年5月的辛特拉会议上正式成立欧洲-大西洋伙伴关系委员会(EAPC),以此取代91年那个集体对话的合作理事会,开始实质性推动第一轮扩张。

瓜熟蒂落。

此后北约的数轮扩张,只不过是这三步工作的后续收尾。

因此就算普京接手俄罗斯数年后后逐渐意识到问题,最终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这绝非因为普京弱势或者后知后觉,而是美国人这项工作已经深耕了十来年,在这些地区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至此,美国实现了其维持并改变北约的目的,北约也由此从一个防御型军事组织,变成一个高举“人权高于主权”等政治旗号到处欺负人的进攻型政治-军事复合组织
这个阶段发展到最高峰,就发生了1999年北约悍然入侵南联盟的科索沃战争。
第二次变阵,是1999-2002年。
尝到了加强北约、架空联合国的甜头后,美国在整个九十年代飞扬跋扈,彻底沉迷进以军事手段达成政治目的的毒药之中。
当年对中国的一系列蛮横打压就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下。
但是,中国有句老话,恶人自有恶人磨,就在美国快飘到天上去的时候,恐怖主义开始找它寻仇了。
1998年8月7日上午10:45,美国驻坦桑尼亚首都达累斯萨拉姆和驻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两座大使馆在同一时间遭遇汽车炸弹袭击,造成224人遇难、超过4500人受伤的重特大损失。
美国不得不先放下一鼓作气推平中国的执念,转头收拾自己造成的烂摊子。

这时的美国,一超优势达到顶峰,因此它要干得更加轰轰烈烈 。

于是1999年4月的北约华盛顿峰会上,美国提出冷战后北约第二份战略概念文件——《北大西洋联盟战略概念》,这是它的第二次变阵。
根据这个新的战略文件,美国对北约的组织宗旨、任务、活动范围等核心问题进行了重大调整。
其核心方向,就是要在已经转型成政治-军事复合组织的基础上,赋予北约绕开联合国自行裁决处理国际地区事务的权力。
这份新的战略概念共有六十五条,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一改此前只有在成员国受到军事进攻时才能采取集体自卫行动的规定,转而提出北约可以在没有受到外来入侵的情况下对外进行军事干预
这就是影响深远、臭名昭著的“非第五条规定”。

同时,这次战略调整还把种族冲突、侵犯人权、政治不稳定、经济动荡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等非传统意义上的安全问题通通纳入北约的责任范围。

为的就是把这些问题都放到其霸权主义餐盘之中。

这两个步伐之大,引起了内部强烈的反弹声音,德国、法国、意大利、希腊等国相继表达了对北约越来越热衷于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担忧。

法国总统希拉克甚至在会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当众提出美国一直避谈的尊重联合国问题,让克林顿差点下不来台。

面对这种抵抗,美国人也没办法,只能再一次徐图进攻。

就在美国人苦恼的时候,“机会”又一次降临:

2001年9月11日,基地组织对美国发动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恐怖袭击。

在本土遭受如此惨痛教训的情况下,美国没有开始反思自己过去数十年间错误的地区政策、思考怎样从根本上解决恐怖主义问题,反而变本加厉推出“以暴制暴”的反恐策略,彻底走上了军事霸权主义的道路。

在美国高举反恐战争的旗号下,北约内部反对军事扩张的声音被硬压了下去。

于是2002年11月,美国在北约布拉格峰会成功强推建立2万人规模、涵盖海陆空和特种部队多军种快速反应部队(NRF)的决议,并于次年6月组建该部队、11月在土耳其完成首次联合演习。

由此,美国完成了对北约域外执行军事行动“合规化”的部署。

也是在02年的这次布拉格峰会上,美国配合NRF的组建,正式提出“新成员、新能力”,即:

  • 继续加快东扩规模和速度,发展新成员,扩大反恐联盟;
  • 加快调整与提高北约的军事能力;
同时,为了安抚内部的质疑和担忧,美国还提出了“新关系”,即:
  • 改善与大国特别是与俄罗斯的关系,深化与其他国家和国际组织的合作。

为什么美国此时要提出改善大国关系?

因为离开大国的支持,它的反恐战争是推进不下去的。
从事后的历史发展来看,美国这个“新关系”明显是应景的产物,其背地里针对俄罗斯、中国的部署一刻都没有停下。
只有“新成员、新能力”才是其真正要的实质性内容。
美国以发展“新成员”的名义把亚太国家拉入北约架构的想法,就是从这个阶段开始付诸实践的。
2006年11月,美国在北约里加峰会正式提出全球伙伴倡议(GPI),开始吸纳澳大利亚、新西兰、日本、韩国、巴西、阿根廷等非北约、非欧洲国家为所谓“伙伴”。
对了,前几天因韩国正式加入而掀起舆论波澜的那个北约网络防御卓越中心,就是在这次峰会和这个倡议指导下于2008年成立的,这是其背景政策。
里加峰会两个月后的2007年1月,时任日本首相的安倍又成为第一个参加北约峰会的东亚国家领导人,其为响应美国全球干涉的需求,公然打出所谓“价值观外交”牌。
我们现在看到的所谓北约亚太化,以及我们周边的非北约国家参与北约军事行动,起点就全在这里。

这是美国对北约的第二次变阵,使之从政治-军事组织又变成全球扩张机器。

第三次变阵,是在2010年。
在这个阶段,美国开始明显感受到中国崛起带来的全方位压力,因此加快了政治和军事两手遏制准备。

2010年11月,美国在北约里斯本峰会上正式提出冷战后第三个战略概念文件——《积极参与,现代防御》。

受限于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遭受重创的西方国家总体国力, 这次变阵美国很务实,把之前的硬性扩张改为软性吸收

这次最主要的变化就是两项:

1、对俄罗斯的调门明显降低。

在这次变阵中,美国人提出俄罗斯不再是北约的主要威胁,而是首次把“新威胁”列为北约最大挑战。

这个“新威胁”,除了第二次变阵中提到的那几个非传统意义上的安全内容,还加入了网络攻击、 国际贸易通道安全、能源安全、太空武器、气候变化、水资源短缺等内容。

那俄罗斯呢?

在这次变阵中,美国人甚至明确提出北约可以面向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所有欧洲国家”。

为什么美国人这次要一反常态,开始着意向俄罗斯示好?

原因很简单,四个字:联俄制中。

2009年奥巴马上台之后,明确提出要用“新思维”“重启”对俄关系,甚至为此“原谅”俄罗斯此前一年才打了格鲁吉亚战争,一切行动只为“寻求与俄罗斯建立真正的战略伙伴关系”。

为此,美国人甚至在北约东扩和反导两大焦点问题上大幅让步,全力争取俄罗斯的战略转向。
当然,已经吃了二十年亏的俄罗斯这次没有再上当,而是坚持和中国走近,才使得美国人的策略最终失效。

我们由此也可以看出美国人确实是老道的,只要战略利益需要,对它来说俄罗斯有没有“入侵并肢解”邻国并不重要,格鲁吉亚不过是一颗用来撬动对俄关系的棋子,必要时随时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

这一点,相信乌克兰很快也会深有体会。

2、提出门槛更低的全球计划。

第三次变阵的第二个看点,就是北约大幅降低了与全球选定国家的合作标准,使得自身可以根据特定需要更加灵活地利用其他国家。

为此,2014年9月,美国在北约威尔士峰会上启动伙伴关系互操作性倡议(PII),并建立互操作性平台(IP)。

所谓互操作性,简单来讲就是想办法实现兼容,比如军事设备的兼容、各种认证标准的通用等等。

其核心目的是什么?

就在于阻止中国标准、中国规范乃至中国秩序的建立。

因此,在全球伙伴倡议已经吸纳澳新日韩的基础上,这个互操作性倡议又相继与亚美尼亚、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哈萨克斯坦、蒙古、阿联酋、巴基斯坦、印度等亚洲国家开展双边合作。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

美国一方面是要扩大自己标准范围,一方面又受到目标对象发展水平不一的制约,怎么办?

没办法,它只能放低门槛,薄利多销。

于是这个倡议很快就变得不咸不淡,不伦不类。

这一点也从巴铁加入这个倡议可以看出来:

由于门槛降低了,所以不再是什么高级别的合作,实际影响并不大。

以上这两点是美国第三次变阵的主要内容,核心就是一件事:

盯紧中国,重新布网。

这一次,欧洲国家的反弹出乎美国的意料。

对欧洲国家来说,中国是不可或缺的发展引擎和合作伙伴,而非迫在眉睫的地缘政治或安全威胁。

于是奥巴马的计划推进得磕磕碰碰,再加上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美国只能无奈放下亚洲的计划,重回欧洲和俄罗斯角力。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

2016年,主打美国优先和反全球化的特朗普上台了!

特朗普的上台,全盘逆转了美国建制派的一系列全球规划,很快北约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2018年7月,北约在布鲁塞尔召开了历史上分歧最大的一次峰会,豪横的特朗普和一退再退的欧洲盟国在贸易关税、对伊行动、巴以和谈、俄罗斯天然气、气候变化乃至军费分担等诸多领域和问题上全面谈崩,美欧关系降至冰点。

此后数年间,北约也自然陷入了马克龙所说的,“脑死亡状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2021年拜登推翻特朗普,建制派重新上台。

到这个时候,拜登的任务其实就非常重了,他不仅要修复严重受损的美欧关系,还要寻求北约的第四次变阵,时不我待。

因此,2020年12月,老头胜选之后还没等上任,就迫不及待推出《北约2030改革》。

这次变阵的两个特点

第一个是大幅加强北约的政治色彩,彻底把这个军事底色浓厚的霸权主义工具包装成以所谓“民主”、“人权”为基础的国际政治联盟,完成架空并取代联合国的第一步。

第二个特点,就是以亚太为重点,深耕主要国家。

本次变革,美国人提出要充分利用北约现有的全球伙伴倡议平台,以澳新日韩为抓手,维护或制定一切有利于它的秩序等级体系的全球规则和制度。

综合这两个特点,未来数年我们和美国在政治、舆论等领域必将爆发全面较量,同时,双方在网络安全、高边、人工智能、量子技术、全球军备控制、裁军和新技术的规范标准等领域也必然展开激烈角逐。

也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内我们的压力只会更大,对此我们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和物质准备。

至于最终这次变阵还会带来哪些具体变化,我们还是要等时间来给予答案,但是大方向是一定的,那就是:

全力以赴,围堵中国。


3

我们的对策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详细梳理美国对北约所做的这一系列手术?

因为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很多本质性和规律性的问题来。

从表面看,北约在美国的推动下是一直扩张的:

第一轮变革:从军事组织变成政治-军事组织,开启吞并欧洲的道路。

——1991年,北大西洋合作理事会成立,对接前苏联和中东欧地区国家;

——1994年,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出台,与上述国家建立单独双边关系;

——1997年,欧洲-大西洋伙伴关系委员会成立,正式着手东扩;

第二轮变革:突破条约地域限制,开始全球出兵,吸纳各级伙伴。

——1999年,突破第五条规定限制,允许主动进攻;
——2002年,快速反应部队建立;
——2006年,全球伙伴倡议出台,开始全球化;
第三轮变革:深化全球合作。

——2014年,伙伴关系互操作性倡议出台,深化欧洲以外合作关系;

第四轮变革:深耕亚太。
看起来思路和节奏都很清晰,对不对?
但是,当我们想深一层,其实美国这四步都走得很不稳当,其既定计划都是遭遇内部抗力、然后在重大突发事件之后才得以推行。
也就是说,美国在改造北约方面是存在根本性内部矛盾的,这个矛盾主要集中在两点:
一、北约与欧盟存在严重的重合和竞争关系
美国始终无法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欧洲国家为保障自身安全而成立的这个组织,究竟应该以欧洲国家为主,还是以美国为主。
从历史渊源看,北约无疑是美国主导,也因为是美国主导,所以各种费用主要由美国来承担。
但现在,美国一方面要求欧洲国家进行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的全球扩张,一方面又以自己负担过重为由要求欧洲更多分担这些费用,这让欧洲国家怎么想?
要命的是,现在这个分担比例还不低。
根据特朗普时期要求欧洲各国军费必须提高GDP2%的硬性规定,主要欧洲国家对北约军费的分担比例如下:
德国和美国一样是16.36%,英国11.29%,法国10.5%,意大利8.79%,西班牙6%。

也就是说:

经济总量和美国相差五倍的德国,要和美国分担一样多的费用;
和美国相差七倍多的法国要承担相当于美国三分之二的比例;
和美国相差十一倍的意大利要承担相当于美国一半的比例;
和美国相差十七倍的西班牙要承担相当于美国近四成的比例。
如果你是欧洲国家的领导人,你会怎么想?
特别是在现在各国经济遭受世纪疫情重创、复苏前景不明朗的情况下,这笔费用会不会让你的国家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个时候美国还告诉你,它还要继续扩张,因此费用总量还要继续提高,而且没有明确的期限,你能接受吗?
作为对国家负责任的领导人,你绝不可能接受。
事实上,欧洲国家现在甚至不是能不能接受的问题,而是已经根本无力负担的问题。

不止意大利,大部分国家其实都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还想不遗余力推动扩张,其结果是什么?

必然是扩张得越快,分裂得就越快!

为什么欧洲国家会无法达到美国对军费的硬性支出要求呢?

因为欧洲国家除了要维持北约,同时还要维持欧盟!

目前,北约30个成员国中只有加拿大、美国、英国、冰岛、挪威等9个国家不属于欧盟成员国,而欧盟27个成员国中只有奥地利、塞浦路斯、芬兰等6个国家不属于北约成员国,也就是说,北约和欧盟有21个国家是重叠的。

这就使得北约的美国主导性与欧盟的欧洲主导性发生无法协调的矛盾。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推动的北约政治化又使得它和欧盟的定位和功能发生严重重叠。

举个例子,2007年10月欧盟通过的《里斯本条约》强调将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进行融合,使用民事、军事手段进行域外维和行和预防冲突,并根据《联合国宪章》实施联合裁军、人道主义救援、军事咨询与援助、危机处理等国际安全行动,而美国在北约的变阵方向也强调通过军事、政治、经济与外交手段履行集体防御、危机管理、合作安全三大核心任务,两者的定位已经没有明显的差别。

可见,在北约政治化问题上,美国真的是进退两难,不搞就没有存在理由,搞又只能和欧盟迎头相撞。

再举个例子,1999年科索沃战争之后,欧盟国家意识到欧洲自主防务力量的不足,便决定组建欧盟快速反应部队,比上面说的2002-2003年北约组建快速反应部队还早了四年,而北约改革之后这两支部队的作战目标几乎一模一样,因此造成极大的浪费。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是欧洲国家的领导人,你是愿意维持一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军队,还是放弃自己的军队,把子弟兵交给美国、为美国的利益去亚洲流血?

显然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再简单不过。

这就叫趋势。

也正是受限于欧洲这个死局,美国才会想着把要多拉一些亚洲国家入伙来弥补这个窟窿,毕竟亚洲国家没有欧盟一样的洲域组织,也没有统一部队,不会再遇到双重架构的难题。

那它这个构想能不能实现呢?

也不能,即便是美国在亚洲真能解决所有历史、政治问题,并把亚洲最富裕的国家通通拉入北约,费用问题同样解决不了。

试想一下,韩国和日本为了自己国内的美军驻军费用都能和美国吵起来,还指望它们公摊更多别国的费用?

因此,我们一部分对美国全力搅局之下的亚太和平前景感到悲观的同志,要看到问题的本质:

美国在亚太搞扩张,其实是一种拆东墙补西墙的不得已的做法,其捉襟见肘的程度已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困难得多。

我们也可以反过来想,当年美国国力强盛的时候,在亚洲对抗苏联数十年基本靠着双边协议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搞什么多边的AUKUS、QUAD,对不对?

现在搞这些,说到底就是它单靠自己一家已经不行了,不得不叫多点人。

只可惜,它叫过来的这些人,除了一个澳大利亚,其他国家连一个愿意真心付出来帮衬它的都没有,都只是想利用它来达到各自的国家目标。

因此它摊子搞得越大,失血就越快。

在这个双方比拼意志的阶段,谁的消耗持续大于收获,谁就会失去战略主动权,谁就要吃大亏。

也因此,由于它还没到强弩之末,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跟随它的节奏与之争锋,只需等到它这个局面撑不下去了再出击,便能真正取得事半功倍的成果。

正如曹刿论战里提出来的道理:

“彼竭我盈,故克之”。

以逸待劳,这就是我们一直强调要有战略定力的根本原因。

当然,对手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它怕的就是自己持续失血,而我们却始终不应战,因此出牌才会越来越出格

比如近期其国务院网站删除挂了几十年的涉台问题表述,明显就是一步暴露它上述慌张心态的臭棋。

在分析完这整个来龙去脉和总体局面之后,我们的对策其实就已经出来了:

高举和平合作发展大旗,对其内部各个击破

从美国推动北约变革的历程来看,越是动荡的局面越有利于它推行自己的想法,而越是稳定的局面就越不利于它搞大动作。

因此,我们不但不需要跟随它的节奏逢变即反,反而应该利用好它内部的矛盾,与其内部各个集团在各自需要的领域加强合作,从根本上给它来个釜底抽薪。

举个例子,欧洲国家现在就迫切需要和中国在疫情复苏、供应链升级、气候变化、国际军控、裁军、打击恐怖主义、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等领域开展合作,这些就是我们用以瓦解美国阵营对抗阴谋的不二法宝,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而这,正是我们说的美国和欧洲在北约问题上的第二个根本矛盾:

对华关系定位。

看懂了这一点,我们也就懂得今年以来一系列中欧领导人峰会或双边会谈的要旨所在。

说到底,和平、合作、发展才是时代的潮流。

上面这两个根本矛盾,就决定了在对北约问题上,战略主动权是在我们手里,而非在美国手里。

以上就是关于北约亚太化问题的分析,希望能对同志们有裨益。

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要风物长宜放眼量,大可从容应对。

归根到底,就因为美国还没强大到能扭转时代大势的程度。

以前的它不能,现在更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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